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耳朵嗡嗡嗡響，尤想以為自己幻聽了，她甩了甩頭，那聲音還在，恍惚間，她眼前出現了個什麽東西，眼睛出問題了？
尤想吓得立刻閉眼，在心裏數了十下，才試探着睜開眼，再看過去，沒有奇怪的東西，只有一只手，一愣，她擡頭往上看。
“不想上來？”江遠盛看着尤想的眼裏沒有情緒，語氣平平。
但尤想敏銳地察覺到他平靜語氣下的厭煩，她知道他，剛才倒黴被她牽連的江知青。
“不咳咳咳！”尤想一出聲就發現自己喉嚨痛。
江遠盛忽然說了一句：“有人說你為了我跳魚塘，很多人來了。”
尤想立刻就想明白是誰幹的好事，再看看她現在的處境，糟糕得不能再糟糕，要是再被人看到，那她的“好名聲”就要傳得更遠了，而且，還會害得這個江知青被人議論。
即使感覺到江知青嫌棄又厭煩她，但他卻第一時間來救她，就憑着這個，尤想都不能由着事情朝尤香梅想的那般發展。
“我只是趁着天黑沒人，下魚塘游水而已，我會游水，不會淹死，你可以離開了。”說完，尤想就看着青年，有男人在，她不會上去的。
江遠盛挑眉，以一種尤想說不出的目光打量她，然後收回手：“我不會讓別人知道我來過這裏。”
尤想：“好，謝謝江知青。”
江遠盛往前走的腳步一頓，很快就無聲消失了。
人前腳一走，下一刻，尤想就聽到了很多人的腳步聲，以及各種說話聲，鄙視的、輕蔑的、嘲笑的、擔心的……雜亂得很。
有一個人跑得最快，幾個呼吸間，就跑到了臺階上，焦急大喊：“想想！想想！想——”
“媽，我在這裏！”尤想靠在臺階側邊，正好能遮擋她的身體，她只冒出個頭來，沖張秀紅揮手，“媽你不在家照顧安安，找我做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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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秀紅未喊出口的話霎時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的，眼睛瞪得老大，蹬蹬蹬從臺階跑下來，見尤想一點事兒都沒有，整個人無力跌坐在臺階上。
“媽，你還沒說你喊我做什麽呢？”尤想一臉好奇。
“你怎麽進水裏了？”張秀紅反問她，伸手摸了摸尤想的頭，全是水。
尤想乖乖答：“游水啊，順便給我自己洗洗衣服，等會兒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張秀紅盯着她，不說話，尤想努力鎮定，但還是有點慌。
“尤想在哪呢？死了沒啊？”
“完了，沒見着人，是不是真的沉到塘底了，那得拿東西來撈人。”
“好好的姑娘，為這點事就跳塘，尤想可真是想不開。”
“別說了，快拿手電筒照照，人在哪兒，咱也好跳下去救人啊！”
“說得對，救人要緊……”
尤香梅腿發抖，其他人以為她擔心尤想，安慰她，尤香梅顧不上，眼睛跟探照燈一樣到處看，突然，她看到了張秀紅，還有張秀紅旁邊的尤想，她不可抑制地瞪大眼：“尤想？你沒死？！”
“死？我為什麽要死？我活得好好的！”尤想怼回去。
一聽尤想的聲音，大家就跑去确認，見人好好在水裏，一個個都疑惑了。
“怎麽回事？尤想被她媽救回來了？”
“尤想你不是跳塘要死了？”
“我看尤想好好的，不像要死的樣子，這是咋回事啊。”
“跳塘？誰跳塘了？我洗衣服，游一下水給自己也洗洗，誰跳塘死了？誰又造我的謠！”尤想喉嚨火辣辣的，卻仍大喊大叫。
“尤香梅說的……”
尤香梅急道：“想想！你怎麽能說謊呢，明明就是你自己跳塘了，好姑娘不能撒謊，你得跟大家說實話，你就是跳塘要尋死明志啊，你自己跟我說的，我攔都攔不住，只能跑去叫大家來救你。”
“誰說謊了？你造謠還要賴到我身上來，誰讓你去喊人救我了？”
“想想，你就是自己跳塘的！”
“呵呵，傻子才會拿自己的命去說謊，我又不傻，我好好游個水，還要被編排跳塘，誰有我冤，魚塘是集體的，只要不捉魚，你管我做什麽！”
“你就是跳塘了！”
尤想呵呵冷笑：“傻蛋。”
等等！
尤想看着尤香梅，意識到從剛才起一直忽略的事，她竟然沒有順着尤香梅的話說下去？！
震驚、狂喜、不敢置信、激動……尤想的情緒在瞬間變化，然後，她盯着尤香梅的眼睛，借着月光，清楚看到了尤香梅的恐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尤想突然狂笑出聲，吓壞了一衆人。
張秀紅也被唬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摸尤想：“想想，你笑什麽，傻了？”
尤想看了眼她媽，眼睛繼續盯着尤香梅，止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飙了出來。
“水鬼？尤想是不是被水鬼上身了？”有小姑娘害怕，語出驚人。
“胡說！世上哪有鬼？那都是封建老思想！”
大家沒敢再往這方面說，但心裏怎麽想的，沒人知道。
“尤想！”張秀紅忍無可忍，拍尤想的腦袋。
“尤香梅，我的好堂姐，你這一年給我下降頭很得意吧，現在下降頭沒用了，我不用聽你的話了，你給我等着，你讓我做的那些事，我每一件都記得很牢。”
尤想的話一說出來，立刻引起了衆人的激烈讨論。
尤香梅給尤想下降頭？聞所未聞的事情！
“想想，原來你一直是這麽想我的，我真是看錯你了，就當我以前的好心喂了狗，我知道你撒謊成性，嘴裏總是沒一句真話，可你竟然這樣說我，我再也不跟你好了……”尤香梅傷心控訴，在大家沒反應過來之前，捂着臉跑了。
“尤想，尤香梅真的給你下降頭了？”有人問。
時隔一年，身體變回自己的，尤想終于能說出這些話，憋什麽憋！
“當……”
但只說了一個字，尤想的喉嚨就像被魚刺卡住，她捂住喉嚨，死命咳嗽，似要将心肺都咳出來！
賊老天，又玩我！
尤想在心裏咒罵一聲，她連說出真相的機會都沒有！
等尤想不罵了，喉嚨又沒事了。
于是，面對衆人的問題，尤想只能保持沉默。
衆人一陣無語，問不出什麽來，只能自己胡亂猜測。
隊裏沒有秘密，夫妻夜裏床上說的話隔天都能傳遍整個大隊，尤想跟尤香梅關系不好這一點，沒人不知道，但一年多前，尤想忽然就跟尤香梅好了，當時還惹得大家好一番讨論。
“不是因為你從河裏救了尤香梅，所以你們才好起來的？”
尤想咬牙說：“好個屁！我跟尤香梅就是仇人！”真相不能說，至少還能罵人，這一點好歹給了她些少安慰。
“那你說說，尤香梅到底對你做什麽，下降頭那可是封建老東西，現在沒人信這個。”
尤想努力張嘴想解釋，卻發現心髒跳動的頻率不對，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總覺得下一秒她的心髒就要破體而出，讓她血濺當場。
危機感讓尤想停止這種冒險行為，這一次跟之前都不同，身體被控制的時候，她可以做各種努力來沖破束縛，她也的确成功了，但現在，好像不能再用之前的方法了。
在尤想沉思的時候，其他人久久沒得到回答，就不高興了，對尤香梅的懷疑消失大半，轉而懷疑起尤想。
“尤想是不是在放大話？尤香梅說得對，她總是說謊，說不定現在就在騙我們！”
“我看尤香梅那個樣子不像說謊，比起尤想，我還是更相信尤香梅。”
“那跳塘這事？”
“尤想騙尤香梅說她跳塘，尤香梅心善找人救她，這樣能引來江知青，然後尤想就能賴上江知青，而尤香梅不知情？”
“你這麽一說，我覺得很有道理。”
“肯定是這樣，尤想太壞了，哼，她倒是想得美，但江知青連臉都不想露一下！”
有女知青立刻說：“既然是尤想自己作的，那就不要連累江知青，我們大家不要陪她，看她作給誰看，真不要臉，呸！”
知青們立刻帶頭離開，其他社員面面相觑，說着尤想，三三兩兩離開。
等尤想确定真的沒用後，只有張秀紅在洗衣服，她眨眨眼：“媽，那些人呢？”
張秀紅：“走了，你趕緊洗洗，洗完了上來。”
尤想：“哦，他們舍得走？”
張秀紅将那些人最後說的話告訴尤想，尤想嘴角抽抽，看來即使她身體擺脫了尤香梅的控制，但尤香梅依然受到賊老天的偏愛。
也對，比起她這個撒謊精，心地善良的尤香梅更容易得到別人的好感。
他奶奶的！她成了撒謊精還不是拜尤香梅所賜！尤香梅闖的禍全是她硬抗下來的。
叮咚~叮咚~叮咚~
“喲，終于有新人妹子來了？”
“是新妹妹，來來來~爆照~爆照~”
“難道不該是我們老人先給新人發紅包嗎？”
“發發發！”
“妹妹別害羞啊。”
尤想甩甩頭，驚恐：“誰在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