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財産分割
財産分割
“我怎麽不行?我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各個師父都說我骨骼精奇,是個練武奇才,更何況我俠肝義膽,怎麽就不能去闖蕩江湖?”江意寒的親哥哥江玉衡的聲音只大不小。
“你……你能會幾個成語?在這裏給我說什麽俠肝義膽,還骨骼精奇,那些師父拿了錢哄你玩呢!”江父怒不可遏,就江玉衡那三腳貓功夫,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練武奇才?
沒一會兒,說話聲停了,但砸東西的動靜越來越響,江意寒提起裙子往正房跑,一進門,地上散落着不少碎瓷片,不知道的還以為江家被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打劫了。
江意寒率先走到啜泣着的程氏旁邊,伸手摟住母親,低聲安慰幾句,然後側頭看向劍拔弩張的父子二人道:“父親和哥哥這是在做什麽?”
不等江父開口,江玉衡立馬把江意寒拉入自己陣營:“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就喜歡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現下你可得站在我這邊!”
江老爺眉頭皺得如山巒隆起:“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能把自己過好就不錯了!”
“你憑什麽瞧不起人?我江玉衡豈是泛泛之輩?”江玉衡直跳腳,大有一種恨不得此刻就沖出家門的模樣。
江意寒掃過一臉憤懑的江玉衡,再掃過東西都砸了卻半點沒傷到江玉衡的江父,心中嘆了口氣,到底是慈父心腸,遂開口道:“既然你們誰也說服不了誰,要不如此,你們倆都聽我的罷。”
江玉衡猶豫不決,上上下下打量江意寒,而江父幾乎沒怎麽想就答應了,總歸閨女不會害兒子,再者說,他現下真是拿這個兒子沒辦法,總不能真把他捆到柴房裏去。
見狀,江玉衡撇嘴:“你且說來聽聽。”
江意寒側頭道:“可有紙筆?”
大房的丫鬟們機靈得很,這會兒忙拿了紙筆來,清理出一張幹淨的桌子,江意寒安撫性地拍拍母親的背,走到書桌前道:“哥哥你想出門,可以。但是有兩個條件。”
江玉衡鼻孔朝天,輕哼:“什麽條件?”
“第一,過完年再出門,沒得過年一家人還不能團圓的。”
江玉衡唇角微微揚起,一撩衣角,泰然做到椅子上,往後一靠,道:“江少爺我這點事情還是辦得到的。說罷,第二個條件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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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寒道:“第二個條件便是,自此以後,江家家業盡數歸我江意寒所有,與你江玉衡沒有半分幹系。”
江玉衡這下坐不住了,混像是椅子上長出了刺來,刺溜一下跳将起來,指着江意寒的鼻子道:“你你你,枉我們十幾年的兄妹,你竟然只是在肖想我們江家的家業!”
江意寒攤手:“你非要這麽想,也未嘗不可。”
江玉衡瞪大了雙眼,思緒急轉:“即便我簽了,官府可不認。出嫁女不得繼承家業,這是律法。”
江意寒心道江玉衡原來還懂點律法,繼續道:“我可以招婿,不必非要嫁人。嫁人得伺候別人,招婿別人伺候我,還能拿到家業,何樂而不為?”
“怪不得琨山閣裏還住着那位呢,原來你早有此打算!”
自打送了顧翎入府後,江意寒再不曾問過一句,江玉衡這話一出,江意寒不免有些疑惑:“琨山閣哪位?”
绡紫悄悄走到江意寒身邊,小聲提醒道:“小姐,顧翎顧公子就住在府上的琨山閣。”
江意寒沉默一瞬,她怎麽把這麽個瘟神給忘了,不過也好,借顧翎的名頭用上一用:“不錯,我就是存了那心思才讓人住在琨山閣的,哥哥只管說簽還是不簽,若是哥哥舍不得這滿身富貴,日後那出門游歷江湖一事便不必再提了。”
江玉衡像是瞬間蔫了一般,滿身氣焰消散許多,可他念頭一起來就是遏制不住,猶猶豫豫地看向桌上寫好的那份文書。
看到兒子猶豫起來,原本還膽戰心驚的江家夫婦二人頓時含笑,江父在心裏把江意寒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江夫人連忙擦拭眼淚。
趁着江玉衡思索的這會兒功夫,江意寒示意丫鬟們把房間打掃了,才開口道:“哥哥武藝高超,出門在外自會闖出一番名聲,而我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多點兒財物傍身,也是人之常情。”
沒曾想江意寒不僅不遏制江玉衡出門闖蕩的心思,還鼓動起來,江家夫婦紛紛對她擠眉弄眼,江意寒給了他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江玉衡沒注意到江意寒三人的眉眼官司,他心道江小雪說得在理,自己一身本事,還怕不能有家業?總不能守着江家一輩子,那多窩囊啊。
“憑着江家作威作福算什麽本事?”
“他江玉衡有本事自己考取功名?”
“得了吧,他那點學問,怕不是連千字文都背不下來,還考取功名?”
“他就守着江家過一輩子吧!沒有江家他江玉衡算什麽?”
“……”
這些話旁人自是不敢當着江玉衡的面說,可背地裏哪有不漏風的牆?
我江玉衡才不是那些人口中的窩囊廢!
想到這裏,江玉衡猛地沖到寫好的字據前,提起筆,寫下自己狗爬一般的名字。順便還用拇指沾了朱砂,一拇指按在名字旁邊,那氣勢可謂是氣吞萬裏。
随後,江玉衡拎起那張字據,壯士斷腕般遞給江意寒,大聲道:“從今往後,這江家的家産便和我沒甚關系了。”
江意寒笑眯眯地接過字據:“如此,便多謝哥哥了。”說完,江意寒命绡紫把字據好生拿回自己房間鎖上,這才摸了摸肚子道:“有些餓了,父親母親哥哥還沒用飯吧?”
程氏忙讓人擺飯,甭管自家閨女到底在做什麽,總不至于在兒子面前拆閨女的臺,大不了過後細細問詢,江府雖然着急,但看見江意寒無聲對他說了一句:“一切有我”,定下心來,罷,總歸自己父親回來會有辦法。
江家夫婦別的本事沒有,唯獨一個道理是再明白不過的,自己沒本事,就把問題交給有本事的人,譬如江家的生意,又譬如此刻的江玉衡。
鬧了一通,江玉衡餓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等飯菜擺上來,正準備動筷子夾八寶鴨子,江意寒輕笑道:“哥哥可有飯錢?”
江玉衡難以置信地看向江意寒:“你,你居然找我要飯錢?我有的是錢,碧玺,你去我房裏拿錢來!”
碧玺是江玉衡的大丫鬟,得了江意寒的眼色,躊躇道:“大少爺,今兒個前,您是有錢的,但打今兒個起……”
江玉衡疑惑道這飯我是一口不能吃了?
誰知江意寒連忙夾了一塊八寶鴨子到江玉衡碗中:“哥哥怎麽如此神情?這頓飯,便算我請哥哥的。下頓飯,端看哥哥自己了。”
江玉衡覺得自己真的一口飯都吃不下了,筷子一扔,怒氣沖沖地回自己房,誰知江意寒的聲音陰魂不散:“如今這房子我先借哥哥小住幾日,哥哥趁早去租賃房子才是。”
江玉衡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飛出正院。
待江玉衡走後,江意寒才笑着對江家夫婦說道:“爹娘不必擔心,哥哥如今只是一時沖動,又以為闖蕩江湖如同話本裏一樣簡單。一味靠說哥哥想來聽不進去,倒不如讓他先在楚州城闖蕩闖蕩。”
程氏聽了這話,臉上帶着些許笑意:“小雪你也不必太過忙碌,先把你哥哥穩住,等你爺爺回來就行。”
江大爺連忙點頭:“沒錯,你祖父總有辦法治這個潑猴。你別累着你自個兒。”
“我先試一試,若是不行,自然還是要祖父出馬。”江意寒莫名有些同情素未謀面的祖父,随即道:“爹娘不若先出去散散心,我怕哥哥鬧起來又惹了娘傷心。”
若是說旁的,江大爺不會上心,可若是說讓程氏傷心,江大爺看着程氏那雙哭後的眼睛,立刻拍板:“我帶你母親去別莊散散心。”
兒子可以再生,生兒子的媳婦可只有一個。
江意寒這口狗糧吃得心裏暖融融的,飯後送走江家夫婦二人,便前往江玉衡所在的銜玉院。
江家鬧騰起來的事并不是什麽秘密,住在琨山閣讀書的顧翎不想聽到都不行。鬧騰聲逐漸平息,顧翎側頭問身邊的小厮何陽:“府上可是遇到什麽事情?”
何陽是江家安排給顧翎的小厮,為人靠譜又機靈,消息靈通,江家人口不多,這般動靜,但凡顧翎住得久些都會知曉,故而何陽不隐瞞,回道:
“是小姐回來,可算是把想出去闖蕩江湖的大少爺給制住了。不愧是咱們小姐。”
顧翎心道何陽這時候還不忘誇一誇江意寒,倒是個忠心的,可惜他對江小姐并無任何好感,不會因為這三言兩語就有分毫動搖。
只是提到江意寒,顧翎心中有些疑惑,按上一世來說,江意寒看見自己就仿佛走不動道,恨不得時時粘在自己身邊,即便是入京為官之後,江意寒也不遠千裏跟随着去了。
而這一世,江意寒卻仿佛在避着自己。
莫非,這江意寒也如自己一般,重活一世?顧翎微微垂眸,不動聲色地道:“我出去買點筆墨。”
江府上不缺筆墨,可顧翎自打入了江府,除了吃住用藥之外,旁的物事都是自己花銷,何陽知曉文人皆有風骨,殷勤道:“我去給您安排車馬。”
顧翎含笑應了:“如此,便有勞了。”
很快,顧翎便來到城西一處書齋,孤身進了書齋後,一個小厮模樣的男子走到顧翎身邊,拿起顧翎身邊的書道:“公子,害您被捉去南風館的人查到了,是東嶺顧家的人。”
顧翎随手拿起一本雜談,和他心中所想之人一樣,顧翎不着痕跡地颔首:“知道了。”言罷,微微一頓:“你有沒有覺得江小姐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哪裏不對勁?”朱武撓頭:“江小姐一個閨閣女子,所作所為也沒什麽異常啊。”
顧翎撩起眼皮瞥他一眼,把雜談放回原處:“算了。”
說完,顧翎随手拿起兩本書,出了書齋後門。
朱武忙不疊跟上去,恍然大悟道:“公子你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看人家姑娘沒對你一見傾心嘛,咱就是說,公子你雖然貌比潘安,可也不代表誰都喜歡,您又不是金子銀子。”
顧翎無奈抿唇:“你若是再廢話,就和黃玄換換差事。”
朱武連忙閉嘴,黃玄那差事有點危險,還是給公子遞消息比較安全。
主仆二人一路走出暗巷,踏上城西的一間茶樓。城西大多平民百姓,大人們往來皆是行色匆匆,為生計奔波,小孩子們雖也玩鬧,可不少都已學會了幫家裏幹活。
顧翎就着這喧嚷人聲看書,朱武百無聊賴地擺弄着桌上的茶杯,約莫半個時辰後,忍不住問道:“公子你為何要在這裏看書?”
顧翎朝茶樓下瞟了一眼,樓下馬家的男人又開始罵罵咧咧,顧翎翻了一頁書道:“這裏看書比較看得進去。”
朱武心道這讀書人就是喜歡和人打啞謎,這吵吵嚷嚷的地方怎麽就能看得進書?可見公子淨忽悠他這個大老粗。
朱武打了個哈欠,打一半猛地站起身看向東邊:“公子你看,那是不是江家少爺和小姐?他們出門怎麽不帶随從?”
顧翎順着他的手看過去,恰巧看見江家兄妹一身布衣朝着城西而來,江玉衡滿臉怨怒之氣,江意寒白紗覆面,看不清表情。
顧翎放下手中的書,朝着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