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簡行之應他爹媽的要求在醫院實習,晚上有閑的話會去酒吧坐坐。
這個酒吧是他跟朋友合開,走的是很特別的國風。從店裏裝修到可供酒類,都貼傳統特色。
路朝許在開業的時候來過一次,當時就吐槽他附庸風雅。
路朝許不喜酒味,捧一次開業的場就算不錯了,後來就沒再來過,所以簡行之聽到路朝許約他酒吧見一面的時候,眼睛都快要瞪了出來。
他急匆匆趕過來,走到吧臺前坐在路朝許旁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這是怎麽了,路大明星?一個人喝悶酒啊?”
路朝許推了推手邊的杯子,沒說話。
簡行之湊過去聞了一下,又聞了一下,高聲道:“你有事沒事啊?來酒吧喝白開水?”
“你這店打的不是一個內斂含蓄風嗎?怎麽有一個這麽吵的老板?你不怕客人跑光了。”路朝許龇了下牙,很嫌棄。
簡行之回頭望了下,确實有客人視線被吸引了過來,不過他不确定是因為他的聲音還是因為認出了路朝許。
但這都不是什麽重點,重點是路朝許他看起來有點頹喪,這讓簡行之振奮。
要知道他跟路朝許認識十來年,從來沒見過他這種狀态。
路朝許一向任性又自大,極度以自我為中心,不順他的意時很有攻擊性,所以一般只有別人不痛快,沒有他不爽。
現在居然郁悶到一個人喝悶酒,哦不,喝悶茶,不好好嘲諷一番,簡直對不起他這些年在他嘴下受的氣。
“不說我,說你。誰把路大明星搞成這樣?介紹我認識下這位勇士呗。”
“你想得美。”路朝許又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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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姿态,看起來真像是借水消愁了。
簡行之本想回嘴,又覺得路朝許這話說得很有意思,八卦之火熊熊燒起來:“女人?”
路朝許沒否認。
簡行之愣了下,然後掏手機:“我得告訴阿姨去,她兒子鐵樹開花了。”
“你小學生嗎?”路朝許白了他一眼。
“好,我不說。那你跟我說說,是誰?長怎麽樣?幹什麽的?我認識不?”
“無聊。”
“喂?不帶這樣的啊。你不會跑來這裏就為了喝幾口熱水吧?”
“我來問你個事兒。”
“你說。”
“我記得你學的是神經科學吧?你知道夢為什麽那麽容易忘記嗎?”
“……啊?”簡行之懵住了,“你這問的什麽問題?”
“沒聽懂?”
“聽懂了,但你問這個幹什麽?你又對當醫生感興趣了?阿姨要是知道非得罵你一頓不可。”
“你先告訴我。”
簡行之清清嗓子:“夢呢,是因為人在睡着的時候大腦處理信息……”
“欸我不想聽。”
“……路朝許,你是來這耍酒瘋的啊?還沒喝呢就醉了!”
“你說說有什麽辦法能讓忘記的夢再想起來。”
“拜托,你以為我是奇跡醫生呢?忘了的就是忘了,不可能再想起來了。夢這種虛幻的東西,能短暫地抓住一絲一毫就不錯了。”簡行之說完,不忘把問題移到當事人身上,“我很好奇,是什麽美夢讓你這麽惦記?”
“美夢?”路朝許好像被這個詞驚了一下,低落神情一斂,思索起來,半晌,說道:“美夢不一定,是個有趣的夢。”
“我就随口一說,你來真的?你是昏迷的時候做了什麽夢?你說的在哪生活了兩個月是真的?”
“你以為我是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那就是天方夜譚,你不要質疑現代醫學,那是不可能的事。”
路朝許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看着簡行之:“世界無限可能,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簡行之被這語氣堵了下後反将一軍:“你不會是在惦記夢裏的哪個女人吧?要是真這樣,我可會嘲笑你一整年。”
“……”
“還真是?”簡行之今天被連環震驚到了,震驚到忘了嘲笑,“路朝許,還是你會玩啊。你說說你,憑你的長相和條件,還要做春夢呢?”
“你心思不能幹淨點?”
“你還走的純情路線?”簡行之第一次抓住了路朝許的八卦,膽大嘴又飄。
路朝許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然後起身走了:“我腦子抽了才來找你。”
簡行之起身把人拉住,微妙地笑着:“透露一點呗,不然我今晚睡不着,不,可能這一個月都睡不着。”
“那你給自己開點安眠藥。”路朝許把身上的手撣了下去,頭也不回地出了酒吧。
酒吧坐落在江城的一條古街深處,這個點路上沒什麽行人,路燈也昏暗。
更深人靜的,唯有冷風徐徐吹拂。
路朝許走得很慢,眼睛裏映着微弱燈光,像是沉思。
他做路人甲的時候就知道時俨性子冷淡了些,她在人前溫柔可親,人後懶散又淡漠,好像對什麽都不關心似的。
但他自認為他們慢慢相處得還不錯,就算她把很多事忘了,印象總該留一點,怎麽就只剩一副冷漠無情的态度?
他本來已經說服自己忘了就忘了呗,重新認識下也沒什麽大不了,結果被冷遇還是覺得郁悶,甚至郁悶到來求一個關于夢的解。
想來也是可笑。
走這麽幾步,被冷風一吹,冷靜了幾分後更覺得可笑了。
他忍不住嘲諷了下自己,擡頭望見夜空裏好像泛着幽藍的星子,突然想起時俨說的一句話。
天這麽藍,為什麽會這麽冷。
*
元旦過後,《別枝驚鵲》劇組組織了兩天的武術訓練,給有武戲的演員做一些基礎動作培訓。
任務不重,內容也不難,只是一天下來運動量有點大,運動渣時俨免不了腰酸背痛。
在訓練室的時候堅持下來了,一離開有人的地方就沒忍住扶牆“斯哈斯哈”兩聲。
“回去注意按摩下,多泡會澡,明天就不會那麽疼。”有人走過她身邊,聲音淡淡的。
“哦。”時俨望着那人的後腦勺,默默回了一句。
她原本覺得路朝許還會多纏她幾天才放棄,沒想到今天整個訓練過程中他都跟沒看見她似的,除了最開始集體到場的時候一起打了個招呼外,再沒有跟她說過話。
現在冷不丁丢下這麽一句,卻一眼都懶得看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時俨一個人蘑蘑菇菇往酒店走,被外面的風凍了個哆嗦。
一天下來身上出了點汗,此時一下子化成了冷意,她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把帽子也戴上了。
羽絨服是很寬大厚實的版型,襯得她像個在夜色裏慢慢吞吞移動的企鵝。
武術訓練過後就是定妝開機,開機儀式上她只做了妝發,沒有穿戲服。
在開機儀式過後,她去了演員的休息間看劇本,第一天一共有八場戲,得再溫習下。
休息間是片場臨時搭的,多個演員共用,很簡潔,靠牆放了幾張桌子和椅子,就沒別的東西了。
第一天就有戲份的也就她跟路朝許,再加上女主角秦枝的兩個同門,其他都是群衆演員。
路朝許沒來休息間,另外兩個演員倒是很快就過來了。
時俨從劇本裏擡頭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得到了一個不尴不尬的回應。
這倒也是,幾個月前還一起在同個劇組演小角色的同事,一轉眼演起了女主角,誰能接受?
時俨想想,路朝許這個推薦是真不把別人放在眼裏,也不知道他拿什麽說服的制片方。
葉純跟進了休息間,說要給時俨拍個開機vlog。
小助理聲音洪亮,開口的時機恰好,還沒坐穩的另外兩個演員紛紛瞥過來一眼,表情已經是沒什麽掩飾的精彩。
時俨按住葉純的手機,“別忙了,開機儀式都結束了,攝影師那邊會有照片的。”
“可這是俨俨你第一次演女主角,沒個紀念版vlog不圓滿。”
旁邊傳來一句小聲譏诮:“都跟頂流演女主角啦,人生贏家呀,哪還有什麽不圓滿。”
跟着這句後另一個聲音應和了一句“是啊”,然後兩個聲音一起諷笑了一下,伴着劇本往桌上摔去的響聲。
葉純當即就想上去講個道理,被時俨拉住了。
“這樣都要忍?這不就是赤果果的嫉妒嘛!”
時俨翻着劇本,漫不經心地笑了下,“說的也沒錯,能跟路朝許演女主角,已經挺圓滿了。”
“你真的覺得跟我一起拍戲圓滿嗎?”
一句不輕不重的問聲從門口傳來,休息間裏頓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時俨慢慢轉過頭來。
路朝許靠在門邊,換了一身戲服,長身玉立的,像個高傲的世家公子。
他抱臂看着時俨,神情平淡,看不出什麽情緒。
時俨臉上不乏尴尬之色,誰能想到借力打力會被當事人捉個正着呢?
現在四雙眼睛盯着她,到底要不要解釋?
半晌,她浮着一點笑意,說:“圓滿,當然圓滿。”
路朝許神情不變,休息間內再次安靜如水。
少頃,他走過來,一步步穩如松,目光落在時俨的臉上。
時俨控制不住地緊繃了身體。
路朝許站定在她面前,一手撐住桌面,俯身靠近她,用一種很輕的語調在她耳邊說:“不許騙我。”
說完就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望着時俨。
時俨在他的視線裏捂住被他靠近的那一側耳朵,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