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交換的人生

交換的人生

憑什麽換了命,姝白還能這般幸運,寧卿燕不禁懷疑,明明是自己擺脫了泥潭,有了關愛自己的未婚夫,有了慈愛的雙親,也有了清白的身家。

可觀姝白,就算變得那樣肮髒不堪,就算擁有那麽多入幕之賓,也有氣度不凡的男人伴随左右,為之傾倒。

難道,所謂命貴就是連上天都不可動搖的嗎?

早知道,不應該把姝白扔到火車上的,應該把她直接——姝白太幸運,那樣一個嬌小姐出身的女人,竟不可思議的從廣州回來了,看樣子還毫發無損。

要知道亂世張着那樣一副容貌,落入有心人手裏,連皮帶骨都不剩,而姝白不僅回來了,看樣子還适應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在百樂門混得如魚得水,甚至比自己當初都風光了無數倍。

這人只要一鑽了牛角尖,就想法變得蠻橫不可理喻起來。

“這陸先生來頭很大嗎,不太近人情的樣子,我喚他竟也不應。”到底混跡粉紅綠柳之地出身的,寧卿燕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面上絲毫不顯尴尬,那手在空中轉了一圈,撩了撩自己耳朵的碎發。

那頂帽子讓陸憲對打扮姝白有了心得,興致盎然的去衣櫥裏挑衣裳,竟也不覺得男人伴随女人買衣服有失面子。

姝白輕輕的睇了一眼寧卿燕,笑了笑,“我也不怎麽清楚,你不妨親自問問陸先生。”

那抹笑怎麽看怎麽就不懷好意,明明就看到剛剛陸憲不願搭理自己,姝白竟然再次提起這事,委實是故意挑寧卿燕痛腳。

雖說是和姝白買衣服,但是陸憲身側始終跟着兩個身強體壯的男人,那兩個男人筆挺地站在門外,一雙敏銳的雙眸冷冷的盯着來往的人,仿佛蟄伏的豹子,随時張開利口,撕咬敵人。

寧卿燕視線掃了掃那兩個男人,在旁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問就不必了,看樣子陸先生來頭很大,姝白小姐也是有本事,左右逢源,在男人當中委實如魚得水,昨天一個王先生,今天一個陸先生。哪像我,每天都要上學,真是煩死了。”

姝白瞪眼:“寧小姐這什麽話,什麽王先生陸先生的,一天一個樣,你說的是從前的自己吧,我就認識這個陸先生。”

她抿了抿嘴,輕輕笑開,大而嬌媚的眼底閃着光,“在人前裝個樣子也就罷了,我們兩個的時候,寧小姐還是別擺貴小姐的架子,去了這層皮,你什麽都不是。”

“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說出來大家誰信,還望姝白小姐還是不要發病了。”這種身體互換的事情,任何手段都檢查不出來,寧卿燕根本就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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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是,難保我會發什麽瘋,拉着天師一起到寧家去,讓天師看看你這妖孽使了什麽手段占用我的身體。”

“這是天意,天意讓我來使用你的身體,你去承受我的命運。”寧卿燕站起來,眼睛定定的看着姝白,說得斬釘截鐵。

可不是,那次上香,回來後上天就聽見自己的心聲,讓她如願以償,不是天意是什麽。

她嗤笑道:“既然天意讓出你的身體,你以為那些勞什子天師,能給你換回來嗎,不可能!”

“天意?”姝白笑,好似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漸漸笑得越來越開懷,清越嬌媚的笑聲傳到了陸憲的耳朵裏,“天意讓你逆天改命,天意讓你——”

逼死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狗屁的天意,不過是老天爺開的一個玩笑,竟讓一個蝼蟻當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了。

這小世界,姝白要它崩塌就崩塌,還天意,要不是界面壓制,界主都不敢在她面前嚣張。

她這想法一出,仿佛感應似的,天空一道雷電閃過,轟隆隆的聲音,在衆人的耳朵中炸開。

竟是晴天霹靂!這讓寧卿燕驚懼的瞪大了眼睛,開始懷疑起來,自己這一身皮囊,到底是憐憫還是真如姝白所說,是上天開的玩笑。

“什麽事竟這般開心?”不知什麽時候,陸憲已經走了過來,手裏正拿着幾個紙袋,看樣子選得非常滿意。

姝白伸手去攬他的脖頸,神情似嗔似嬌,“寧小姐在和我講話聽呢,特別逗趣。”

陸憲轉頭看看神情明顯惶恐不安的寧卿燕,還有一臉開心的姝白,有些懷疑,“是嗎?”

寧卿燕握了握拳,心中的恐慌還未散去,一張小臉煞白,可憐巴巴的半垂着。

“寧小姐剛剛被驚雷給吓着了,”姝白接過男人手上的紙袋,随意的看了一眼,“這會正不想說話呢。”

聽到自己的名字,寧卿燕匆忙的擡眼看了一眼容貌出色的男女,陸憲那一雙黢黑的雙眸正冷冷的盯着自己,她随意的應了句,就急急忙忙的走了,看樣子仿佛是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似的。

“她這是……”不像和姝白相談甚歡,陸憲凝眉。

姝白攬着陸憲脖頸的手搖了搖,嬌嬌的說道,“別管她了,我們走吧。”

男人氣質冷硬,表情威嚴,實在是難以想象他身上會挂着一個嬌豔的女人。

而雖然陸憲面上的表情有些許不自在,但到底沒推開姝白,任由他愛嬌的摟着自己。

姝白推着陸憲的輪椅出洋裝行,旁側門神似的警衛,神色嚴肅的走上來,低聲跟陸憲耳語幾句。

“路線往偏一點的地方開,盡量避開人群,不要引起恐慌。”

前頭一名警衛充當司機,開車前,陸憲忽然開口吩咐了句。

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姝白聽出點意味來,不由得問道,“怎麽了?”

“有人跟蹤,還還攜帶了熱武器。”陸憲說得言簡意赅。

熱武器,也就是槍,這個時代,人體碰上槍支,就是以卵擊石,幾條命都不夠用的。

怪不得陸憲神色有些冷凝,嚴陣以待。

“是仇人?死敵?來索命的?”看樣子是要置陸憲于死地啊,不過,這會兒怎麽還往偏僻的地方開,不是更容易讓人的手?

陸憲輕輕點頭,默認。

姝白溫熱的小手碰了碰他的膝蓋,男人的腿包裹在柔軟的布料裏,肌肉結實而飽滿,她見過陸憲身體裸露的模樣,雙腿肌肉勻稱漂亮,并沒有像其他雙腿殘疾的人一樣,萎縮得似乎只剩下薄薄的皮肉,即使手段再好的按摩師,也拯救不了常年不行走的殘肢。

“那麽這腿也是和這人有關?他陷害你的?”姝白幾乎沒有猶豫的猜測道。

陸憲幾乎是給了姝白一個贊賞的眼神:“戰場的事瞬息萬變,稍微分神,就可能要了命,我之前放心的把後背交給他,專注前線,沒想過他會在身後捅刀。”

不僅把戰功全數攏入手裏,加官進爵,還設計讓陸憲意外死掉,順理成章的接替他的位置。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底是陸憲命大,只傷了一雙腿,命倒是保住了。

這就是那人人性的劣根了,國破山河飄搖,還在乎自己面前的蠅頭小利,起內讧,算計自己的同胞。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而且這個人如今還坐着自己的位置,沒有人能夠完全釋懷。

而更無恥的是,現在這個人再次起了謀命的念頭。

姝白記得早上陸憲在看的報紙,趙大帥兵敗東北,損失慘重,而陸憲曾是趙大帥手底下最好的一把劍,一個常勝将軍,不敗神話。

如果這次兵敗,趙大帥想起自己這位雙腳不良于行的得意下屬,再次啓用是遲早的事。

至于雙腿殘疾,只要重新能上戰場,他會請來最好的醫師醫治。

因而那人才心生恐慌,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決定先下手為強,讓陸憲消失,這樣再也沒有人威脅到自己在趙大帥心底的分量。

“為什麽往偏僻的地方開,這樣不是更方便他刺殺你。”姝白一萬個不認同,往人群密集的地方,大搖大擺地回去不就好了。

這樣一個偷雞摸狗的人,難不成還會光明正大的暗殺。

上海勢力複雜,陸憲牽連太多,越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下手越容易暴露,到時候趙大帥知曉,心冷了,到底不會再相信他。

“來的是一群死士,在人多的地方容易傷人。”陸憲輕輕說道。

那樣一個心懷國家大義的人,會在乎普通民衆的生命,再正常不過,姝白摸了摸他清冷的眉眼,腦袋輕輕歪在男人的脖頸上。

女人的香膩之氣無處不在,幽幽彌漫了整個車內。

陸憲摸了摸她的頭,替她把散亂的小卷毛理順,問道,“怕不怕?”

怕什麽怕,一個小世界的皮囊罷了。

心裏雖然這麽想,但嘴上卻說道,“你會保護我,不是嗎,我定會毫發無損。”

她語氣那麽嬌那麽軟,卻全然身心依賴自己,陸憲只覺得那顆冷硬的心,忽地變得柔軟。

“嗯,放心吧,有接應的人。”

話落,子彈擊破車窗的聲音響起,破碎的玻璃炸賤了司機滿頭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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