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扛起一家擔子

扛起一家擔子

李詩韻爬上了樓頂,在衆目睽睽之下,大聲喊道:“你們要麽都走,要麽就看着我從這上面跳下去。”

鄉親們都趕緊在下面制止,生怕她做傻事。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原來是李詩韻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家門前已經圍了不少人,也不知道是誰撺掇的,娘家人得知了這筆賠償款已經發到了女兒的婆婆手中,擔心婆婆會拿着去還了那些債,最後落得女兒一分錢也沒有,便叫上七大姑八大姨過來要錢。而那些借了錢給陳家的人呢,也擔心這筆錢全會被娘家人拿走,到時候他們上哪還要錢去?于是乎,兩撥人就不約而同的全擠在了門口。

李詩韻一咬牙,直接就爬上了自家的房頂,完了就讓自己的二兒子去開門。

門一打開,大家夥就看到了那已經上了屋頂的人。

“趕緊下來,你這是要做什麽?有什麽事不能好好商量嗎?”

李詩韻回道:“你們這個樣,像是來和我商量的嗎?只怕我這門一開,你們就直接把錢給搶走了。”

娘家人憤憤不平,原本以為這婆婆是個軟骨頭,好欺負,可沒想她竟然用死來要挾,要是真死了也就罷了,那錢還容易拿些。可她這不是明擺着就是用死來威脅他們嗎?死沒死成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件事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們在這個村的聲譽,好像這人就是他們逼死的一樣,這讓他們以後在村裏還怎麽擡得起頭來。

“親家,咱們不是之前就說好了,我女兒懷了你們家清讓的骨血,這筆錢理應是給我們的嗎?”媳婦的父親發話了。

鄉親們見狀就趕緊說:“陳家嫂嫂,你是真的打算把錢給你親家了?那我們的錢怎麽辦?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家裏都是揭不開鍋的,要不是街裏街坊一同住了這麽多年,而且也是看着你們家清讓勤快,想着以後遲早是能把錢換上,我們才不會借呢,現在呢,你們孤兒寡母的,哪來的收入,我們的錢是不是就打水漂了?”

李詩韻站在屋頂上傻眼了,這些人真是不逼死她不罷休啊。

沒錯,錢對于每個人都很重要,可現在也不看看是什麽時候,這原主的兒子剛走,他們就過來要搶走她僅剩的錢,難怪她會狠心吃下毒藥一走了之,這任誰都是不小的打擊啊。

“你們聽我說兩句。”李詩韻大聲說道,“這錢,我誰都不會給。”

一聽這話,下面就開始鬧哄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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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詩韻才不管這些,她對着站在人群中的媳婦喊道:“慧娟,你是我的好兒媳,我是第一眼就相中了你,并且在之後的日子裏,你與我清讓也一直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可惜天不遂人願,讓清讓先走了一步。事已至此,娘不得不說,你現在自由了,不需要因為一些流言蜚語而死守着這個理,孩子是你和清讓的,我無權要求你留下,對于未來的判斷,你可以自行做主,選擇他,或者放棄他,娘都尊重你的決定。如果你選擇養育她,這個家的大門将永遠為你敞開,以後你和孩子的生活開銷,娘都一手包辦;如果你想放棄他,娘也不會怪你。”

話說完,娘家人和鄉親們中間就開始起了議論聲。

娘家人站了出來,質問她說:“你是要反了天嗎?連自家的孫子都不要,你還是不是女人?”

“還有你負責她和孩子的生活開銷,你上哪弄錢去?你以為這筆錢能夠讓你們花一輩子?是不是想的也太天真了點?”

但李詩韻壓根不搭理他們,轉過頭去,對着那些鄉親們說:“你們放心,從我站在這上面的這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我連死都不怕,難道我還怕活着嗎?所以我在這裏發誓,欠你們的錢,五年內我一定全都還上,要是你們不信,我就從這上面跳下去。”

“陳家嫂嫂,別做傻事了,快下來。”人群中還有幾個心軟的人試圖勸說李詩韻下來,但很快就被人攔住,說:“你讓她說說她到底打算怎麽還。”

李詩韻說:“我去工地做工,你們男人會做的,我都可以做。”

這話一說完,大家夥又笑了。

一個大字不識的婦人家,最多只會做做針線活,現在竟然大言不慚的說要和男人搶事做,這不是腦子有問題嗎?

李詩韻剛想反駁,就看到門口進來兩三個人,為首的人一臉鐵青,進門就是對着他來了一句:“胡鬧,你給我下來。”

李詩韻在腦海裏搜索着這個人物的名號,他的長相和陳敬潤很相似,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陳敬潤的兄長,陳敬祥。

見李詩韻沒有反應,陳敬祥便給身後的兩個人打了一下招呼,這兩個人快速的從梯子上爬了上去,硬是把李詩韻給帶了下來。

陳敬祥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他以前還覺得弟弟找的媳婦是那種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的人,可沒想,她在這裏憋着大招呢。

“你就是這麽處理家務事的?”陳敬祥說道。他因為生氣,那一撮山羊胡被他吹了起來,樣子別提有多好笑了。

李詩韻憋住笑,說:“大哥,這是我的家務事。”

“你的家務事,胡鬧,這是我弟弟的家,我要是還不插手,都不知道得亂成什麽樣子了。”陳敬祥冷哼了一聲,帶着一臉的不屑率先進了屋。

大夥也不等李詩韻,好像主事的人換成了陳敬祥一樣。

李詩韻從人群中間擠了進去,好半天才走到他們跟前。

兩個孩子唯唯諾諾的躲在他們身後,小牛還因為被陳敬祥瞪了一眼,吓得哭了出來。

“不許哭,你是男子漢,怎麽被你娘帶的娘裏娘氣的。”陳敬祥質問道。

李詩韻有些火了,這大哥一過來就沒個好臉色,不幫着他們說話也就罷了,如今還當着這麽多人面數落他們,這算怎麽回事?

她把孩子摟在懷裏,剛想說話,就見陳敬祥說:“今天這事,必須要解決了。”

“大媳婦的孩子,既然月份不大,就不要留下來了。留下來,你們幾個孤兒寡母也帶不了。”陳敬祥說,“賠償款嘛,你們也不用擔心,這個好商量。”

兒媳慧娟聽到這話,瞬間就哭了出來。可以看出,她對這個孩子是有感情的,多半是不想放棄他。

陳敬祥又看了看其他人,說:

“至于你們的錢,我将代替我死去的弟弟,把這座房子賣掉,用來償還他們欠你們的債務,你們看如何?”

他這麽一說,倒是讓所有人都高興的點起頭來。

可是李詩韻一想,這事他倒是解決了,可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她們以後住哪?

“弟妹,以後你們就住我家,偶爾幫幫你嫂子做做飯就成。”陳敬祥說道。

去他那兒?

兩個孩子使勁的搖頭,小聲對李詩韻說:“娘,不要,大伯家是開染布廠的,到時候我們過去就和那些長工一樣了,我們想留在這裏。”

原來是這樣,陳敬潤擔心的就是孩子會去到陳敬祥家,寄人籬下,從此改變性格?

這事兒李詩韻小時候深有感觸,有段時間借住在自己嬸嬸家,雖然嬸嬸家的條件要比自己家的條件好上許多,可仍有許多不自在的感覺,而且太多拘束,導致她那段日子神經兮兮的。

不過她的情況當然不能和現在比,他們這房子只要賣了,以後就是無家可歸了,這倆孩子直接就沒了主動權,可能以後就只有當長工的命,那些讀書啊什麽的,可能這輩子都別想要了。可比她慘多了。

李詩韻覺得自己有必要站出來說幾句。

“大哥,映紅在這裏謝過您的好意。”李詩韻說。

陳敬祥皺眉,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有句俗話說的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李詩韻說。

“你不想賣這個房子?那你打算怎麽還錢?”陳敬祥明顯有些氣惱。

“我說過,只要我還有一條命在,我會想辦法把這些錢還清的。”李詩韻很認真的說。

陳敬祥看了她一眼,笑道:“就憑你?這些年,你扪心自問一下,你可曾賺過一分錢?”

李詩韻被這一問逼得退後了一步。這大哥是壓根瞧不起自己,覺得在家帶孩子不需要付出任何東西的是不是?

李詩韻急了,她握緊了拳頭,咬着牙說:“大哥,我承認我以前是沒出去賺過一分錢,可以這麽說,即便我現在出去,也很有可能一分錢也掙不到,但我現在被逼到絕路,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攔得住我,媳婦是我們家的,賬也是我們家的,我希望以後這些事都由我來處理,也就不麻煩大哥了。”

“李映紅,你真要這麽做?”可能是沒想到弟妹會突然反抗,陳敬祥也有些急了。這女人是要在太歲頭上動土啊,當着衆人的面,簡直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留。

“映紅在這裏先謝過大哥了。”李詩韻微微給陳敬祥鞠了一躬,算是把話給表明了。

陳敬祥被她這番舉動氣得牙癢癢,但實在是不好說什麽,就在她面前小聲的說道:“好,你厲害,那咱們就拭目以待。”

說完便拂袖而去。

見陳敬祥離開,在場的人又開始議論起來,這女人真是要反了天啊。

李詩韻見狀,就說:“大家,聽我一句。”

她一亮嗓,周圍的人就全都安靜了下來。

李詩韻從屋子裏的櫃子中拿出了一本記賬本對那些鄉親說:“這是我家欠你們的賬,你們的每筆數目,我們都記得清清楚楚,絕不會漏掉。我知道你們覺得清讓走了,沒人可以再還款了,我在這裏給大家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這賬我一直都記在心裏,也一定會去努力的還,絕對不會找出諸多的借口試圖抵消債務。”

她看了看大家,好像仍有些疑慮,就說:“如果五年之內,我沒有把賬還清,這屋子裏的東西,包括這屋子,你們都可以随意拿走,我絕無二話。”

鄉親們一聽,她都這麽表态了,自然就放了不少心。想着好歹也是鄉裏鄉親的,平時總還要擡頭不見低頭見,總不可能撕破臉吧,幾個人就出來打圓場:“我們沒那個意思,知道陳家嫂嫂不容易,也就是那麽一說,要不大家今天就這樣?散了吧,讓陳家嫂嫂好好休息。”

村民們看到這個臺階,紛紛離開了。

最後只留下兒媳慧娟一家,李詩韻将兒媳拉到了身邊,拍了拍她的手背說:“娘不說大話,今天做了這個承諾,可能以後的日子就不會好到哪裏去,你要是願意留下來,只怕就得跟着我們吃苦了,但娘也給你一個承諾,只要娘有一口飯吃,絕不會餓着你們娘倆,你可信我?”

慧娟看了自家人一眼,又看了看婆婆,微微點了點頭。

她這算是同意了?

“慧娟既然嫁到了陳家,那就是陳家的人,只要婆婆不嫌棄,慧娟絕不會主動提出離開。”

真好啊,還以為會是個厲害的兒媳,卻沒想到她竟然這麽通情達理。

娘家人一看這女兒改變了主意,便叫嚣道:“慧娟,你婆婆拿了那麽一大筆錢,連半毛錢都不給你,還說讓你過苦日子,你是腦子被門夾了還是懷孕變傻了?”

好嘛,還在算計着這筆錢,而且還想挑撥她們的婆媳關系?

李詩韻将慧娟拉到了身後,重新讓知讓去櫃子裏拿出了一個賬本,她丢到了他們面前,說:“清讓的賠償款其實到我們手裏的并不多,這些天他出殡,前前後後,已經把錢花得差不多了,這上面都寫得清清楚楚,如果我有半點隐瞞,你們想怎麽做都行。”她插着腰,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娘家人有些不信,忙拿起本子看了一遍,算了算,還真是那麽回事。

他們的疑心算是沒了,不過對于李映紅這樣的轉變,他們又生出了好奇,她怎麽變得這麽精明了,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莫非,她有什麽高人指點?

“據我所知,你好像連一個字都不認識,這賬又是誰記的?”慧娟的父親說。

這下還真把李詩韻問住了,總不可能說她隐藏的功夫深吧?可這誰會相信呢?

就在這時,知讓站了出來,他說:“是我,哥哥走後,這些事情就是我幫着娘在打理,叔叔,嬸嬸,這個解釋你們是否滿意?”

李詩韻在心裏給知讓一百個贊,幸虧有他。

娘家人沒轍啊,但他們心裏還是不甘心的,畢竟女兒就這麽留在這裏,錢也沒拿到,所以氣憤至極,出去的時候,把門重重的給關上了。

李詩韻如釋重負,但又覺得壓力好大,今後可怎麽辦啊。

兒子還小,媳婦還懷着孕,他們全家還有那麽多債,她誇下的海口可不能撂擔子的啊。

“娘……”不覺間,小牛已經走到了她跟前,拉着她的袖口。

李詩韻剛在想事,被他拉扯了幾下才反應過來,蹲下身問道:“怎麽了?小牛。”

“我要喝奶。”小牛發出萌萌的奶音。

喝奶?!

就像一個晴天霹靂一樣,炸得李詩韻瞪大了雙眼。

“娘平時都會喂小牛的,嗚嗚。”得不到母親的及時反饋,小牛急得哭了。

這情況,難道是他還沒斷奶嗎?

不……她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啊,怎麽可以跑去給一個小屁孩喂奶,這事她絕對做不出來。

她站起身來,用那種嚴肅的聲音說:“小牛,以前是有你大哥在,娘可以多寵你一點。但現在不同了,不光娘要堅強,你們還有大嫂都要堅強起來,大嫂負責把自己的身子照顧好,二弟知讓繼續完成學業,至于小牛你的任務,就是把這奶戒掉,能做到嗎?”

小牛一聽剛想哭出聲,但被母親的手捂住了嘴,她對他說:“你聽到大伯剛才說你什麽嗎?說你不像個男子漢,咱們小牛是不是大伯說的那樣,沒事就愛哭鼻子的人?”

小牛微微張嘴,試圖反駁,可惜自己的詞彙量實在太少,便只好用手使勁的擦去眼淚,用不哭代替自己的堅強。

李詩韻看到小牛努力使自己不哭的樣子,是又好笑又心疼,不過這麽一個好的開始,無疑使她也看到了一絲希望。

生活還在繼續,李詩韻,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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