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
chapter 21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決定把作話放在前面,前天中秋時候,老閨蜜說要給我兒子寫劇場,我心想那敢情好,我還能放在作話裏,還以為就是百字小劇場,沒想到她一寫就是接近四千字,真是比我正文都能寫。寫完我一看,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老妹你真愛侄子,這波必須放上來公開(雖然筆風完全不同,時空有點錯亂,甚至有點ooc)
沒關系!
不說了,一、二、三,上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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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夜色已經深了,枕邊人睡得正香,他卻在心裏嘆了口氣,掀開被子下了床,披上薄外套,趿拉着鞋走到書房去,按亮電燈,在寫字臺前坐了下來,牛皮稿紙還散亂地攤在桌子上,他旋開鋼筆,又開始寫寫劃劃。
一只手悄悄按上了他的肩膀,歌瑟也不回頭,仍是沉思狀,伽梵問:“怎麽還不睡?”
歌瑟搖了搖頭,很愁苦地說:“唉……我哪睡得着呀!這論文是改了又改,夜是熬了又熬,總是不能讓人滿意。”
伽梵彎下腰,很輕巧地抽走了稿紙,在昏黃的燈光下看,邊看邊走,邊看邊點頭,其實也看不明白。歌瑟起身伸長了手,手略過寫字臺,想夠到伽梵的手去搶回來,誰知伽梵雙手把稿紙揉成了一團,“嘭”地一聲很精準地投進了成排書架下的垃圾桶。
“诶,你幹嘛!”歌瑟氣得直接拍了伽梵的光胳膊一巴掌,很響亮。
伽梵卻趁機捉住了他的手,繞過寫字臺,牢牢攥着往門口走,他也是很氣,咬牙切齒:“我看你這幾天真是瘋魔了!貓不摸,連我也不碰。我今天還非得讓你放縱一把!”
于是在初秋的深夜,歌瑟稀裏糊塗地就坐上了去瓷器國的飛機。
到的時候還是深夜,天色将明未明,正是黎明前的灰暗。下了飛機,歌瑟還在怒氣沖沖地數落伽梵,說自己做醫學學術有多麽不容易,這樣的工作有多麽重要,伽梵一直以來都知道,可是這麽多年下來,兩人過了愛情的甜蜜期,歌瑟又全身心投入到他的事業中去了。
伽梵不耐煩地打斷他:“閉嘴!”這聲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格外明顯,歌瑟瞬間住了嘴,感覺周圍或許有人在看,漲紅了臉,只是沉默地跟着他走。
兩人上了車,車廂內沒人說話,氣氛沉悶,歌瑟看着窗外的風景,看着看着,忽然覺得不對勁了,也忘了先前的抱怨,趴着窗玻璃小聲說:“诶?這是……”一個國家那麽多城市,一座城市那麽多角落,他怎麽知道自己想去的是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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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說話了?不生氣了?”伽梵沒扭頭,只牽過他的手,“這可是你之前一直說我們要來的地方。為了工作,你已經很多次改了行程。”說完,他仔細端詳着這軟嫩的小白手,想生氣地咬一口,又摸了摸捏了捏,心想:這是一雙公主的手,一雙不該幹活的手,天生應該被捧在心上好好親吻。伽梵真的這麽做了,把手送到嘴邊親了一口。
這麽多年了,歌瑟還是不習慣這樣的親昵,何況這狹小的空間還坐着一位電燈泡。他抽了抽手,抽不掉,也就算了。
“其實我也沒有生氣。我只是不甘心。”他眼神發直,盯着倒退的布景,好像從虛空陷入了回憶:“塵埃落定以後,好像整個人都空了。我從來沒有真正地找到快樂,以後,我想為自己熱愛的事業而活。”歌瑟不再說了,閉上眼睛仰靠回去,他打開一點車窗,冷風灌進來,他想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下。
伽梵更加握緊了他的手,十指相扣了,另一只手攬過歌瑟的肩膀,讓歌瑟的頭窩在心口,他把側臉貼在歌瑟的頭發上,嗅着頭發上的洗發水香味,然後只是緊緊抱住。
“哎呀!”很久之後,歌瑟突然一拍大腿,掙着坐了起來,“管他那麽多!”他眼睛裏閃着光,滿是興奮,可能是一夜未眠,精神緊張,思緒混亂,說出的話也沒頭沒腦,“既然來了這兒,咱先好好玩一玩,痛痛快快地玩一玩,去他媽的論文!”
伽梵微笑點頭:“嗯,這就對了。”
他又說:“不過在那之前,你必須好好睡一覺。”這是不容反抗的。
于是二人到了酒店洗漱幹淨了躺下,好好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已經是當地時間五六點鐘。
準确來說,歌瑟是被一下一下的轟鳴聲驚醒的。盡管知道這座城市的夜生活和早上不同,繁華熱鬧,可這簡直是太吵了。
伽梵卻是神清氣爽,挺拔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腳下的夜景。聽到動靜,他轉過身,盯着歌瑟:“醒了?吃點東西,再出去逛逛。”
歌瑟一臉起床氣,加上肚子空空,臉色更黑,洗漱完穿戴整齊了,拿起餐桌上的面包,大大地咬了一口,才穩穩坐下。微波爐剛熱好了盒飯,伽梵遞給歌瑟,歌瑟一點不客氣,邊嚼邊問,“外面這是怎麽了?”
伽梵看他腮幫子鼓鼓的,說話也含混不清,覺得很可愛,所以戳了戳他的臉頰:“聽街上的人說,今天是中秋節。”
歌瑟瞪大了眼睛,慢慢說:“都已經中秋節了啊……”西方沒有中秋節,可他迷戀東方文化,為此還學了這個國度的語言,連着伽梵都知道了一些。歌瑟知道中秋節的日子,但也只局限在想象裏,沒有真正感受過,他近來工作得昏天黑地,不知道時間流逝,乍然一聽,才真的覺得自己已經累了好久。
也算是趕得巧,正好感受一下節日氛圍,仔細看看這座向往的城市。填飽了肚子,兩人出了門。
歌瑟想起了早上的時候自己說要“好好玩”,到了街上,一掃先前的壞心情,像只亂竄的兔子,拉着伽梵的手,哪裏人多往哪裏鑽,滔滔不絕如數家珍地給伽梵講神秘遙遠的東方國度的民俗風情。
歌瑟指着前面的一家藍白色的店面,大聲說:“我們去買月餅吧!中秋節都是要吃這個的。”說完也不等回答,他扯着伽梵的袖子就往前沖。
有傳統的月餅,也有流行的冰皮月餅,歌瑟也不管價錢,看上的口味都拿了一點。伽梵充當公主的仆人,排隊結賬的人太多了,歌瑟指揮仆人先去排隊,自己又去挑。他一邊選,伽梵一邊悄悄地放回旁邊的貨架。伽梵最後還是拎着滿滿一包甜點,不止月餅,擠出了店門,歌瑟在外面等。
天上的月亮很圓,沒有烏雲,月光清透,舞臺上的人看起來也很耀眼。一路走走停停,歌瑟在這兒絆住了腳步。伽梵順着歌瑟的眼神看過去,沒看出什麽特別的,無非是一些歌舞劇表演,喜慶華麗,但他覺得,歌瑟看起來和這份熱鬧無關,因為歌瑟的表情是冷淡的,眼睛一眨不眨。伽梵凝神再看,忽然發現了什麽。
那是和樂的一家四口,爸爸媽媽,哥哥弟弟。伽梵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
歌瑟低下頭去,不忍再看,轉身抱住了伽梵,他小聲說:“我累了,回去吧。”
“确實不早了,也該回去了。”伽梵裝作不知道,拍了拍他的背,摟着他慢慢往回走。
回了酒店,歌瑟興致不高,買來的許多甜點也放在一邊不搭理,他就這麽橫着仰躺在了床上,腳搭在地上。伽梵看了他這個樣子,伺候他脫鞋換衣服,自己也收拾了一下。他想了想,去袋子裏挑月餅,最後選了個冰皮月餅。
燈突然關了,歌瑟吓了一跳,他從床上彈起來,驚恐地喊:“伽梵?怎麽回事!”
伽梵突然從背後抱住歌瑟,兩人雙雙側面躺倒在床上,歌瑟又驚又怒,用手肘重擊了伽梵的肚子一下:“你在搞什麽?!”伽梵作勢哼了一聲,蜷起身子,好像是痛苦得說不出來話。
歌瑟連忙回轉過身,摸向伽梵的肚子,擔憂地問:“怎麽了?沒事吧?”伽梵一改痛苦的樣子,又捉了他的手,往下身摸去。歌瑟立刻就紅了臉害羞起來,但也沒有其他動作,任由伽梵引導着。雖然整個過程很和諧,可伽梵覺得差了點意思,平常自己只要小小地使一點壞,歌瑟那點公主氣就全出來了,不像今天這麽配合。
兩人很愉快地深入交流完畢,伽梵心滿意足,汗津津地摟着歌瑟,從上到下地摸着歌瑟滑膩的身體。
歌瑟完全安靜了,靠着伽梵的胸膛,喘息漸漸平息。
“我今天……看見了一些人。”黑暗中,歌瑟輕輕開口。
“嗯,我知道。”伽梵閉上眼睛,一遍一遍地吻着他的頭發。
“今天可是團圓的日子。”歌瑟翻了個身躺平了,睜眼望着天花板,萬分羨慕地說:“他們看起來是那麽快樂,那麽圓滿,我也想起了小時候。”伽梵不說話,表示傾聽,歌瑟就絮絮叨叨講述了他那天真爛漫的童年。說到後來,歌瑟簡直有點委屈了,“可是他們就這樣都離開我了,一句話也沒有留給我。我什麽也沒抓住,也抓不住什麽。連王城都差點守不住。”
“你說我是不是這世上最沒用的王子?”
伽梵還是不說話,他翻身下了床,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什麽東西,摁亮了臺燈,歌瑟看清楚了月餅,伽梵也看清楚了歌瑟眼睛裏面蓄的淚水。
“別哭了。你不是說要吃月餅?我還沒吃過。”歌瑟也沒吃過,對這東西很好奇,他忘了悲傷湊了過來,是冰淇淋海鹽芝士口味的冰皮月餅,打開包裝,圓潤透亮的一塊,粉色的奶皮上是一只小兔的圖案。
“真是好看!看着也好吃。”歌瑟感嘆。心随手動,他掐住兩端提起來,先咬了一小口,很糯很甜,甜到他心上了,小口小口地吃到剩下一半,他才勉強放了回去,推到伽梵嘴邊:“都說吃了同一個月餅才能團團圓圓,剩下的你吃吧。”
伽梵看着他還紅着眼圈,又舍不得又要裝大方,暗暗發笑,把剩下的吃了。吃完不等公主指揮,又把剩下的大甜點袋子搬了過來,任公主挑選。
歌瑟一口氣吃了很多,躺着回味甜點的滋味,感覺心情好了很多,他想,月餅也沒什麽特殊的,對于他來說,中秋節是他和伽梵過的每一天,沒有必要特別去過。他們兩個都沒什麽要團圓的人。
又想,今天沒好好吃什麽東西,算是白來了一趟這座城市。
歌瑟拱到伽梵懷裏:“我們明天去吃火鍋吧!還要吃小面,冰粉,串串,缽缽雞……”
伽梵:“好好好,都吃!”
歌瑟算了算日子,後天正好又是國慶節了,雖然對這國度沒有什麽愛國情懷,但他也很想去看看這繁榮昌盛的景象,仿佛透過這,就能看到如今繁榮昌盛的聖錫蘭。
歌瑟又要求:“剛好又要國慶節了,我們正好多玩幾天。首都會有升旗儀式,各地也有民俗活動,整整七天呢!”
伽梵難得聽他主動提起要多玩,當然贊成,又表達崇拜:“想不到你還懂得挺多。”
歌瑟表示明天要早起去玩,就不聊了,于是帶着美好的計劃入睡了。伽梵卻是睡不着,他盯着懷中的歌瑟,心想: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你一點也不差。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想到這裏,他低下頭又去親他,細細密密從上到下,借用他從歌瑟那裏聽來的詩句,他默念:但願人長久。
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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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懷疑劇場裏寫論文到瘋魔的歌瑟是在影射我,但是我沒有證據,啧……
再次感謝老妹,愛您,以後請多寫。
(ding~您收到一個來自鶴西的電子月餅)
那我也在這裏也祝所有寶子們節日快樂!天涯海角,各生歡喜~
感謝在2023-09-27 01:47:40~2023-10-01 15:49: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無田 2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作為一位需要動手術的醫生,手穩是必須的,歌瑟的手從來沒這麽抖過。
他給伽梵處理和包紮傷口,這才發現他手臂上本就留有傷疤,昭示不為人知的的舊事。
但傷疤,往往意味着眼淚、血汗、甚至仇恨。
雖然在聖父跟前他還不能保有一種自如的狀态,但作為醫生,對待傷口要絕對的認真,慢慢地也就沉靜了下來。
殿中落入一片寂靜,只留下處理傷口的細微聲響。等他處理包紮好了,收拾好醫藥包擡眸一瞧,才發現伽梵在看自己。
那眼神像極了剛才他看傷口的神色。
他一下子又開始感到窘迫,脊背繃緊。
“聖父……您,”于是開口胡亂搭話,企圖打破這樣詭谲的氛圍,“您怎麽受傷了?”
不是說去了東洋教區新主教的就職儀式嗎?自己的地盤,何至于受傷啊……
“遇刺了。”伽梵輕描淡寫,頓了頓又覺得有必要讓歌瑟了解一些自己的事。于是又補充說:“教會并不安全,你要知道。”
歌瑟瞳孔一縮,擡手急忙制止:“聖父,您不用告訴我這些!”
不該知道的事情,他就不該聽,歌瑟非常有自知之明。既然已經知道了聖父有K這樣一個身份,那已經是禁忌。
他自認乖覺,但伽梵又不滿意。之前歌瑟對K抱有好感,詢問他的故事,他含糊其辭;現在他願意說,歌瑟卻不敢聽。
他們本該在黑夜中相逢,保持一個放縱但理性的距離,面具一摘,各不相幹。可惜誰也沒能及時抽身,以至于現在,他只能将人軟禁在這裏,然後再重新侵入他的安全距離。
他捉住歌瑟的手腕,強硬地按他又坐在聖座,偏要說:“教會并不純潔,這其中還有其他勢力沒有清理幹淨。”
每一個詞都飄進耳朵,聽了不該聽的,歌瑟瞬間覺得自己不幹淨了,坐在闊座上呆如木雞。
偏偏腦子又靈光得很,一下子反應過來,他曾經問K為什麽要入教會,而伽梵回答說是為了道比希聖父。
道比希,那是伽梵的前一任教皇。
但那時候他誤會了,誤以為伽梵入教會是朝聖,現在才倏然想通道比希極有可能是伽梵的仇敵。
但道比希早在七年前就已離世了,不然也輪不到伽梵坐上這個教皇的位置。所以教會之中的不純潔勢力極有可能是舊教皇勢力,至于為什麽會形成這樣的局面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現在痛恨自己有一個聰明的大腦。
害怕伽梵再繼續談下去,他腦子一轉決定轉移話題,開始問自己的事情,擡眸認真地看着他,說:“聖父,如果我想回聖錫蘭,您會允許嗎?”
“當然。”
“啊?”伽梵回答得很幹脆,歌瑟怔住,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他的錯愕卻在伽梵的意料之中,伽梵又抓住他的手腕拉他,“跟我來。”
“诶,去哪?”歌瑟越發迷糊了,只好跟着他走,從正殿之後的長廊繞,廊壁上有鹿頭壁挂,和間隔的宗教壁畫。
歌瑟動了動唇還想問,瞟了一眼他的側臉又閉嘴了。
鞋跟碰撞地板的聲音在長廊中有規律地交錯着,他跟着伽梵彎彎繞繞地走,聖殿是真的占據了很大一塊地方,他快要辨不清路了。
轉過最後一道回廊,視野中終于出現了一道闊門,大門敞開着,也沒有人看守,還沒有踏進去,視線便先一步捕捉到了裏面的事物。
輝煌的宗教式建築,偌大的空間,穹頂很高,有精致的格窗和一應的宗教事物,石像、壁畫、祭壇……
完完全全就是教堂的模樣,他大概猜到了這是什麽地方,是教皇的私人教堂,是歷代的教皇私有。
來了這樣的地方,霎時裏歌瑟便心生敬畏,陡然變得肅穆。一個堕落聖父足夠令人開始懷疑宗教的意義,但這不妨礙受宗教精神的感召。
教堂比外面幽暗,但時時刻刻都燃着白蠟,光影柔和,仿如是天使灑下的聖光,也像是神主投下的憐憫的愛。
伽梵略微仰頭,擡眸眺了一眼高聳的石像,在莊嚴闊大的教堂中,連聲音也顯得缈遠,又淡:
“承諾你的,自然永遠都算。”
他承諾他的從來都只有一句——聖父保佑你。
這只是一句普通的祝福,是人人都會挂在嘴邊的日常問候的話。但如果真是聖父親自開口說這句簡單的話,真正是殊榮無限。
在宗教狂熱的時代,對神主對聖父的崇拜是從一出生就開始熏陶的,歌瑟已經得到了一直以來最期待的祝福,甚至于每次與K分別,都有這樣一句話。
眼中倏然蒙了一層薄霧,他幾乎湧上淚來,再一次強迫自己将K和聖父聯系在一起,輕聲嗫嚅着說:
“您不過是挑中了一個無知的獵物,新奇、有趣……一邊聽着我傾訴對聖父的追仰,一邊又與我周旋,然後從中享受蠱惑信徒的快樂……您真是狠。”
而他樂于與一個自己同樣感興趣的人周旋,因此他們雙雙留戀于歡場,相逢于昧夜。
當真相揭開,他卻指控不了什麽,畢竟那時雙向誘騙,一拍即合,蠱惑對方也有自己的一份。
但他終究是,勢弱的那一個。
他又怎麽能想得到,自己引誘的是聖父?!
委屈和崩潰都已經從話語中溢出來了,落在伽梵耳裏,重新發酵了一遍。伽梵的手仍舊握着他的手腕,拉他往教堂深處緩慢地走了幾步,離石壁上高大的神像近了幾步。
他承認,那時候對歌瑟只是簡單的興趣,是長久以來壓抑自我的突破口。
如果命運嘲弄歌瑟被他選中,那麽也嘲弄他被得知真相的信徒抛棄。
白色靈燭的光宛如白紗,輕盈地籠罩在身上,在一派神聖肅穆之中,他微微轉身,握着歌瑟的手放在心口,用一種歌瑟從沒有見過的,虔誠的态度語氣,放輕聲音:
“願賜你神主的福音,予你慈悲和真理。”
唇角揚起一抹淺淡的弧度,薄唇天生帶着疏離感;金色長發與光極為相配,柔順而有光澤;瀚海般碧藍的眼睛,深邃、神秘……
緩慢流暢的誦經聲響起,低沉醇厚的聲音吟誦出神主的真言,他認真傳遞聖音,滌蕩信徒的心靈。
外頭的陽光透過教堂的玻璃彩窗,在教堂內映出奇異的窗影。
一段經言止了,他穿着潔白的聖袍,披着一身神性,籠着光,垂憫:“接受我的祝福,不好嗎?聖父保佑你。”
宗教的神秘和輝煌,在神使布道傳音的這一刻達到了極致,将一個信徒的心擊中了。
歌瑟心中只剩下恍惚了,他說不出話。
這個聖父在這一刻裝回了聖潔的模樣,忠誠于神主。而他是成功的,他本就有着足夠代表神主的迷人的外表,現在還有了感召世人的溫情的心。
他用神的模樣引誘信徒,宛如天使一般,他撫上信徒的臉頰,向下,指尖撫過一截柔白脆弱的脖頸……
白玫瑰安靜地躺在祭壇一旁,幽幽的花香浮來。
距離越來越近,年輕的信徒知道自己被蠱惑了,卻不受控制地閉了閉眼,揚起頭顱,輕微地後仰,毫無保留地接受了落在頸間的吻。
直到頸間覆上酥.麻,才回過味來——
堕天使!
在細密親吻的刺激下,指尖止不住地顫抖,他無可奈何但又無助地發現,自己再一次被蠱惑了。
即使知道伽梵危險,知道聖父本質上的堕落,可他還是被引誘了。
也終于明白,只要伽梵想,他就可以擁有最好的僞裝,裝成他理想中聖父的模樣,毫無破綻和瑕疵,而自己毫無抵抗的能力。
他美好、矜貴、優雅,從外表到氣度,無一不迷人。神秘中帶着疏離,滿足了他對信仰界統治者最大的想象。
最具欺騙性的,就是放縱得太體面。
沒有任何信徒能夠逃脫。
他根本不是聖父的對手。
“為什麽是我?”他忍住淚,連聲音都帶着顫。
伽梵輕輕為他撥開額前的碎發,溫情款款:“你很好。”
他是很好,他純美、天真、可愛,又飽含熱烈,但不是不谙世事的那種天真,一如帶露的風中玫瑰。
寶石般的眸子帶着驚惶,他緊緊抿着唇,仰頭看人,快速且小幅度地搖頭,染上哭腔反駁:“不,不是這樣。只是、只是因為,我是您第一個,所以才格外另眼相待些……”
“真的真的,您相信我!等您多接觸些人,見多識廣!就不會再覺得我有什麽特別了……”
伽梵:…………
“好了。”他還要再說,企圖說服伽梵相信自己的道理,但伽梵不聽他的胡話,食指堵住了他的唇。
褪去僞裝,他還是如K那般,邪氣肆意,這是只展現給歌瑟看的真實面目。
歪了歪腦袋看着他說:“如果你想回聖錫蘭,我會護你回國,祝你登上王位。”
“然、然後呢?”
“然後?”他重又捉住歌瑟的手,頗有意味地笑。
“我會為你加冕。”
歌瑟怔愣,若是國王登基加冕,應該是由本國的大主教來做,除非是托爾哲國王才有可能是教皇親自加冕。
他掌控教廷,整個宗教界都要為之顫動,勢力自然也蔓延到了聖錫蘭教會,即使歌瑟遠在聖錫蘭,但只要他想,又怎麽能擺脫呢?
他會為他加冕,會擁護他的王,但相應地,王也要親賴他的聖父。
距離不是問題。
當然歌瑟也可以選擇不回聖錫蘭,而是留在托爾哲繼續從事自己熱愛的醫學事業,但留在托爾哲就更不必說了,成為聖父的秘密情人是板上釘釘的事。
他握住他的手牽至唇邊,張嘴叼住手套口,為他褪了下來,慢條斯理。目光卻緊緊黏在他的身上,令人掙不開。
“你當然有時間選擇。”
他很紳士地獻上一個吻手禮,動作也輕柔,彬彬有禮,像對待一件精貴的禮物。
目光卻深邃幽微,而歌瑟看得明白,那是毫不掩飾的展露的野心。
他像堕落的魔,帶着束縛的鎖鏈,歌瑟嗅到了他傷口邊血氣的味道,也嗅到了塵封的野性。
他已經不滿足于默守清規戒律,已經決定要将世俗一并收回來,因此也不會允許歌瑟一味地逃避,否則,他惡劣得很,不能保證自己做出什麽事來。
“我的耐心有限,你要盡快。”
他為他安排的每一條路,都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