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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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腦中的想法完全滞後,她遲鈍地回答裴煦剛才進來時的問題:“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若不是剛才推門時她正好在念叨,裴煦或許真會被她此時篤定真誠騙過去。
太醫院的人原本已經歇下,一聽秋水苑出事了,當值的大人起身準備更衣前去。再聽是陛下身邊的近侍陳栢親自來的,他吓得一哆嗦,用盡此生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前去治病。
太醫來的很快,裴煦甚至沒能聽懂季枝遙迷糊間斷斷續續說的一句話,人就已經撲在門前。
季枝遙未着片縷,堪堪伸出纖細的手腕給太醫診脈。他只搭上片刻,眉間便緊緊皺起,反複确認很多次,才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再次跪在裴煦跟前,語氣悲壯道:“陛下,公主這是中毒了。”
裴煦當然知道她中毒,斂眉不耐煩地讓他說重點。
“只是我朝疆土無法煉制出如此強勁霸道的毒,微臣鬥膽猜測,這種毒源自北邊胡族。”
“能配出解藥嗎?”陳栢都忍不住催促,再這樣東扯西扯,太醫院總有一天會空無一人。
太醫額上流下汗,抖着嗓:“微臣無能,此類合歡藥異常難解。尋常藥物,只消挨過藥勁後調養身體即可,可是公主殿□□內的不是尋常毒藥,只怕——”
他不敢說出後面的話,直接跪地不起,直道“臣無能”。
裴煦的面色非常不好,眉心斂着,被季枝遙無意看到。但她非常清楚,這并非是因為太醫無法救治自己,而是裴煦單純覺得他們缙朝的醫者實在無能。
不過最終裴煦還是放過了這個人,下令不許将今日之事傳出去半分。往後宮中但凡傳出一點風聲,都唯他是問。開了些退熱養陰的藥物,太醫便急忙離開,看似一刻都不想在此多待。
季枝遙在床榻上仍然痛苦萬分,緊緊攥着被子一角渾身是汗。
陳栢五大三粗的,完全沒有意識到此時應當回避。站在裴煦跟前問:“從前軍中也常有人用合歡散試圖誘惑士卒,這樣下三濫的手段怎會被帶進宮中?”
頓了頓,他瞟了眼床上的人。季枝遙雖然身份尴尬,但不得不說,無論是相貌還是舉手投足間的禮節,她都是一派高貴的公主姿容,鮮少有人見了能毫不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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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前朝餘孽,陛下随便尋個人替她解決了就是……”
說完這話,陳栢瞬間感覺身邊不太對勁。擡眼對上裴煦的視線,他往日要殺人時的狠戾眼神,此刻就這麽直直落在陳栢身上。
他立刻跪地:“屬下失言!陛下恕罪!!”
“季枝遙身份再卑賤,也是孤親封的公主。若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是!”
過了不知多久,季枝遙身上的被子已經踢得差不多,身上滿是薄汗,汗涔涔的,像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
“什麽身份卑賤啊……”她一個人喃喃自語,神志混亂得不行。像人貪酒後說胡話,竟敢他面前沒大沒小的逾矩。
“再要□□我,我也是裴煦親封的公主!”
她躺在床上不再動彈,四肢皮膚像有蟲蟻啃噬,最難受的是無法填補的空虛感,這令她生不如死。
聽到自己名字,他忽然冷笑了聲,走到床側,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高熱一夜,她的皮膚很紅,上面滿是汗。
見到他來,季枝遙艱難地伸手扯過被子蓋住身體,短暫清醒片刻,她幾乎要崩潰,“很晚了,陛下回去歇息吧。”
剛才在宮中本來已經歇下,冬藏前來禀報此事後,他幾乎沒思索,起身更衣便來了。眼下倒好,她竟要趕人走。
“你現在哪裏有公主的樣子。”
衣衫不整,語言輕佻,勾欄做派。
季枝遙伸手從旁邊扯出一件很薄的裏衣,躲在被子下勉強換好,将身上被子推至一旁,什麽都不做,只擡眼看着裴煦。
或許她認為自己在反抗,可惜藥效沒過,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強撐也撐不起一絲氣勢,反倒有些惹人憐。
“今日若不是陛下前來,太醫定不會到的如此及時,叩謝陛下隆恩。”
沒多久她就放棄對峙,一來她根本沒有與他談條件的資本,其二,她身上很不舒服,再等些時候不知又要如何失态,她是不願被他看到自己那副模樣的。
“你拿什麽謝?”他走到一旁随手拉開抽屜,精确地拿出上次沒用的那包銀針。
抽出最長的一根在火下燒灼片刻,再擡步走至季枝遙身邊站定。
從他拿出那包針開始,她就默默往床裏面退。看他似要往自己身上紮,季枝遙更是滿臉拒絕。
“過來。”他冷聲命令。
“我不行。”
季枝遙頭一次抗令,态度異常堅決。
“孤沒時間同你耗。”
“陛下,我真的……害怕。”說到後半句,她身上的毒突然加重,嗓音一抖,直接拉高,像飄在高空中一般虛浮。
裴煦見她堅持,直接将針扔了。既是她執意不過來,便別怪他見死不救。
他轉身就要走。然而才邁出一步,他腰上一緊,玉佩險些墜到地上。垂首,見到視線中一只纖瘦的手。
裴煦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更何況這件事本來就與他無關。一瞬間他起了殺心,轉身直接掐住她脖子。季枝遙剛才費勁爬過來,身上本就松垮的衣服再次淩亂,幾乎只能寬慰自己,不該看的根本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