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開門!尤想!你竟然敢打香梅,你給我出來!”
尖利到能刺破耳膜的叫罵聲響起,伴着“砰砰砰”的敲門聲,門上簌簌掉下泥土和木屑,仿佛下一刻,門外的人就要破門而入。
“媽,我沒事,想想她傷心嘛,我是姐姐,理應包容她的,要是她踢我肚子一腳能開心一點,即使我痛,我也高興啊。”尤香梅柔柔弱弱的說,聲音卻一點也不小。
“你開心有啥用?她尤想不念你的好!那臭丫頭都将你肚子踢腫了,她必須給個說法!”
陳翠蘭嗓門一向大,這不,尤家兩邊院牆立刻探出不少腦袋來,眼裏八卦,都是來看戲的。
尤香梅讨好地拉着陳翠蘭:“媽,你別這麽大聲,大家都聽到了,再這麽下去,想想的名聲真不能要了,我沒事的。”
陳翠蘭點着尤香梅的額頭:“你就心善吧,整天由着尤想欺負你也不知道還手,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蠢貨?”
尤香梅繼續讨饒,還為尤想求情,然後不經意透露出尤想不知道從哪裏拿到酒一事。
陳翠蘭果然是尤香梅的媽,當即懷疑說:“酒?尤想該不會去做小偷,偷人家酒了吧?”
然後,大家都知道了,尤想不分青紅皂白打了尤香梅,還偷東西,有酒的人家就說要回家看看,尤想有沒有偷他們的酒。
尤國民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想想,你真打了香梅?”
尤想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全世界尤香梅的聲音最能惡心人,她的好堂姐人前人後兩幅面孔切換自如,尤香梅就應該去演大戲,誰都沒她會演!
“就踢了她肚子一腳,她想搶酒。”尤想撇嘴,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
“你……唉……”尤國民看着尤想,不知道怎麽勸她,雙手撐在地上,他要出去解釋清楚,他女兒是打人了,但想想沒有偷酒!
尤想看着她爸佝偻的背影,嘴裏苦澀蔓延,她閉了閉眼:“爸,我自己去解釋,你看着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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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敢作敢當!
然而尤想剛推開門,就聽到她媽冷冷的聲音:“安安發高燒,家裏沒錢撿藥,我們跟李大夫賒了一瓶酒,若是尤想偷東西,不用你們說,我親自打斷她的腿!”
張秀紅的眼裏有股狠戾,她一一看着這些人,一點也沒退縮,但這些湊熱鬧的卻一個個噤聲,悄悄消失在院牆那邊。
老話都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而張秀紅,就是那不要命的,第七大隊沒人會去招惹張秀紅這個瘋子。
“二、二嬸,我們不是說想想偷東西,只是猜測,原來是賒欠的酒,我、我知道了……”尤香梅見張秀紅這樣,說話都有點結巴,往陳翠蘭身後躲去。
“張秀紅,你做什麽這樣吓人!尤想是沒偷東西,但她打了香梅,你瞧瞧這腳印,下面青紫一片,要是打壞了,你們二房賠得起嗎?”陳翠蘭看了眼靠在門邊的尤國民,有老二在,她不怕張秀紅。
張秀紅若是那母老虎,那老二就是死死困住她的鐵籠!
陳翠蘭專門找尤國民問:“二弟,不是我說你們,是尤想打人在先,我讨回公道怎麽了?難道尤想能打人,我家香梅還不能要賠償了?要是香梅出了事,賣了尤想這丫頭都不夠賠的!”
尤國民看了看尤香梅衣服上明顯的腳印,為難道:“這……确實是想想不對,想想,跟你堂姐說你錯了。”
尤想眼睛冒火:“我才不要!”
陳翠蘭:“說個錯有個屁用!尤想必須給賠償,找藥擦肚子不要錢啊,要是嚴重點,我還得送香梅去醫院!”
張秀紅冷笑:“去醫院?我看尤香梅活蹦亂跳的,還能污蔑想想偷東西,你們造謠想想,我們還沒找你們算賬!”
“造謠?尤想還有名聲?真論起來,尤想的壞名聲還影響到香梅找對象了,有尤想這個堂妹,我家香梅是倒了八輩子大黴!”
“找對象?尤香梅還用找對象?她不早就盯上別人的男人了?還用你幫忙找?”張秀紅盯着尤香梅,眼神詭異地上上下下打量她。
尤香梅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陳翠蘭嗤之以鼻,扭頭卻看見一臉心虛的女兒,心下一沉,看了眼院牆,嘴上卻罵張秀紅:“你嘴巴吃米共了,這麽臭,張秀紅,有你這樣當人嬸子的?造謠編排你侄女,你敢去外面胡言亂語,看我不撕了你!”
尤香梅被陳翠蘭撕扯着走,不敢反抗。
“吃飯,別看了。”
張秀紅将籃子裏裝着的三只大碗拿出來,一字排開,每一碗都比上一碗少一層。
尤想看了一眼,臉色難看:“又是番薯粥就鹹菜,番薯那麽多,米就零星幾粒,安安病了,就不能只喝白粥嗎?”
“想想,你吃爸那一份,爸不上工,你明天還要上工,快吃了吧。”尤國民想都沒想,就将自己那碗讓了出去,将筷子塞到尤想手裏。
尤想一把甩開筷子,走開:“我不餓,不吃!”
尤國民為難地看着張秀紅:“秀紅,你勸勸想想,別那麽倔。”
張秀紅呼啦啦吃完自己的那碗:“她不吃就餓着,你吃你自己的。”
尤國民心裏一梗,不知所措地看着張秀紅,良久,艱難開口:“你是不是還怪我之前……”
“沒有,你想多了,我去擡水給你擦身。”張秀紅拿着自己的碗筷出門。
尤想抱着自己的腦袋看着這一幕,然後轉頭,盯着尤安。
“想想,爸是不是又做錯了?”
要是以前,尤想會說“沒有”,但現在,她不想跟她爸說話。
她爸很好,但也很不好。
尤想越來越不知道怎麽對待她爸了。
“老二,趁着天還沒全黑,你趕緊去塘邊洗衣服,一天天待在屋裏,悶都能悶死你,快去快去!”尤奶奶将兩個裝着髒衣服的簍子丢到尤國民面前,沒好氣地擺擺手。
尤國民一時有點猶豫,尤奶奶立刻逮着這點說他:“老二,你是不是不孝順我跟你爹了,我生你養你,為了治你的腿掏空家底,哦,現在我老了,你就不管我這個老婆子了?老二你個沒良心的……”
“娘,你別說了,我去,這就去。”
尤奶奶滿意地哼了一聲:“這才是娘的孝順兒子。”拍拍手走人。
尤國民沉默着用繩子綁好兩個簍子,另一邊綁在自己手上,拖着簍子,一手一手挪出去。
尤想氣得差點哭了,一言不發,沖上去解開繩子,拿着兩簍子衣服大步走。
尤國民急得往前爬:“想想!想想!你給我回來!”
尤想充耳不聞,又氣又恨,氣她爸,恨她奶。
塘邊有不少婦女在洗衣服,她們在高聲說着今天尤想被江知青毫不留情拒絕的事,尤想一來,她們就不說了,互相使眼色,偷笑,沒人跟尤想搭一句話。
而尤想只想趕緊洗完這些髒衣服,手裏拿着木棍,一下一下敲着濕衣服上,好像在對着仇人。
見她面色不善,這些婦女們也沒敢打趣或取笑尤想,誰不知道尤想學了她媽,也是個不要命的,打起架來實在太兇太瘋。
全家的髒衣服都要洗,其他人陸陸續續走了,只有尤想還在,天已經黑了下來,她不知疲倦地敲打着衣服,雙目無神地落在幽黑的水面上。
“尤想,你很痛苦吧,如果我是你,就跳河明志,你跳下去,說不定江知青會答應你的表白。”尤香梅不知何時出現在尤想背後,像惡魔一樣低語。
尤想聳然一驚,然後,她看到自己的身體動了,站起來,轉身看着尤香梅,問:“真的嗎?”
尤香梅嗤笑一聲,暗道尤想真是個蠢貨,這個蠢貨唯一的優點就是聽話了。
尤香梅重生了一年多,她沒有那些神奇的金手指,但她從尤想身上發現了,她是有金手指的,她指東,尤想不敢往西,無論她提出多麽無理的要求,尤想都不能反抗,只能乖乖執行。
只是目前尤香梅也就發現了尤想這麽一個極其聽話的蠢貨,其他人影響有限,不過,她想到前世的事,只有尤想一個,也足夠了。
但一想到肚子上的傷,她的臉就黑了,向來搖尾乞憐的狗竟然敢反抗她?
尤香梅更怕尤想會脫離她的掌控,她來這裏,就是為了驗證她的金手指,她不會讓尤想死的,只是試一試,留着人,她有大用處。
“是真的,你快去跳吧,差不多的時候,我去喊人來救你,事情鬧得越大,對你越有好處,我會讓你跟江知青在一起。”
尤想努力掙紮,但她的身體毫無反應,轉身,一級臺階一級臺階走下去,腳踩到水,水沒過膝蓋,胸口被水浸濕了……
動啊!動一動!就像之前那樣!我能反抗尤香梅,我能打她!我能罵她!要是可以,我能将她的頭摁進水裏!
我是人!不是誰的傀儡!
尤想在心裏瘋狂吶喊,水進了耳朵,她的眼睛要睜不開了。
站在臺階上,尤香梅冷漠地看着水中冒起泡泡的地方,忽然,她笑出了聲:“尤想,你還真是蠢啊,看在你這麽可憐的份上,我允許你,可以開始求救了。”
尤想沒有聽話地開始掙紮,水面除了泡泡,很平靜,尤香梅有一瞬是驚慌的,她快速地看了眼四周,沒人,這才放心,一臉嫌惡:“尤想,別裝了,我命令你,立刻從水裏出來!”
沒有回應,尤香梅等了會兒,開始害怕,尤想該不會真的……不會的!不會的!
尤香梅又喊了幾聲,實在待不下去,轉身跑了,邊跑還邊嚷嚷着:“尤想為了江知青跳魚塘了!尤想為了江知青跳水了,快救人啊……”
而跑掉的尤香梅沒發現,“嘩啦”一聲,尤想從水裏冒了出來,奮力往塘邊掙紮着游去,她不指望別人,只有她自己能救自己!
“啪”,尤想的手牢牢抓住了臺階,好,她又做到了!
同時,她聽到耳邊響起一道毫無感情的聲音:“恭喜你擺脫‘炮灰女配’這一工具人角色,覺醒了自我意識,作為獎勵,你被邀請加入女配紅包群,請熟知以下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