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見鐘顏
“李墨，怎麽辦，我好像戀愛了。”甄羽蓁同蘇煜在行人道上觀賞了一會兒河面上的風景，本來她還想約他吃個午飯，看場電影的。沒想到他接了一個電話，就把她抛在路上，獨自一人離開，雖然臨走前有和她說了聲再見。
“叫姐。”
“……這是重點？”
“對我來說就是。”
“……表姐中午好，行了吧。”
“欸，真乖。”電話那頭的李墨似乎在忙着什麽，亂哄哄的聲響快要把她的聲音覆蓋，“你等一下，我找個安靜的地方。”
“剛聽你說，你戀愛了是吧。男方叫啥？年齡？做什麽工作？家裏條件如何？有無家族遺傳病史？……”李墨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嘴巴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的抛出一堆問題。
“他叫蘇煜，27歲，做編輯的，有沒有家族遺傳病史的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那些又不重要。”
“啧啧啧，天真。妹兒，你四舍五入都快30歲的人了，像你這種的以後就是高齡産婦懂不懂！27，那就是小你一歲；我覺得你這性格，得找個大你幾歲的才罩得住……一整天的淨會胡亂來，也不做點正經事。剛你媽又給我打電話了，讓我盡早給你介紹個結婚對象，讓你收收心好好過日子。”
“都不管我好幾年了，這結婚的事情，她倒是上了心。呵呵，怕是擔心我嫁不出去給她丢臉吧。”電話這頭的甄羽蓁忍不住開口嘲諷。
“唉，其實小姑她——”
“打住，今兒咱不聊她。就說我談戀愛這個事。”
“行，今天就讓你說個舒坦。”李墨一度想幫她小姑修補與她表妹之間的裂縫，無奈時間過得太久，當初的小裂痕竟然成了無法跨越的鴻溝。
“蘇煜人很高，看着很瘦，不過應該很有料。眉毛粗粗的，眼睛特別深邃，鼻子超級挺的特像歐美的那一款，還有那薄薄的鮮紅色嘴唇，啊，好想咬一口……”
“那個，有照片嗎？”
“沒有。唉，一直沒找到機會偷拍。”
“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目前不是。我還沒來得及和他表白叻。”
“……那你現在擔心個屁。人家跟你八字都沒畫上一撇，你就着急給本市著名的婚姻介紹所金牌紅娘打電話，是準備讓我說服他同你結婚？”
“如果可以的話……”
“您還真不客氣……”
“叩叩——，墨姐，劉女士找您。”一女孩的聲音闖進電話，打斷了兩姐妹正在進行的對話。
“你讓她等一等，我馬上就去。”
“表姐你去忙吧。我就心情激動，想找個人分享下快樂而已，不打擾你工作啦。”
“好吧。這事等下次你什麽時候回老家了，咱在當面聊。拜~”
“拜拜。”
“胖子，你相信一見鐘情嗎？”甄羽蓁抱起趴在書架上發呆的黑貓，走向有一片太陽光照射的角落，那裏安置了兩張她新買的蛋殼椅。
“第一次見面我只顧着罵他和吐槽胡辛寧。都怪這該死的胡辛寧。等反應過來，就匆匆要到微信號碼。你說我給他的第一印象會不會特別差？一個性格不好，脾氣暴躁還不務正業的大齡女書店老板。”甄羽蓁越想越是覺得有可能。撇撇嘴，心裏苦巴巴的，并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改改這暴脾氣。”
“第二次見面在班車上。我看他從‘天誠教育’出來，上了一趟公交車，就莫名其妙也跟了上去；那趟車同咱們家走的路程完全相反。我上去後，看到他已經找到位子坐下了。本來他好像還強打着精神，撐着下巴，努力睜着眼看窗外的風景，後面就緩緩地，緩緩地閉上了眼。哈哈，身體一個勁兒随着車左右搖晃，我憋笑憋的可難受了。當時我就想，這睡的能舒服？
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到他邊上位子坐着的人下車，我一個箭步沖了過去，一屁股坐下來。一連竄動作幹淨利落，一氣呵成，不帶喘氣兒的。其實吧，還有一個眼尖兒的女生貌似也想坐那個位子來着，可惜速度沒我快，只能站那兒氣的幹瞪眼。
起先我也是規規矩矩的坐着，畢竟這車上的人挺多的。可蘇煜就在我邊上皺眉閉眼晃着身，明擺着就睡的不舒坦嘛。我就偷偷一點一點的靠過去，假裝若無其事的，把他的頭輕輕摁在我的肩膀上；他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麽牌子的沐浴露。周圍還有人說我們是情侶，哈哈，胖子诶，你可不知道我當時的心情，那可比揍劉清水那個人渣的時候還興奮。”
“下車後，我們倆在行人道上散步，他走着走着就停了下來，靠着欄杆看橋外的風景，我就偷偷看着他。不太強烈的太陽光就這麽柔柔的打在他身上，那白皙臉上的紅印子，顏色越發的豔麗；握着保溫杯的手指，指尖在微微泛紅……那一刻我在想，如果以後一定非要和某個人結婚生子過一輩子，是他的話，也未嘗不可。”
“唉，就是不知道他心裏有沒有喜歡的人，又或者喜歡什麽樣的人？”甄羽蓁羅裏吧嗦個不停，手也沒閑住，拉起黑貓的兩個前爪，“胖子，你好象又長大了那麽一丢丢，這樣也好。如果再繼續橫向發展，我就只能強制讓你減肥了。”
“喵—”黑貓不舒服的抽出爪子，反手就給它仆人一巴掌，以示懲戒。
“喲，還上脾氣了。怎麽着？胖都不讓人說。”
“老板在嗎？有賣新華字典嗎？”一客人站在店門口掃視了一圈，發現沒看到人，只得大聲詢問。
“沒有。你可以去超市問問。”
“哦哦。謝謝。”客人離開前還禮貌的把門給關上。
“我這二十八年是不是确實過的太稱心如意了……”甄羽蓁盯着玻璃窗外的某處發呆，手指頭無意識的來回交替按摩黑貓的下巴，舒服的它直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
“要不辦個書友會？”甄老板又開啓自言自語的模式，“這樣就有機會邀請蘇煜來了。嘿嘿，我怎麽就這麽聰明呢。”
說幹就幹，甄羽蓁立刻打電話給某個小廣告公司，讓他們設計一個高大有內涵的廣告頁面，內容就寫：‘貓の屋’第一屆書友會，歡迎有興趣、志同道合的朋友前來參加。時間于下周三19點開始。
“盡量設計的醒目一點，但也不要到讓人看一眼就想參加的地步。反正你懂得。”
“…我…我盡量。”
甄羽蓁這邊的電話一挂，又火速給蘇煜那邊撥了過去。
“哈喽，蘇煜。是我，甄羽蓁。你下周三晚上有空嗎？”
“不清楚，得看到時候具體安排。怎麽了？”
“下周三晚上七點‘貓の屋’舉辦第一屆書友會。作為主辦方的我，特邀請你前來參加，不知你意下如何？”
“嗯，可以。”電話那頭的人頓了幾秒，給予肯定的回複。
“嘿嘿，如此甚好。那拜拜咯，我去準備準備。”
“等等。如果有什麽我可以幫的上忙的，可以打電話給我。”甄羽蓁臨近挂上電話前，聽到蘇煜這意外的回答，高興的快蹦上天。
“好的，拜~”
“胖子，我好開心！哈哈哈！”甄羽蓁撈起黑貓，興奮地往天上丢，而後接住，再往上扔，再接住……
“喵！喵！！喵！！！”黑貓撕心裂肺的高聲嚎叫，四爪子亂揮，卻怎麽也逃脫不了命運的掌控。
“哎喲诶，疼疼疼。別撓別撓，我錯了我錯了。”甄調皮興奮完畢，才剛将黑貓往地上一放，□□的手背立馬多了好幾條細長的劃痕。
“喵喵喵喵！！”黑貓附送完最後幾個貓拳，心情似乎好轉了許多。搖着尾巴，屁股一扭一扭的，自己打開門，出去浪。
“記得早點回來，別又玩的太晚。”
“喵。”
“接下來要開始幹正經事了……”
甄羽蓁先從那張正對着門，與櫃臺平行，放滿她平時無聊從各個廢紙處理廠淘過來的二手書的長條形桌子入手。
“這個位置到時候可以用來放一些吃的，喝的東西。等下在去找隔壁的咖啡屋老板說說，平日他白看了我那麽多書，也是時候回饋回饋了。”
甄羽蓁從剛開始的躍躍欲試到最後的生無可戀，不過歷經短短的半個小時。面對桌上還剩餘過三分之二的二手書，她的內心是十分挫敗的，甚至一度懷疑要不要繼續弄下去。其思緒在繼續與放棄之間徘徊，就在這時，她眼前突兀出現一個約兩厘米厚的牛皮紙袋。
“诶？這是什麽？”甄羽蓁歡快地放下手頭的正經事，拿起牛皮紙袋左右瞅了瞅。
“咋連個開口都沒有。”又上下晃了幾次，“也沒啥動靜。嘿嘿，該不會是一筆不能見光的巨款吧……”她猥瑣的笑着，腦中浮現一堆不切實際的畫面。
“切開看看。”緊接着又是一陣風風火火，到處翻箱倒櫃找刀子的畫面。
“诶——，好髒。”牛皮紙袋被劃開，裏面露出一個灰褐色的封面，上面一個字也沒有，正中間的部分像是沾了什麽東西，經過時間的洗禮，變成一灘深色的污漬。
“什麽玩意兒啊，這是？”甄羽蓁一臉的嫌棄，從櫃臺抽屜裏翻出兩個一次性的手套帶上，順手把角落的半濕抹布也一并拿了出來。
“兄弟诶~，你說你為什麽這麽髒叻~”甄神經攥住抹布，連說帶唱，給這無名書做身體清潔工作。
“哼哼~，這得怪我上一任那沒良心的主人。擁有了我，卻從來沒真正使用過，只會拿我做墊桌腳，墊熱鍋的活計。平時生氣還會拿我當出氣筒，撕啊剪的，一點不管我的死活，可疼死我了；而且他還特喜歡吃東西的時候翻書，吃東西翻書都用同一只手就算了，湯汁喝着喝着還倒我身上才是最不能忍的……”一個十一二歲小孩的聲音，突兀響起，在空氣裏滿懷着怨氣，抱怨某個‘虐待’他的人。
甄羽蓁聽到回聲，擦拭的雙手一滞，狐疑地到處看了看，書店除了她這個活物，便只剩下這滿目的圖書。原想，興許不過是勞累太久所致的幻覺，不确定的又開口道：“你是人？還是鬼？”
“都不是。我是精靈。”稚氣未脫的奶音再次響起。
“你在哪？”
“就在你手上啊。”
“？？？這本無名書？難不成你是被某個和尚封印在書裏的惡靈？”甄羽蓁回答完，心中略有擔憂，怕惹禍上身，飛快的一腳，把無名書踹到門口，腦袋瓜子又是天馬行空進行時。
“哎呦，疼死我了。你幹嘛呢！古人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又動口又動手的……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甄老板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那本被她飛踢出去的書，晃悠悠的浮了起來，接着以極快的速度飛回她的身前。
“還有我可不是什麽惡靈。咳，最多就是博古縱今部分著作思想的集大成者，而後形成的一個實體罷了。”
“哦，這麽厲害。那你給我講講《花錦營》吧。”甄羽蓁背對着他站着，手不停擺置桌上的圖書，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這無名書要真這麽神，以後她就不愁聽不到那些古代已被毀掉的珍貴文書。
“哼，不知。”
“《漢宮春/色》呢？”
“……亦不知。”
“《鳳雙/飛談詞》？”
“泱泱大國，名說著作何其多，為何你們偏偏都對這淫詞低俗的香豔小說感興趣？”無名書半是羞怒半是不解。這些豔俗小說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沒臉說，露骨的描繪，直白的敘述，香豔的配圖，能活生生把人臊的大臉紅。
“食色性也都不懂，還敢聲稱是古今著作的集大成者。呵呵，你也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甄羽蓁語氣輕蔑，既然這書什麽都不知道，她又何必浪費寶貴的時間和他耗着。
“你你你——，”無名書‘你’了半天，稚嫩的聲音裏布滿憤怒，“簡直胡攪蠻纏，蠻不講理！”
“是是是，我胡攪蠻纏，蠻不講理。那麻煩你打哪來，回哪去。我這小破書店，供不下你這尊大佛。”甄老板也不生氣，停下手頭的動作，轉身，一屁股坐在桌上，與面前這個已不再是書的外形的精靈對視。
“哼！我不要！我就要呆着這兒！”
“小可愛，你叫啥名字，告訴姐姐。姐姐給你糖吃。”甄羽蓁被眼前精致可愛的小小孩驚豔了一把，忍不住伸手去戳人家氣鼓鼓的小臉蛋。
“小豆芽。”小男孩一個虛晃，躲過她的突然‘襲擊’，“我上個主人給我取的。他可是一個超級了不起的大詩人！”
“哈哈哈，小豆芽。還真是人如其名。你上個主人叫什麽名字？說出來讓我瞻仰瞻仰。”
“這你可要洗耳朵聽好了，就是大名鼎鼎的‘詩仙’，李太白是也！”小豆芽甚是得意，小胳膊插着細腰，傲嬌地仰着下巴，神氣的不可一世。
“原來你是被李白拿去墊過桌腳，鍋碗盆碟的老古董。幸會幸會。”
“哼，我會的還多着呢。”小豆芽無視甄老板的揶揄，瓷白的小臉蛋因着羞憤，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你還會什麽？”甄羽蓁支着下巴，饒有興趣的盯着他。
“你準備把這些書放哪兒？”小豆芽反問。
“随便找個不礙事的地方放呗。”
“桌上的衆位聽令，速速前往東北角空地。”
‘噔噔噔——，咚咚咚——’幾百本書像長了腳一樣，有條不紊的，有飛的，有跳的，向東北角前進，最終一一整齊的摞在一起。
“啪啪啪——，不錯不錯，就是口令聽着中二了點。”甄羽蓁尋思着搬書任務超前完成，索性脫下一次性手套，找了張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悠閑地喝了起來。
“哼。也不看看我是誰。”小豆芽在櫃臺前轉了一圈，打開甄羽蓁裝滿零食的抽屜，從裏面抽出幾根巧克力棒，心安理得的撕開包裝袋，埋頭狠吃，邊吃嘴裏還絮叨念着：“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吃！呃呃，活在現代實在是太幸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