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吃醋
吃醋
小虎牙？
簡梨努力代入，卻實在想象不出，于是作罷。
鍋裏的食物還沒煮熟。
周萱昕扒拉兩下，放下筷子，學她的樣子撐着下巴，思索道：
“他剛進KPL那會兒年紀不大，長相奶乎乎的，嘴巴也甜，逢人就喊哥哥姐姐，在隊裏是個團寵。後來跟他一起拿冠軍的隊友們都走了，他成了最大的那個，肩上扛着隊長的責任，心理壓力本來就大，再加上這賽季沒打出成績……我的一位前輩做解說有些年頭了，算是看着初秋長大的，也說他幾乎是一夜之間就成熟了。唉，讓人怪心疼的。”
鍋裏咕嘟咕嘟地冒泡，周萱昕趕緊撈食物，丢進簡梨碗裏，招呼她，“還發呆？趕緊吃。”
“嗯。”簡梨戳戳碗裏的羊肉，實在沒什麽胃口，“DE難道會一直這樣嗎？”
周萱昕嘴裏有東西，不方便說話，只搖搖頭，簡梨摸不透答案是“不會這樣”還是“不知道”。
一會兒，她嚼完，說：“那天采訪，初秋自己說的，戰隊在調整狀态了，低谷期不會太久的。這種事兒，誰能說得準呢，且看他們下個賽季的表現呗。”
簡梨“嗯”了聲，機械地咀嚼食物，眼神有些渙散，意識不知道又飄到哪兒去了。
周萱昕在她眼前晃晃手，笑：“什麽情況？你這個從不玩游戲的人，真被DE圈粉了？”
簡梨不好意思，找借口：“哪有，我這是在了解未來的東家。”
“啊？”
“就……前段時間，我給王者榮耀大學生比賽投稿了宣傳海報……”
周萱昕打斷：“講重點。”
簡梨哽了下，一鼓作氣說：“DE戰隊的經理問我想不想加入他們，給下個賽季畫海報什麽的。”
周萱昕萬萬沒想到。
“你答應了？”
簡梨搖搖頭，複又點頭。
周萱昕着急：“這是什麽意思。”
在這之前，簡梨确實沒想好要不要跟DE合作，但一想到能見初秋，又覺得沒那麽多顧慮了。
她低頭扒拉碗裏冷掉的羊肉，聲音低卻堅定，說：“我要去。”
…
…
雙方意見達成統一後，夏梓桐跟她約在下午四點見面。
簡梨一搜才發現，DE俱樂部竟然在自己住的小區附近，步行十分鐘就能到。
迎接的男人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裝，笑容滿面，看起來十分親切。
他刷卡請她進入俱樂部，順便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戰隊經理夏梓桐。”
簡梨颔首，禮貌道：“我是簡梨……呃，serein。”
俱樂部內部裝潢恢宏，大廳很寬闊，頂上裝了一排小燈，走廊兩側挂着昔日訓練、奪冠的照片，盡頭是隊訓和隊規。
簡梨仔細地閱讀，喟嘆DE的規矩真的很嚴格，罵髒話被發現還要按字數罰款。
夏梓桐取了工作牌給她，帶她跟美工組的組長見面，然後便離開了。
“你好，卿然。”
“簡梨。”
“你就是特別火的那位畫熱血漫的太太？久聞大名。”卿然抓着她的手，眼裏滿是崇拜，“真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和你一起工作！”
“……”
簡梨受寵若驚，傻乎乎的應和幾句，問起正事兒。
DE雖然沒有進入季後賽，但該有的曝光和宣傳一樣不能少，一直戰隊能打開名氣，不單單憑借選手們打出來的成績，還要靠團隊運營。
“畢竟有流量的戰隊才能吸引投資，有錢才有未來嘛。”
卿然打開文件，讓她浏覽接下來的美工安排。
俱樂部這邊想要通過販賣周邊和微博連載選手同人條漫的方式，提高戰隊的曝光率。
方法是好的。
簡梨和她溝通了意見，兩人關于一些想法設計上意外的合拍，最後還交換了微信。
卿然美滋滋地，“我帶你去參觀一下俱樂部吧。”
“好。”
宣傳部、策劃部和公關部在俱樂部一樓，二樓是餐廳，三樓四樓是選手們開會和訓練的地方。
出了電梯，簡梨就聽見男生扯着嗓門，聲嘶力竭地吼：“……夏渝白，你丫的又不聽指揮！”
随即，旁邊訓練室的門拉開，有人出來，裏面的聲響輕飄飄地傳進她耳朵裏，被罵的男生冷淡回複：“聽了，但你掉點。”
“……”
簡梨看向卿然，後者拉住剛出來的男生，問：“怎麽回事？”
男生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夏渝白和齊絡因為意見不同又吵起來了呗。”
剛說完，他注意到簡梨，挺稀奇地樂：“新來的妹子？”态度吊兒郎當，像個街頭的小混混。
簡梨不适地蹙眉。
卿然輕拍了他一巴掌，嗔責：“好好說話，什麽樣兒。訓練時間你出來瞎溜達什麽，被教練抓住小心扣你工資。”
男生癟嘴：“口渴，出來接水。”
卿然擺擺手，示意他趕緊去。
男生又道：“我買的零食找不到了……”
卿然不耐煩地哼唧：“真是個大爺！我去給你看看，找到了送訓練室，你接完水趕緊回來！”
男生食指中指并攏，向她做個手勢，笑嘻嘻地溜了。
卿然沖簡梨道：“你稍等，我給他找了東西就來。這層樓沒什麽可看的，你先去二樓坐，點些吃的也行。”
簡梨點頭，讓卿然先去忙，她挪了幾步，指尖将要點上電梯按鈕的時候又退回去，探頭從訓練室的窗口窺探情況。
裏面的熱鬧還未停歇，且有愈演愈烈的形式。
初秋側對着窗戶坐，悠閑自在地撐着頭，長腿搭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晃悠椅子，壓根沒看面前張牙舞爪的齊絡。
齊絡見狀更加氣憤，吼：“別以為自己拿了幾個冠軍就了不起，現在不照樣連季後賽都進不去嗎？！會的打野英雄就這麽幾個，對面一ban就沒辦法了。教練讓你練新英雄，可你呢？半個月了，露娜還是這個臭水平……”
初秋冷哼：“剛剛那波是你掉點，我沒……”
他話沒說完，齊絡猛的一腳踹上桌腿，桌面一晃蕩，震倒了擺件。
初秋面帶愠色，直起身子要站起來，阿棠眼疾手快地攔住，打圓場說：“我的我的我的，剛剛是我沒打好，咱們再來一局……哎！夏渝白，你幹嘛去？！”
初秋扯下耳機丢在桌上，煩不可耐地摔門離開，一擡眸，正對上窗口邊站的簡梨。她顯得手足無措，支吾道：“我沒、沒偷看。”
“……”
初秋盯着她看了幾秒，勉強壓下煩躁，問：“你怎麽在這兒？”
“我……是新來的美工。”
簡梨怯懦地答，她打心底裏覺得生氣的初秋太可怕，眉眼間都是冰渣，仿佛多看一眼都能将人生吞活剝了。
他正要說些什麽，身後的門再次打開。齊絡腰身被阿棠死死抱住，半點動彈不得，但氣勢卻勝，目眦欲裂，臉頰通紅，脖頸上都崩着青筋，一個勁兒朝初秋罵髒話。
簡梨從沒見過這種場面，吓得杵在原地不敢動彈，欲哭無淚想：他們俱樂部不是不允許罵髒話嗎……
初秋插着口袋，面無懼色，進入電梯，看向還呆着的簡梨，頂着齊絡的罵聲問：“進嗎？”
“進進進。”
簡梨忙不疊跑進去，生怕多待一會兒就會被卷入争鬥。
“幾樓？”
“啊？”
初秋好脾氣的重複一遍：“你去幾樓？”
“二、二樓。”
電梯裏再度恢複安靜。
簡梨透過面前的反光板看他，初秋靠着欄杆，盯着腳尖發愣，面色淡然的仿佛沒經歷剛剛那一遭。
俱樂部晚上五點半就放飯了，自助餐似的窗口，自己取了盤子挑菜。
初秋付完錢，才想起來後邊還跟着條“尾巴”，本着要跟以後的同事打好關系的想法，他破天荒的主動上前搭話：“你跟卿然姐一個部門？”
“對。”簡梨只挑了盤素菜和小蛋糕，站在飲料櫃子前沒動。
初秋伸手過來，拿了兩瓶飲料，放了一瓶在她托盤上，道：“這個好喝。”
簡梨揉揉耳朵，想了想，還是厚着臉皮坐在他對面。
他的頭發确實長了好多，低頭的時候把漂亮的眉眼完全遮住，簡梨看不清他的神情，有些沮喪地戳了戳盤子裏的青菜。
“不喜歡？”
“嗯？”簡梨沒反應過來。
他沉吟片刻，很認真地說：“俱樂部的飯确實不怎麽樣……旁邊有超市，我們平時都是去那兒吃，你也可以……”
簡梨不好意思地擺手，“沒有沒有。味道挺不錯的。”
他吃東西速度很慢，一口米飯要嚼很久，仿佛嘴裏的東西實在難以下咽，好不容易吞下去，還要喝口飲料壓一壓。
簡梨偷偷瞧着，記了一堆有的沒的，卻覺得他的形象因此生動了起來。
“幹嘛盯着我？”
他冷不防出聲，撩了把頭發，眼神冷淡卻有攻擊力。
簡梨難得穩住，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我以後要負責俱樂部的美工，就是……漫畫類的工作。平時要注意觀察一下你們，了解了才會畫。”
“哦。”
初秋滿臉“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繼續吃東西，腮幫子鼓鼓的，把蔬菜嚼的咯吱響，乖的很。
簡梨想看，卻又怕被抓住沒其他理由辯解，忍得非常辛苦。
偏偏他話又少，一頓飯在沉默寡言中結束。
收盤子的時候，簡梨多嘴問了一句：“你要去哪兒？”
初秋扭頭，目光挺有壓迫力。
簡梨清清嗓子，“剛剛，卿然說帶我參觀一下俱樂部，人中途忙事情去了。你如果有空，要不帶我逛一圈？”
他沒這個閑工夫，不過……
“嗯。”
他答應，心想：總比回去再跟齊絡打一架強。
俱樂部場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簡梨第一次來，人生地不熟，沒一會兒就轉暈了。
“為什麽茶水間不建在顯眼的地方，躲在雜物間後面，怎麽會找得到。”她小聲嘀咕。
“基地沒有路癡……”
他毫不留情地怼：“除了你。”
簡梨：“……”
三樓的會議室空空如也，走廊兩邊挂着歷年選手的照片。
簡梨挨個看過去，發現初秋。他年齡還不夠大，臉頰奶乎乎的，碰杯沖着鏡頭笑。
簡梨想：周萱昕誠不欺我，他笑起來果然有虎牙和酒窩。
“你還想參觀哪兒？”
“沒了……”
初秋關了會議室的燈，靠着門框，撥弄手機回消息，“卿然姐讓我帶你去一樓。”
“好。”
簡梨又回頭看了眼照片，小心翼翼地問：“你真名叫什麽呀？”
“……”
簡梨不安地攥着衣角，解釋：“我不知道怎麽稱呼你。”
“夏渝白。”他答。
呀！名字好好聽。
她彎了眼睛，“我叫簡梨。”
他睨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笑：“我知道。”
“嗯？”
簡梨傻眼，他怎麽會知道……
夏渝白：“卿然姐和隊裏的輔助阿棠是你的忠實粉絲，一聽說俱樂部簽了你，高興的不得了，逢人就講你的事情。”
“……”
這倒是意料之外。
簡梨略顯局促。
夏渝白卻還在說：“關于你的事情，我已經倒背如流了。要聽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