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鄉下妹子進城了新文地址
鄉下妹子進城了新文地址
長這麽大，三浦彌葉這還是第一次來關東。
站在神奈川縣一個車流如雲的街角，她仰頭望這一幢幢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直到脖子發酸，才撇撇嘴，抄出她胡蘿蔔一樣肥肥的小拇指伸進鼻孔裏，開始她閑适時最重大的一項工作，挖鼻屎。
時不時有過往的路人把目光投向她。
好端端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女穿着如此不雅動作更是不堪入目，當然不想成為這一繁華地段的焦點都難——烏黑的短發像一片西瓜正正卡在那張還算白皙幹淨的杏仁臉上，土黃色的襯衣褶皺橫生，已被打磨下歲月的痕跡，其上又套了一件紅綠相間的花格子馬甲，加上兩條不算細的腿上套着的那條嫩黃色七分褲，腳踩的那雙天藍色運動鞋，乍眼看去整個人就像一個五彩缤紛的調色盤。
這還不止，看她那一刻不停挖鼻屎的姿勢和連連翻出的衛生眼，說其嚴重影響市容市貌一點兒也不過分。
旁若無人地站了很久，她才把手從鼻孔裏拿出來，大拇指一撥小指頭，流利地将指甲上的污穢物質彈出幾米遠。
然後，她迷惘了。
差點忘了，今天是她搬來神奈川和爸爸生活的第一個周末，在家休息的老爸心血來潮突然說要給她補償補償喪失了十多年的母愛，準備親自下廚來着。然後才發現家裏醬油沒了，于是……
她出來這趟是來打醬油的，可是，老爸好像忘說地址了，叫她上哪打醬油去？
彌葉從小生活在九州的別府市，一個簡單的小地方。自從三年前爸爸到神奈川找到一份比過去更好的工作後，她便留在別府和爺爺奶奶生活。碌碌無為地混到十七歲，終于老爸意識到讓閨女考個好大學的重要性，于是決定把她接到神奈川度過高中最後一年，由他親自監督學業。
來就來吧，她倒是沒什麽顧忌的。但自三天前踏入這座繁華城市的那一刻起，她才發現自己與周圍的一切是那麽格格不入。以前她住的就是別府市市郊，很靠海的地方，和熱鬧街市也接觸不多，她的穿着、行為舉止基本沒有遭歧視過。現在一下置身于神奈川，周圍人看她的目光瞬間變了，那種嘲笑和厭惡感，時時刻刻提醒她，她是個粗俗的鄉下妹子。
不過這點不快并沒有困擾她太久，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她不會刻意為适應環境去改變自己什麽。老媽去世前留給她的話，也正是這個意思，做最真實的自己。
“醬油到底上哪兒打去啊哎喲……神奈川你個鳥地。”
郁悶地長嘆一聲，彌葉仰起腦袋不辭辛勞地将周圍的摩天大樓又打量了一遍。最後接受了再看也不可能把這些威武的大樓用目光推倒，自己此刻真的就像只籠中之鳥這個事實，于是認命地縮回脖子，重新開始挖鼻屎大業。
她已經轉了三趟公車了，怎麽就是瞄不到像老家附近那種三間鋪子大小的小超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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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現在自己身處何地都不知道。
雖然日子已值八月底，但長時間頂着晌午的太陽還是讓人有些吃不消。彌葉的額角覆上了一層薄如蟬翼的汗，她停下挖鼻屎的動作，用手背擦擦汗，轉身草草瞥了一眼身後的一排鋪面，最後目标瞄準距離最近的那家小書刊店。埋頭一個箭步直奔目标。
這書刊店不大，不過一件鋪面，但裝修很精致，茶色的木質門向外敞着，其上挂滿了五花八門的雜志。
彌葉沒打算買，她才不想為了打發時間亂花錢。但現在摸不清路，又沒帶手機，又不想向這些總用歧視眼光看她的大城市人問路，反正暫時也想不出啥解決辦法來，不如先坐下來避避暑，休息一會兒再說。
正準備跨進店裏，一個紅發少年突然從右邊的路口竄了出來，把她連連撞出三五步，連道歉的話都不說就火急火燎地埋頭紮入小店，直奔坐着一個中年女人的櫃臺處。
彌葉好不容易穩住身子，瞪了瞪圓溜溜的黑眼睛，埋頭沖進店裏。
停在靠門的一個書架旁，她看到那紅發少年雙手拄在櫃臺上神采飛揚地對老板娘叫道：“阿姨，我要兩份最新的《體壇快訊》！”
“就在靠門的那個書櫃上，你自己找找。”老板娘白了莽撞的少年一眼，用手指了指彌葉所站的位置，然後繼續埋頭擺弄她手上那部嶄新的iphone。
遭冷眼的少年一瞬間沒了闖進店裏時候的活力，耷拉下腦袋縮了縮肩膀，朝彌葉這裏看了一眼，又撇嘴賭氣般的偷偷瞪了瞪專心于手頭東西的老板娘，才轉身朝這走過來。
雖然對這老板娘的舉動也抱反感，但彌葉還是覺得她替自己出了紅發小子那一撞的氣，心裏偷笑個不停。但她還是抑制自己表現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眼看少年朝她越走越近，她習慣性伸出粗粗的小拇指伸進鼻孔裏，馱着背，扭轉身子背對身旁的書架，嬌小的身子往後一倒，恰恰擋住了身後這部分的書籍。
少年走到這裏，立馬就用怪異的目光打量了她一遍。
光是掃視完她的穿着打扮就已經面露驚悚之色的臉，在注意到她右手正進行的不雅動作時，徹底轉化為正在看《咒怨》一樣的表情。
彌葉同樣打量着她。
少年長了一張清秀俊美的臉，紅色的頭發和她的西瓜頭有些相似卻多了幾分張牙舞爪，不高卻颀長的身材，穿着一件紅色V領長袖T恤搭一條米色休閑褲，簡約幹淨。一雙手搭在他身前的幾本書上，指節分明，十指修長，是長着一雙豬爪手的彌葉一直夢寐以求的手型。
此時他已經把身子轉了正對空出的那一半書架，嘴裏嚼着口香糖，不時吹出一個綠色的泡泡，在空氣中炸裂，又被他用靈活的舌尖舔舐收集回嘴裏，繼續嚼得津津有味。
他半扭着頭盯着她，眼神和她這幾天遭遇的不同，沒有歧視，居然滿載驚悚之色。
看少年沒有同其他城市人一樣鄙夷，彌葉對他的不滿頓時消散了大半。卻不見她挪動身子讓他找書，移開目光後視線左右晃動着繼續挖鼻。
心裏開始百般糾結——這小子看樣子不會擺城市人的架子吧？那麽要不要問問他上哪去打醬油呢？
“那個……”少年用目光搜尋完他身前的書刊，無果，于是直接扭過身來向彌葉打了個招呼，“能讓一讓嗎？我找書。”
無所事事地颠着身子，吹出一個泡泡，少年的目光依舊有意無意地掃視彌葉的鼻子。
彌葉挖着鼻子漫不經心地向一旁移了兩步。
“那個，少年，你蠻關注體壇的嘛？”擠出一個淳樸的笑，彌葉開始和他套近乎。
紅發少年瞪了瞪眼，停下找書的動作，擡頭大驚小怪地看了彌耶一眼：“別用‘少年’這種長輩口吻叫我，真是……”
“啊，明白。”彎起眼睛一笑，她點點頭，“我不叫你‘少年’就是了，別生氣啊少年，生氣會變大叔的。”
“你……”丸井文太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出不去進步來，氣沖沖地瞪着彌葉看了半響，拿起兩本終于找到的《體壇快訊》揚着小巴小哼一聲，直徑從彌葉身旁走過，到櫃臺前付了錢，便逃離地獄一般一溜煙跑出小店。
就這麽走了？她還沒來得及問路啊喂！
彌葉欲哭無淚地望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有可能會給她指路的人就這麽逃脫，把小拇指從鼻孔裏拿出來，輕輕捏了捏鼻梁，自言自語：“果然，挖鼻屎不能太深時間不能太長來着……”
“少女，挖鼻屎不是你該幹的事。”
“呃？”彌葉一擡頭，差點沒被吓得向後栽倒，“你你啥時候回來的？”
站在她面前的是剛才那個紅發少年，正嚼着口香糖用幽怨的目光與她對視。
這小子不是走了嗎？怎麽不聲不響地又出現在她面前了？
“不講衛生是不行的啊少女。”丸井從褲包裏抽出一包手紙，麻利地塞到彌葉手裏，一本正經地說道，“拿着，先把你的鼻屎擦了，然後我們再來好好商讨我口香糖失蹤的大事。”
“啥？你的口香糖？”彌葉抽出一張紙覆到鼻子上，狠命擤了一把，“少年，謝謝你的手紙，不過你看，擤不出東西。”
丸井氣呼呼地一瞪本就大而有神的眼睛，“擤不出你就別挖啊，既然沒東西你整天挖什麽呀真是……對了，把口香糖還給我！”
彌葉愣了，乖乖把手伸進褲包裏搜一遍給丸井看，“我可沒有碰你的口香糖來着。”
“我明明帶出門的！你少耍我了，還給我還給我！”看她不承認，丸井急了，指了指她那紅綠馬甲上的兩個口袋，“這裏呢？”
彌葉老老實實又把這件土不拉幾的馬甲上的口袋翻給他看，嚴肅地搖搖頭，“其實我不喜歡口香糖的，少年。”
“還有這裏，這裏！我說你哪來這麽多口袋啊，衣服是這樣穿的嗎？”指着她土黃色襯衣兩側的兩個大號口袋，丸井急的胡亂吐槽，“那條口香糖對來說我很重要——哦不，口香糖對我來說都很重要，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話畢，他苦起臉，一副委屈的樣子，氣勢突然軟了下來，“特別是這條，這是剛上市的限量口味，我好不容易才買到的啊！你把它還給我，我去地攤兒上給你買一條漂亮的裙子好不好？比你這身漂亮一百倍！”
彌葉有些惱了，起初只覺得少年有趣便沒有和她較真。可現在，少年一口咬定她是小偷這真的很讨厭阿喂！還有，幹嗎要用地攤兒上的裙子和交換？她這身衣服哪不好了？
“還給我！”
“真不在我這兒來着。”彌葉側開身子，斜瞥他一眼，拿出手紙再次狠命擤一下鼻子。
“別耍賴了少女，做人要誠實，我明明帶出門了買了雜志以後就不見了的……好吧，你出條件，怎樣才肯還給我？”
“……啊咧？”
丸井以為她動搖了，終于肯答應交換，兩眼瞬間光彩熠熠，“拿裙子換可以嗎？我保證是比你這身衣服漂亮的裙子。怎麽樣？”
“啊咧……”彌葉又一次重複這兩個音節，把臉轉過來正對丸井，只見她手裏捧着站着血跡的手紙，一股暗紅色的液體從她的一個鼻孔裏垂直流下，剛剛抵達薄薄的上嘴唇，“擤出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