第63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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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掌櫃夫人時常在這客棧裏幫忙,見的人多,倒也不怯生。見她倆好奇,索性摘下香囊遞給宿子碧,任由看個夠。

宿子碧與雲知意本就是并排坐的,兩人便頭挨頭端詳起那個香囊來。

掌櫃夫人熱情地解釋道:“我也說不好這是照什麽花的樣子做的,反正‘打娘娘廟’裏求來的香囊,模樣大都稀奇古怪。”

“‘娘娘廟’?”雲知意随口笑問,“是本地的求子廟嗎?”

掌櫃夫人笑着糾正:“不是‘娘娘廟’,是‘打娘娘廟’。就在城南,從我家客棧走過去,不消半個時辰就到了,求子求財求福壽都行。”

“打娘娘廟?聽着倒是有趣,”雲知意将那香囊還給掌櫃夫人,又問,“那廟裏供的是哪位娘娘?為什麽要打她?”

掌櫃夫人笑容可掬:“那廟年生久遠,早前荒了許久,最近一二十年才重起的香火,連廟裏年輕些的清修姑子們都說不明白供的是哪位娘娘了。”

這可真是天下奇聞,連清修姑子們都說不清廟裏供的是誰,那她們修的是個什麽道?

雲知意若有所思地再問:“這‘打娘娘廟’,靈驗嗎?”

“許多人都說靈驗得很,我卻覺着時靈時不靈的。您瞧,我接連生了三個兒子,就想求個女兒,可這香囊求回來都快兩年了也沒個動靜。”

掌櫃夫人倒是實誠,脾性很合傳聞中槐陵人該有的彪悍與直接,言辭間全無顧忌。

“我幾個老姐妹都說,我之所以求來不靈,是因着心不夠誠,只稀裏糊塗跟着大夥兒湊熱鬧,沒舍得再另花大價錢求藥,也不聽講經,許多規矩沒守好。可那廟祝讓我家入冬後便需‘寒食足月’,這我哪兒守得成?我家開客棧的,若一個月不開火,跟客人們可就沒法交代了。”

寒食一個月,這讓雲知意聯想起晨間沿街不見炊煙的古怪景象。“敢問夫人,槐陵城中有許多人信這‘打娘娘廟’麽?”

“挺多的,縣府好些官大人的家眷都信,”掌櫃夫人想了想,補充道,“聽說近幾年鄉下村鎮上信的人也漸漸多起來了。”

宿子碧雀躍道:“知意,左右下午無旁事,咱們去瞧瞧嗎?”

掌櫃夫人聞言忙道:“那打娘娘廟規矩多得很,年過六十者不許進,毛頭小孩兒不許進。此外,尋常人也不能随意去的,需得夫婦或定情的小兒女,一雙一對兒才給進。”

雲知意謝過掌櫃夫人答疑後,單肘支在桌上,指尖輕點額心金箔,心中忖道,這槐陵,果然有秘密啊。

——

宿子約幾年前來過槐陵,卻并不知城中還有座這般古怪的廟宇。

他也算走南闖北,從未聽聞天下間哪處供奉正經神明的地方,會對香客提出如此荒唐、苛刻的要求。

雖他并不清楚雲知意為何對這槐陵縣充滿疑慮,但他向來很能主動為雲知意排憂解難。

待掌櫃夫人離去後,宿子約壓着嗓子對雲知意道:“大小姐,這般規矩,一聽就不像個正經的廟。可需我與子碧設法去探個究竟?”

“這事你倆不必管,”雲知意想了想,“待會兒我問問霍奉卿願不願與我同去。”

霍奉卿這人腦子快心眼多,凡事洞若觀火,若有他同去,或許能發現什麽她注意不到的細節。

“哦……”宿子約拖着促狹尾音,與妹妹相視一笑。兄妹倆的眼睛都彎成狡黠狐狀。

雲知意被他倆笑得頭皮發麻:“別瞎起哄!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借他腦子用用。”

宿子碧挺直腰背,裝模作樣地嚴肅起來,低聲指責自家兄長:“大哥你怪裏怪氣地笑什麽?我們知意一身正氣,絕沒對誰東想西想!”

“宿子碧!你膽子見長啊?!”雲知意兩耳發燙,扭頭嗔瞪宿子碧。

宿子碧笑嘻嘻地擠眉弄眼,這讓雲知意有八成确定,昨夜自己腦子一熱去調戲霍奉卿的事,定然是被看見了。

就不知是宿子約瞧見後大嘴巴告訴妹妹的,還是兄妹倆一起躲在旁邊看的。

越想越惱羞成怒,她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與宿子碧打鬧起來。

兩個姑娘正推來攘去笑鬧着,霍奉卿也去而複返了。

霍奉卿看了一眼有些面紅的雲知意,情自若地入座,端起茶杯,慢條斯理道:“工具齊備無誤。”

“嗯,哦,那若明日天氣好,咱們就上見龍峰,”雲知意尴尬地清清嗓子,“那個,薛如懷呢?”

“回房背史學去了,”霍奉卿左右看看憋笑的宿家兄妹,又看看不大自在的雲知意,“你們方才在談什麽?”

宿子約憋笑站起身:“大小姐說下午不需我們陪,我想着難得來一趟槐陵,正要帶子碧出去逛逛。子碧,走了。”

“好呀好呀,”宿子碧也跟着站起來,笑嘻嘻對霍奉卿抱拳道,“霍家大公子,保重!”

霍奉卿微微颔首。

——

待他倆走後,霍奉卿才徐徐擡眸望向雲知意:“她是什麽意思?”

“不必理她。她舌頭崴了,胡言亂語而已,”雲知意佯裝鎮定地抿了抿唇,“昨晚的事,我……”

霍奉卿端茶的手一頓,倏地擡眸,神情凝肅地觑着她:“怎麽?你還想反悔?”

“剖白心跡的人又不是我,我有什麽好反悔的?”雲知意目光悠悠上瞟,望着高高的房梁,“只是想提醒你,我還沒想好要不要接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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