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事

出事

因着招生計劃的穩步進行,陸陸續續已經有些學生提着被褥衣裳搬進校舍了。此時還未開學,盡管學校亦早早備下了統一的衣裳與枕被,但也須得之後才着人領取。

學生中,貧寒子弟居多,有些錢財的人家,都寧願家中子弟走考學科舉之路,也不肯讓自家後輩學什麽醫,更何況學成之後還要去那邊營做事呢!

這些學子來了後倒也乖巧懂事,早早便相互熟悉起來,相約着在校園中幫着校工們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上頭劃下的學田中亦逐漸增加了諸多挽着褲腿忙碌的身影。能吃飽喝足,有敞亮的校舍可住,對這些學子們而言,已經是一大幸事了。

他們中有人更是抽着空兒托人帶話給家中、相好的鄰友們,話中皆是對這學院的硬件設施的誇贊。

女醫的招生在大肆宣傳下,也終于有了些進展,甚至也有寥寥幾位女娘,在父兄的陪伴下來到了學院。

女娘們的校舍在校園的另一端,有高牆相圍,那牆上還豎着尖尖的木刺,很有些怵人,而出入門口之處,更有健壯的婆子守着,萬萬不讓任何一位男子進出。

雖然校園乃男女共用,并不區分開來。但校園中處處皆有幹活的校工,其中既有軍中退下來殘廢了的老兵,亦有行動爽利來去如風的壯婦,行走在其間,安全感十足。

等看見學院中管理嚴格,處處都有其規矩需遵守,吃睡學習也都井然有序,這些學生的家人們也稍稍放下了心,不再太過擔憂。

這日,趙婉正在房中挑着阿秀兜回來的坊間時興的話本子看,正為上頭一水兒的癡男怨女而興致寥寥時,大嫂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哎喲這話本子有甚好看的,快快快,咱們學院可是有麻煩了!”

大嫂揮開要上前伺候的侍女們,自己拿了外間桌上的茶壺,利利落落地倒了杯茶,也不探冷熱,便朝自己口中灌了下去。

趙婉欲言又止,見她未曾被燙到,到底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上前輕輕推着她的肩膀:“出什麽事了,竟惹得大嫂如此着急忙慌的,快坐下來歇息。”

“婉娘,出事兒啦!”大嫂轉過身,拉着趙婉的手着急道:“下頭雀縣那邊,丢了個女娘!”

“?”趙婉未能理解,疑惑道:“丢了人,讓官府派人尋找便是,難道是什麽大案子?還是與咱們學院有關?大嫂先別急,慢慢說便是。”

大嫂蹙着眉頭,依着她坐了下來,道:“原本咱們那宣傳做得很是不錯了,這幾日也逐漸有些女娘來報名,大夥兒都高興着呢。可忙亂中竟也出了問題,也怪我們思慮未周全,不曾想到有些女娘,竟是瞞着家裏來的。”

Advertisement

趙婉一聽,便知道了這事兒定然是有女娘私下裏來報名,惹出事兒來了。她回握着大嫂的手,示意她細細道來。

“有個叫金花的女娘,她家裏可不就找來了!”大嫂言及此,怒意便漫上了面龐,她憤憤道,“那家父母先是去縣官那兒大鬧了一通,口口聲聲要告咱們學院拐騙良家女子,被縣官撅回去後,便帶着自家女兒回去了。”

趙婉不解道:“既是被家中帶回去了,如何又生了大麻煩了?”

她早在籌劃這件事時,便知道,定有許多女娘雖然願意來報名,為自己掙一條出路,可同時也必然會有太多人的家中是不肯的,男女大防固然是重要原因之一,可貧寒之家的閨女郎君們,其實也并不多麽講究。

更重要的是,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女子生來便不是為着學藝掙錢,而是為了嫁人生子、傳承後代的。這個時代父母之命大于天,她們身在此中,毫無辦法。

因此,在得知有父母将自家女兒帶走之後,她并不多麽驚訝,只在心中暗暗慨嘆,又有一位女子,難以掙脫家庭的束縛,而被迫放棄這條自強之路了。

“若此事到此打止了,也便罷了。”大嫂嘆道,“可那女娘的父母,兩日後竟又來報官了!”

“哦?這回告的又是什麽?咱們又不逼着誰非要來學院,既然那金花已經被家中帶走,何來又有官司?”趙婉問。

“這回告的還是咱們學院,不過罪名倒與此前不同了。”大嫂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回告咱們窩藏人口!他們家那小女娘,被家中關了幾日後,趁父母不在家時,私自逃了出去,不見了人!”

“這下可炸了窩了,那家子人見天兒躺在縣衙門口,哭着喊着找不見了女兒,定然是被招生之人藏起來了,就朝着咱們要人呢!我可上哪兒給找人去!雀縣又不大,他們如此一鬧,旁人有意願報名的,如今也都歇了心思,只暗中觀望着呢!”

大嫂跺着腳,提起這事兒便氣得不行,但雀縣那邊的縣官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也不能将丢了女兒的苦主給關起來,只好一邊讓招生之人給主家禀告實情,一邊自己也小心翼翼地傳了信。

趙婉認真聽完,也覺得這事實在棘手。

若是那女娘能現身,當面鑼對鑼、鼓對鼓地說開來,自然這樁案子便可迎刃而解。可現下,那女娘也不知道藏至哪裏了,着實不知是不是真遇上了什麽危險,這叫人如何去辦?若真出了什麽事,難道作為籌辦學院的主力軍,侯府便要背下這口黑鍋了?

“這些日子,我可算是知道了辦學、尤其是辦女學的難處,哎,真是什麽樣的人家都有,細細看過去,都是一出出荒誕的大戲。”大嫂幽幽嘆道。

趙婉不置可否,她心中暗道:你們這些土著尚且覺得那些賣兒賣女之事荒誕至極,我一好好的現代社會主義接班人,才覺得事事都奇異不敢想象呢!

因着此事确實棘手,一時間室內靜默無言。

良久,趙婉深呼了一口,按着大嫂搭在桌上的手道:“此事我們也不能就守在家裏等着下面的人去解決,左右那雀縣就在臨州府城下頭不遠,咱們便去看看罷。”

大嫂略一思量,也覺得此事還當親自處理,當下便吩咐下去,讓人準備馬車,又挑些府兵護衛着,打定主意這回要大張旗鼓地擺足了排場,讓旁人都知曉學院是清白的!

兩人說幹便幹,當下旁的事也撇開了,只擺着總督府的譜兒,往雀縣趕去。

雀縣的知縣鄭崇提前得知了消息,親自到縣衙口迎接。若不是侯府說了無需接待,他真真恨不得率衆去往縣城大門去迎這兩位州府來的大佛了。

趙婉等到了之後,也未與之多寒暄,只直接說此次便是專門來應訴的。那家女娘的父母不是哭天搶地的要告麽,她們作為醫護學院的院長、副院長,便光明正大地立在堂前,倒要趁此機會辯個分明。

鄭崇哪能真将貴人當作被告看待,待升了堂,忙命人搬來了椅子,恭恭敬敬地請兩位夫人坐于一旁聽審。

很快那女娘的父母便作為苦主被捕快們領着到了堂前,這兩人中,漢子又黑又瘦,婦人倒是白白胖胖,兩人在外頭鬧時一刻不得消停,進了堂內,原本還有哭喊的架勢,結果見着兩旁肅肅而立的殺威棒,到底還是瑟縮着腦袋弱了氣勢。

“還請大老爺千萬為草民做主啊!我那女兒好不容易養到這般大,如今說不見就不見了,我們可上哪兒找人去吶!”那婆子拍着大腿,擦着眼淚,雖不敢高聲,卻也凄凄楚楚,不勝可憐。

鄭崇欲擺了威嚴,似往常一樣喝止了這對夫婦的醜态,剛要開口,餘光瞥見坐于一旁的侯府貴人,忙将那不中聽的話給吞了回去。

這可是侯府上來的貴人,他上司的上司!有這等人物在,他必要維護好雀縣縣尊的形象了。

思及此,鄭崇和緩了神色,用幾乎是當了縣官升堂斷案以來,最最和藹的語氣,朝着堂下的夫婦道:“兩位既有苦楚,本官定會為之做主的。”

他頓了頓,又說道:“如今你們口口聲聲要告那招生的醫護學院,可有何證據?容本官提醒你們一下,若無證據胡亂攀告此等教學育人之處,本官可是要嚴懲的。”

那倆夫婦忙趴跪于地上,只流着淚道:“小民不敢扯謊,實在是那勞什子學院,勾了我家女兒的心去了,也不知道背地裏做了什麽勾當,我女兒竟要死要活地去那邊,連家都不要了。”

她回憶道:“那日草民将人領了回去,我那女兒當即便要上吊,只說若不讓她去學醫,便要自戕于家中,可是将我老婆子給吓壞了,只好束了她的手腳,教她莫要尋短見!”

“可誰知,我與她爹不過是去地裏勞作了片刻,就這會子功夫,她竟人就不見了,那捆人的繩子還好端端地丢在地上呢,人就不見了!

哼,我那小兒子講,他曾見着村口那無父無母的牛大郎偷偷在咱們院子外頭打轉。牛大郎已經報名要去那學院了,定然是學院支使着他來幹這天打雷劈的誅心之事的!”

提到那貧苦無依、家徒四壁的牛大郎,那婦人咬着牙,恨不能喋其血咬其肉。

“可去那牛大郎家找了?”鄭崇微微傾了身子,問道。

“我們将牛大郎家都翻了個遍了!那牛大郎竟也不知所蹤!可見根本就是帶着我女兒,一道兒去那拐騙良家女子的學院去了!還請大人點齊了人,去臨州那學院處将我女兒給救了出來!”婦人瞪着眼睛、梗着脖子說道。

“咳咳。”鄭崇捏着胡子胡亂咳了幾聲,很有些不自在,偷偷瞄着那兩位貴人,生怕人馬上就要逼着他狠狠地罰了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民。

見貴人雖然面無表情,卻也無愠怒之意,鄭崇放下心來,這才有心思将注意力放在堂下夫婦的話上:

“牛大郎也不見了?”

感謝觀看,依舊祝大家暴富暴美!麽麽噠噠噠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