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自我開解成功,陶言暫時放下了心,大起大落之後精神不免覺得疲憊,雖然仍舊感到坐立難安,但為了避免接下來三小時的旅程突然收到消息,抑或是再次和某人對視上,她還是拿出耳機戴好。

許是早晨醒的太早,以至于閉眼沒多久,她便慢慢睡了過去,直至飛機落地,才悠悠轉醒。

摘下耳機,剛醒來腦子還有些昏沉,以至于陶言一時忘了,相隔不遠處還有一個她此生不願面對的人。

直至不經意間往後一瞥,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陶言動作一滞,瞬間腦袋一片空白。

兩人的目光隔着重重人影對上,陶言隐約看見男人原本淩厲的眉眼柔和下來,她下意識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

慌亂移開視線後,她抓緊了包,逃也似的出了機艙,踏上廊橋,更是頭也沒回一次,疾步往前走。

女孩一連串的動作,全被江嶼綏看進眼裏,待再也看不見她的背影,他半垂下眼睫,長睫在臉上落下一抹陰影,遮住眸中的神色。

等待取行李的間隙,陶言給家裏人發消息。

她垂眸看着手機,突然毫無征兆地,莫名覺得後背發涼。

脊背一僵,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看到江嶼綏正邁步往這邊走來。

陶言眼眸微睜,急促地回頭,目光近乎慌亂地掃過傳送帶,好在上天眷顧,行李終于被傳送過來。

她俯身,纖細的胳膊扣住行李,将它從傳送帶中拿出,行李并不輕,她有些吃力,卻緊咬着牙,胳膊肌肉繃緊,臉頰因用力微微泛紅。

将行李拿出,沒敢回頭,她再次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地方。

她沒往回看一眼,因此并不知道,身後不遠處,男人因她避如蛇蠍的動作僵立在原地。

再次見女孩慌亂逃開,江嶼綏心中驀地生出一抹無措,他怔怔地看着前方女孩的背影,眸底一片空茫。

直至女孩的身影将要消失在出口,他才如夢初醒般,長腿邁開,疾步往出口走。

“桃桃!”

剛踏進出站口,陶言便聽到耳邊傳來一道清越的男聲,她擡頭往聲音傳來的地方張望了下。

不遠處,穿着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立在牆側,身高腿長,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認出了人,陶言眼睛瞬間彎成月牙,拉着行李箱往對方那邊走。

遠遠見到人,溫瑾唇角微勾,臉上揚起笑,一邊親昵地喚着陶言的小名,一邊迎了上去。

接過陶言手中的行李,溫瑾垂眸看着身前許久未見的妹妹,柔聲問:“餓了嗎?先去吃飯。”

兄妹倆近一年沒見,但彼此之間卻并不生疏。

聞言,陶言如搗蒜地點點頭,仰頭看着溫瑾,擡手揉了揉胃,可憐巴巴道:“餓了。”

在飛機上還不覺得,這會兒見到溫瑾,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疲憊的同時,饑餓感也後知後覺地湧上來。

擡手揉了揉女孩的腦袋,掌心下毛茸茸的觸感讓溫瑾沒忍住多摩挲了幾下,他順勢攬過陶言的肩,領着人往出口走:“走吧,哥帶你吃大餐去。”

高大的男人攬着嬌小的女孩,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大廳。

出站口,江嶼綏孤零零地站着,隔着人群,他眼眸晦澀地看着前方,看着女孩仰頭對面前的男人展露笑顏,看着她朝男人露出可憐巴巴又乖巧的表情。

垂在身側的手無聲攥緊,直至再也看不見兩人的身影,指骨又悄然松開。

周遭喧嚣,他周身卻透着莫名的孤寂。

吃過飯,陶言跟着溫瑾回家。

兄妹倆聊了會兒天,陶言回房間午休,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五點多。

睡得太久,以至于腦袋昏昏沉沉,手腳酸軟無力,陶言揉了揉眉心,掙紮着從柔軟的床上爬起來。

推開房門,客廳裏燈光明亮,溫瑾卻并不在。

陶言接了杯水喝,隐約聽到書房的動靜。

她拿着水杯,慢吞吞地朝書房走。

“還在休息呢。”

“放心吧奶奶,我肯定随時看顧着。”

書房門并未關緊,低聲的交談透過門縫傳出,陶言本想轉身離開,又透過只言片語聽出正在和溫瑾交談的對象,眨了眨眼,她擡手,輕輕敲了下門。

安靜了兩秒,門裏傳出沉悶的腳步聲。幾秒後,書房門被從裏拉開。

溫瑾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搭在門上,見到站在門口的人,眉眼帶笑:“醒了。”

陶言嗯了聲,擡手指了指手機,小聲問:“是外婆嗎?”

“是桃桃嗎?”陶言話音剛落,手機另一頭的人也剛好出聲,老人嗓音溫柔,普通話帶了點別樣的口音,又格外字正腔圓。

陶言唇角彎起,望着溫瑾的眼眸亮了亮。

“是桃桃。”溫瑾拿起手機,對屏幕裏的人笑了笑,“你們聊吧,我去準備晚餐。”

話落,他将手機遞給陶言,又順手拿過她手中的水杯。

“外婆。”陶言接過手機,親昵地問好。

“欸。”溫奶奶嗓音含笑,“桃桃,在哥哥家有沒有不習慣的地方呀?”

屏幕中的人有着一雙與陶言如出一轍的碧綠眼眸,揚唇笑着,即便歲月在她臉上刻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也能從五官看出她年輕時的驚豔。

“習慣的。”陶言将手機放到沙發,順勢坐在地毯上,乖巧地同溫奶奶聊天,“您和外公身體還好嗎?”

溫奶奶的法國人,陶言那雙碧綠的眼眸就是遺傳自她。

“我們都好着呢。”溫奶奶說着,還忍不住念叨了兩句此時已經去外面遛彎的溫爺爺,待念叨完了,又問陶言,“桃桃,國慶假期和哥哥一起回來呀,外婆可想你了。”

畢業這個暑假,按計劃本該去海城的,但由于遠在歐洲的溫楠突然讓陶言去她那裏,對于這位許久才能見到一次的母親,盡管相處起來有些生疏,但母女天性,陶言也總是免不了思念。

于是暑假兩個多月,陶言幾乎有兩個月是在歐洲度過的。

因此十分想念外孫女,又怕被半路截胡的溫奶奶幹脆早早定下了外孫女的檔期。

對此時溫奶奶提出的這個請求,陶言沒有一絲猶豫,直接答應:“好呀!”

“那外婆可就等着了。”溫奶奶臉上笑意不減,“你在燕城有什麽事就找哥哥,學校要是住不慣就搬出來,可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陶言乖巧應:“我知道的,外婆。”

祖孫倆聊了許久,直至溫瑾将晚餐做好,叫人吃飯時,才結束這次視頻通話。

不知是不是因為下午睡久了,晚上到了平日裏該睡覺的點,陶言卻沒有絲毫睡意。

人一失眠,就容易反複想起一些社死的場面。

在床上翻來覆去近半小時,陶言腦海裏一直循環播放着今日飛機上和之前在餐廳的場景。

床頭的小夜燈亮着,昏黃的燈光下,隐約可見床上躺着的人不停地掙紮似的扭來扭去。

這麽過了幾分鐘,不堪忍受折磨的陶言掀開薄被,打開了房間的頂燈。

明亮燈光下,女孩鼓着腮幫,卷密的長睫在下眼睑落下一層陰影,一側臉頰因為在枕頭上磨蹭而微微泛紅。

她拿起手機,睡不着開始例行騷擾好友:失眠了╥﹏╥

好在手機另一邊是一位月亮不睡我不睡,我是禿頭小寶貝的決賽圈選手,這會兒正精神着,收到消息不到半分鐘,就立馬回複。

[格格]:怎麽了,我的桃?

重複被社死記憶折磨了許久的陶言準備傾訴,先以一句話開場:我今天在飛機上碰到江嶼綏了。

發出這條消息,陶言深深嘆了口氣,忍不住撓了撓頭,想到偷拍這件事,一時間簡直想捶死自己。

又想到這件事因張格格而起,于是想捶死自己的同時又忍不住想順便帶走她。

而收到消息的張某人此時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一心想吃瓜。

[格格]:哎呀,你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陶言咬了咬牙,恨恨地敲下三個字:我想死!

[格格]:?

認識這麽久,幾乎沒見過陶言這樣,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個字,但似乎透過屏幕也能看出她的崩潰。

張格格一邊好奇,一邊又有些擔心:到底怎麽了寶?

陶言: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在食齋喝醉了碰見他的事吧。

[格格]:記着呢。

陶言組織着語言,感覺三兩言語不足以說清她的痛苦,索性問:電話?

兩秒鐘後,張格格一個語音通話打了過來。

甫一接起,她便關切問:“到底怎麽了,是今天在飛機上又發生什麽了嗎?”

透過耳機傳到張格格耳邊的嗓音有氣無力,陶言欲哭無淚:“我今天才想起來,原來上次喝醉了之後,我還做了點傻事……”

聽到這話,張格格八卦之魂燃起,聲音都帶着遮掩不住的興奮:“你幹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了?”

聽她這幸災樂禍的語氣,陶言一下又想起來,她幹的這事兒對方至少要負一半的責任,于是心中忿忿:“都怪你!”

“不是。”張格格摸不着頭腦,忍不住喊冤,“這怎麽還能怪到我頭上呢?”

“呵、呵。”陶言一字一頓控訴,“你知道我那天喝醉了和他說什麽了嗎?”

不待張格格回應,她咬着牙,艱難開口:“我居然同他坦白了我偷拍他的事。”

張格格:“……”

耳機裏詭異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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