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施然長相清麗,骨架也偏瘦弱,光是穿上男裝一點男子的氣質也沒有。

蕭季目光下移,施然的鞋子隐藏在長長的裙擺之中,看不出樣子。但是經蕭季目測,鞋子上至少增了有半掌高。

施然沒有正對着影壁方向,只隐約知道門口來了人,沒成想會是自己認識的,所以依然在和小夥計溝通:“就是那種,可以服侍男子的。”

來之前施然已經做出了很大的心理準備,但是真和人講話時還是忍不住覺得不好意思,畢竟真的沒有這方面的實戰經驗。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心內嘆氣,要不是離譜的系統設置的離譜的任務,她根本不用去攻略蕭季。

人家喜歡男子喜歡的好好的,幹嘛去幹涉,戀愛自由婚姻自由!

但是任務就是任務,施然也不可能完全放一邊不去理會。

熬禿了她三十五根秀發,施然終于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系統只說讓她攻略蕭季,可沒說讓她親身上陣,于是她打算--請外援。

施然打聽了全望京最出名的男倌風月場所,朗月閣名聲赫赫,讓她無法忽略。簡單做了幾分功課之後,她換上一身男裝,便帶着同樣女扮男裝的翠枝來到了這裏。

她知道自己的男裝扮相大概是漏洞百出的,旁邊的翠枝更是明顯。但是這類場所相對來說會擁有極大的“包容性”,只要銀錢到位,沒有人會理會你究竟是什麽思路的小愛好。

“客人先入包間暫歇,咱們坐下細聊,一定能給你安排最合心意的。”小夥計口齒伶俐,很明顯看出了施然和翠枝的女子身份,卻沒有做出一分異樣,想來更意外的事情也見得多了。

施然覺得在露天的地方說話确實不太方便,便接受了小夥計的建議,跟着進了正廳,然後被引着進了個包間。

一直在走廊上旁觀的蕭季那張常态淡然的臉上,多了幾分饒有興致的模樣。

“不用安排雅間了,給我在剛才那位……公子,旁邊找一間即可。”蕭季聲音溫和平淡,稍後又補充道:“要以門窗相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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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領着蕭季的這位小夥計名叫豆角,蕭季從第一次來就是由他引着的,但是這位京城內人盡皆知的王爺到底還并沒有來多少次,所以豆角也不知道這位爺安的是什麽心思。

但是他明确知道自己惹不起,所以立馬改了步子,朝着施然他們旁邊的房間引了去。

另一邊施然走進了包間,裏面布置的倒是有幾分淡雅悠然,和她曾經想象過的粉床花賬、莺燕浮誇的景象相差很遠。

可能是因為自己身為男子又要求男子,小夥計便專門找了這樣一個房間。

施然環視一圈,發現這屋子內只有一套精巧大氣的桌椅,和一方紅木硬榻,沒有床。

雖然施然自己并不打算在這裏做些什麽,但還是有些疑惑。小夥計人精一樣,一眼看出了施然的不解,解釋道:“公子在此與哥兒們先聊上幾句,若是歡喜,再做打算便可。”

施然聽懂了:那是另外的價錢。

她點點頭,示意自己沒有意見。小夥計便開始細問:“公子具體想找什麽類型的呢,咱家有為人體貼、溫潤如玉的,有橫眉立目、高大威猛的,還有面若好女、嬌花照水的……”

施然聽着這些形容詞,真的升起了幾分選妃的錯覺。她适時地阻止了小夥計的介紹,試探着開口道:“其實我也是幫人來踅摸的,我那位……仁兄,他的喜好我也摸不太準。”

小夥計聰明極了,圓溜溜的眼睛轉了一圈,便接着說道:“那您要不給小的說說這位爺的特點,小的幫您參謀參謀。”

施然覺得這小夥計很上道,順口就誇了一句:“不錯不錯,深得我意,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賤名方塊兒,您随意稱呼就行。”小夥計回道。

施然微怔,這名字起得多少是有些潦草了。不過也是,這種社會背景下,也見怪不怪了。

“好,方塊兒,那你幫我參謀。”施然回想了一下蕭季那張臉,猶豫着說道:“他脾氣很古怪,一般人應該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怎麽回事。尋常的時候總是冷冷淡淡的,真的,我就沒看見他熱烈起來過。”

“那這位爺可能是喜靜不喜動,咱們這裏有性格溫和寡言的。”方塊兒回道。

“溫和寡言的我感覺他倆在一塊,可能大眼瞪小眼能瞪一宿。”施然想象了一下蕭季那張淡淡的冷臉,覺得溫和的小公子可能會被他凍哭。

“我記憶中他好像沒有無緣無故發過大脾氣,其實基本上就不怎麽發脾氣,但是他身邊的人好像都挺怕他的,我也不太懂。”

“可能是心思細膩不好捉摸,咱家有心思靈巧、善解人意的,慣會哄人開心。”方塊兒又說。

“善解人意好啊,這樣的好。”施然暗暗琢磨,善解人意的至少知道察言觀色。想了想,施然補充道:“有沒有識字多些的,能跟人聊聊詩書的最好。”

這條是她臨時想到的,怕找個目不識丁的,平白讓蕭季嫌棄。

“有的有的,有文采斐然,能文能詩的。”方塊兒繼續。

“還有一件最最最最重要的事情,這位爺身份比較高貴,要找個口風嚴的,絕對不能碎嘴說出去。”施然最後強調,“他身份可尊貴,弄不好要殺頭的。”

施然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但是因為表情并不嚴肅,所以絲毫沒有駭人的氣場。

“哦對了,有沒有能用樹枝做口哨的,他好像很喜歡這個。”施然想了想自己和蕭季為數不多的接觸,想看看他有沒有什麽細節上的小愛好,絞盡腦汁想到了這個。

前幾日她在花園做了口哨,被蕭季拿了去,到現在都還沒還。

“不過也不必強求,主要是前面那幾個條件能滿足就好了。”施然覺得自己的要求委實太多了些,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故意在難為人家。

還不等方塊兒答應,施然突然聽到隔壁傳出一聲喝水被嗆到的聲響。

蕭季其實從施然的第一句描述,就知道她是在給別人謀劃。

其實看到施然的那一瞬間,蕭季比起意外,更沒來由生出了幾分釋然。

這份釋然很奇怪,但是也到底在情理之中。他蕭季沒有辦法給王妃應有的照顧,那麽她出來換個辦法取悅自己,也是好的。

這樣的話,自己心內的罪責反倒也許能減輕幾分。

但轉眼得知施然并非為了她自己,蕭季又在心內恥笑自己的荒唐,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不禮不法、不倫不類嗎?

聽施然前幾句的時候,蕭季以為她打算給她自己本家的哪位兄弟來尋人,雖然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但勉強還算說得過去。

但是蕭季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雖然有很多描述都十分主觀,但是一個隐隐約約的猜測逐漸浮上了他的心頭。

等到施然最後那句補充出口之後,蕭季剛剛入口的半盞碧螺春突然在他喉間迷了路,年輕的定遠王當時的眼神是有幾分極不常見的愕然的。

自己的王妃出來幫自己找男倌,這個信息在蕭季腦海中繞了三百六十圈,終于勉強落了地。

被茶水嗆了一下,蕭季沒忍住又輕咳了兩下,旁邊跟着的小厮連忙幫着順氣。

候在一旁的豆角也緊張問詢:“可是茶水不合王爺胃口?”

蕭季單伸出一只食指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不要讓隔壁聽了去,“王爺”這個稱呼,整個望京也并沒有幾人能當的。

豆角連忙閉嘴。

隔壁施然完全沒有在意旁邊屋中的動靜,繼續和方塊兒溝通着:“差不多就這個條件,你們這邊有沒有合适的?”

“合适的有倒是有。”方塊兒回答的是個肯定的答案,但是語氣裏卻明顯添了幾分猶疑,“咱們這裏的名哥兒清月公子,長相俊美、才華傲人,心思婉轉、最能體貼人,一雙巧手纖細美觀不說,還會做各種精巧的玩意。”

施然一聽立馬來了興趣,形勢大好!

但是看方塊兒的表情,好像還有什麽要說。這小夥計從一開始每一句話都說的滴水不漏,讓人聽了就舒心,這還是第一次做出這個神态。

施然略一思索,懂了,這是在拿捏價格了。

“沒關系,銀錢不必憂心,就要這個清月公子。”施然大氣地說道,好好擺了一回闊綽的架子。不由得感嘆,當土豪的滋味真的蠻好,雖然花的都是蕭季的家當,但是講道理,自己也完全是在為他辦事啊!

想到這裏,施然又多了幾分理直氣壯。

“哎喲,公子爺誤會小的了,爺來這裏是尋歡喜的,那些黃白俗物便不必刻意提及。”方塊兒把話頭繞過去,解釋道,“小的是想說,清月公子固然是上上之選,可是這位公子最近被一位地位尊貴的攬了去,不見他人了。”

施然捕捉到了“地位尊貴”四個字,心想小皇帝肯定不會出來搞這些,那還有誰地位能尊貴過蕭季呢?

她說話久了,口舌略有些幹燥,端起一盞茶,露出了問詢的眼神,只聽方塊兒一字一句道:“就是那堂堂定遠王爺--蕭季蕭王爺。”

這回輪到施然的茶水在喉間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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