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惡罪難贖
惡罪難贖
虞歸冷冷看着何高進,光是站在那裏就讓何高進恐懼到發抖。
何高進冷汗直冒,老叔說得對,用‘它’是要付出代價的,眼前這人用過‘它’後還好好活了二十多年在村子裏都是相當罕見。
但人生在世活得久不如活得快意,他已經三十了,能榮華富貴活過五十歲他就滿意了!所以,哪怕和污染物做交易也沒關系,災變時代,守規矩的才沒活路!
何高進捏着那團灰白軟肉,顫着聲:“你……老叔你讓開,是你女兒自己要和我離婚的,她要是願意好好過日子、生孩子我當然不會動她,但她自己不守規矩,就只有死了!”
“一個女兒而已,你還有六個兒子,兒子裏面還有天賦者将來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見虞歸不為所動,何高進咬咬牙,低喝一聲:“老叔!你當年不也是祭獻了你妹妹才過上這種好日子的嗎?咱們一個村的人相互扶持,你付出你女兒,我也付出了我的妻子啊!”
何高進喋喋不休,言語逐漸颠倒混亂:
“你看我平時對她多好,噓寒問暖,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都快把她當祖宗供起來了!我現在就只是要她做個小小的犧牲而已,等下輩子重來,她還能投生到更好的人家,過上更好的生活。”
“我把這麽好的機會給她,她得知足啊!”
“我供她,她保佑我,從此我們都因‘她’永遠在一起。”
“我在現實永恒,她在‘它’的懷抱裏永恒,多好,多好!”
“你不該阻止我,你這個叛徒,叛徒!!!”
何高進情緒失控,握在手裏的灰白肉質像是受到刺激似的猛然膨脹、掙脫,朝着虞歸糊過去。
暴食瞬間拉長成一張圓餅狀把扭動的灰白肉質牢牢包裹起來開始蠕動。
虞歸眼疾手快地按住小尖牙,囑咐道:“牙牙乖這東西不能吃,你吃了爸爸會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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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被食物的香味勾醒過來張開嘴的牙牙:“呀!”委屈,餓餓,哦不——不餓但嘴饞。
牙牙那點兒小心思哪裏瞞得過虞歸,老父親不顧還在污染區苦口婆心地勸:“我們回家吃黃金瞳不比這個香一百倍?”
牙牙晃晃身子,扭出一個8字,終于從牙縫裏吐出一個還散發着寒氣的手提箱。
手提箱掉在地上,虞歸戴上防凍手套打開密碼鎖,控制着牙牙包裹着一小部分‘它’的那部分身體爬進去,開始斷尾蛻殼。
三五分鐘後,堅硬的殼包裹着柔軟的肉永遠留在了箱體裏,虞歸扣緊手提箱的扣子,冷凝液氮從箱體內的注射口噴出,成功把‘它’密封儲存。
把多餘營養物排出身體後,牙牙整個暴食都清爽了,爬到上虞歸的脖子,把腦袋擱在叭叭的柔軟的頭發上,呼嚕呼嚕打起瞌睡來。
牙牙不想回身體裏虞歸也不強迫,摸摸它柔軟的肚子确定崽崽身體健康後把目光轉向了何高進。
“你……你不是老叔,你到底是什麽怪物?把‘它’還給我,快還給我!沒有‘它’就什麽都沒有了,都得死,都得死啊啊啊!”
何高進神情激動,原本還算英俊的面孔開始像蠟燭一樣融化,他身邊的兩個何家兄弟化得比他更快,沒幾秒就化成一灘黏稠的液體粘在大理石地板上。
怒吼的早已不是何高進,而是被搶走了珍寶的拟态污染物。
緊接着,別墅開始扭曲,套在虞歸身上的阮父殼子消融,露出青年俊秀的臉。
虞歸提着手提箱,冷冷看了何高進一眼,進了別墅。
本以為只是一個拟态污染物,卻想不到裏面還藏着一個至少A級往上的未知污染物,真是個大“驚喜”,虞歸面色凝重,把手提箱放進了牙牙的身體保存。
失去了‘它’力量支持的拟态污染物力量迅速消減,再無法支撐如此巨大輪回的消耗,底板上下起伏想靠走路移動相當困難。
虞歸展開滑翔翼,指尖生出鋒利尖銳的爪劃開豆腐般的牆壁和天花板,以最快的速度沖進廚房。
面容姣好的少婦雙手雙腳被牢牢綁住,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胸口規律起伏。
虞歸沒有絲毫猶豫解開繩索,把她抱起來朝車庫的方向掠去。
何高進透露了足夠的信息——阮碧玉準備離開,阮母會在天亮的時候來接她。
虞歸已經可以确定,阮碧玉活下來和阮母共同生活是這個輪回的既定目标,新娘死亡是現實裏的真實結局,他改變了結局達成了目标,輪回即将結束,但剛才抓走了‘它’,所以如今輪回即将崩潰。
這看似以女兒阮碧玉為核心的輪回實質上是以愛女兒的阮母為核心,現在,只要把阮碧玉抱到車庫,愛女心切的阮母就會出現。
趕在別墅崩潰的前一秒,虞歸抱着阮碧玉沖到了車庫前。
黑色奧迪停在車庫前,車燈亮起,大媽……阮母坐在車裏,深黑的眼睛盯着虞歸懷裏的女兒。
阮碧玉陷在虞歸懷裏,雖然是個擁抱的姿勢,但虞歸雙手握拳用雙臂拖着她沒有任何觸碰的意思。
虞歸拽了塊軟墊出來鋪在地上把阮碧玉放在上面,後退數步,問阮母:“我把阮碧玉救了出來,何高進和其他的何家人都死了,你丈夫……那個用‘它’欺騙了你的男人,只剩他還活着了吧?”
“你不想活下去,找到他,完成你最後的複仇嗎?”
阮母握着方向盤的手緊握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理會虞歸,瞬間閃現抱走了阮碧玉,緊接着就消失了,只剩阮母喃喃自語:“碧玉啊……我的碧玉……”
“是我瞎了眼,被你爹那個吃裏爬外的中山狼騙了,才引狼入室找了何高進這麽個狠心的女婿。”
“他們害你妹妹又害你,桃園村的人都該死!”
“誰都別想跑!”
凄厲地尖嘯迎面撲過來,阮母情緒徹底失控,虞歸擡手擋住嘯風的剎那髒黃色軟如凝膠的東西從她五官裏湧出來,牙牙舔了舔嘴,很想跑過去嘬兩口。
它已經聞到香味了,是海鮮,是蝦蝦的味道——蝦滑,本牙牙來了!
虞歸一把按住崽子,抑制住它旺盛的食欲,迎着刺耳的尖嘯和刺骨的驟風走到車前,拉開車門悍然坐進副駕駛的位置。
拟态污染物無法模拟過于強烈的情緒,被阮母強行排出體外,畏畏縮縮地躲在腳踝的位置動都不敢動。
它聞到了食物的味道,但這芳香四溢的食物太強大了,以至于它自己變成了食物。
被捕食者無情定義為蝦滑的拟态污染物伺機逃跑,但虞歸按住了它,想給崽子創造一個自力更生、自給自足的鍛煉機會。
蝦滑在虞歸手下扭成各種形狀試圖掙脫但失去了那團灰白軟肉後,它根本沒有和虞歸對抗的能力。
牙牙自己提着手提箱從虞歸小臂的位置鑽出來,嘟着嘴把拟态污染物巴拉進手提箱,用藏在毛線絨裏的眼睛偷瞄虞歸,悄悄嘬了很小的一口。
五歲的牙崽知道自己和叭叭一體同生,但沒想自己撮一口約等于叭叭嘬一口。
然而虞歸畢竟不是什麽魔鬼爸爸,向來标榜民主文明好家長的他放任了牙牙這種偷吃一口的行為。
只要不多吃,解饞是可以,崽崽嘛,就是用來寵的。
拟态污染物被咬得一縮,自己麻溜地滾進了手提箱,自己把自己關起來——媽的,外面世界太可怕,這種食物鏈頂端的物種怎麽也和人混在一起了?
成功捕捉拟态污染物,阮母的力量瞬間削減,終于看起來像個中年喪女的普通婦女了。
瘋狂褪去,理智回爐,在污染區內經歷的無數輪回一一浮現,最終定格在懷抱着完好的,尚未被肢解的阮碧玉的那個時刻。
“我……”阮母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我……我這輩子一事無成,爸媽留給我的財産也被占掉了,但我為她報了仇啊……真好,真好。”淚水順着眼角滑落,阮母攪緊袖子,手緊握成拳,指甲刺破掌心。
發洩悲傷需要時間,虞歸目光柔和地看着阮母,也不安慰,只是靜靜地等她哭夠。
許久之後,阮母才開口:“我……我殺人了,你是污染管理局的人吧?你把我抓走吧,我認罪。”
虞歸不置可否,殺人有罪,但殺飼養污染物的人渣犯罪者……災變時代的法律可沒有幾十年前那麽溫和。
安全區極力保障普通人的人權,但犯罪者,尤其是利用污染物擴散污染的犯罪者,殺十次都不夠。
“我想您誤會了,我不是污管局的人,”虞歸解釋道:“也沒有權限處理您。”
“不過瀛洲的唐局長,我和他很有“交情”可以幫您争取到更好的結果。”
在阮母的認知裏,污管局局長和市長沒什麽區別,都是常人難以觸及的高官,眼前的年輕人提起這樣的大人物絲毫沒有畏懼,這讓她心下稍安。
她犯了罪,或許剩下的一輩子都要用來贖罪,但還有該死的人沒死,她想活着等一個結果——桃源村那些吃自己姐妹、妻女的惡徒,他們也應該為自己的惡行贖罪!
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