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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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完香餘娴也放不下心回去,一直在餘府中等消息。餘母則一直坐在祠堂給燒紙,燒個沒停。

過了酉時,終于等來了消息。餘宏光和蕭蔚的馬車一前一後,回來了,餘母和餘娴由貼身的丫鬟嬷嬷扶着趕去看,餘佑堂跑得最快,馬車剛停他就到了門口,但猶豫着不敢上前,概因簾子沒開,他生怕自己一撩開,看到的是戴着枷口,亦或貶為庶民的父親。

他還沉浸在想象之中,馬車後一高頭大馬踏響金蹄長嘶了一聲,再後是舉着火把的官差。餘佑堂心中一咯噔,不至于是抄家吧?

第16章 算心算利

後趕到的餘母反倒松了一口氣,能坐馬車回來,皇帝定是仁厚的。又見後方高馬上有銀盔寒刀,護着另一輛豪闊的馬車,不知內座何人,她的心又吊起。

待最後方的馬車徐徐遲停後,數餘官兵從馬車後現身,舉着火把疾步向前,整齊劃一,直将餘府半邊包圍住。

有一馬車簾動,蕭蔚探出,餘娴等人忙不疊上前,見他毫發無損,遂立即奔向另一輛馬車,那頭小厮已撩起簾子,扶着車內人下來。

“阿爹?!”兵馬重重,火影缭亂迷人眼,餘娴只瞥見幾名小厮朝馬車內伸手,作攙扶之勢,胡思中的噩耗遞上心頭,她眼眶一紅,“阿爹!”

小厮聞聲向兩邊退開兩人,餘母先幾步到了餘宏光身旁,“宏光!”

這才讓幾人瞧了分明。餘宏光只是扶着老腰身子仄歪,不見得有何傷勢,他眉色沉郁,緊握住餘夫人的手,無聲安撫,又用另只手撫了撫淚眼朦胧的餘娴,“阿鯉,爹沒事……你先跟蕭蔚回家去。”

“我不走。”餘娴握住父親的手,“二哥怎麽樣了?”

“弟弟他,在後邊……”餘佑堂方才像無頭蒼蠅,早把幾個車馬轉了遍,如今看完回來,臉色慘白。

這樣神色,餘娴心中差不多有數了。

餘宏光咬緊後槽牙,幾乎是使了吃奶的勁,扇了餘佑堂一巴掌,直把這傻人甩到地上,“等事畢了再收拾你!”

現下不是解釋的時候,最後那輛馬車上的人露了真身,擡手示意,“餘尚書,陛下命我監督,你可莫怪。請吧。”瞧他公服上的補子,是和餘宏光同階的二品官員,而騎高頭大馬的人在他身後作侍護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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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宏光迅速整好儀态,“有勞禦史了。”

餘府外不遠不近的距離,圍觀者衆,官差卻不驅趕,反倒将馬車清去,騰出空地來,擺上一根長椅。圍觀者議論紛紛,緊接着,官差從後面拖出一蓬頭垢面、滿身是血的人,架上條凳,拖行處血跡斑斑,趴在條凳上一駐,地上血水就浮起一灘。

“嚯!”議論聲停,圍觀者的驚喝聲此起彼伏。

待官差故意将此人的頭發撩起,拿火光一照,不是餘楚堂還能是誰。

官差高聲冷喝,“今有刑部尚書府二公子餘楚堂坊間聚賭,觸犯律條在先,仗勢拒捕在後,陛下震怒,刑部乃司法要職,身為刑部尚書之子,竟罔顧司法,仗勢欺人!不重處之,天威何在?特命都察院左都禦史監督,兵馬司都指揮使施刑,于尚書府前,着實重杖,一杖一聲高呼‘賭害人命’,直至三十杖畢,不論生死!刑畢游街半日,以儆效尤!另,餘尚書為父不嚴,念其為朝廷效命多年,勞苦功高,又不知內情,罰俸兩年,繞禁賭碑膝行一日,反思教行,若有下次,革職收監,永不任用!”

以餘楚堂如今的傷勢來看,再重杖三十,非死即殘,就算能痊愈,那鄞江城繞行完,餘楚堂在公子哥列也混不下去了。

餘父合上眼,朝都指揮使躬身一拜,眼窩一熱,又順着拜勢跪了下去,吓得人趕忙扶他起,沒得二品朝六品低頭的,但這是他身為父親,唯一能對行刑者傳達的了,畢竟重杖也分重中之重,和重中之輕。

餘母冷臉看着條凳上的餘楚堂和一旁傻了眼的餘佑堂,她不是兩人生母,卻也盡心盡力為他們收拾了這麽多年爛攤子,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對兒女的教養如出一轍,卻還是養不好兩個孬貨,怎能不悲?怎能不氣?

另一頭,眼見着全場餘娴哭的聲音最大,蕭蔚勸她,“行刑場面兇殘,我帶你回家吧。”

餘娴卻搖頭,邊哭邊說,“賭徒生死如刃尖發絲,二哥怎會不知,他知,卻仍敢拿自己乃至整個餘府的前程去賭,便該想到有此一日。父親身體無恙,餘府無恙,已是最大的幸事了。不過是看個因果,何懼兇殘?”

蕭蔚默然,觑她一眼,又問,“那你為何哭成這樣?”

餘娴哭得更傷心了,嗫嚅道,“二哥會疼、會死啊。”

餘家人也知道,人會疼、會死。蕭蔚不說話了。

行刑方始,餘楚堂被一潑涼水澆醒,就成了第一個感受到立冬之寒的人,他睜開眼,火光如布,襯得居高臨下的官差們森然如閻羅,吓得哆嗦,才發現被捆在條凳上,圍觀者噓聲如潮,他從沒受過這等辱刑,哭着嘶喊,“爹、爹!救救我,爹!”

該說不說,還能喊出來,餘娴稍微放心了些。

禦史大人沒給他時間跟全家人敘舊,“行刑!”

手腕粗的杖落到身上,慘叫聲真穿透那雲霄,萬家燈火相繼燃起,連綿如晝出。

一杖落,禦史示意官差上前,讓餘楚堂高呼。

“賭害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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