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給我一場好夢

給我一場好夢

到達鶴壁的第一天，張一年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幻想李生就坐在他身邊。

黃昏戀是有一定的理論依據的，只是那些都不夠宏大，不夠震撼人心。

暖風輕柔地吹在臉上，孩童在不遠處叽叽喳喳，熱戀中的男女牽着手路過，熙熙攘攘的孤獨。

大多是因為孤獨。

張一年探索着自己的心境，短時間內，居然找不出他愛李生的原因，甚至，連李生的臉都記不太清了。

可能，是因為，李生對他的來說，是很特別的存在吧。

老花貓穿戴着牽引繩，在花叢裏撲追着一只蝴蝶。

此時是個大好時節。

因為，孤獨，與難以言說的懵懂，迅速而來的對死亡消息感到封震驚不忍與自責，所以難忘。

張一年從口袋裏抽出一根煙不點，只是叼着。

或許再過幾年，他連這些都會忘記吧。

時間可以使一切褪色。

回家的路上，張一年始終萎靡不振。

把車開進院子，他拾起門口掉落的綠葉，放進養碗蓮的水中。

他總是要忘記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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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年想。

李生的畫依然在廳堂裏擺着，像是一份亘古不變的感情寄托所。

那晚張一年做了個夢，他夢見李生坐在他的對面，隔着一條河，遠遠地望着他，身體淡的像是一場霧。

“我死了多久？”李生還是二十出頭的樣子。

張一年弓着腰，撿起河邊的石子，朝對面用力地扔去，石子輕易地穿透了李生淡漠的身體。

“你回不來了嗎。”張一年有些糊塗了。

李生笑笑，從背後拿出一幅畫，畫框無限延長，迸出的絲線纏纏繞繞，織成了一道足以跨越長河的窄橋。

“即使我們都知道沒有人能踏過去。”李生笑着說。

張一年沉默地待在原地，近乎癡迷地看着現在的李生，他快要遺忘的人，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面前。

窄橋柔軟易塌，張一年看都不看，拔腿邁向時間的長河，漩渦在他腳下劇烈地運動，企圖阻擋張一年的腳步。

張一年濕漉漉地抱住了李生。

時間的魔咒，生死的阻隔，在夢境中化為烏有。

李生任他抱着，身影卻越來越虛幻。

張一年能感受到他懷裏的實體的脆弱與虛化。

“謝謝你給我一場好夢。”

過去沒有跨上的橋，在歲月的磨蝕下變得如此脆弱，以至于那條生的通道關閉，只留下了一條關于時間和生死的長河橫亘在他們之間。

究竟是上橋，還是渡河。

可後來上的是誰的橋呢？

于是我選擇了渡河。

披着一身水霧，從你的地獄中走出，與你見面。

一周後，張一年與他撿來的老花貓被鄰居發現死在家中，是在睡夢中死的，沒有任何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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