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頁
第47頁
說完,季枝遙轉身要回玉梨堂。只往前走了一步,腰上忽然一股力道将她抱起, 身體一瞬騰空, 再之後,便是窗戶閡上和她站再鋪着軟毯的地面上的聲響。
裴煦将人撈進來後, 步履悠哉地走至前邊桌上, 站着随意斟了兩杯茶。回頭, 她還站在窗口不知在做什麽, 伸手敲了兩下桌,她立刻看過來, 随後有些苦惱地說:“陛下......我有一只鞋掉到外面了。”
裴煦有些無語,季枝遙自己也無語。誰能想到這人不是給自己搭把手,而是直接将人撈上去了!這是不可控的啊……
他喝了口熱茶,随後緩步折回:“夜裏做賊也不仔細些,丢三落四,遲早将你的命也丢掉。”
她微蹙了下眉,腹诽道:“不像你,敞開窗戶似是釣魚般。”
裴煦嘴角勾了抹極淡的笑意,彎下身将人橫抱起,同時語氣淡淡回:“願者上鈎。”
季枝遙抿了抿唇,下意識摟緊他的脖子。用力後便立刻松了松,生怕他以為自己要謀殺。
他房中陳設簡單,卻有一股無法忽視的藥味。坐在他床上,季枝遙将他之前給自己的沉香木珠圈在腕上,湊近鼻尖輕嗅。
待他處理完書桌上的公務,褪了外袍準備睡下時,她才開始一點點“打探”他近日的生活。
“陛下可是染上瘟疫了?”
裴煦還沒沾到枕頭,便聽到身旁這人好奇地發問。瞧着她雙眼,似藏了星子般明亮,盼着他有事似的。
“若孤說是,你便也死期将近。”
季枝遙低哼了聲:“陛下從疫區回來那夜并未和我分開,若是染上疫毒,早都發病了。”
裴煦心情似乎還可以,側身面朝她,耐心地等她把一肚子問題問完。
“聽說守軍節節敗退,叛軍正迅速向潭州逼來。陛下,此事可是真的?”她雖然不相信,但梨花說得實在逼真,惹得她也逐漸動搖。
Advertisement
眼前人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伸手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微微仰起頭來。
“你為何覺得孤會輸?”
“......”
沖這一句話,季枝遙仿佛已經看到數日後裴起慘烈的死狀。她瞬間覺得自己方才的問題和質疑如同笑話一般,裴煦這樣做事周密的人,豈會打無準備的仗?
“所以,陛下這幾日是故意讓你兄長以為你病重,引蛇出洞?”
裴煦松開制住她下巴的手,轉回身準備歇息。見狀,季枝遙只好默默閉嘴,躺在床上醞釀睡意。
之前在玉梨堂時,分明住處很寬敞舒适,床榻也柔軟,可她夜裏總是會醒來,有時還會夢魇。為了防止今夜打擾到他,季枝遙将他送的那串安神珠子挂回脖子上。
眼前便是他平靜的睡顔。裴煦只在休息時看上去沒那麽有攻擊性,平日裏幾乎無人敢與他對視,季枝遙也只敢在這時候仔細打量他的面容。
他的鼻梁高挺,側面看像一座難以攀登的山峰。在南山寺時,趙掀雲曾說他自幼便無心婚配,對情感之事并不在意。若是順着時間算,季枝遙甚至有可能是他第一個,可......照他的熟稔,如何都不像是第一次與女子相處。
想到這些她便有些苦惱,前陣子他還說要陳栢尋一個人,若那人本是他的意中人,季枝遙屆時又當如何自處?
繁雜的關系因她中毒開始,卻由他威脅延續。她有時也覺得無助,懊悔的覺得若是當時的人不是他,如今便不會這樣左右為難了。
思及此,她無意識地輕嘆了一口氣。
盡管是這樣微小的聲音,也足夠将即将入睡的人驚醒。裴煦一動不動,鼻息卻亂了一刻。季枝遙定在原處等待他的反應,許久不見他有動靜,才小心翼翼地卷着被子閉上眼。
後半夜,潭州下起綿綿細雨。空氣中潮濕的塵土味慢慢彌散至屋中,嘗試入睡的裴煦到底還是睜了眼。入目黑暗,只書桌上點着一盞殘燈。
這并非裴煦的習慣,是有人無意說過,擔心夜裏有刺客歹人,留燈安心些他才破了例。
身側的人從最開始安分的睡姿,逐漸變得松懈。睡時她裝模作樣都懶得,若不是他在旁邊,她恐怕要四仰八叉地占去整張床。
正垂眼看着她,她恰巧翻身往他這邊靠。
裴煦在一瞬閉上眼,卻在做完這個動作後在心中暗嘲。他是皇帝,想看誰想做什麽都應當光明正大、無懼無畏,所以剛才那一刻的心虛從何而來?
重新睜眼,季枝遙已經挪到離自己很近的位置。她的手就在自己的手邊,只動一下便能觸碰到。
正當他猶豫是否要搭上去時,季枝遙像幼貓一般,忽然身子小幅度地顫了顫,手很自然地便搭上了他的。
他已記不清第一次認真觸碰到她手時的感受,只閉目斂了下眉,一直到天亮,都未曾有毫厘睡意。
-
來到潭州的第十日,雲煙城的瘟疫得以控制。可因為期間裴起的軍隊穿行,原本向好的勢态再次惡化,疫毒随着幾道重要江河一路往東南方播散。
随着周邊白事治喪的人增多,潭州也終于出現了第一個來自上京的士卒。他們并未立刻攻占謝府,而是只派了幾人進城秘密探查,确認裴煦此刻到底是何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