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系統的病毒

系統的病毒

至于女人,實在麻煩。

為了讓楚懷瑜不重蹈他爹的覆轍,桓容是一點女色都不讓他近的。

宮裏上到朝臣太醫侍衛,下到太監宮人廚子,清一色的男子。

方圓百裏,不留女子。

就連一只貓,也是雄的。

——不知道會不會被記恨?

桓容忽而一笑,如百裏冰原上綻開的雪蓮,流光潋滟,攝人心魄。

姜夏愣了愣。

多麽熟悉啊,眼前的男人哪怕一身古裝,墨發半束半散,可神情和動态,和戚生笑起來一模一樣。

只是終究沒有少年那份青澀和溫暖,還有執着。

戚生和桓容,一個更像紅塵裏摸爬滾打仍守初心的凡人,一個更像雲煙裏飄渺空靈不被動搖的仙者。

——仙者和凡人,世人都會選前者。

姜夏卻只想看見那個凡人。

真實、無懼、至純至善。

若桓容入了紅塵,興許還不如他呢。

這樣想着,腦海裏久違的系統忽然發出陣陣響動,十分不穩定,像是被什麽東西入侵了。

姜夏只聽見——“任務更改,任務更改,任務更改。失敗永遠停留,失敗永遠停留,失敗永遠停留。”

什麽?!

她陡然站起身來,一個不穩,險先磕到那堆成小山的桌案上,卻在這時,那個淡漠紅塵的男子伸出手,攬住女子的腰一送,便到了自己的懷中。

“你別誤會。”桓容說。

他的眸光始終清淡,連看也不看她,只心疼地盯着桌案上的那堆小山,準确地說是政務,然後他忽然一松開手,就那麽、把姜夏甩地上了。

聲響不大,青年毫不在意。

只是全心全力把堆成小山的朝中政務壘得更結實一些,這東西,他還要原原本本還給太子,還給楚懷瑜。

那邊,姜夏從地上起來,揉了揉手肘,有些哭笑不得,可下一刻,她就徹底笑不出來了。——那好像中了病毒的系統又開始重複機械音,根本不是以前277那個調調。

這個聲音不裝逼也不賣萌,冰冷到不行。

姜夏知道,不好了。

果然,陌生的系統繼續強調:“任務更改,任務更改,任務更改,攻略桓容,攻略桓容,攻略桓容。”

攻略桓容……

姜夏仿佛聽見了什麽山崩地裂的聲音,讓她?攻略?這個——超級大寫的死直男?!

她生無可戀地閉上眼,繼續聯系原來的系統,“277,277,你不能這樣坑老子呀?”

“嘟、嘟嘟……”

回答她的,只是一陣忙音,系統277真的不見了。

姜夏深吸一口氣,睜開眼,視死如歸地走上前。

桓容還在擺弄他的東西,似乎有點小小的強迫症。

姜夏只好等他擺弄完。

就這麽、從霞光熹微,到晚霞漸起,這整個過程裏,桓容偶爾會起身,做其他的,也偶爾會召下屬商議事情,卻是沒有吃飯。

也沒有理會姜夏。

終于——國師大人合上最後一項事宜,落拓地站了起來,他一抖雪白寬袖,就要往外邊走。

經過門口時,終于發現了做了半天背景板的姜夏。

青年忽然仰起頭,有些懊惱地嘆息一聲,他擡起手拍了拍額頭,仍舊清清朗朗道:“不好意思,我忘記了。”

我忘記了……

會心一擊也不過如此吧。

姜夏忽然綻開笑顏,這任務是鐵定完不成了,于是她擡眸,對桓容說:“國師,您會送我回去的,對吧?”

“那是自然。”桓容唇邊淺淺蓄起一點笑意,似乎只有說到專長時,這個男人才會發自內心的高興。

于是他擡袖拈指,清透的眸也變得專注無比,間或看向姜夏,又間或擡頭望天象,終于——

算到天徹底黑了,什麽也看不見後,這仍不染纖塵的青年輕咳一聲,說:先吃飯吧。

他往前走,耳根卻是紅的。

桓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想他算無遺策,獨獨眼前這個人,送不走了,無論如何測算,也找不到合适的天象,合适的地點,這樣的話,他就根本無從下手。

也意味着要失言了。

或者說,裝逼失敗。

總而言之,活了二十多載的青年又一次皺起了眉,心煩。

他想起:上一次皺眉,好像也是因為她……女人吶,麻煩死了。

幾乎是扶袖而去的,桓容徹底把姜夏丢到後面。

他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天機門裏也都是男孩子,宮裏也都是男人,桓容從小到大都沒有學過和女孩子相處,更不懂讨女孩子歡心,是以——不少仰慕這一國國師的人,都铩羽而歸。

比如說:

太傅之女扮男裝入宮,沒待夠一天,就被桓容叫人扔了出去。

呵,女扮男裝,他男扮女裝都會比她扮得像。

又比如說:

鄰國的小公主想來和親,不嫁太子,不嫁親王,就想要國師。

桓容卻是連個正眼都沒給人家,他遠遠立在百官之上,對那異域風情十足的公主搖頭擺手,

敷衍三連——

不必,多謝,呵呵呵。

輕輕松松,把小公主整哭了。

再後來,天下女子也都放棄了,要這老鐵樹開花,可能只能等她們死。

好兒郎還那麽多,何必非要挑這最好的。

小公主也是想通了,同意與太子和親,桓容這才有了好臉色,看未來兒媳婦般,訂下了婚約。

當然,是悄悄的。

青年想得很簡單,他要給楚懷瑜一個驚喜,彌補這些年沒有讓他近女色的缺憾,可眼看着少年公子十九二十了,怎麽着也該娶妻成親了。

和親便很好。

再怎麽說這是國婚,不在乎喜不喜歡,而是必不必要。

楚懷瑜定然會同意,也會明白。即便不是自己安排,那孩子也會這樣做的。

桓容淺淺思量着,他的人生和青春好像就奉獻給了兩個孩子,一個叫桓鏡,一個叫楚懷瑜。

一個得他悉心教導,一個為他真心愛護。

他這麽想着,走在夜間泠泠寒風迎面而來的宮道上,耳根的熱度也褪了下去,又徹底忘了姜夏。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小姑娘,他意料之外的小姑娘,竟然跑了上前,像一只翩飛的鶴,被晚風席卷得似要翩然化去。

他回過頭去,被她撲了個滿懷。猝不及防地,獨屬于女子的氣息幽幽淺淺,就那麽鑽進桓容的鼻子裏。

他被那力道撲倒在地,又突然打起噴嚏,竟忘了推開身上那人,恍惚間,桓容好像看到那麽一個畫面,一個和自己一般模樣的少年臉色蒼白,唇角滲血,壓在一個小小的姑娘肩上,那少年個子很高,直接把姑娘壓倒在地。

壓倒在,好像是木質的地板上。

而那個和他長得像的少年,還有那個拿着長劍的姑娘,都穿着不是這個時代的衣服,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現代。

天機門的卷宗裏有過記載。

他的心微微跳了跳,有些快,說不清為什麽。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上的姑娘發了狠,直接鎖他喉,一副破罐破摔的樣子說道,很兇:“桓容!你不是說可以送我回去嗎?我不管,你要做不到,那就一起死。”

——姜夏刻意惡狠狠地瞪起眼睛,明明桓鏡說了他師父桓容會有辦法,可眼前國師的态度,全然就是不把她當回事,現在系統又出了問題,她要離開這個世界只能牢牢抓住眼前這根稻草,抓住天機門掌門,桓容。

可他态度又是那樣輕慢,姜夏終于是超出了理智,一個箭步沖來,直接把人壓倒在地。

她跨·坐在他身上,一手拎着他的衣襟,一手扣着他的脖子,兇得不得了,被壓抑的本性暴露,就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小野貓。

桓容卻笑了。

夜色下,星子寥落,他看着眼前姑娘的臉湊得那樣近,那樣好看一張臉,可莫名地,總是會浮現出另一個人,像是冥冥之中的牽絆,又像是跨越千年,來與他重逢。

他甚至不了解她,可莫名覺得,那個人…未來會對他很重要。

便就這麽任由她不雅觀着,他微微撐起手,墊在後腦勺上,任由姜夏一本正經掐着他。

“喂,”青年忽然擡了擡眼眸,清淡的語氣竟然難得有些溫柔,“你掐累了沒?放開我吧。”

“閉嘴。”姜夏鎖喉的手又收得更緊,而那只抓住桓容衣襟的手,卻鬼使神差地,堵在了男人唇上。

她本意是想讓他閉嘴。

可這個動作,無端惹起風月。

桓容徹底失去了反應。

他長這麽大,這張嘴除了偶爾吃吃飯,訓訓楚懷瑜,哪做過其他的?更別說碰別人。

溫溫軟軟的觸感貼在唇上,還是帶着女兒香,他想打噴嚏的感覺卻不再那麽明顯了。只是感覺到到頸上的力道輕了許多。

因為姜夏也愣住了。

青年的唇,微涼,特別軟,如他殷紅的唇色那般,觸感也同樣令人賞心悅目。

她忽地從他身上起來,頭一次,極為意外的,紅了臉。

原來,她也會臉紅。

也難怪,因為不知不覺,姜夏本來想和桓容同歸于盡,卻扭捏成了極其暧·昧的姿勢。

她別開眼,撐着地面起身,卻在這時,地上那如清風朗月般的男子忽然伸手一扯,便是如行雲流水般,頃刻間互相調換了位置。

他把她壓在身·下,忽而漾起笑意,卻仍舊是不沾染情·色的,就那麽坦然道:“地上涼吧,我讓你也試試。”

感覺不怎麽好吧?

然後他起身,十分愛幹淨地望了望身後染灰的白衫,搖頭道:“真是麻煩。非常…麻煩。”

“算了。”不知出于什麽心緒,又或者是那個未來的畫面影響了桓容,他伸出手,又好笑又好氣地放到姜夏面前,“起來吧。”

“不要你管。”姜夏打開他的手,生氣地瞪了一眼,走了。

走就走,桓容伸回手直起腰,打算好好沐浴一番,根本意識不到她怎麽了。

也是,國師大人連把人姑娘壓身·下都不覺得有什麽,怎麽會意識到女孩子生氣的點呢?

奈何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自姜夏離開修羅門就跟着的影子畫下這一切,再次遞到了楚懷瑜的桌案上。

少年只看了一眼,就吩咐部下準備,他要提前回宮了。

真的…不能忍了。

與此同時,桓鏡也清醒了。

植入蠱王後,少年的吸收能力突飛猛進,白夜一直拿藥溫養着他的血脈,也重塑了他胸口斷裂的筋脈。

事到如今,只需要在溫熱濕潤的池水裏潛心閉關,壓制住蠢蠢欲動的蠱王,便會徹底無礙。

因為是雌蠱王,先前在姜夏身體裏那只,所以喜陰懼熱。

而這天地間,最暖的一池溫泉,就在宮中。

是以楚懷瑜提出回宮,桓鏡白夜也一并跟随。

當然,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姜夏,少年得知她去了宮中找師父,便馬不停蹄往盛京趕,生怕見不了最後一面姜夏就被送走了。

但桓鏡到底多慮了,因為系統被入侵的緣故,姜夏完完全全被困在了這裏,桓容也沒有辦法。

他本來還想裝個逼,說起來,青年也從未渡過異世之人,便想試試,哪知頭一遭就铩羽而歸。

唉…國師大人終于唉聲嘆氣起來,他泡在溫熱的池子裏,一遍又一遍清洗薄唇,卻揮之不去姜夏把手捂上去那幕。

索性一拍溫泉池水,整個人都浸了進去。

縮在水下,他又看見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畫面。

通通不是這個時代的。

什麽賭場,什麽檸檬茶,什麽數學研究,這他媽都什麽玩意啊?

桓容緊緊閉着呼吸,那些腦海裏的畫面就越來越清晰,他看見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樣的少年,看見他隐忍壓抑地望着一個女孩子的背影,永遠追逐在她身後,靜默無言。也看見他度過一個又一個難眠的夜,明明想擁有的人就隔着一個房間,甚至只是一張門,他卻連碰一下都沒有。

真的是,碰一下都沒有。

只是關掉臺燈,替床上那個女孩子蓋好被子。

隐忍到了極致。

連一個偷偷的親吻都不敢落下。

太壓抑了,壓抑得桓容心口一滞,他猛然沖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

這到底是誰?

是他嗎?可他明明是這個時代的人,為什麽會有未來的記憶?難道…是未來的自己執念太深,連前世都影響了嗎?

桓容不知道,頭一次有什麽東西不在他掌握之中,他只是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忽視…忽視那個叫姜夏的女孩子。

煩悶地揉了揉額頭,青年眸光忽然一凜,竟如冰雪般。

宮中的眼線他再清楚不過,從前有各方勢力的,楚懷瑜的,但現在朝中基本大定,也只有出懷瑜派的影子了。

可不管是哪一個,也沒有敢偷看他洗澡的。

青年長臂一伸,飛快旋身間已穿好外衫,同時擱在一旁的長劍已射了出去,直指溫泉池外,定定釘在了廊柱上。

“出來,我不想傷及無辜。”

黑暗中,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竟然不是姜夏。

那身影女扮男裝,不依不饒,正是當朝太傅之女。

奈何太傅是自己人,桓容也至多吓吓這膽大包天的女孩子,叫人扔出宮而已。

卻在這時,沒地方住的姜夏也找了過來,因為沒有國師發話,宮中誰也不敢自作主張給她安排。

姜夏只好來見這個死直男,卻出乎意料地,看到如此勁·爆的一幕,啧啧啧,桓容那小表情好像是失望?失望偷看的不是她?

不是她這個孟浪、舉止不雅的女子?

姜夏只覺痛快,她捂着嘴背過身偷笑,只是肩膀一抖一抖。

這就讓桓容不高興了。

若嘲笑他的話,大大方方不是很好嗎?偷偷摸摸,是讨打嗎?

他斂斂眉目,綢緞般的墨發上還帶着水珠,單薄的雪白外衫被夜風吹得輕振起,更加能瞧見那寬肩窄腰的好身材。

他又是身形修長,脊背挺直,這一番出浴,真真正正像極了冰原上的雪蓮,暗香浮動。

秀色可餐。

姜夏卻還在那笑,根本沒有意識到天機門一個比一個長得好看,但那太傅之女顯然深知這點,癡漢般挪不開目光,甚至摸了摸唇上的小八字胡,見桓容走近,還狗腿般地去拔釘在廊柱上的劍,想親手遞呈給他。

然而,她左拔,右拔,上拔,下拔,一腳踩在柱子上往後拖拔也不行,就差用上牙了……

為了挽回面子,太傅千金喊姜夏,“老鐵,過來幫幫忙。”

……老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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