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五幕(4)
特調處新址被卡了。
趙雲瀾得到這個消息時差點要罵出聲來。
有誰會在開年第一天就以“特調處去年丢失長生晷,造成重大失誤”為理由,一票否決了搬遷新址的決定?如此的迫不及待,甚至都等不到初七正式上班!要知道搬新址的決定在放假前就已經通過總署辦公會,按理說只差一紙文件了。這舉動明顯就是針對特調處,或者說,直接針對他趙雲瀾本人!
按趙雲瀾這暴脾氣,哪個家夥敢在他背後這麽搗鬼,早就拍着桌子罵到他祖宗十八代了,但現在他沒法兒罵,因為卡新址這人就是他親老子,對,就是星督局長趙心慈。
近些年來趙雲瀾一直與趙心慈讴着氣,父子倆矛盾挺深,逢年過節,趙雲瀾也從不回去。偏偏趙心慈又是那種……按趙雲瀾的話來說,一适合生活在父為子綱的封建時代的大家長,平時的節日也就算了,大過年的,留着趙心慈一個人在冷清的別墅裏守歲,老爺子心底窩着火。雖然他不會主動聯系趙雲瀾回家,但過後總會找點事情來敲打敲打,這點趙雲瀾早就知道,他進了特調處這幾年,每次新年一上班都會接到星督局的電話,不是讓他因為去年的雞毛蒜皮啥事兒寫情況說明,就是查個幾次他遲到早退缺席總署會議的記錄讓他當面去做檢讨。可以說趙雲瀾對趙心慈的套路已經習以為常了,但今天這事兒不一樣,他卡的可是趙雲瀾東奔西跑忙乎了一整年的事兒!還是承諾過沈巍的事兒!
趙雲瀾看了眼依舊躺在沙發上挺屍的沈巍,嘆了口氣,對林靜說道:“幫我照顧下沈教授,我去找趙局長交涉。一會兒就回來。”
“你……确定是一會兒?”林靜接了星督局的電話後一大早就敲門彙報給了趙處,看着他因為一夜未睡而泛着血絲的雙眼,心底兒對他扛不扛得住趙局長的淳淳教誨而産生了強烈的懷疑。
“最多半天!”趙雲瀾皺眉:“趙心慈那是因為我沒陪他過年,找茬兒想整頓我,這麽多年不都這麽過的?我這要是不去,咱的新址怎麽辦?你還要不要那寬敞明亮的實驗室了?還要不要那隔音十足的處長室了?最起碼挨揍時沒人會聽見你丫在那兒亂嚎!”
林靜知道他們處長這是心底兒不痛快,趙雲瀾一不痛快就想着揍人,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他三步兩步跨到了沙發邊站得筆直:“趙處,我絕對會好好照顧沈教授的,您就放心地去吧!”
趙雲瀾橫了他一眼,打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太冷,趙雲瀾走進大門的時候不由得打了兩個噴嚏。
不用想他也知道趙心慈還是在書房等着他,那個地兒會發生什麽,他比誰都清楚。
“新年好,趙局。”趙雲瀾懶洋洋地打着招呼。
趙心慈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怎麽,又在看監控呢?研究研究是不是又有逃犯來家裏?我說您這監控也裝得太遲了,要是早個十年,說不定那混賬就不會趁你不在來綁了我媽,給您一個舍小家保大家的機會了……”反正遲早是一頓打,趙雲瀾想着怎麽快怎麽來了,沈巍還在處裏躺着呢。
“坐吧。”趙心慈說道。
趙雲瀾愣了片刻,這才發現書桌前面早就擺好了一張椅子:“別,別。這待遇,我這犯了錯的特調處長可受不起。”
趙心慈起身,倒了杯熱茶給他:“坐吧。今天我們好好說說話,別賭氣。”
趙雲瀾下意識地接過茶杯,雙手微微發抖。
趙心慈坐回到書桌前,溫和地端詳着趙雲瀾。
片刻後,趙雲瀾放下茶杯,拉開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你他媽是誰?”
趙心慈笑了笑。
“別他媽給我笑!”趙雲瀾犀利地看着他:“想裝我老子你還差遠了。這麽給你說吧,趙心慈要是看我這大冬天套了個毛衣就迎着風來見他,啥都不用說,直接一巴掌招呼得我找不到北!就我剛說的那些話,他聽了後還能讓我坐?我能站着都是他大發慈悲了!呦呵,還泡茶給我,玩父慈子孝啊,趙心慈腦子抽了才會這麽伺候他親兒子。你他媽到底是誰?”
“趙心慈”并未開口,繼續隔着桌子打量着他。
“給我說話!”趙雲瀾瘋了,起身啪一下拽起對方的衣領:“我告訴你,有什麽事沖着我來,我爸只是一個星督局長,他壓根不懂地界的事!附身是吧,談條件是吧,好啊,好,來和我談啊!呵,別給我耍這套把戲,你敢動他一指頭我他丫的抽死你!”
“我不是地界的。”對方說道。
趙雲瀾咬着牙:“妖族?鬼族?還是哪只不長眼的陰魂?你到底打什麽主意,你到底想幹嘛,啊?!”
“趙心慈”嘆了口氣:“未老已衰之石、未冷已凍之水、未生已死之身、未灼已化之魂……”
趙雲瀾一震,緩緩松開了雙手。
對方理了理衣領,平和地看向他:“雲瀾——我可以這樣叫你吧,你放心,我不是哪路邪魔妖道。我是神農當年的一只藥缽,沾了上神的光有幸成仙,大概十年前就附在你父親身上了。對,就是你母親去世後。”
趙雲瀾擰眉:“你為什麽附身?”
“你不用擔心,你也知道,神類附體是不會傷了凡人精氣的。我只是需要借用你父親的肉體來做一些事情,這十年來,我會在必要時出現,完成了事情後就會視情況删去你父親腦中屬于我的那部分記憶。也就是說,你和你父親賭氣的這些年來,我是一年年看着你長大的。”
趙雲瀾冷哼了聲:“別扯這些沒用的。你到底想做什麽?還有,你說的那四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告訴你,我沒那麽好糊弄。惹火了我,管你是哪門子神仙,我照打照抽。”
“趙心慈”寬容地笑了笑:“其實我也沒想在你面前繼續隐藏了。我知道你去過大不敬之地,還在三生石前聽過我剛說的那幾句話,是嗎?”
“廢話少說!”
“這話是女娲當年留給昆侖的,也就是留給萬年後的你。這四句話分別指的是什麽,你知道嗎?”
“你他媽上課呢?”
“令主很聰慧,想必也猜出了一些。三生石落于大封入口,鎮今生、守來世,代代輪回,未老先衰,而長生晷,來自于三生石。至于未冷已凍之水……”
“這個我已經知道。”趙雲瀾生硬地接道。
對方點了點頭:“好,令主去過大不敬之地,自然知道三生石旁有一株功德古木,與三生石相伴相生,一脈相承。”
“夜尊和我說過。”
“趙心慈”眉心跳了跳:“那功德古木其實就是大神木的一根樹枝,當年女娲折下它來甩土造人,後來又将其立在三界中最污穢之處,将此地斥為‘大不敬之地’。女娲懷有殺意,因此功德古木先枯死,後抽根,乃未生已死之身……”
“功德筆。”趙雲瀾道。
“對。這就是第三件聖器。至于最後一件,鎮魂燈,鎮魂二字……”
話音未落房門砰一聲猛然被踹開,趙雲瀾轉頭,看見沈巍正站在門口。
他面色嚴厲,雙眼中射出冷冽的光,似乎要将趙雲瀾對面那人給穿透。趙雲瀾從未看見過他如此氣急敗壞的模樣,在一瞬間他似乎都感受到了沈巍身上傳過來的陣陣殺氣。
趙雲瀾下意識地看了眼對面那人,這人眼神中帶着點回避與惶恐,正如那日他在茶樓裏看到的趙心慈。
片刻後,沈巍大步走了過來,啪一下抓住他的右手:“你怎麽在這?跟我走!”
“沈巍,你怎麽了?”
“走!”
“……”
趙雲瀾猝不及防地被拉離桌邊,一不留神手臂掃翻桌面的茶杯,茶水流了個滿桌狼藉。就在他如此非常沒有風度地被踉跄拉到書房門口的時候,身後的桌子啪一下響起。
“趙雲瀾!”被熱茶濺了一身的趙心慈拍着桌子怒喝:“剛開年就帶着小白臉當我面拉拉扯扯,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那混賬樣兒!還特調處長,整一個纨绔子弟!廢物!這樣子,呵,就這樣子我看你也管不了什麽特調處,上了班就給我交辭職報告,滾到郊區派出所當民警!”
趙雲瀾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眼那人的表情,喊了聲:“爸——”
大概是因為趙雲瀾破天荒地喊了趙心慈一聲,老爺子居然沒有太為難他,只是當着沈巍的面劈頭蓋臉地痛罵了他一頓,就讓他“帶着你的小白臉滾出我眼前”了。
趙雲瀾有些讪讪的。他知道趙心慈和他一樣吃軟不吃硬,要按平時他也不會那麽二十四孝好兒子地低頭聽訓。但今個好歹沈巍站在旁邊,加上之前以為趙心慈被陰魂附體,心底着實慌了。坐上副駕他嘆了口氣,父親真的老了,罵人都不像以前那樣中氣十足了,不知道昨晚他一個人守着母親曾經住過的房子,到底是什麽心情。
不管怎麽說,每次見了父親後,趙雲瀾心底總有些酸澀。
沈巍從後座拿過大衣遞給了他:“以後出門記得穿外套。”
趙雲瀾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兒恍惚。
沈巍沒有說話,啓動車子朝着特調處開去。
“沈巍,”過了會,趙雲瀾打破了沉默:“特調處新址那事,老爺子只是借題發揮,等我以後有空了再來兩趟,他消氣了就自然不會卡着了。放心,我們的學區房不會泡湯的。”
沈巍沒想到趙雲瀾一開口就是關于房子的事,他轉頭看了他一眼。
“其實你不用擔心,他今天不會打我。”趙雲瀾也看向他,覆上了他握着方向盤的手:“畢竟你還在處裏等我,對不,我不會和他怄的。啧,你看你手還挺涼,都怪我,昨晚讓你喝多了。”
沈巍的睫毛顫動了兩下,剛才在趙家他失态的舉動,自然會引起趙雲瀾的疑惑,但雲瀾什麽也沒問,簡單的一句話,就認定了自己是怕看見他挨打,才急切地想拉着他回去——他知道趙雲瀾這是想讓他放心。
他看了眼路面:“大慶和老李鬧了起來,沒人勸得開,我才急着找你回去。”
趙雲瀾:“什麽?!”
趙雲瀾打開處長室時,看見大慶正抱着膝蓋窩在沙發上發呆,甚至連見他走進來也沒有挪動一下。
趙雲瀾彎腰拿起擱在門口的一盒幹炸小魚幹,走了進去:“老李走了。”
大慶看了他一眼。
趙雲瀾将小魚幹擱在了辦公桌上:“我剛回來就看他在門衛室抹着淚整理東西,他執意要辭職,勸不住。沈巍開車送他回家了。”
大慶:“他說了什麽?”
“他沒說什麽。對了,就是讓我不要打你,說他是咎由自取。他走之前還留了塊骨雕給你,我給擱門衛室窗臺上了,你要的話自己去拿。還有,這幾天我安排林靜和老楚在門衛室輪着值班,他們過年不走親戚,先頂着吧。”
大慶轉了轉頭,沒有說話。
趙雲瀾打開了根棒棒糖放嘴裏,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怎麽回事?”
大慶煩躁地皺了皺眉,怎麽回事?他也不明白為什麽一覺醒來,一向對自己關愛有加的李叔就變成了……那個費勁心機騙取自己信任的小人。
他是有預感的,自從昨晚喝了那幾杯百花玉露酒後,隐隐約約的苦澀和着酒氣便沖上了腦子,引導着他不停地回想起一些事情。他本能地抵制着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他開始發現自己和人類一樣,對于不幸的經歷總是拒絕去回憶。
應該是從古玩店出來開始,不,或者說從那天在醫院裏,感受到了那股莫名其妙的危險開始,大慶發現有些東西似乎要在他腦子裏噴薄而出,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是什麽東西,這種絞盡腦汁的感覺就如同懸在水龍頭上将墜未墜的一滴水,時不時讓自己窮根究底。
昨晚他也喝醉了。
然後他做了一晚上的夢,無數熟悉的場景從他眼前浮光掠影地走過。他看見自己成為了一只在人世間到處流浪的黑貓,一世重複一世地尋找着鎮魂令主,他要在人群中找到那張千萬年都不會改變的臉,再無數次裝作無意中偶遇那個人,将身邊的那張大神木雕成的鎮魂令叼到他手中,忽悠一頓後就可以幸福地搖身一變,成為一只可以混吃混喝還能變成人形的鎮魂令助手,這種逍遙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這任鎮魂令主離世。
然後等他再次輪回。自己再次找尋。
這份工作不算太過辛苦,只是在每世尋到這任令主前他得靠自己自力更生。當然大慶是不會讓自己辛苦地去尋找口糧的,他會将自己僞裝成一只楚楚可憐的流浪貓,随機勾搭一個主人為自己提供小魚幹。
那個柱着拐子的舉人老爺就是這樣進入他的視線的。
即使在夢中,大慶也覺得這是一段非常安逸的時光,那個病入膏肓的舉人老爺将他這只黑貓當作唯一的寄托,常常撐着病體給自己幹炸小黃魚,甚至還請為他專門雕了一張紅木的小床,請來繡娘縫制了絲繡的漂亮小被子,每晚親自拍着他入睡。
大慶記得那是一個太陽很好的冬日,那天上午舉人老爺躺在院子裏太師椅裏,将他放在膝上摩挲着小腦袋。他一邊劇烈地咳嗽着一邊感嘆自己命不長矣,沒法再照顧可憐的黑貓。
大慶還記得當時自己終于忍不住開口說話了,他說出了自己的身份,還說只需兩三年,等新一任鎮魂令主年滿十八,就可以找到他,到時候自己就可以變成人形來陪舉人老爺,還可以通過鎮魂令主,央求地界給舉人老爺安排一個很好的輪回。
大慶在喋喋不休的同時沒有看見舉人老爺那張冒着異光的渾濁老眼。他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他的骨痨已經病入膏肓,在死亡一步步走近的同時,他極度渴望地抓住了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大慶不知道他是如何打聽到自己鈴铛裏有着大神木的元神。反正有一天晚上,舉人老爺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他給大慶炸了噴香的小魚幹,還搬來了一壇酒,說這是費盡心思才買到的百花玉露酒。大慶在一頓幸福的狂吃狂飲後就暈了過去。
醒來後他發現自己被孤零零地扔在天橋的橋洞下,脖子上的鈴铛不見了。
……
而今天上午,大慶從頭痛欲裂的睡夢中醒來後,就發現自己正躺在辦公室那張紅木沙發上,一股熟悉的炸魚幹的氣味從身邊傳來。
他轉了轉頭,看見老李正殷勤地将一盒幹炸小黃魚放上桌子。
大慶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産生了一絲奇異的感覺。這種隐隐約約的害怕讓他試探着開口:“李叔,你知道山海關外二十裏亭嗎?”
然後他就看見了老李轉過來的身體上,那張無比震驚的臉。
大慶不敢相信他夢到了自己真實的經歷,直到老李跪在了自己面前,老淚縱橫地坦白一切。
原來,當年的舉人老爺,在對死亡的極度恐懼下費盡心思打聽到了大槐樹邊的那家古玩店,他道出了大慶的身份,用全部金銀換來了店主一句續命的辦法,又拿自己的宅子換到了一壇百花玉露酒。
那只黑貓果然被這壇子酒給灌得不醒人事,他輕而易舉地取到了鈴铛,又将從此失憶的大慶給丢到了天橋之下。
他不擔心大慶會回來找他,因為他已經一無所有,但健康的生命不就是最好的財産嗎?
那麽……他真的不會內疚嗎?
延續了一百年的生命,讓他看遍世間滄桑,讓他經歷生死離別,讓他在戰亂中颠沛流離,讓他無數次想起曾經擁有的那份最單純的信任。
經歷生死,便不再畏懼生死,在山海關外二十裏亭,舉人老爺倒地而亡的同時,心底猛然想起了那雙冒着喜悅和滿足的貓眼,那份自己給予了一點小魚幹就能換來的最真誠的眼神。
可惜他再也無法求得那只黑貓的原諒了。
所幸世間還有輪回。在特調處的日日夜夜,老李遠遠觀望着那只已經成為人形的黑貓,時不時給他炸上一盒小魚幹,看着那雙滿足的貓眼,他覺得已經別無所求。
他願意一直這麽守護下去,但真相總會有被揭露的那一天。
他果然真的無法求得原諒。
唯有一個人帶着未贖完的罪孽默默離開。
大慶死死咬着唇,窗外的陽光給他的臉蒙上了一層憂郁的黃暈。
趙雲瀾伸手撓了撓他的後頸。
他不自主地動了動耳朵。
趙雲瀾笑了下:“死貓,怎麽哭了?這大過年的,別給我招晦氣啊。我說,呆會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老是住在處裏也不是個事兒。我和沈巍商量過了,他的房子給你住。”
大慶下意識地用手背擦了擦臉:“老趙,你們人類會因為上輩子犯的錯,這輩子一直來彌補嗎?”
趙雲瀾:“确實是有這種說法。我的鎮魂令後面不是有一句話嗎,‘贖未亡之罪,輪未竟之回’。”
大慶:“那為什麽要這麽做?過去的不就過去了嗎?為什麽非要去揭開它?”
趙雲瀾想了想:“人皆有悔過之心,大概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吧。”
大慶嘆了口氣:“那我不想原諒怎麽辦?”
趙雲瀾拍了拍他腦袋:“傻貓,不想原諒就不原諒呗,能有什麽大事。只要讓自己心裏好受,怎麽做都沒錯。”
大慶抽了下鼻子,他的心裏并不好受。
趙雲瀾似乎看出他的心情不那麽晴朗,順了順他的後背:“大慶,趙心慈以前和我說過一句話,‘人這一輩子,有四件事情不能太執着。一是長久,二是是非,三是善惡,四是生死。’這麽說吧,其實我們不要渴求所有情感都會一直不變,也不要把所有事情都給分個是非對錯,人有善惡,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如果你糾結太多,就會鑽牛角尖,就會眼裏容不下沙子。包括生死也是一樣,太過糾結,反而無法超脫自身……”
大慶點了點頭,安靜地聽着。
趙雲瀾卻突然想起了什麽:“不對啊,這麽有佛性的話是那暴脾氣的老爺子能說出來的?操,八成是那個破碗精說的。別說,那真有些道理。”
大慶:“……什麽精?”
趙雲瀾擺擺手:“一附身在我爸身上的老頭!我說老爺子是不是人品惡劣啊,別人附身都是美貌狐仙, 就他招來個破碗,還說什麽神農用過的。對了,我說大慶,你當年給我那鎮魂令不是水貨吧,不然我堂堂鎮魂令主,怎麽這麽久都沒看出我爸被附體了?”
大慶:“鎮魂令一直都是那一塊。喵哦對,老趙,我昨晚想起來一件事,這萬年來,每一任鎮魂令主都是你。”
趙雲瀾:“……你當年不是說因為我長得帥氣聰慧無比,才得以在這群愚蠢的人類中脫穎而出,被光榮地選為現任鎮魂令主?!卧槽,你這個半吊子獵頭就這麽忽悠的?不對,這事兒我得找沈巍算賬,地界就這樣把我當作免費勞動力使了這麽久,還哄得我屁颠屁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