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發瘋

發瘋

喝着酒聊着天,這頓飯吃得慢悠悠,一直到了10點鐘,還沒有要散的架勢。

別墅房間多,早就說好了今晚都睡在這兒,而且昭昭他們飛機是第二天下午5點的,用不着早睡。

喝得都有點醉醺醺的時候,俞靈興沖沖提議玩游戲。

天黑請閉眼,輸了的抽真心話大冒險。

五個人的玩法局限,他們又随機拉了個路人,兩個狼兩個平民加一個預言家一個女巫。

昭昭相當不擅長這類游戲,抽牌的時候祈禱自己能拿個平民牌,當個渾水摸魚的閉眼玩家。

當然,她也早就習慣自己許的願望就沒有實現過的這件事了,所以當她看到卡片上的狼頭時,沒至于做出太大的表情提前暴露。

沒有法官,是用的小程序,狼人商量後把要刀的人在小程序裏選好。

昭昭心裏在糾結選誰的時候,一睜眼看到和自己同樣是睜着眼的裴僅,驚得差點出了聲。

裴僅卻很淡定,下巴擡了擡,指向了坐在她旁邊的謝歸。

意思是,今晚辦掉他。

昭昭眼睛瞪大,咬着嘴唇,口型緩緩吐出一個字:啊?

這不好吧,她怎麽能第一晚就刀謝歸呢。但刀俞靈和大鐘,好像也不太好。

裴僅靜靜看着她,嘴唇不動,也沒有去點屏幕上的謝歸頭像,只是靜靜看着。

這種眼神熟悉又陌生,她好像從來沒有在裴僅眼中見過,又好像是久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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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呼吸有些不自在了,他們現在是合作關系,很正常的交流。

但莫名的,謝歸在她旁邊閉着眼睛,她和裴僅對視着眼神交流,此情此景,似乎有種,明目張膽的,偷情的感覺……

想到這個詞,昭昭立刻打了個哆嗦。

想什麽呢!

她有男友了,裴僅也有女友了,他們彼此十分默契地沒有揭穿對方,保留着最基本的體面,她幹嘛要這麽想入非非。。

緩緩深呼吸了兩次,昭昭默認了裴僅的建議,在屏幕上和裴僅先後把票投給了謝歸。

女巫沒有使用解藥,謝歸沒有複活成功,自然也沒有遺言。

他閉了個眼,人就沒了,謝歸抱着胳膊倚在沙發上,無語笑了笑,“誰是狼啊,這麽不客氣,一會兒輪到我當狼的時候,可要報仇了。”

他這話純屬開玩笑的語氣,但眼神似有若無往對面瞟了瞟,似乎有所猜測。

不過昭昭卻先心虛了,她有點後悔和裴僅一起投謝歸了,現在想想,有種和裴僅一起欺負自己男朋友的感覺。

她大腦又開始亂七八糟發散,這不就好比潘金蓮聯合西門慶毒殺武大郎麽。

正在昭昭開始雲裏霧裏浮想聯翩的時候,俞靈舉手發言,“我跳預言家,我昨晚查了裴僅,他是狼。”

俞靈說完,謝歸毫不意外地看向裴僅,“原來是裴哥,第一晚就殺我,是怕我玩得太好把你投出來麽。”

裴僅擡了擡眉骨,低頭啜了口酒,沒有說話。

緊接着,俞靈又出了聲,“另一個狼是昭昭。”

昭昭還在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被第一個揪出來呢,忽然被點名瞬間懵了,“你怎麽知道。”

說完想扇自己嘴巴,這不直接暴露了麽。

她又強撐着狡辯了幾句,“你亂猜的吧,我剛才都沒說話。而且你也不一定是預言家啊,那我也說我是預言家,我第一晚查的你,你就是狼。”

俞靈笑起來,“昭昭你是真的不擅長撒謊哎,你剛才就是這樣,謝歸哥說完話的時候你心虛地就差把你是狼這三個字寫在腦門上了。”

昭昭:“……”

謝歸伸直胳膊将坐得靠前的昭昭一把扯進自己懷裏,拇指食指捏着她的臉揉了揉,“我們昭昭學壞了,開始聯合外人害自己人了。”

這“外人”和“自己人”指向性明顯,就連俞靈也察覺到了□□味。她沒想到謝歸勝負欲這麽重,只是第一晚被刀了,就好像真的有點生氣的樣子了。

另一邊,裴僅只是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表情從始至終沒有變化,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俞靈甜甜笑說:“我也只是猜測啦,總之我們先把票投給裴僅,今晚我再驗一下昭昭就知道了,當然,如果我能活下來的話。”

路人玩家是個外國人,用不熟練的中英文摻雜試圖參與了一下,最後選擇了跟票。

裴僅被投走,天黑閉眼的時候,只有昭昭一個人六神無主地睜開了眼睛。

當然,雖然只有她有這個睜眼睛的動作,實際上場上還有兩個人的眼睛始終就沒閉上。

被刀了的謝歸和被投走的裴僅。

兩人的位置剛好面對面,在昭昭睜開眼的一瞬間,兩雙眼睛同時看向了她。

而根據兩人眼神的軌跡,在她睜眼之前,兩人似乎是在看着彼此的。

于是昭昭更慌了,她現在有種下毒的時候剛好被大郎親自抓現行,拉着她走到西門慶面前對峙的感覺。

她覺得,還不如直接讓武松現身一棍子把她打死,和那頭景陽岡的老虎做個伴。

她誰都沒敢看,迅速低頭扒拉手機去投今晚要刀的人,然後又迅速閉上了眼睛。

然後不出意外的,俞靈死了,她被投了。

游戲結束,平民勝利。

謝歸才展示出自己的身份牌,女巫。

“你是女巫怎麽不給自己用解藥啊。”昭昭一臉懵逼。

謝歸帶着鼻音低低笑了一聲,“你想殺我,我當然要配合的死啊。”

一句話給昭昭說臉紅了,大鐘在旁邊起哄,“嚯,猝不及防被秀一臉。”

“謝歸哥也太會撩了,昭昭都臉紅啦。大鐘你學學人家好不好,一點都不浪漫。”俞靈撒嬌似地抱怨。

“有點難度,這種話得小謝這種長相說出來才撩,我說就是油膩了。”大鐘哈哈笑着自嘲。

俞靈也笑起來撲到大鐘懷裏,“不會啦,哥哥說什麽都不油膩。”

昭昭在一旁抿了抿唇,沒敢擡頭,把面前杯底所剩無幾的飲料喝了個幹淨。

游戲輸了,她要接受懲罰。

她玩這種游戲就沒贏過,所以後來別人組局她能借口不參加就不參加。

上一次玩好像還是在大學時候,幾個宿舍玩得好的一起到她宿舍,最開始是吃燒烤打撲克牌,後來就開始玩狼人殺誰是卧底這種,懲罰也是真心話大冒險。

一共玩了幾局昭昭就輸了幾局,不過抽到的懲罰卡都是類似“你花過最值的一筆錢”這種很沒勁的問題。

又一次輸的時候,隔壁宿舍的一個女生就撺掇着自創懲罰,讓昭昭給裴僅打電話借100萬看反應。

裴僅算是他們那屆的風雲人物,能把他拉下水這件事深得其他幾人的心意,于是昭昭被幾人逼迫着,在淩晨一點鐘給裴僅打去了電話。

裴僅生物鐘很穩定,如果沒有很重要的課題或者實習,每天都是10點前睡。

昭昭已經做好了電話打不通的準備了,但響了兩聲後,那邊竟然接了起來。

“怎麽了。”

她聽到電話另一端翻身的聲音,裴僅淡淡的聲音裏還有些迷迷瞪瞪的意味,不太清醒。

幾個女生在昭昭背後都要興奮瘋了,龇牙咧嘴催着昭昭快說快說。

昭昭張了幾次嘴,卻也發不出聲音來,她不太想騙裴僅來着,雖然只是個游戲。

聽到這邊許久沒有聲音,裴僅的聲音變了個調,倏地冷了下來,“阿昭?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昭昭是真的怕裴僅生氣,支支吾吾了半天,舍友忽然開口搶了她的話,十分戲精的語氣道:“你的阿昭現在急需100萬,速速打來。”

昭昭腦子都炸了,剛想說話嘴巴卻被另一個舍友捂住了,旁邊幾人興奮笑着看戲。

電話另一端靜了許久,然後極淡的聲音傳過來,“賬號。”

“哦喲~”

“天吶!”

“卧槽磕到了。”

舍友幾人紛紛起哄叫嚷起來。

昭昭耳朵燒得發燙,她挪開舍友的手,把手機外放關掉,拿起來貼到耳邊,又走到了陽臺上才說:“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啦,她們非要我給你打電話,你早就睡覺了吧。”

裴僅說:“嗯,我知道。剛睡。”

他們學校沒有定時熄燈的要求,宿舍區淩晨仍有幾盞燈像她們宿舍一樣亮起,遠處靜谧,透着安然的氣息。

昭昭忽然産生了玩鬧的心思,她對着電話說:“那如果我真的需要100萬,你還會這麽回答嗎?”

夜空寂靜,沒有風聲,那是個很晴朗的夏天的夜晚。

“嗯。”她聽到裴僅很簡短地說。

……

“抽懲罰抽懲罰。”

大鐘和俞靈起哄的聲音打斷了昭昭的回憶,她回過神來,低頭去點小程序裏的懲罰。

在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上,昭昭猶豫了一下。

她很怕抽到某些問題,但比起“大冒險”這種需要真正付諸行動的來說,只是回答個問題似乎也就沒那麽尴尬了。

她腦海裏一閃而過,如果她現在問裴僅要100萬,他還會給嗎?

這是個很危險的想法,昭昭迅速否定,手指用力戳在了“真心話”上。

“上一次接吻是什麽時候?”

對于有男朋友的成年人來說,這其實不算是個十分大尺度的問題。

如果前男友不在現場的話。

俞靈和大鐘攬在一起拍掌起哄,小程序對局還沒結束,那位國際友人也不明所以地跟着湊熱鬧地“wowo”叫。

昭昭耳朵紅起來,她縮着脖子往沙發背上靠,“這個嘛……”

沒等她支吾完,肩膀被人從一側攬過去,謝歸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一下,然後松開手擦了擦她的唇角,替已經懵了的昭昭回答:“剛才。”

俞靈捂臉指縫裏露出眼睛,一邊聲音細細軟軟地尖叫,“啊啊啊,謝歸哥你不要太會啊,犯規了!”

大鐘也笑着說:“是啊小謝,又沒讓你們大冒險。”

謝歸一只胳膊搭在沙發上,扯了扯嘴角,“這可不叫大冒險,這叫獎勵。對吧,昭昭。”

昭昭臉憋得通紅,有些氣急敗壞道:“誰要你這個獎勵啊。”

謝歸擡唇,“你不喜歡嗎?不能啊,要不再來一次,你好好回味一下——”

“我抽完了。”謝歸的話被裴僅冷冷的聲音打斷。

謝歸擡了擡眉,停下了自己即将進行的動作,看着裴僅。

裴僅抽的也是“真心話”。

問題是:你人生中做過最瘋狂的事。

其餘幾人視線悄無聲息地交換了一下,都覺得要聽到的肯定是個挺沒意思的答案。

裴僅這個人看起來就不像是能做出什麽瘋事兒的人,他身上的氣質過于冷淡了,感覺什麽都無法激起他巨大的情緒波動,就算是憤怒,也最多是兩句冷嘲熱諷,反正肯定不會動手。

就連昭昭也是這麽覺得的,她和裴僅認識這麽久,他的人生簡直可以用“井然有序”四個字來形容。

中學的時候除了課表,裴僅還有個自己的學習計劃表,變态的是他每天都會按照上面執行。少有幾次被昭昭打亂,他次日都會把那些落下的補上。

大學以後,包括昭昭在內的幾乎所有人都在放飛自我,裴僅仍舊每天固定時間去圖書館,昭昭也會跟着去,裴僅在那看書,她就趴在旁邊睡覺。

偶爾睡了一覺醒過來,裴僅還在看書,她當時就想,裴僅不會是個智能AI吧,嚴格規劃、木得感情,怎麽看怎麽都不像是個活人啊。

要說有什麽例外,昭昭想,大概就是和她交往這件事了吧,不過後來裴僅還是及時止損和她分手了,所以也不算。

綜上,裴僅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你能指望一個機器人發什麽瘋呢。

電線短路嗎?

裴僅頭低着,視線放在那行字上反複逡巡了幾圈,然後擡起頭來,“前幾年剛來瑞士讀書的時候喝多了,給,之前的女朋友打電話。然後那天晚上醉倒在了街頭,醒來的時候身邊躺着幾個流浪漢。如果不是有個流浪漢借了衣服披上,那天大概就死了。那晚室外溫度零下十幾度。”

說這段話的時候,裴僅的語氣十分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別人的事。

每句都能到突破認知程度的話被他輕描淡寫說完,空氣已經死一般的寂靜。

當然,大部分是驚訝。

畢竟機器人也會發瘋這件事實在是過于新奇且離譜。

大鐘按捺不住好奇心,問:“所以你前女友接你電話了嗎?”

俞靈拍了他一下,“要是接了就不是前女友啦。”

大鐘又說:“那也不一定啊,複合後還有再分手的呢。”

“但接了還讓裴僅哥在室外差點凍死,不是更狠心麽。要是我肯定就不和她複合了。”俞靈說完,後知後覺自己的僭越,又向裴僅抱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啦,也可能那個姐姐剛好有事吧。”

謝歸李昭的那側始終沒有動靜,昭昭板板正正坐着像是在訓練體态一樣,兩只手握成拳頭放在腿上,視線呆滞。

謝歸則保持着慵慵懶懶的坐姿,一手端着酒杯,眼睛輕而慢地眨着,慢慢品着杯子裏的酒。

“沒有。”裴僅回答了大鐘的問題,“她換了號碼,那個電話是空號。”

飯局在一片不太痛快愉悅的氛圍中結束。

男生們負責收拾桌子,昭昭把自己用過的杯子放到洗碗機裏。

關上機器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

是裴僅發來的消息。

[我回過頭。]

[但,算了,都過去了。]

昭昭忽然就想起那時,當裴僅說出他會一步一步走回來的話時,她回答的是,那我一定會牽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跑。

無論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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