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追夫路漫漫1.0

追夫路漫漫1.0

什麽?我沒聽清。

老鐵什麽鬼?姜夏忽然就不抖肩膀笑了,她走上前,戳了戳太傅千金的背,小聲bb:“你有表情包嗎?”

“有啊。”那女扮男裝卻依然嬌俏可人的姑娘翻了個360度白眼,說:你看我像不像智障。

姜夏忽然有點感動。

她擺擺手,說:“老鐵,我來。”

太傅千金就乖巧地讓開。

然後——

看着姜夏左拔、右拔,上拔、下拔,踩着柱子往後拖拔…都拔不出。

她“嘻嘻嘻嘻”笑着,還不忘偷偷看桓容幾眼,暗中舔顏。

國師大人真的是無語了。

現代來的都是這樣的嗎?

他一把推開姜夏,十分潇灑地擡袖,內力一引,長劍便從廊柱上脫落,穩穩收到青年手心。

——裝逼如風。

“啪啪啪啪……”

那兩個國師眼中的傻子已默契地一起鼓起了掌。

姜夏真的很難找到這樣合脾性的一個人,她問:你來多久了。

太傅千金苦了臉:我是胎穿。

姜夏憋笑:讓桓容送你回去啊。

太傅千金:他說有違天道。

姜夏:這就是你纏着他的理由?

太傅千金:是啊。

主要還是帥啦。

哈哈哈哈哈哈。

桓容的臉已經黑了。

他就說,女人麻煩。

兩個女人在一起更麻煩。

卻在這時,又來了第三個女人。

桓容眼皮一跳,漆黑的長睫已連連眨了起來,他先微微一驚,然後生無可戀。

這第三個,是要他命的。

正是阮苓。

青年無懼無憂,從容不迫。

絲毫沒有要反抗的意思,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阮苓卻是遲疑了,她亦是男裝打扮,躲過宮中重重守衛,蒙着面,餘光掃過姜夏。

便是這一眼的差錯,那女孩子已經握住了她的劍鋒,沒有內力,一下子傷可見骨。

姜夏早就習慣了,她握劍的手動也未動,任由鮮血滴下,卻是綻唇一笑,對阮苓說:“阿姊,別做傻事。”

就是這輕飄飄一句,女子眸中已含淚光,哐當一聲,阮苓劍落人起,上前一把抱住了妹妹。

“我知道你不是小七。”她這樣說,桓鏡已告知白夜,白夜亦沒有瞞阮苓。

——真是嘴碎。

姜夏心想,卻是發自肺腑的高興,那個少年醒了。桓鏡醒了。

她說:“對不起。”

我沒有照顧好你妹妹的身子。

“不會的,不會的。”阮苓連連搖頭,“謝謝你。”

謝謝你,代替小七受這份苦。

——真是,

酸得叫人難受,太傅千金吐了吐舌頭,卻還是有些羨慕。

人活着,不就是為了愛人和被人愛嘛。

多簡單啊。

她動不動到桓容跟前皮一下,也只是因為他通異世,在這個朝代,她能和他說上話兒,到底是胎穿的,太傅千金不能被送回去。

又或者說,她帶着前生的記憶,再活了一次。

卻并不怎麽高興。

沒有愛的人在身邊,活再久,活再多世又有什麽意義呢?

衆人心思各異,連桓容都有些異樣了。

不知道為什麽,當那個小姑娘擋在面前時,他心底生了不舍。

活了這麽久,從來桓容擋在別人身前,只有這一次,在他一心想死時,有人、擋在了他面前。

便是說不出的萬般滋味湧上心頭,明明脆弱得如蝼蟻一般的人,就那麽…那麽堅定地,甚至癡心妄想地,擋在他面前。

她憑什麽?

桓容覺得有些可笑,卻在這份可笑後,生出了憐惜。

有生之年,對一個女子的憐惜。

他斂斂眼眸,仍舊有些粗暴地,把眼前那個小矮子拉到了一旁,擡袖一撕,把別人的手,包成了難看至極的粽子。

連包的布,都是撕別人的。

姜夏看着缺了半截的衣袖,又好笑又不知道說什麽,因為桓容真的很認真,他是真的不知道照顧女孩子。

直男得讓人無奈,又覺得有些可愛。

那邊,阮苓已打算離開了,怕是又要入慎刑司走一遭。

姜夏毫不猶豫攔下——

這種事,一次就夠了。

她喚她:“阿姊,留下來,有什麽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不要再回修羅門了。”

這些年,家仇已差不多報了,多是阮苓自己,她活得這般辛苦,不該再受罪了。

若說被修羅門的毒·藥限制,也絕不存在,有阮白夜在,阮苓完全可得自由,只是她自己,她自己把自己困在繭裏了。

亦或許,是對那個少年的情。

哪怕不被重視,也只想遠遠、遠遠看着,多一眼,都好。

就如哥哥阮白夜般。

沒有值不值得。

只是舍不舍得。

阮苓到底沒有留下。

姜夏也知,至此一別,恐怕不會再見。

她越過桓容,走到女子跟前,鄭重喚了最後一聲,“阿姊,保重。”

她沒什麽能給她的,連這樣一句保重,都毫無力度。

女子卻是含淚笑了,深深望了最後一眼,轉身離去。

到這一刻,戲已散場,太傅千金打了個哈欠,從姜夏身邊走過,拍了拍她的肩:“老鐵,有空來我家玩啊,這盛京城的美男,我最清楚不過了。”

“包你舔顏舔到爽。”

姜夏忍俊不禁,這般插科打诨,生生趕走了離別的氣氛。

便只剩下她與桓容了。

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

她忽然彎了彎月牙般的眸子,打破尴尬,對他說:“衣帶開了。”

青年卻目不轉睛,也不似尋常人那般往下察看,只是悄悄拈指輕算,片刻後道:“并沒有。”

“這你都能算出來?”

“那有何難,只要我想。”想當初,天機門的創立者就是一算命的,什麽都能算。

“好吧,我投降。”姜夏擡起雙手,她不過是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而已。

桓容果然是不會聊天。

“你不想算點別的嗎?”他忽然又問,除了這個話題,桓容似乎…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與眼前的小姑娘搭話。

和別人不同,他是想和她多說幾句的,可不知道怎麽說。

便只好搬出自己的專長。

“什麽都可以算。”他又補充。

“哈哈。”姜夏終于大大方方嘲笑起來,她翹了翹唇角,帶點壞:“國師,真的什麽都能算嗎?那——”

“你什麽時候能喜歡我啊?”

桓容卒。

不對不對,重新打開一下——

青年微微睜大了眼眸,再不似那副不染紅塵的模樣。

他也是真的,真的認真算了算,算到耳根越來越紅,和桓鏡一模一樣,這讓姜夏不得不懷疑,那少年的羞愧,多多少少是桓容教的。

她就看着他,看着他掐指捏算,越算越熱,甚至微微扯開了前襟,露出讓人血脈噴張的如玉肌膚,然後接着算。

終于,他似妥協道——

“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但我知道,未來我只會越來越喜歡你。”

青年說這話時是很認真的,帶點學術性的,十分正經,絲毫意識不到話語的撩人。

便是這樣走近,他彎腰湊到小姑娘的面前,幾乎貼近,卻沒有任何欲·念地說:“讓我算算,你喜不喜歡我?”

“不能只算我一個。”他這樣說着,又認真重複那一套…祖傳的算命,仍舊是算得頭昏腦熱。

算得昏天黑地。

終于,他再次得出結論——

結論就是沒有結論。

很奇怪,桓容又是有點強迫症的,他攤開卦象,再細致琢磨。

琢磨來琢磨去,又渾然忘了時光,再擡起頭時,眸光忽然柔了柔,只見那安安靜靜做背景板的女孩子就躺在池子邊,靠着殿中梁柱,溫泉水的熱氣在她臉頰上拂過,那般緋紅,清透中如玉質般光滑,長長的睫毛緊阖,歲月靜好。

桓容坐在這頭,隔着溫泉池望向她,望了好一會兒,确定心中那一點點不同後,更加肯定了測算。

今天的桓容,真的比昨天的桓容更在乎她一分。

仍舊淺淡。

但青年不敢忽視日積月累的力量,他還是要想辦法送她走,不能留她在身邊。

因為他注定是要為這天下獻祭自己的,就像楚懷瑜堅定要殺他一樣。經年累月的矛盾不可能三言兩句解釋清楚,他也不想成為壓倒那少年公子的最後一根稻草。

換句話說,若讓楚懷瑜知道:他恨的人,其實是他最不該恨的人,那是何等的殘忍。

無異于崩塌他所有的認知,一并否定他所有的對抗與努力。

讓那樣一個人承認自己錯了,很難。十分的難。

桓容輕輕嘆息一聲,想喚醒姜夏,卻又是用了最直接的方法。

漂亮的手指在溫泉水中一劃,通透的水珠便盡數灑到了姜夏臉上,這樣的叫醒方式,很獨特。

也…很直男了。

桓容其實更應該算算,為什麽自己注孤生。

但奇怪的是,那少女紋絲不動。仿佛失去知覺。

他這才皺眉,走上前,捋起袖子,輕輕踢了踢姜夏的腳。

對,踢。

這動靜稍微大些,姜夏悠悠轉醒,面色卻是幾近透明般蒼白,桓容只需一眼便知,她命數将近,多活一天,都是茍延殘喘。

再細致一看,少女的經脈盡斷,想來是自脫離修羅門起,已元氣大傷,死期将至。

桓容心底突然升起一抹驚懼。

很淺,卻讓他無悲無喜的心痛了一下,卻不知為何痛。

适時,宮中侍衛前來通禀,說是太子楚懷瑜和桓鏡一行人回來了。

那少年公子先去替了假的,做回太子,倒是桓鏡,直接過來了。

一身白衣,風塵仆仆。

見到姜夏那一眼時,桓鏡的步子頓在了原地,帶着點想靠近又不知該如何靠近的小心翼翼。

無端叫人心酸。

他就那樣看着,看着那女孩子立在師傅桓容身邊,咬着自己蒼白的唇,一字一句說:“拜見師傅。”

而後挺如青竹的少年撩起衣擺,單膝跪地,背在身後的長劍铮铮,只有雪白劍穗輕晃。

他擡首抱拳,抹額寥落出幾許碎發,卻再不複少年意氣,無端多了幾分凄涼。

即便如此,桓鏡也還是昔日的少年,知禮能容,善良敢舍。

他說,明明白白對桓容說:“求師傅,送她走。”

話音落,少年三叩首,至始至終未再看姜夏一眼,他怕…再多一眼,便不能做到如此舍得。

他只是喜歡她,卻不想束縛她。

良久的沉默,桓容終于開口道:“你先起,為師會盡力。”

說這句話時,青年還是沒底。

他不知道姜夏身上發生了什麽,可事實是,如何也找不到把她送走的契機,就像與異界溝通的那扇門少了鑰匙,叫人無能為力。

誠然,與系統失去聯系的姜夏便是如此,仿佛被遺棄般。

唯一能做的是試着攻略桓容。

思及此,她搖搖頭,一路往外走,路過那低首故意不看自己的少年時,也只是擦肩而過,輕輕說了:“醒來就好。”

卻在這時,桓鏡伸出手,反握住她,有些許的用力,他開口,連聲音都有些沙啞,“如果來生……”

我們只是兩個簡簡單單的人,你不是從異世而來,我也不是天機門首席弟子,你會不會?

願意接受,那夜我真心想予你的發帶。

“桓鏡…”姜夏輕輕嘆息,她黯然回眸,蒼涼道:“你我都知,沒有來生。”

沒有如果。

“我知道了。”

少年慘然一笑,根根松開手指,始終低垂着的眉眼也終于擡起,他看向桓容,漆黑的眸一片澄澈,

“師傅,徒兒知曉了,何為參破情愛,何謂大道孤獨。”

桓容點點頭,目光也悄然從他們之間彼此交握的手移開,到如今,參不破的,好像倒是他了。

卻仍舊從容。

青年始終明了,若欲出世,必先入世,若破情愛,必先動情,他以為二十多年漫長而寂寥的歲月裏沒有那個人,并不代表那個人出現時,自己不會動搖。

只有經歷過,才能真正堪破,而不是一味避免。

心中已隐隐有了決定,桓容展顏一笑,終于帶了點暖意。

而後他對桓鏡說:“溫泉池水正好,你先閉關吧。”

青年記得,徒兒身體裏還有那只蠱王,喜陰,要靠溫熱壓下躁動。

桓鏡亦點點頭。

倒有了幾分桓容先前的模樣。

一番安排下來,天色已晚,所有憂心桓鏡的人都等在了殿前。

包括桓容,白夜,甚至姜夏。

等到天明,便會知結果。

蠱王這種東西,在人身體裏,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雖然萬事俱備,還是得看桓鏡的造化。

是徹底煉化,還是像先前姜夏那樣,靠着深厚的內力偶爾壓制,終究不是長久之策。

深知這種苦楚,姜夏也等候在外,既然桓鏡參透了,只需他平安無礙,她便也能放下了。

很快,天邊晝夜更替,及至天明時,殿內竟隐隐有微弱光亮。

這時,連太子都趕來了。

取代宮中替身的楚懷瑜取下面具,露出稍顯蒼白的臉色。

還有…

微彎如月的眸,淺淺上揚的唇,鼻梁挺直,眉如墨裁。

氣質俊俏溫雅,又隐隐有着盡掌天下的從容與自信,他的眸始終是叫人看不清的,不像桓鏡的澄澈漆黑,也不像桓容的淡泊無物。

少年的眸溫和如水,幹淨無塵,甚至常含笑意,可便是如此,你也始終看不明了他在想什麽。

就如此刻,所有人都以為少年是高興着的,可只有阮白夜知,只有這個從小真正看着楚懷瑜長大的人知,他不高興到了極點。

而少年的餘光,始終是落在姜夏單薄的身形上的。

此刻,楚懷瑜隐隐含着怒意。

這樣的更深露重,她身子骨又是那般,便是半點不知輕重嗎?

只為了等桓鏡那家夥出來?

他輕斂眼眸,還如戴了狐貍面具那般藏盡所有情緒,只是偶爾從眼角洩出的流光能看出不悅。

很輕很輕,輕得所有宮人都以為這太子在笑。

到底,這笑意自殿內的微光徹底通亮後消失。

楚懷瑜看着前方溫泉池的殿門打開,看着桓鏡閉關成功如脫胎換骨的模樣,看着桓容隐隐的欣慰,都不覺得有什麽。

可偏偏,偏偏姜夏神色的放松惹惱了他,惹得心中醋意連綿。

便是再不遮掩,紫袍玉冠的清貴少年走上前,不顧衆人的眼光,當即把姜夏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地往寝宮走了。

他個子修長,便是十分穩妥,連走路都帶風,看煞了一陣宮人。

身後阮白夜趕緊跟上,連連念道:“楚懷瑜,你混蛋。”

“我會娶她的。”

少年稍頓腳步,回眸揚唇,竟帶着點邪意。

這樣的楚懷瑜……

白夜生生止住了腳步,他看着那遠去的少年,好像終于看到許多年前那點熟悉的影子。

不是笑意盈盈,喜也笑,怒也笑,悲也笑,苦也笑。

白夜深吸一口氣,轉身回頭,他已經老了,管不動了。

明瑜啊,若你在天有靈,保佑懷瑜,保佑他不要和我一樣的結果。

思及此,眉目精致的男人忽自嘲一笑,笑中含淚,盡是滄桑。

身後,淡然出塵的國師靜靜望着這一切,甩袖往反方向走了,衆人只當國師怒其不争,懊惱太子楚懷瑜當衆失儀,卻不知這無悲無喜的國師大人…終于開了一竅凡心。

抱什麽?

不是有手有腳的嗎?

還要娶?

你小子簡直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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