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路朝許很快就被人叫走了。
他走了之後葉純拍拍胸口,對時俨說:“不知道為什麽,差點喘不過氣來。”
時俨轉過頭重新看劇本,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葉純問道:“俨俨,你說的真的假的?你真想和路朝許搭戲?”
“誰不期待有個好的對手戲演員?”
“嗯——也是,路朝許的演技還是沒得說的。”
吃過午飯後,時俨去補了妝,換了戲服,準備開拍。
玄陽宗的低階弟子服男女同式,銀灰打底,襯深藍鎖邊,各個峰的弟子以護腕的繡圖區分身份。
女主角服裝幾乎和群衆演員的一樣,只能在妝發上盡量作了差異。
在設計發飾的時候,顯然考慮了秦枝的人物設定,多是以一根簡易發簪來固定。
因為去繁從簡,反倒在一衆人裏顯得突出了幾分。
葉純感嘆:“不愧是楊老師的造型團隊,看似簡單,細節足得很。”
第一天拍的是第四集的戲份。
秦枝進入玄陽宗後,不太受本門弟子喜歡。
一是她在同輩中修為突出,引來了一些嫉妒,二是她對人冷淡有話直說,簡而言之有時候情商低了些,不知不覺中就惹惱了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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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小弟子聽了別人嚼舌根,對她有不小的意見,在分配修行使用的藥材時,将她的那一份做了點手腳。
發現問題的秦枝立刻就找到人,讓換個新的,不過小弟子自有狡辯的辦法,加上別人幫腔,秦枝什麽都沒得到。
此時有人告訴她,玄陽山某個山峰有處秘境,秘境裏能采集到她需要的藥材。
她在趕去那處山峰的路上,被江聞攔住。
江聞告訴她,秘境有危險,以她的修為暫時不宜進入。
而秦枝只問了一句,秘境裏究竟有沒有這種藥材。
江聞回答了有,她就頭也不回地進了秘境。
秘境外的江聞給交好的師兄留了消息,也跟了進去。
今天要拍的戲份裏,時俨跟路朝許也就一場的對手戲,這場戲拍了兩條才過。
問題不是出在時俨身上,是路朝許。
他在時俨轉身走向秘境入口的時候下意識伸出手想阻止她,由于出手太快,當真把人給抓住了,只能重拍鏡頭。
這部劇的導演是《把酒問青天》的導演,跟路朝許很熟,在監視器後面笑他:“小路,你別着急啊。”
路朝許沒回導演的話,一直沖着時俨笑。
時俨當沒看見。
化妝師過來給兩人整理造型,路朝許同她說:“你剛剛一轉身,頭發飄起來的時候我就想去rua你的頭發。”
這話一出,旁邊有人噗嗤笑了出來,明顯是對着兩人的。
時俨很想尬笑一下,但她忍住了。
重拍後很順利,導演一喊ok葉純就過來給她披上羽絨服。
因為要做特效,這場戲是在棚內拍的,有取暖裝置,但離得遠,用處不大。
離下一場戲還有點時間,時俨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葉純給她準備了一個像秋千似的能倚靠的小椅子,舒服又不占地方,還能稍微搖一搖。
她就裹在厚厚的羽絨服裏坐在搖椅上,膝蓋上搭着劇本,手裏抱着個暖手袋,專注地背臺詞。
因為低着頭,等聽到聲音後才注意到有人在她面前。
路朝許屈膝半蹲,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時俨茫然的表情沒收住。
路朝許抿了下唇,很輕的笑意,又問了一遍:“晚上想吃什麽?”
時俨很想說一句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可她就想想,面上仍舊要保持微笑:“随便。”
“嗯——随便的話,去吃水煎包吧,我想嘗嘗。”
“?”
“一起吃晚飯,等會收工了別亂跑,我來找你。”
他說完就走,留時俨在原地,懵得仿佛被人給了一錘子。
“俨俨——不是我的錯覺吧?路朝許怎麽好像和你很熟的樣子?”坐在她旁邊捧臉刷手機的葉純望着路朝許的背影,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麽。
“他……可能是個自來熟吧。”時俨表情無語得很。
葉純摩挲着下巴思考:“我是知道路朝許在劇組對誰都挺好,可他對你,好像特別關注。”
“你之前在劇組見過他?”
路朝許入行不過兩年,一共拍了兩部電視劇一部電影。
“嗯,上半年的《三川》,我也在一個劇組裏,差不多每天都會見到他。他在劇組裏人緣很好,沒人不喜歡他。”
“……人緣很好?”
“對呀。”
難不成是她認識的路人甲有問題?還是她自己有問題?時俨不覺得路人甲會是個讨喜的性子。
她突然有了個猜測,路朝許他——不會是帶資進組吧?
有了這個念頭後,許多痕跡都成了證據。
比如剛簽約流心傳媒就有一堆劇本奉上,第一次就演名導的男主角,還能推薦她一個小透明出演女主……
再想想,路朝許雖然沒什麽架子,可舉手投足都有一種仿佛刻在骨子裏的從容,那是一種精神和物質世界相當豐富才能有的、對一切都可以滿不在乎的氣質。
導演一喊收工,路朝許跟身邊的助理說了句話就往她這邊快速走過來。
“你先去換衣服,小夏給我推薦了一家店,帶你過去。”
葉純:“那我呢?”
“你想吃的話給你打包一份。”路朝許看她一眼又轉向時俨,“多穿點,外面有點冷。”
時俨往服裝間走。
葉純跟在她身邊絮絮叨叨:“我就随口一說,他竟然也應了。俨俨,你說他是不是體貼?”
“……我沒什麽好說的。”
她這完全是被趕鴨子上架。體貼?他要是真體貼就該知道她不是好動的人,知道她下班之後就只想回酒店休息。
揣着幾分不情不願的時俨跟着路朝許去了影視城的美食街,這條街上都是天南海北的吃食。
路朝許把車停在一家店門前,見時俨下車動作緩慢過來給她開了車門。
不是多大的店面,比她小區裏的早餐店大不了多少,裝修也差不多。
路朝許領着她進門坐下,拿起了桌上的菜單,遞了一張給她:“看看吃什麽。”
時俨看他動作,默默接過,點了份香菇雞肉腸粉和冬瓜湯。
湯很快就上了,裝在圓柱形的白瓷杯子裏,滾燙滾燙,剛好能用來捂手。
路朝許點了份水煎包,看時俨捧着杯子的模樣,也要了份湯。
他學時俨的樣子兩手捧着白瓷杯,手指全貼在上面,隔着厚厚白瓷傳來的熱意很舒适。
手上捧杯子,視線一直落在時俨身上,難以忽略。
時俨忍不住就問:“你一直看我做什麽?”
“一直就想看看你。”面前的人微微笑,目光毫不避諱。
“……”
“你知道鏡子裏的自己和真正的自己長相不太一樣麽?之前大多數都是透過鏡子和儀器鏡頭看到你,其實你本人比鏡頭裏更好看一些。”
“……”
“說好看也不太合适,應該是鏡頭裏的你總是在微笑,看不出真心來,現在的你就真實多了。雖然……”
時俨打斷他的話:“路朝許,你到底想做什麽?”
“?”
“你約我一起吃飯只是為了說這些嗎?”
路朝許不明白是什麽觸到了時俨的痛處,但她明顯是生氣了。
他做路人甲的時候無論怎麽鬧,時俨都沒真的生氣過,頂多是冷落他而已。
他猜不到時俨心思,只是略微遲鈍地發覺了一件應該早就發覺的事。
“時俨,為什麽?為什麽你好像特別抗拒我靠近你?你就算對待一個普通同事也不會這麽冷漠,為什麽?”
“……”
“因為路人甲?”
時俨依然沉默,握着白瓷杯的手指緊到崩出了紅痕。
路朝許了然:“你根本就沒忘記路人甲。”
有時候默認就是承認,尤其對于不善于撒謊的人。
弄明白這件事的路朝許沒覺得情況好到哪去,似乎更嚴重了些。
如果時俨忘了路人甲,抗拒他還情有可原,如果她根本沒忘,有什麽道理對他這樣?
好像他不該出現似的。
店裏的阿姨把小吃都端了上來,兩人一致地沉默。
時俨夾了一塊腸粉,香菇碎從筷子中間滑落了下去。
腸粉很嫩滑,只是湯包有點泛甜,不是她喜歡的味道。
她雖然喜歡吃甜食,卻不喜歡甜口的菜。吃了兩口就不想吃,拿起勺子小口喝湯。
店裏除了他們沒有其他客人,很安靜。
路朝許的質問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時俨想,或許她不該對路朝許如此,就像從前一樣把他當個普通同事就好,也不至于讓他發現什麽端倪。
她習慣自己一個人太久了,當出現一個她稍微可以依賴的路人甲,即使想保持理性,也忍不住靠近,放下防備。
同時她又想,路人甲只是她的分裂人格,就算依賴他也沒什麽問題,她其實并沒有放棄最後一道防線,她依靠的仍然是她自己。
可路人甲變成路朝許出現了,那麽之前的一切就都被打破。
她不能依賴路朝許。
這個念頭讓她形成了強烈的抗拒。
尤其是她有時候見到他,總是會想起最後一個夢裏的路人甲,她無法區分他們,便更覺得難以忍受。
她本來可以擁有一個路人甲的。
無人知曉,只屬于她,就算離開也還會回來的路人甲。
離開小吃店時,風比白日裏還冷,時俨裹緊了圍巾。
路朝許把車停在了酒店樓下,一路上兩人什麽都沒說。
在時俨下車的時候他叫住了她。
“你說跟我一起拍戲圓滿,沒有騙我吧?”
時俨背對着他,搖了搖頭。
路朝許于是說道:“上去吧,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