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現代醫療題材電視劇《白色薔薇》預計十月初開機，拍攝場地主要在申城，拍攝周期三個月。

去公司簽合同時，時俨拿到了完整的劇本。

對于出演的是女二號，她多少有些吃驚，也一下子理解了試戲劇本的微妙差別以及李昙的意思。

簽好合同之後她跟李昙說了謝謝，出公司的時候又碰見了莊辰。

這次她的招呼打得比上次主動。

莊辰出演《白色薔薇》的男主角秦津，往後三個月在劇組少不了見面的時候。

莊辰似乎一早就知道她要演同一部劇，積極朝她伸手：“你好，江月。”

路人甲趁機嘲笑：“他搭讪的方式真老套。”

時俨捧莊辰的場，也伸手：“你好，秦津。”

莊辰有些受寵若驚似的，收回手之後開始揉手腕：“周末的劇本圍讀你來嗎？”

“當然。”

這種事對演員來說哪有拒絕的道理？做了幾層的底層演員，她創造的角色價值也許不多，不過她尊重每一個角色。

江月在劇裏的設定是個一半努力一半天才的心髒科醫生，對她來說是個很陌生的領域，劇本圍讀有助于她了解故事了解角色。

時俨雖然對事業佛系，并不代表她不認真。相反，她是個既然要做、就會恪盡本分的類型。

在劇本圍讀之前，她先把劇本看了一遍。

劇本重心更偏向于講述醫患故事以及醫療精神，在一條醫療公有還是私有的劇情主線外，穿插了主要角色的愛情線。

最近幾年的影視圈一直都不怎麽能拍好職業劇，說是職業劇，除了過家家般浮于表面的職業塑造外，職場幾乎是主角們戀愛的舞臺，生硬的劇情不過是為了疊buff似的堆砌角色的魅力點，以便在愛情的人設中有蘇點。

時俨看得出，《白色薔薇》的劇本在努力突破這個窠臼，在突出醫患的親情愛情友情情節的基礎上，盡力讓主角們的愛情線走含蓄風格。

專業方面的主線劇情寫得好不好她不清楚，不過對各種感情的塑造還不錯，很有生活氣息。

當然拍出來的效果如何，現在誰都說不準。

從湖邊回來之後，路人甲就在等着時俨去“實踐”。

幾天下來，眼看着她揣摩劇本，又翻出過去經典的醫療劇來看，就是沒有行動的意思時，沒忍住問道：“時俨，你什麽時候去實踐？”

正沉浸在電視劇劇情裏的時俨沒聽清路人甲說了什麽，随意地“嗯”了一聲。

揚聲，疑問的語氣。

“什麽時候去實踐？”

“哦。”遲鈍地回想起這兩個字的語境，時俨的視線仍舊沒離開電視，回答：“等拍完這部戲之後吧。”

路人甲按住自己的情緒，好聲好氣地說：“你的戲份看起來頂多兩個月就拍完了，中間休息的時間能實踐吧？”

“能。”時俨很果斷。

一集到末尾片尾曲的時候，時俨反過來問路人甲：“你怎麽知道兩個月就拍完了？”

路人甲沒有猶豫，理所當然地說：“看過劇本就差不多知道了。”

時俨伸手往沙發後面的書架上摸了摸，沒摸到便簽本，想起來上次出門的時候把便簽本塞進了随身的包裏，趿拉着拖鞋跑進卧室從包裏翻了出來，又幾步趿拉回來，坐到了沙發上。

便簽本的邊沿打了褶皺，一副被磋磨蹂/躏的模樣。時俨按了按頁腳，在下面寫——疑似娛樂圈相關從業人員。

她比劃着這幾個字給路人甲看：“其實我去劇組拍戲對你也有好處，說不準有什麽能觸發你的記憶。”

對于路人甲偶爾冒出來的新“人設”，時俨全盤接受。

至于所謂“記憶”，則持保留意見。

精神分裂出來的人格會有不同的身份、姓名、自我形象和人生經歷，這些都屬于“記憶”，它們組成了分裂人格的固有屬性，即身份。

而路人甲從一開始就不具有這些，時俨覺得，路人甲的記憶并非先天存在，而是由她四周的刺激變化形成。

這些後天産生的“記憶”，并不能作為“他”身份的佐證。

換句話說，時俨覺得路人甲并不存在常理意義上的身份。

即使存有這個想法，她仍舊答應幫“他”查清身份，更多的是為了穩住“他”。同一屋檐下，有必要維持表面和平，她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就這樣維持着，也許哪一天，路人甲自己就消失了，然後萬事大吉，她恢複原本的生活。

路人甲：“你說的有道理。”

時俨收起便簽本，“看電視。”

沒過多久，耐心下來看電視的路人甲說：“你是不是挑錯了劇？這種懸疑涉案的醫療劇，跟你要拍的這個劇本故事風格不搭，你看了也不會有多少收獲。”

時俨當然發現了這個問題，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說：“等我看到兇手是誰就切掉。”

“兇手是馬連盛吧。”

“你怎麽知道？這劇你也看過？”

“猜的。”

“理由。”

“警察來問案情的時候，給到了馬連盛一個鏡頭，鏡頭裏他的視線偏了一下，應該是看向了自己的辦公室。那時候警察剛好說到了一個疑似物證。”

這個理由無法說服時俨，她說：“那個鏡頭的意思也有可能是馬連盛想起自己目擊到了什麽。”

路人甲低笑了一聲：“我說了，是猜的。”

話像是在應和時俨，語氣卻有種渾不在意的自信。

時俨打開投屏的菜單欄，直接點開了最後一集，拉了會進度條，馬連盛在審問室裏忏悔。

救人的醫生因為一己私欲成了殺人犯，實在可悲。

時俨看了一會，點了關閉。

路人甲說：“你找偏文藝生活類的醫療劇看看，國內國外都有比較經典的劇。”

“比如？”

“《急診室的故事》，還有……”路人甲頓了頓，“暫時想不起來了。”

聽到劇名的時候，時俨突然有點動搖，路人甲的記憶真的是她所認為的受到刺激形成的麽？

她沒有聽過這個劇名，路人甲又是從哪裏獲知？

片刻過後，時俨放過了這個問題。

精神疾病本來就是複雜的存在，醫療發達的時代，那麽多優秀人才都不能給出精神疾病的病理，她又糾結什麽？

*

《白色薔薇》的女主角是急診科實習醫生，熱情洋溢、活潑勤奮，由流心傳媒旗下演員周依依出演。

周依依外形甜美，出道三年，除了第一部戲飾演女二號外，後面接的幾部都是小甜劇女主角。

下飯小甜劇在現在的影視劇市場很有受衆，這幾部劇雖然劇情老套，勝在演員外形跟角色貼合，觀衆想看外貌過關的年輕演員在屏幕上打打鬧鬧談戀愛，所以幾部劇雖然評價不高，熱度還是有的。

周依依一度因為幾個設定相似的角色成了元氣甜妹代名詞。

一下午的劇本圍讀結束之後，周依依興致高昂地提議一起吃個飯。

這是劇組主創第一次聚齊，又是女主角提議，沒有人拒絕。

時俨初次出演女二號，在一群人裏不顯眼，分配交通工具的時候被塞進了莊辰的車裏，旁邊就坐着周依依。

她保持着一貫的風格，在別人說話的時候應着，并在某些時候适當地主動說些什麽，好讓自己不會顯得沉悶自閉，給人留下不合群的印象。

不過這一次她有些失算，因為周依依跟前座的莊辰聊得很開心，沒一句帶她。

路人甲問道：“你跟她是不是有什麽過節？幾次打斷你說話。”

時俨想回一句沒有，奈何這種情況下不适合僞裝成戴上耳機跟人語音聊天，也不适合突然出聲，路人甲更看不到自己搖頭，遂伸出食指在自己眼前搖了搖。

她在一角沉默，小動作被莊辰透過後視鏡看到，仿佛等了很久似的笑着問她：“你這個手勢是什麽意思？時俨，你也不贊成聚餐後去唱K嘛？”

被突然點名的時俨懵了一下，她剛剛恰好沒聽他們在講什麽。

不過唱歌這事她不擅長，如果真按她自己的意思，她不想去一個熱鬧的地方當幾個小時的背景板，更不想太晚回家，于是順着自己的手勢，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太會唱歌。”

說話的時候視線低垂三分，笑中歉意三分，語氣糾結為難三分，已經是拒絕的意思。

周依依說：“不會唱歌可以聽別人唱嘛！鼓掌總會的吧？第一次聚會，不要駁人面子嘛！”

一下子掐住時俨要穴十分。

她一猶豫的期間，周依依自說自話：“好了，就這麽說定了，我跟導演說一下。”

看她拿出手機就要打電話，莊辰從後視鏡望了一眼時俨，勸周依依：“還是別去了吧，過幾天就開機了，最近好好休息調整下狀态。”

周依依甩了下手，手機砸在皮質座椅上，臉上十分不樂意：“你們一個兩個幹嘛呢？就唱個歌而已，開機之前交流一下促進感情有什麽問題？”

車裏一時沒人說話。

路人甲啧啧稱奇：“脾氣還挺大。”

時俨在這個尴尬的時候搬來一個臺階：“唱K确實挺好的，大家很快就能熟悉。”

退一步海闊天空。

周依依收起了手機：“不去了，鬧心。”

路人甲總結：“她肯定讨厭你。”

沒過一會，周依依就繼續跟前座開車的莊辰聊了起來，絲毫沒受剛剛的小插曲影響。

時俨覺得很神奇，同時定了心，不再試圖在周依依面前塑造形象。

一路安靜地聽着兩人聊天，到酒店包廂後坐在一角，在說到自己的時候冒個頭，相安無事地結束了聚餐。

周依依有助理來接，莊辰提議送時俨回家。

時俨只推拒了一次，在莊辰再次開口的時候沒再拒絕。

坐上車後，路人甲覺得意外：“這好像不是你的行事風格，為什麽不拒絕到底？”

時俨從包裏拿出手機，打開了記事本。

『你怎麽知道不是我的風格？』

路人甲：“感覺呗。”

『你不是嘗不出味道和口感嗎？怎麽會有感覺？從哪裏感的？』

這話問的既有好奇，也有逗逗路人甲的意思。

路人甲甕聲甕氣：“不知道。”

時俨笑了一下。

莊辰問道：“和誰聊天麽？好像聊得很開心。”

時俨收起手機，回道：“嗯。朋友發了張野貓喵喵生氣的圖。”

“你喜歡貓？”

“還好。”

路人甲：“什麽時候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