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三幕(7)

自從在特調處把陰魂帶走後,沈巍一夜未歸。

趙雲瀾一直在等他回家,他覺得最近身邊事情的發展有太多出乎意料的地方了。特調處人多口雜,沒法單獨交談,他特別想和沈巍聊一聊。

但是他等了很久,面前的門還是緊閉着。趙雲瀾知道沈巍去了地界後絕對不會輕松,失蹤的地君冊,還有那些陰魂,尤其是晚上和自己交談的那個,這些事處理起來并不簡單。趙雲瀾叼着棒棒糖靠着客廳的沙發耐心等待着。

反正沈巍肯定是得回來的。

沒想到人沒等到,他先發起了高燒。大概是在地界滞留的時間太久了,也可能是忘川水太過陰涼,下午開始就隐隐有感冒症狀的趙雲瀾現在頭痛得越發厲害,眼前陣陣泛黑,連含在嘴裏的棒棒糖也變得苦澀難咽。

口中又苦又幹,他撐着沙發扶手站起來,打算去給自己倒杯水喝,結果剛離開就雙腿一軟摔在了地上。身邊原本堅實的地板現在倒像厚厚的席夢思一樣不停起伏着,這讓趙雲瀾覺得比在沙發上舒服,他腦袋一歪就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趙雲瀾感到有人将他抱起放在床上,接着兩片藥塞入了嘴裏 ,他迷迷糊糊地就着那人手中的溫開水就咽了下去。

這一覺睡得極不踏實,趙雲瀾不停惡心頭痛,一次次從噩夢中醒來,又馬上進入眩暈的睡眠。他感覺自己似乎還在忘川水中潛行,突然水流突破了鎮魂令的金光包裹朝自己身體沖刷而來,陰寒得刺骨。不一會兒他又被架上了地界那片著名的火海上被當做鱿魚一樣烤了烤,翻來覆去折騰得口幹舌燥。放手,給老子放手!我是昆侖,你們沒權利處置我!趙雲瀾記得自己一直不停地這樣谵妄。迷糊中似乎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又将他整個人摟在了懷中,在耳邊低低地嘆了口氣。

趙雲瀾再次睜開眼時天已大亮了,沈巍從椅子上起身,将搭在他額頭上的毛巾拿了下來。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趙雲瀾感覺并不怎樣,他頭暈得厲害,整個人汗涔涔地像從水裏撈出來:“我想喝水,沈巍。”

嗓子也啞了。

沈巍拿起床頭的杯子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倒了杯溫度适中的白開水過來,他扶着趙雲瀾坐了起來,喂了他幾口水:“我這的藥沒有什麽效果,呆會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趙雲瀾斬釘截鐵拒絕:“我只是着涼了引發的重感冒,多喝點水就會好的。再給我片藥。”

沈巍收了杯子,并沒有追問他昨天着涼的原因,只是又低低地嘆了口氣。

他将杯子擱在了床頭櫃上,去客廳給趙雲瀾拿藥了。

趙雲瀾感覺自己現在真像坨剛出爐的棉花糖,全身軟綿綿滾燙燙的,他往下挪了挪,将自己又縮回了被窩裏。

外面叮咚一聲,似乎是自己的手機響了。管他娘,趙雲瀾決定今天理直氣壯地翹班。就算天王老子找他也懶得理了!

過了會沈巍走了進來,端着一小碗粥擺上床頭櫃,又将藥放在一旁:“我先喂你把粥喝了,再吃藥吧。”

趙雲瀾覺得自己堂堂特調處長在沈巍面前表現得如此孱弱簡直是丢人,他一股腦地坐了起來:“沒事兒,我自己會吃!”

雖然拿起粥碗的雙手在微微顫抖。

沈巍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看着趙雲瀾喝了兩口粥又吃了藥後,拿過杯子讓他漱口,又扶着他躺了下來:“你先睡會。我出去買菜。今天想吃什麽?”

趙雲瀾沒啥胃口,但他立即側過身子瞅着美人,不正經地溢出了酒窩:“你。”

沈巍一陣臉紅,收起碗同手同腳地走了出去。

大概是藥裏有安眠成分,趙雲瀾又很快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醒來時已經快正午了,他感覺好了很多。

沈巍還沒回來,趙雲瀾起床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事實上他邋遢慣了,只是和沈巍一起久了後,也不自覺地沾染了他的習慣,他本能地覺得自己應該收拾幹淨等沈巍回來。

頭還低低發着燒,不知道為什麽,趙雲瀾突然非常想吃冰淇淋。也許是那種冰鎮的口感能夠壓一壓自己全身的焦熱,也許是因為他突然懷念起了小時的愛好。他記得小學時,自己最愛吃家附近那條對街賣的冰淇淋,有段時間天天放學買着吃。母親怕冰的東西吃多了傷胃,總是想方設法阻止,趙雲瀾脾氣一倔就絕食抗議。他還記得那天父親也正好回家,見了這局面二話不說就将他拉進了對街地冰淇淋店。那次父親沒有打他,只是一口氣買了十盒冰淇淋擺在店內讓趙雲瀾吃下去,吃得全身發冷也得吃,吃不下了也得吃,直到最後惡心發寒,腹瀉了半個月。趙雲瀾也就是從那次開始,再也沒吃過冰淇淋。

然而現在生病的時候,他竟然懷念起了那份小時候的味道。趙雲瀾猶豫了會,拿起外套打開門走了出去。車子被沈巍開走了,他招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冰淇淋店。

風有點大,趙雲瀾打了個噴嚏,提着兩份打包好的冰淇淋走出了店門,猛然瞳眸一縮。他看見了自己的車停在了對面的茶樓下。

沈巍不是買菜去了嗎?為什麽會把車開到這兒?

趙雲瀾擰緊了眉頭,決定上去一探究竟。

這間茶樓還保留着老式的風格,桌與桌之間被棗紅色的镂空屏風隔開,趙雲瀾上樓打量了番,竟然發現了沈巍和趙心慈面對面坐在牆角一個隐蔽的隔間內!

對了,趙雲瀾記得以前趙心慈經常約朋友來這談事情。照這麽說,是趙心慈約了沈巍來談話?談什麽,讓他別再和自己厮混在一起?

趙雲瀾下意識地抓緊了手中的塑料包裝袋,不讓它發出窸窣的吵聲,一步步靠近沈巍那個隔間。

他這個角度看不到沈巍的正面,只是隔着屏風恍惚地覺得趙心慈有些不太對勁,他看往對面的眼神帶了些回避與惶恐。趙雲瀾從來沒見過趙心慈流露出這樣的神态,他在屏風後謹慎地停了下腳步。

然後他聽見了沈巍的一聲輕笑:“兒子?您自視太高了吧。我不想做什麽有辱斯文的事,也請你好自為之,不要把手伸得太長、管得太寬,讓你來,就是告訴你少去騷擾他。您也知道的,上古三皇我尚且不放在眼裏,何況是為了他?”

緩緩道來不見波瀾,卻又在不經意間蕩滿了戾氣與嘲諷,這是沈巍的聲音,卻又完全不像平日的沈巍了,趙雲瀾愣了片刻,只覺得腦袋裏轟隆隆一陣眩暈,眼前的一切都恍惚得像在夢中。

然後他借着前來添茶的服務員的遮掩,一腳深一腳淺地走下了樓。

沈巍回了家後沒有見到趙雲瀾。

他放下菜,站在客廳中間敏銳地打量了四周,随後找出了對面的鑰匙去開門,果然趙雲瀾就躺在他自己家的沙發上,他将手枕在腦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巍關好門走了過去,望上了茶幾上已經化得黏黏糊糊的冰淇淋:“你做什麽!你現在還生着病,不能吃這個。”

趙雲瀾沒有理他。

沈巍覺得有些不對勁:“雲瀾,你怎麽了?”

趙雲瀾把他當做了一坨空氣。

沈巍有些慌了,他又走近了點:“到底怎麽了?”

趙雲瀾掃了他一眼:“你剛去哪了?”

沈巍一震:“我……出去買菜。”

趙雲瀾低低地冷笑了聲。

沈巍愣了片刻。

趙雲瀾:“讓黑袍大人給我買了一上午的菜,真不敢勞您大駕。”

沈巍低聲道:“你別這樣。”

趙雲瀾笑:“黑袍使神通廣大,都敢去威脅星督局趙局長了。我就一凡人,我能怎樣?”

沈巍急聲:“他敢告訴你?!”

趙雲瀾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趙心慈什麽都沒告訴我,我只是腦子抽了突然想去買冰淇淋,正巧聽到大人正在警告某位父親不要去管他的兒子。那老頭就是一凡人,怎麽敢違了三界畏懼的大人,來叽叽歪歪告訴我。”

沈巍面色陰晴了幾分,他鎖着眉頭垂眸沉思。

趙雲瀾沉默了會:“你先出去。”

沈巍不動。

趙雲瀾煩躁道:“出去!”

沈巍突然跪了下來。

趙雲瀾一驚。

其實他真的不知道該拿沈巍怎麽辦,從茶樓回家的路上,他前思後想了很多事兒,如今一樁樁都連了起來:瀚嘎族山洞裏夜尊在他耳後低低說的那句話;祝紅在被鴉青挾持時沈巍手中那柄即将揮出的斬魂刀;攝政官口中那個處刑嚴厲的上司;昨晚那只陰魂單獨對自己說的話;還有今天聽見的沈巍口中那□□裸的威脅……也許這才是那個黑袍使,戾氣畢現,狂傲無人,三界皆可殺。

但趙雲瀾又怎會去責怪他?地界那麽陰冷孤寂,他默默地待了一萬年。他一直在自己身邊照顧着自己,關心着自己。

趙雲瀾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回到了自己家生着悶氣。家裏窗明幾淨,大慶的貓食盆裏也填滿了小魚幹,一看就是托了沈巍悉心照料的福,趙雲瀾的心不由得軟了下來,他想呆會見了沈巍先問明原因,其實從昨晚開始他就很想問了。

但是沈巍剛才的那幾句話又惹起了自己的火。他分明默認了自己就是去威脅!

趙雲瀾沒有看跪在身邊的沈巍,他撐起胳膊将頭埋在手裏,抓了抓頭發,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

一陣窸窣聲響起,大慶打開門走了進來。他完全沒料到面對的是這樣一種場景,呆滞了片刻後,喵一聲猛然跳了起來,化作了一只黑貓直奔窗邊,一口氣跳上鐵窗,兩只粗短的後腿在窗簾中拼命掙紮幾下,将自己從細窄的欄杆裏擠了出去,跳下樓迅速離開了。

門被風吹得慢慢滑動,接着砰一下關緊了。

趙雲瀾和沈巍都沒有理會。

好一會兒,趙雲瀾才擡起頭來,聲音沙啞地開口:“沈巍,我不想冤打了你,我問,你說。只要你說,我都相信。不要騙我。”

沈巍看向他的雙眼:“你問。”

趙雲瀾擰着眉頭理了下思緒:“昨晚那個陰魂告訴我,是你收了老奶奶-的魂魄,又讓他從地界出來,附在那老奶奶的身上,對嗎?”

沈巍道:“是我。”

“為什麽這麽做?”

“長生晷逆轉輪回,實際上是‘以命換命’,你動用了長生晷 ,就是用你剩下的歲數來換老奶奶-的歲數,我知道後已經遲了。就去收了已經被拽回肉體的老奶奶-的魂魄。不然……”

不然自己就會減少壽命。趙雲瀾嘆了口氣。

“那為什麽又讓那個看起來就是中二小青年的陰魂附在奶奶身上?”

“原本我只想着讓他附個兩天,等你忘了這事了再弄個意外讓這老人家去世。沒想到你們特調處有個小夥子幾乎天天來看這老人,要是讓她突然死了你會疑心,所以就一拖再拖。”

“你不知道陰魂是會吸人生氣的嗎?!”

沈巍垂了垂睫毛:“我提了他的魂格,讓他成為了陰差。陰差不用吸人生氣,只要每隔一段時間回到地界休養幾天就可以了。”

“所以他有了随時出入地界的權限?就是……靈山小區那條河道?”

沈巍搖頭:“他只有在我的帶領下才能回地界。但是他很聰明,找到了另外一條道路:靈山小區的小河連通着黃泉,要不是施工挖穿了河道,他是嗅不出氣息的。”

趙雲瀾突然覺得現代科技發展對自然界造成的破壞真是無可估量。

“所以噬人的陰魂也是他帶出來的?”

“對,他久跟我出入,熟悉了地君殿。就以陰差的身份混回了黃泉,偷了《地君冊》。但他沒想到《地君冊》可以控制陰魂去向,一些敏銳的陰魂就随着他從河道來了人間。”

“雖說這小子中二吧……但也不至于腦子壞到這個程度。”趙雲瀾客觀地表達着對昨晚那只陰魂的印象:“幹嘛要作出這種不合地規的事情?二十好幾了還叛逆期?”

沈巍看向了趙雲瀾:“他想改自己的命。”

“?”

“自古人鬼殊途。他以為有了地君冊,就可以修改自己的輪回,下輩子能再出現在那個小夥子身邊。但是地君冊是只是記載了三生石上的信息,無法更改。他不服命,幹脆焚了地君冊。”

趙雲瀾挑了挑眉,沒想到那個小小的陰魂竟然有這麽大的膽量,單從勇氣來說,這陰魂倒挺入他的眼。

“那個小夥子……是小郭吧。”

沈巍笑了笑:“他說自己很愛他。”

趙雲瀾覺得這事兒确實也有些可笑,那個蠢貨郭長城,只怕一輩子都不知道會有一個附體在老奶奶上的陰魂因為愛上了他,而不顧一切幹出了叛逆地界的事。他有些唏噓。

“沈巍,我一直想問,嘶,減少了歲數就算了,我也認,反正我這人就賤命一條。但為什麽我會放出執念?”

沈巍的神情變動了幾分:“你和別人不同。”

“因為我是昆侖,對吧。”

沈巍猛地看向了他。

趙雲瀾接住沈巍的目光,溫柔地看了他好一會:“其實我這次去了地界,對,我去地界你肯定知道吧。我到了三生石邊,想起了一些事情。但那都是一些混亂的片段,我只是隐隐覺得我就是那個昆侖上神。其他的事我一無所知。你說,我當年是不是和這陰魂一樣,也一時沖動犯了什麽天理不容的錯,從而從一個也算是神級的人物吧,變成了現在這一吊兒郎當的凡人?”

“你沒有錯。”沈巍聲線加重,眼中驀然閃現出了一種拼命護着主人的……貌似大慶那種寵物會流露出的兇光。

趙雲瀾輕咳了聲,覺得自己這麽形容黑袍使實在是太不地道了。他拍了拍還在發暈的腦袋。

“好,這是一件事,我捋了下,就是你擅動權限,最後造成了陰魂噬人。雖說是為了我……但我還是想問,因為這事,你在地界有沒有被罰?”

沈巍有些不屑:“地界沒人敢動我。”

“好,那我給你記下。我再問你,為什麽要去威脅趙心慈?”

沈巍沉默了會:“因為他打了你。”

趙雲瀾鎖着眉頭:“因為上次?我傷都好了,你為什麽還一直記挂?”

沈巍頓了下:“他早上給你發了條短信,說要找你談談。我想他是不許你和我在一起。”

趙雲瀾想起了早上聽到的客廳裏那一聲輕響:“你是傻嗎?上次他下了死手揍我都沒聽,你以為我現在會聽他的?”

沈巍擡頭:“他上次是因為這個打你?”

“也不全是!”趙雲瀾有點煩躁:“就因為他打我,又不允許我和你交往,你就以黑袍使的身份去威脅他?”

沈巍鏡片下的眼神強硬堅決:“我不允許有人傷害你!”

趙雲瀾又莫名來了些火氣,一句不允許,就可以為所欲為?!

“那天在古玩街,要不是我拉着你,你根本不會管祝紅在不在鴉青手中,只會一刀斬了她們,對不?”

沈巍點頭,英俊臉上莫名多了幾分戾氣:“她喜歡你。”

“那又怎樣?我向她表示過什麽嗎?我接觸的人多着呢,你能見一個殺一個嗎?”

沈巍凝視着趙雲瀾,一字一頓:“我有多少次,想把那些和你在一起過的人,那些看見過你的人的眼睛給挖出來。他們竟然敢妄想擁有你,敢觊觎你……”

說到最後簡直是咬牙切齒。趙雲瀾惶然後便是暴怒,他起身猛一下踹上了茶幾,這黑色的家具吱呀一下挪了幾十厘米。

沈巍垂下眸不動。

趙雲瀾簡直要氣瘋了。面前的這個人,護着自己守着自己想着自己,但壓根不會把其他的任何事放在眼裏!只怕把天戳了個洞也無所畏忌!

趙雲瀾深呼吸了兩下,開始在房內找着趁手的工具。那畢竟是沈巍,他對自己說,是他的沈巍,就算犯了天大的錯,他也不會像對老楚那樣對他動用鎮魂鞭。

翻了一陣後,他在房間的衣櫃裏拿出了一個木制衣架。

“手!”趙雲瀾一屁股坐回了沙發,對着沈巍說道。

沈巍伸出了右手,順着趙雲瀾的眼神看上了虎口處新鮮的擦傷。

他昨晚用了懲魂鞭,手中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些痕跡。沈巍生怕趙雲瀾想起了之前的什麽事,忙擡起左手覆在上面,随着慢慢撫過右手已經白皙如初。猶豫了會,他又放下右手,打開了左手。

趙雲瀾冷笑:“誰不知道沈教授有自愈的能力,還怕打傷了右手明天沒法寫板書?”

“你打的,我不會這麽做。”沈巍篤定地說道。

趙雲瀾簡直要日了狗了。這樣一個人,帶着幾分虔誠把你放在心上,連揍了他的傷痕也像恩賜一樣不忍消除。面對這樣一個人對你真心的人,還打個毛啊打!

趙雲瀾将衣架扔在了地上,拽着他的胳膊就拉了起來:“過來!”

沈巍順着力道剛起身,就被趙雲瀾按在了腿上。他預料到了什麽,摘下了眼鏡放在一邊,臉上頓時紅到了耳根。

沈巍是嚴謹慣了的人,趙雲瀾的手伸上他小--腹那扣得嚴實的皮帶上,解了兩次也沒解開。沈巍趴在沙發上沒動,耐心地等待趙雲瀾終于解-開-了皮-帶将他的西褲連同內----褲一起拉到了大--腿--跟。

黑袍使的肌膚本就比常人要蒼白。趙雲瀾一巴掌下去就烙下了個通紅的掌印。沈巍埋了埋頭,雙腿抵住了地面。

趙雲瀾環起了他的腿放在了沙發上,調整了姿勢,接着巴掌不停落下,他手不大,但是力道不小 ,每一掌下去就浮出腫起的指痕,掌印交疊處,一些細小的血點在皮膚下浮現。

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房內,沈巍的臉燙得吓人,被這樣按在腿上打---屁--股……在他的記憶裏,不是沒有過,只是太久太久,又太少太少。這一萬年來的重擔,讓他幾乎忘了自己曾經也是一個小鬼王 ,一個被教導被□□又被照料的孩子。那倒也是……他最美好的回憶。

巴掌不停歇地輪了五六十下,趙雲瀾停下手喘息了片刻,沈巍的屁股已經交疊着指痕腫起了一圈,他自然是很痛的,趙雲瀾擡起左手摸了摸他的後頸,黏到了一手的汗。

但是黑袍使太過隐忍,仍舊一言不發。

趙雲瀾簡直不知道拿他怎麽辦好,右手按壓上腫起的臀--峰,又是狠狠一巴掌上去。

沈巍的後背抖動了下。

趙雲瀾右手之前被幽畜咬了口,雖然早就結疤了,但畢竟沒有完全愈合。在抽打下裂開,一兩滴血落在了沈巍的臀上。沈巍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轉過身來,一把握住了趙雲瀾的手:“別用手打了!”

趙雲瀾甩開了他。

沈巍急道:“衣架不喜歡?你要用懲魂鞭嗎?等等我給你……”

趙雲瀾冷道:“趴好。”

沈巍喘了口氣,汗濕的發絲黏上了眼角。他猶豫了會,還是和當年一樣,順從地趴了下去。

趙雲瀾伸手就把沈巍褲子上的皮帶給抽了出來,折疊好握在手心,他頓了頓沈巍紅腫的屁股,又把褲子往下拉了點。

“沈巍,五下,打完就過。”

沈巍輕輕地嗯了聲。

趙雲瀾将沈巍往自己懷內攬了攬,皮帶揚起,從臀峰到腿跟,平鋪的五鞭迅速落下,沈巍顫栗了下,又往趙雲瀾懷裏靠近了點。

這五下夠狠了,趙雲瀾想着,沈巍的屁股上泛起鮮紅的五道寬痕。他将皮帶搭在沙發上,拍了拍沈巍的後背,又攬緊了他。

沈巍沒有說話,趙雲瀾也沒有說話。過了好大一會,趙雲瀾才打破了寧靜:“我的心都是你的,沈巍。只要你願意接着,我都可以掏出來給你。”

沈巍一下子哽住了。

“就是不要再瞞着我,再騙我了。其實我想過了,你這麽害怕我離開,是不是因為以前,我是說我是昆侖的時候,你做過對不起我事,還是擔心……就像你剛才說的,人鬼殊途?”

沈巍動了動打算開口,趙雲瀾阻止了他。

“其實真的沒什麽。你想,要是第一個原因,那我現說了,無論發生過什麽,咱倆之間都一筆勾銷,以後你不提,我不記得,至于第二個……第二個不是扯淡嗎?活人也會死,說不定我哪天就……”

沈巍立馬撐起了身子,捂住了趙雲瀾的嘴:“我不許你胡說!”

趙雲瀾閉上了嘴,眼神卻不正經地打量了下來。沈巍順着趙雲瀾的眼神往下,這下不僅是臉,簡直要連同脖子根都紅了個徹底。

好在趙雲瀾并不打算趁人之危,雖然他腦子裏已經這麽想了無數次。他扶着沈巍趴好在沙發上,站起來去了浴室。

他沒有沈巍那麽好的耐性,到了這地步了還能不動聲色地幫他上藥。他決定先去沖個澡讓自己冷靜會。

畢竟來日方長,他在心底對自己說道。

第四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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