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三幕(5)

嚴格說來,今天是郭長城第一次正式的出外勤。前幾次不是被吓暈了就是被迷暈了,要麽就是被楚哥一把揪了領子摁在了牆上給吓攤了。所以郭長城發誓這次一定以認真到底的态度來出勤,尤其是他現在手上還拿着新武器電棒,倒是憑添了不少底氣。站在醫院門口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流,常年自卑的郭長城難得地産生了些許為民除害的優越感。

雖然這種優越感立馬被楚哥沖着後腦勺的一巴掌給扇沒了。

“瘋了?大中午的站在醫院門口,不嫌曬?”

郭長城一個抖索,手中的電棒噼裏啪啦發出陣耀眼的火花,驚得路過的一個小孩哇地大哭。

孩子家長的嘴巴挺毒:“傻逼,你爹還是你娘躺在太平間裏?需要放煙花慶祝?”

“他媽說誰呢?”楚恕之啪一下扳住家長的肩膀,冷冷問道。

“算了,算了,楚哥!”郭長城伸出左手拼命拉住楚恕之,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避免傷人,右手的電棒高舉在空中,活脫脫一只舉着大鉗子的龍蝦:“別吓着小孩……”

楚恕之簡直不知道拿郭長城這軟蛋怎麽是好,不忿地放開手,狠狠瞪了家長一眼:“滾!”

那家長抱着吓得臉色蒼白的孩子迅速溜了。

“楚哥,你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郭長城覺得都是自己的原因害得楚哥生了氣,心底不由得愧疚,磕磕巴巴解釋道:“其、其實剛才那人說得也沒錯,我爸媽确實不在了……”

“你!”楚恕之氣得揚起了巴掌,卻硬生生僵在半空。他瞪了眼具有攻擊性的電棒:“把這玩意收了!”

“……”郭長城把電棒放進挎包,縮了縮頭低下眼,似乎等待着楚恕之的巴掌又落在他後腦勺。

好在楚恕之到底沒有打人,只是放下巴掌,恨鐵不成鋼地掃了小郭一眼,轉身走進醫院。

“楚哥!”郭長城立馬跟上。

“記住了!收魂不用站在大門口盯着人瞅,那是變态。跟着我,到住院部轉一圈就可以了。”楚恕之沒好氣地說道。

“哦哦。”郭長城掏出包中的筆記本認真記下。今天上午趙雲瀾給他安排了任務,讓他跟着楚恕之到龍城醫院收捕逃逸出的陰魂。雖說龍城再沒出現過陰魂噬人的案件,但這些從黃泉深處出來的東西鐵定不會消停。用趙處的話來說,就像特調處加班累了還得讓林靜爆一缸爆米花一樣,這些陰魂八成是分散附身到一些年輕力壯的健康人身上去時不時吸一口生氣,補充點能量。所以最近得密切關注那些去醫院就診的莫名面色蒼白乃至暈倒的病人。出門前,趙雲瀾還充滿期望地拍了拍郭長城的肩膀,鼓勵他能完成一天收捕十到十五只陰魂的遠大目标,給自己的業務水平來個質的提升。

準捕魂達人郭長城不由得看了眼楚哥,暗暗發誓一定要跟着他好好學。

“還有你這電棒,殺傷力太大。收魂用不着。記着,不到關鍵時刻不要拿出來。”楚恕之出示了調查令,由護士帶着推開了病房的門。

“嗯嗯。”郭長城翻了翻筆記本,找到之前寫的《電棒使用指南》,在“任何時候不得将電棒指向趙處”下面又龍飛鳳舞地添上了“不到關鍵時刻不得拿出”幾個字。

“塗上。”待護士出去關上了門,楚恕之遞了個小瓶子給郭長城。

“這是……”

“牛眼淚,塗了後能看到魂魄。你還沒開天眼,以後出任務前先給自己準備好這個。”

以郭長城的頭腦看來,“開天眼”絕對是個艱巨而困難的過程,大概是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接過牛眼淚塗了點在自己眼皮上,又小心地将瓶子收好。

于是郭長城瞬間就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那個男人胸口坐着一只賊頭賊腦的鬼魂,對着自己滲人地陰笑着。

“鬼……啊!!”郭長城剛發出一聲尖叫,就被楚恕之揪着後背對着屁股踹了一腳。

“看好了,這就是陰魂!”楚恕之甩出一張符紙,啪一下貼在了那只陰魂的額頭,随後打開一個玻璃瓶,那只陰魂就像軟體章魚一樣,慢慢縮成一團被吸入了瓶口。

楚恕之塞上了瓶塞,将玻璃瓶遞給了郭長城:“收起來。”

“……”郭長城驚魂未定地靠着牆喘氣:“怎、怎麽收?”

楚恕之轉頭看了眼小郭,覺得這孩子除了聖父附體外腦子搞不好還有些問題。他将瓶子塞到了郭長城的挎包裏,發出了由衷的感嘆:“鬼見愁真是談戀愛談瘋了,怎麽到現在也沒給這傻孩子來個入職培訓!”

趙雲瀾打了個噴嚏。地界果然太冷了,他覺得自己都快被凍僵了。

特地選了大中午來到地界。一方面是因為正午時分陽氣最盛,不管是地界還是人間,陰魂都處于最昏昏欲睡的薄弱狀态。最重要的,是因為沈巍今天一天的課,大白天來到地界可以完美地瞞着他。

趙雲瀾撓了撓後腦勺,真覺得瞞着愛人來查看他的辦公場所有點兒不地道,但是他确實對沈巍的一切都充滿好奇,潛意識裏,他就覺得他和沈巍就應該是一體的,他特別想融入沈巍的整個生活,想讓沈巍身邊所有的關系都認識他、知道他,甚至有把沈巍家的祖譜給翻出來,朝着他祖先三代都打個招呼的沖動。

但黑袍使……是沒有家人的。

随着在陰寒的黃泉路上越走越深,趙雲瀾越發清晰地認識到了這個問題。傳說黑袍使生于黃泉下戾氣萬丈之地,常年呆在地界。而這地界一點陽光都沒有,上上下下全都是漆黑一片,只有路旁的幾盞寫着“鎮魂”的路燈發出幽幽黃光。孤寂的道路上偶爾幾個面無表情的陰差來來往往,走路也是無聲無息。這裏真的太冷了,趙雲瀾簡直無法想象沈巍是如何在這極寒極暗的地方孤獨地渡過了一萬年。

還得随時面對身邊這些心懷鬼胎的下屬。

趙雲瀾看了眼恭恭敬敬陪在身邊的攝政官。自從昨晚問了“昆侖”後,他就這樣對自己多了些誠惶誠恐的敬畏和疏離,這更加印證了趙雲瀾的推測。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不會猜錯,一萬年前的昆侖上神就是他趙雲瀾不知輪回了多少年的前世。

書中語焉不詳,攝政官又諱莫如深。作為一位上古大神,自己到底犯了什麽錯,被降為了輪回轉世的凡人?趙雲瀾确實有些迷茫。他自己的性格自己了解,雖說平時嘴賤,到了要緊關頭還是能懂個大局的。若真做出了能被降為凡人的那種逆天而行的事兒,那絕對是抱着不顧一切的赴死之心而去的,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是情願爆體而亡,也不甘被降了神格在人世偷生。

除非……真有自己怎麽也放不下的人。

不知道是因為想得太多,還是地界太過陰寒,趙雲瀾走入地君殿時就感到隐隐頭疼。因此他也不再客氣,順着攝政官的謙讓一屁股坐上了主位,掏出了懷中隐隐發出金光的鎮魂令。

“這就是鎮魂令的真身,也就是從大神木上揭下的一塊樹皮兒。”趙雲瀾像評論一張普通的A4紙一樣評論着鎮魂令:“不知道攝政官有什麽法子讓它找回地君冊?”

攝政官琢磨着開口:“敢問令主可曾聽說過大不敬之地?”

趙雲瀾突然來了興趣:“啧,那地兒據說在黃泉萬丈,忘川水之下。攝政官怎麽了?想帶我潛一回水,參觀參觀你們地界的海底世界?”

“可不敢這麽勞動令主。”攝政官忙不疊地接聲:“大不敬之地前面有塊三生石,令主博學多才,自然有所聽聞……”

“哦,聽說過,據說三生石是女娲她老人家補天時漏下的一塊五彩石頭嘛。這石頭野心不小,受夠了日月精華後,漸漸産生了吞噬三界之意。所以女娲将石頭封住,賜了‘三生石’這一名兒,後來神農又将這破石頭立在大封門口,給了它一戴罪立功的機會,讓它鎮着世間輪回,對不?”趙雲瀾從心底感激昨晚那本《上古秘聞錄》,讓他現在有機會完美裝逼。

“額,這……這三生石”攝政官聽着趙雲瀾稱呼地界聖石為破石頭,不由得眼角抽搐:“令主有所不知,三生石與地君冊頗有淵源,相傳地君冊記載的每位魂魄的前世今生,全都出自這坐鎮輪回的三生石。所以只要我們到了三生石邊……”

“去了破石頭邊,拿出疊紙,這麽一抄……就像咱複印那啥文件一樣,把地君冊給臨一份。就可以借口找到了,喜滋滋交差。那你們黑袍使大人也不會追究了,對不?”趙雲瀾頗為體貼地接過了話。

“令主果然聰慧!小官佩服!只要令主大人肯幫忙,小官感激不盡!”

趙雲瀾牙疼般地捂了捂臉:“嘶……那你這手偷梁換柱,萬一被黑袍大人發現了,可了不得啊……”

“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地界安定,就算粉身碎骨,小官也得為黑袍大人一解燃眉之急啊!”

趙雲瀾都有替沈巍揍一頓這混賬下屬的打算了:“照這麽說……大人,你自個去抄不就成了?怎麽今個拉着我一什麽都不懂的良民過來。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大人你這是怕萬一以後黑袍使查出來算賬,拉我一小老百姓來背黑鍋呢!”

攝政官一陣頭皮發麻。他自然知道黑袍使和鎮魂令主一萬年前的關系,雖說現在雙方看起來沒在一起,但黑袍使這萬年來的癡情他可是歷歷在目。這次喊了趙雲瀾來幫忙,就存了事情敗露後拿他來擋槍的意思,但在這情形下絕對不能承認,況且确實還有着其他原因……攝政官思前想後,嘆了口氣:“小官該死!小官來之前未向令主彙報。三生石乃先聖留下的神物,不會輕易顯靈,上一次還是一萬年前,神農先神将聖石上的內容渡在了地君冊上,留給地界……據小官所知,三生石與旁邊的功德古木頗有淵源,而功德古木又與令主說的大神木同出一脈,如今唯有借大神木的神力,方可讓三生石顯露字跡……”

“哦,要鎮魂令是不,不就塊破樹皮嘛。早說啊,昨晚給你得了,我也用不着來這凍得發麻的地兒。你看,再坐會,我非他媽感冒不可。”

攝政官一臉惶恐:“不敢,不敢!鎮魂令豈是我這小官能拿得動的?”

“那讓地君親自來拿?”

“不可,不可!地君日理萬機,況且內外魂魄本就不歸他管轄……”

趙雲瀾懶得開口,指節在桌上一下下叩着,琢磨着到底是這攝政官太慫蛋了還是黑袍使太嚴酷了,為了躲避一頓打竟然能想出這麽繞着圈兒的招數。

“地君冊關系着天下安生!一日不尋回,地界一日不能安定。對人間也是禍害無窮。令主心懷天下,必定會為三界蒼生屈尊一試啊!”攝政官幾乎要捶胸頓足了。

真是開了眼界,平日場面話說多了的趙處長也難得的感到了幾分肉麻,他捏了捏下巴,戲謬道:“我就是一凡人,這要拯救天下蒼生的光榮任務得聖人去幹啊。啧,攝政官這話,怎麽吹得我像神仙轉世一樣。”

攝政官全身一震,不敢開口。

趙雲瀾挑了挑眉:“這麽說吧,昨晚我不是向大人請教了昆侖上神的事嘛。我今個在想,若是當年昆侖遇到這種情況,嘶,他是幫,還是不幫?”

攝政官戰戰兢兢地擡頭看着趙雲瀾,有一瞬間他以為這位活神仙的記憶完全恢複了。好在趙雲瀾并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按着桌面站了起來。

“這時間也不早了,去吧。不管找不找得到,都得先幫你們留一份地君冊。不然魂魄難管,你們黑袍大人也不省心啊。”

攝政官頓時以看向救命恩人一般的眼神看向了趙雲瀾。

郭長城站在醫院門口不由得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快四點了。

一個下午,他和楚哥轉遍了龍城醫院的整個住院部,不停的定魂收魂讓他筋疲力盡。好在成果不錯——他的挎包裏,整整齊齊擺着十九個裝着陰魂的玻璃瓶子。

“超額完成任務了,等着回去領賞吧。要是鬼見愁腦子一抽給你加了獎金,別忘了請我吃飯。”楚恕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郭長城眼中一熱,整個下午楚哥都在教自己怎麽收魂。雖然自己手忙腳亂不是差點砸了瓶子就是差點拔了病人的輸液管,氣得楚哥幾次都伸出了手,但愣是沒有打下來。郭長城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早上自己用電棒把楚哥的衣服都給撩焦了,但他也只是揪住自己的衣領又給放下了,轉而把林靜哥暴打了一頓。不知為什麽,自從進了特調處來,郭長城一直都有種回到家的感覺。尤其是楚哥……楚哥真的很好,郭長城也不知道哪兒好,但是他就是覺得楚哥不一樣,跟着楚哥出勤就有了底氣,就非常安心。他擡頭望了望楚恕之。

“楚哥,對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我給你買件衣服吧……”

楚恕之一愣,皺了眉:“買什麽!閑錢沒地兒用了?”

郭長城讪讪地低下了頭。

楚恕之感覺有些對不起這小夥子。其實他一年四季都只能穿類似囚衣的黑色衣服,這事兒他沒法和郭長城說。他只得搭住了對方的肩膀解釋道:“我對衣服沒興趣。衣櫃裏一季一款,一款幾十件。這樣穿,省心。”

郭長城仔細想了想,确實從見面到現在楚哥的衣服就沒變過款式。他點了點頭,又開心起來:“那楚哥對什麽感興趣?”

“對揍你!”楚恕之半開玩笑地将他塞進了副駕:“陰魂給我。等老趙晚上過來聯系黑袍使帶回去。怎麽處置我們沒權,得那邊說了算。”

不知道為什麽,說到“那邊”時,郭長城聽出了楚哥的聲音低了下去,像刀子刮着骨頭般澀啞。他把挎包遞給了楚恕之。

“那我呢,楚哥?”

楚恕之看了他一眼:“你不累?我順路送你回家休息吧。你住哪?”

郭長城點了點頭,又突然搖了搖頭:“楚哥,你能不能送我去富饒小區?快五點了,我今天還沒去給那個老奶奶打掃衛生。就是上次辦案的那個老奶奶,趙處救了的那個!”

“動了長生晷?”楚恕之想起來了:“你他媽還嫌不夠亂?”

郭長城低下頭嗡嗡嗡:“其實老奶奶一個人挺可憐的,沒有親人在身邊,如果我不去照顧照顧,她也會寂寞……”

只要是去幫人,郭長城總有說不完的道理。楚恕之皺了皺眉,掉頭駛向小區。

奈何橋頭空奈何,三生石上寫三生。

趙雲瀾從冰涼的忘川水冒出頭來,就一眼望見一塊潔白如玉的大石頭立在岸邊。

“這石頭後面就是大不敬之地,也就是說,這是大封入口。”攝政官解釋道。

趙雲瀾點點頭,收起了鎮魂令,剛才在水裏包裹着自己的一團金色光圈瞬間消失。他彎腰擰了把褲腿,走向了三生石。

這次不用攝政官指引,趙雲瀾就主動地走到了三生石旁,他伸出手摸着這塊光滑的石頭,絲絲螢光從他掌心冒出。

他一定不止一次地見過、摸過這塊石頭。趙雲瀾閉上了眼,有一股強烈的熟悉感從手心奔湧而出。這塊三生石在他手下漸漸溫暖。

趙雲瀾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曾靠着這塊石頭,望着片草不生的大不敬之地。世間滄海變桑田,平地起高原。而他坐在這裏一望就是成千上百年。

黃泉萬丈太過孤寂,這裏的黑暗幾乎讓他窒息。只有三生石的幽幽熒光照出他的身影。他似乎是在守候着一個承諾,又或者是在鎮令着一樣東西。他記不清了,真的記不清。

“我……活不長了。”趙雲瀾記得最後的最後,他似乎說過這麽一句話。

為什麽說這句話?又是對誰說的?趙雲瀾輕嘆了口氣。收起手,換了三生石的背面撫摸上去。

“昆侖……”一聲天生帶着溫和、母性的聲音傳來。

“女娲。”趙雲瀾聽見自己這麽篤定地應道。

“昆侖……伏羲死了。我要把這一方天地交到你手裏了。”

趙雲瀾感受到了當時的昆侖被一陣巨大壓力毫無緩沖地壓砸上雙肩,瞬間山河大川在他眼底呼嘯而過。

那是沉重的天地嗎?

“未老已衰之石,未冷已凍之水,未生已死之身,未灼已化之魂……”

幾句話語從耳邊傳來,趙雲瀾之前沒有聽過,但卻是如此熟悉,似乎早已在口中百轉千回了無數次。

而後便是一片沉寂。

許久,趙雲瀾才略帶疲憊地睜開了眼。三生石中沒有其他更多的回憶了。那這些話又想告訴他什麽?

沉默了半晌,他才發現攝政官正在一旁偷偷打量着自己。

“真抱歉啊,大人”趙雲瀾毫無誠意地道歉:“剛才我被這塊石頭迷住了,似乎夢游了會。”

“令主可是累了?”

趙雲瀾擺了擺手,掏出鎮魂令擱上了三生石。轉瞬間這塊潔白的石頭流光溢彩,一行行小字在石面上浮現。

他站在一旁,看着攝政官鋪開一張白絹,快速地将這一行行的字抄在上面,難為他年紀大了眼神倒還不錯,這馬不停蹄的樣兒,擱高考考場上指定能抄上個清華北大。

趙雲瀾将眼神移到了石面上,看着一個個名字浮現,這都是地界曾經輪回與等待輪回的魂魄。魂魄太多,每個名字只是停留片刻,又被接下來的名字給淹沒。

趙雲瀾突然眼神一凝。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雲溪。

這個名字後還備注着一行小字“已輪回”。

趙雲瀾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直到名字從石面上漸漸消失了。

攝政官的手速真不錯,不到一個小時已經把三生石上的內容全部抄完。他将判官筆收入懷中,甩了下白絹化作一本暗黃色的冊子。

“令主,我們回去吧。”

沉默良久,趙雲瀾才回過神來。他嗯了聲,擡手收回了鎮魂令。他看了眼攝政官手中的地君冊,低聲問道:“輪回究竟是什麽?”

又立馬擺了擺手:“你不用回答,我早就知道,輪回就是新生。喝了孟婆湯,早他媽什麽都沒了。”

忘川水邊,鎮魂令凝出了金光将自己團團圍住,趙雲瀾忍不住回頭望了眼三生石。

這裏有他一萬年前的回憶,還映着他母親的前世今生。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趙雲瀾的母親,書中沒有名字,劇中叫“沈溪”,我不喜歡她也姓沈,就給改成了“雲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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