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4、 沒出息

突然被問起結婚的事情,杭煦年有片刻的怔愣,值得嗎?

為了旭日的延續,拿自己的婚姻去賭,杭煦年其實也沒想過值不值的問題。

事實上,迄今為止,杭煦年依然不是很明白父兄的執着。

旭日工廠是杭父在三十多年前,努力抓住時代風口,成功做大的民營企業,是兩代人的心血。

然而杭煦年和他哥、他爸都不一樣,他出生的時候旭日工廠如日中天,沒有經歷過創業期的艱難。直到兄長過世,他都沒吃過多少苦。杭煦年很難理解哥哥、爸爸對工廠的執着,對杭父上年紀後,總愛說的創業故事也沒什麽共鳴。

他不能理解,明明是杭父出錢盤活了工廠,但杭父依然堅持認為當年人均出資不足一百元的一百多名員工,也是工廠主人。哪怕後來杭父又出一筆錢,回購了完整的工廠股份,卻還是照舊在發工資之外,每年堅持分紅的行為。

當年和杭父一同打拼的員工,基本已經在集資後十多年間陸續退休或者離職,現在還在職的人很少,但杭父生前依舊努力踐行當初的承諾。

甚至在臨終前,看出大廈将傾,也還在為員工的出路謀劃。

不過不理解歸不理解,但父親把工廠交到自己手裏,杭煦年自然會盡全力保住工廠。

現在被侄子和突然出現的死對頭一起否定,杭煦年沒好氣地給傅星銘翻了個白眼,不想搭理他。接着又看向杭奕,多少感覺有點頭疼……

死對頭是外人,還是成年人,不管也就不管了,但侄子是親侄子,杭煦年覺得還是得救一下。

“既然你也知道如今工廠狀況不好,為了節約開支,以後給你的零用折半,也算你替家裏出了一份力。”杭煦年認認真真地說完,又從杭奕手裏拿過菜單,把他點的十斤麻辣魚改成五斤,其他亂七八糟的丸子、牛肉、時蔬統統不要。甚至連杭奕點的飲料也不要了,直接換成不要錢的茶水。

“開源節流,從小事做起……別這麽看我,米飯管夠,不會餓着你的。”

本來兩個大男人,加一個青春期長身體的男孩,一人三斤多都不太夠,還要加點配菜。結果現在加上傅星銘,四個人吃五斤魚,杭奕頓時有點傻眼。

“小奕你有心為家裏做貢獻,這很好!回頭暑假我再安排你進車間,多長長見識。”幾句話的功夫把侄子安排得明明白白,杭煦年看着傅星銘,輕哼一聲:“你怎麽跑來了?”

看似問得淡定,杭煦年其實還是緊張的。

不算先前在工廠的那通視頻,他們已經快三年沒見了。

重新看見活生生的小煦,還被小煦這樣看着,傅星銘只覺得自己,揮之不去的郁氣頓時消失,通體舒暢不說,還很想原地表演一個腹部繞杠三百圈,來展現自己旺盛的精力。

“我就是,奇怪你怎麽突然受傷了……”傅星銘的視線落到杭煦年打着石膏的手臂上。

傅星銘早就猜到杭煦年同意跟高翎結婚的理由,接着就十分不服氣——高翎能給小煦的,難道自己給不了嗎?!

傅星銘不屑地隔空對高翎翻了個白眼,憤憤不平地想:難道傅家比高家差什麽?

傅家從事娛樂行業,一直都不差錢。

前些年傅星銘重生,也利用了時間差,幫着傅家更上一層樓,跻身興城頂級豪門。而他在N國這兩年多,更不是虛耗時光,接手Elk的勢力,傅家在N國開拓市場非常方便。

傅星銘在N國幹的事,甚至算得上業內傳奇了。

如今傅星銘重新回到興城,無數人想知道他要做什麽,能不能跟着分一杯羹,畢竟傅家已經有錢到和其他家有壁了。

傅家非常有錢,而這世上的問題,99%都能用錢解決。

剩下的1%,可以用更多的錢解決,如果依然不能解決,那就直接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傅星銘現在的問題,就是不想小煦和高翎結婚。

而制造這個問題的人,自然就是高翎。

不管是從小煦這裏下手,還是從高翎那兒下手,傅星銘現在都要立刻馬上拆散他們。

不過傅星銘也清楚,這麽多年都等下來了,也不急這一時半刻。

況且兩人當年分開的時候,的确是有些不愉快。現在又突然冒出來關心杭煦年,顯然不合時宜,所以切入點就落到了關心朋友上。

在傅星銘眼裏,杭煦年一直安安分分、乖乖巧巧,怎麽可能會突然受傷?

搞不好就是那個高翎仗着有錢,欺負了小煦!

傅星銘越想越覺得高翎不是好人,說不定他是那種表面斯文,實則敗類的垃圾人。

而他的小煦,現在就在等着白馬王子去救!

傅星銘自以為好心,杭煦年則有點尴尬,他解釋說自己摔的,但傅星銘不相信,他覺得這是杭煦年替高翎隐瞞。

“小煦你要是有難言之隐,可以單獨和我說的。”話畢,傅星銘淡淡瞥了一眼一旁認真扒飯的小金。

助理雖然是杭家的員工,但誰知道會不會被高翎收買了——尤其是傅星銘七拐八繞地從旁人口中得知,提議杭煦年把答應和高翎聯姻,再借此宣傳造勢的人就是小金以後,就非常不待見這個助理了。

如果不是這個助理……

至少小煦要和高翎結婚的事,不會鬧得滿城皆知。

杭煦年不知道傅星銘在想什麽,他滿臉疑惑地解釋自己沒有,自己就是不小心摔了。

傅星銘還是不信。

傅星銘甚至把助理小金盯得頭皮發麻,不過小金好歹也是業內頂尖的助理,心理素質非常好。

他扒拉完最後一口魚片,拿起手機,又撈起還想多吃兩口的杭奕,對自家老板說:“我去結個賬。”

杭奕跟小金也算熟悉,他被拉了一下雖然沒懂理由,卻也乖乖跟着走了。

杭煦年看出來小金的意思,沒攔着這兩人離開,對小金說的話嗯了一下,又繼續低頭看自己碗裏的魚,用左手拿筷子戳它。

礙事兩人組離開,傅星銘眼底笑意更深,他殷勤地幫杭煦年挑了魚刺,放在他的小碗裏:“小煦,高翎這人你了解嗎?突然就和他結婚,會不會太快了。”

杭煦年沒答話,傅星銘的問題,他也一直在思考,只是最近太忙,也沒有頭緒,就擱置了……

“我的事,和傅總也沒什麽關系吧。”杭煦年說完,沒看傅星銘。

傅星銘卻不願意聽沒關系這種話,他說:“我們怎麽沒關系?我也是關心你,你們杭家。我知道杭家現在狀況不好,偌大的家業到你手裏敗的這麽快,你沒想過原因嗎?”

傅星銘是想暗示杭煦年,說不定就是高翎在暗中搞鬼,想財色雙收。

前世小煦根本沒有活到現在這個年紀,傅星銘珍惜得不得了,他只要一想到小煦會被別人騙,他就害怕得不敢睡覺。焦慮地跑去小煦家附近,又會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行為十分變|态……

可這話聽在杭煦年耳朵裏,就不是同一回事了。傅星銘接手傅家,立馬上道,傅家地位翻幾番。杭煦年接手杭家,不肖子孫沒多大功夫就敗了家業,還要靠聯姻去穩固地位,免得破産……

這一對比,誰不說杭家二少沒出息。

若是放三年前,杭煦年掀桌走人都有可能,但現在的杭煦年多少圓滑了一些,他自顧自順着傅星銘的話,點頭稱是,卻也多少帶着點陰陽怪氣的感覺:“想過啊,我沒出息嘛……我自然是比不上傅少。現在我能和高翎結婚,也算有點用處,傅少應該恭喜我才對。”

杭煦年心想,傅星銘果然讨厭,他的事業蒸蒸日上,非要跑來自己這找存在感。

不過是幾年沒見,自己腦子抽了才會去想着跟他和好,杭煦年非常後悔自己給他送婚禮請柬。

如果不是自己腦子抽了送請柬,現在也不會有傅星銘跑過來秀給自己看。

杭煦年回想起三年前,一時間有些惱火。

當年他暗戀的那個師傅,借着職務之便,以指導為名,行不軌之事。杭煦年之前就有好多實習員工被欺負,杭煦年不是第一個,卻是在傅星銘的幹預下,第一個翻車的。

本來是救了自己,可傅星銘見面後卻很冷淡,仿若質問一般堵着杭煦年。

“為什麽要和他出去!”

傅星銘當時紅着眼睛,仔仔細細地把杭煦年看了個遍,急切地像是要吃人。

驚魂未定的杭煦年又被傅星銘給吓住了,眼睛不由泛起水光,狼狽地解釋:“他說要教我……”

杭煦年書法專業,當時是學校安排的畢業實習,工作內容沒什麽特別,但有個工作軟件很難搞,杭煦年不太會用。

結果就是,杭煦年差點被欺負,沒被發小安慰不說,還要被質問。

傅星銘急得在心裏罵娘,臉色可怖。杭煦年被吓了一通,頓時腦子就不夠用了,他跟傅星銘鬧了一通,說自己就是沒出息,做不了大事,不如他哥,也不如傅星銘……

雖然反應過來的傅星銘安慰了杭煦年,還道了歉,但這件事也成了兩人關系改變的開端。

原本親密無間的好友,在傅星銘表示他絕對不喜歡杭煦年以後,在傅星銘離開國內後,徹底斷了聯系。

杭煦年花了些時間去恢複,可現在面對傅星銘,依然尴尬。他心理很清楚,自己和高翎,說得好聽叫商業聯姻,說難聽點其實是杭煦年扒着高家求提攜。

從小到大,杭煦年就沒吃過少苦,可失去父兄庇佑以後,以往二十多年的苦難似乎都回到了他身上。

杭煦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成熟的大人,讓自己別去在意這些議論。

這段時間以來,議論杭煦年靠臉吃飯,沒出息的人也不是沒有,可這怎麽能是傅星銘呢?

就算過去将近三年裏,傅星銘始終沒聯系過自己,甚至杭煦年自己也接受了他和發小絕交的事,但真的有必要第一次見面就這樣貶低自己嗎?難道是自己希望自己沒出息嗎?

杭煦年說完傅星銘,抿了抿嘴,垂眸斂目,耷拉着長長的睫毛就再不說什麽。

這股受了難受、委屈但不說的樣子,看得傅星銘立馬投降,幾乎失控。自己舍不得動一根指頭的人,現在這麽可憐巴巴,傅星銘連殺了高翎的心都有。

“小煦,我其實見到你的時候就想說這事了……”傅星銘突然從桌對面,繞到杭煦年身側坐下,又抓住杭煦年的手,确認等會兒人跑不掉以後,傅星銘才憤憤地說:“誰TM要恭喜你結婚!”

杭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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