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鄉下妹子胃疼了
鄉下妹子胃疼了
一天的課程結束,又逢社活時間,偌大的立海大校園像是一鍋水,煎熬地煮了半天時間後,終于布魯布魯沸騰起來。
校服還沒送到彌葉手裏,于是此刻步行在人來人往的林蔭小道上,彌葉這身藍色碎花長裙依然成人學生們的焦點。
彌葉向僵屍一樣筆直盯着前方,對周圍人視而不見。然而心間卻萌生了一種自從來神奈川以後就很難找到的自豪感——柳和千繪走在她身邊。
“真的不去相撲社?”
柳目送完一個斜眼打量彌葉的人從身邊走遠,低下頭對她揮了揮手上那份昨天她寫的入社申請書,“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柳少年,聽過一句話沒有?”彌葉挖着鼻,頭也不擡。
從上往下盯着她的西瓜頭,柳忍着笑,誠懇地低眉,“敬聽三浦指教。”
彌葉把小拇指從鼻孔裏抽出來,熟稔地對着遠處一彈指甲,緊而仰起頭,正色道:“打哪摔跟頭就打哪爬起來!”
“噗——”
一個怪異的聲音驀地從身後傳來,下一秒,彌葉就覺得頭發和上衣……濕了。
千繪和柳面不改色地扭回頭,異口同聲:“男子網球部左轉兩百米。”
彌葉愣生生地轉回頭,很好奇千繪和柳怎麽能如此同調。
于是在在看到那頭惹眼銀發的那一秒,她口吃了:“痞……仁王少年?”
像是正在偷窺卻被抓個正着的色【河蟹】狼,仁王一臉窘迫,不敢看千繪直逼而來的目光,一個勁地低頭把頭發抓得像被疾風□□了一樣,半晌才倏地擡起頭,憤怒地瞪着彌葉,吼道:“我說你沒事兒幹嗎突然說那麽雞血的一句話啊,不是你,哥會被發現麽嗯?!”
“雞……血?”彌葉幾秒間陷入沉思,然後非常堅定地搖頭,“仁王少年你誤會我了,我從來不喝雞血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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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秋風刮過,幾片枯黃的櫻花葉打着卷從四人中間飛過。
在仁王被雷得外焦裏嫩之時,千繪嚴肅地開口了:“雅治,其實在路過花草社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了。”
“我也是。”柳正義地應和。
仁王不禁往後微微一栽,随後憋屈地號起來:“為什麽?我的跟蹤技術就那麽遜麽?”
“不怪你。”柳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手一指他手裏沒喝完的半罐牛奶,“牛奶味太濃了。”
像是被柳說到了心坎裏,千繪迫不及待地連連點頭。
仁王就差撲通一下跪到地上了。
為什麽牛奶這種慫玩意兒會成為辨別他的标志?他才十七歲,從文藝的角度看,他身上應該是讓女孩陶醉的淡淡洗衣粉味兒啊!從裝逼的角度看,他身上應該是讓女人神魂颠倒的古龍水味兒啊!
不帶這樣欺負人的為什麽他是牛奶味兒啊——
所以說他真的普通化了嗎?
——不,雅治,其實你是2B化了。
柳望着他的眼睛,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
誰能阻止雞血少女的赴死呢?最終,彌葉還是揮淚撕相撲社入社申請,孤身走進了女子網球部。
訓練場很大,但真正在球場裏打球的卻沒有多少。有女生排着長串的隊伍在網球場四周賣命跑步,口號聲激昂起伏。還有被集中到某個球場,拍好隊伍練習揮拍的,更有分布在各個球場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跑着撿球的。彌葉稍稍有些擔心了。
但突然又想起下午時候梨花頭和源氏的語氣,說什麽很欣賞她昨天下午的表現,覺得她的精神可嘉,很有打網球的天賦什麽的,所以說,她應該不會加入這些隊伍了吧?
梨花頭——哦不,彌葉終于得知她的真名了。鈴木玖少女很熱情地接待了她,耐心地引導她填完資料表,牽着她的手走進了網球擊打聲此起彼伏的偌大訓練場。
就在她滿懷期待地向鈴木要網球拍和訓練搭檔時,對方的臉上嘩一下垮了下來。轉過身走向一把空椅,拿起放在上面的衣服網球拍,從褲包裏掏出一顆網球,随手一抛,用力一揮拍将球打到她們所在球場的另一頭。
望着嫩黃色的小球啪啪啪在地上彈跳幾下後滾到四周圍着的網欄的某一角,鈴木的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微笑,随後又掉回頭來望向彌葉,手指往那顆球所在的角落一指,擡高下巴頤指氣使地道:“過去,把那顆球撿回來。”
彌葉完全沒明白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兒,目光落在那顆球上,“我是來打球的來着。”
昨天膝蓋上的傷口對她這種生命力旺盛的野草來說壓根算不上什麽。
“少幻想了,鄉下妹。”鈴木撲哧一聲笑起來,“部長有規定,新人撿三個月的球,每天練習半小時揮拍。只有香織那樣的天才人物才可以直接參加正選選拔賽。”
望着她的臉上的笑,彌葉恨不能撲上去像只黃狗一樣撕咬一通。“你們騙我”幾個字憋在合攏出硬是吞回了肚裏。她知道現在打退堂鼓就太差勁了,更對不起剛才雄心壯志在柳面前扔出的那句話。
她本來就沒有什麽特長或者特別執着的愛好,堵一口氣,好好在網球上加把勁兒也沒什麽壞處。
被鈴木帶到一個有二年級學生正在練習發球的球場,彌葉便開始了漫無天日的撿球生涯。
正在輪番練習的五個二年級女生好像不是鈴木口中還有昨天在男子網球部時他們提到的那類“正選隊員”,而且還很像是握拍不久的女生,很多姿勢威猛打出的發球威風不了多久,很快就在過中間的網欄後不遠一點兒距離就夭折了。另一些稍微成功的,距離倒是遠了,球線卻偏了幾十度,半途就飛出場外砸到周圍的網欄上。
苦了彌葉和旁邊幾個撿球女生,提着小籃子滿場子跑,速度還是應付不了那些熱血少女不間歇的發球頻率。轉眼,右手容易打偏到的左方球場就堆滿了球。
“唉,你說部長要什麽時候回來啊?沒她咱女子網球部根本就是一團亂!”
彌葉剛把一顆球放進籃子裏,就聽到旁邊一個一年級新人煩躁地抱怨起來。
“可不是,沒辦法,都怪副部長人太溫和,對誰都心軟,才把這麽一些不中用的人也放上球場開始握拍。”她的同伴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握着手上的球,雙手往腳邊的籃子上一拄,“話是這麽說,不過我倒是希望部長晚些回來。那種人,讨厭死了。”
“噓——小點聲,這可是女子網球部!”
“怕什麽呀,就剩她們幾個正選被蒙在鼓裏了。在立海有幾個女生不讨厭若月優雪的啊!出身豪門,在英國長大,未婚夫又有錢又帥網球還打得一等一的好,上課總是睡覺卻有穩考東大的成績,連男子網球部部長幸村都把她當有一拼的對手,誰不嫉妒啊?”
被朋友這麽一說,剛開始說話的那女生也來勁了,一下就把剛才謹慎的提醒抛到九霄雲外:“可不是!她那種目中無人的性格,居然還有那麽多優秀的男生喜歡。把她當寶一樣哄着呢!”
“對!我家青木學長,嗚……”
“咳咳……好了好了,說別的。”發現自己不小心戳到了對方的痛處,女生慌忙伸手輕拍她的肩膀,“不過其實……聽我哥哥說,部長也挺可憐的。”
“可憐也沒用!現在立海八成的女生都恨不能掐死她!”
“真的,哥哥說有錢人也有有錢人的悲傷,若月優雪的父母很少在家,她從小就一個人住豪宅,每天擡頭低頭看見的只有對她百依百順的管家,她沒有朋友,父母給她安排了各門語言的家教,還請了世界級的教練對她嚴格訓練網球,很多時候生病了,父母都不回家看一眼。所以她才養成了這樣高傲自我的性格,其實只是外表堅強,內心十分脆弱……我能想象,她在孤獨的時候,就會獨自躲在空曠奢華的房間裏,蹲下來抱抱自己,像折翼天使一眼默默哭泣……”
女生陷入了自己豐富的情感世界,聲音裏都充滿了濃濃的憂傷,仿佛她就是若月優雪一樣。
近距離地聽着,彌葉的胃裏一陣又一陣地翻江倒海。她忍不住難受地捂住肚子——奇怪,今天沒吃什麽對胃不好的事物啊?早餐是她親自動手的,安全絕對沒問題。午餐的話,她絕對相信學校餐廳那位和老家菜市場那個與賣胡蘿蔔大媽有一腿的白菜大伯一樣和藹可親的廚師大叔的人品。所以說……難道是早上和千繪蹭喝的那罐仁王送的牛奶出了問題?
“還折翼天使呢……有錢人真賤!”
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把彌葉從對仁王的咒罵中拉回注意力。一扭頭,彌葉這才發現自己右邊還蹲着一個女生。黑長直的姬發式,耳朵下方梳了兩條柔送的雙馬尾,一雙眼睛直瞪着手裏的球,像是要将其生吞活剝了一樣。
她的聲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語,以至于彌葉左邊三步外的那位女生依舊在滔滔不絕:“所以啊,有時候我們也該替部長想想,那種孤獨的滋味,她能忍受過來真的很偉大!”
“她哪裏孤獨了,周圍整天有這麽多優秀的美少年!”憋屈的少女依舊不肯改變看法。
“可是她在親情上很孤獨啊,她和我哥哥說過,要是有機會讓他重新選擇,她寧願不要這麽漂亮的臉,寧願不要做天才,她其實很羨慕我們這些普通女孩。”
“……”
“部長她啊,其實總是在假裝堅強……”女生長嘆一聲,閃爍着眸子,稍稍擡起頭,開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部長說過,她是個一半明媚,一半憂傷的女孩……”
完了……
彌葉絕望地捂住肚子。胃部經過幾分鐘的抽搐終于向她發出了強勢的抗議,她感覺有東西開始倒着往口腔湧了。
“我說你夠了沒有?再說小心我非把你揍成球從這踢出去!”
右邊那位黑長直少女嗖一下站起身,如一陣風般沖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那位女生面前,一聲咆哮,穿雲裂石。
“那個……少女,能不能帶我去附近的廁所來着?”
彌葉艱難地往地上一拄,另一只手可憐巴巴地抓住咆哮少女的運動褲褲腳。
對方一股氣發洩完,輕喘着氣扭回頭,一臉疑惑。
“我……我想吐……”
有東西已經回升到嗓子眼,彌葉難受得帶起了哭腔。
——仁王少年,過期的牛奶不能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