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糧商推拒

糧商推拒

田晉臉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他肅着臉上下打量江玉衡,只見江玉衡似乎分毫沒有意識到他說了什麽,不得已田晉開口确認道:

“江少爺,這兩千兩黃金可就是兩百五十萬斤大米。”

江玉衡點頭:“我知道,雖然買得多,但咱也不缺這三瓜兩棗的。”

田晉恨不得把自己牙咬碎,兩千兩黃金,在他江玉衡嘴裏也不過是“三瓜兩棗”,可田晉卻不能賣,他佯裝忍痛推辭道:

“江少爺,做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您這恨不得把我家米買光,那我接下來還做不做生意?您還是請去別家罷。”

江玉衡略略一挑眉,将扇子往幾上一扔,神色傲慢道:“這楚州城還少見有不和我江家做生意的。”

田晉自是想和江家做生意,可……他微微斂眸,看向那金玉制成的扇子,推拒道:“江少爺,生意不是您這麽做的。”

說罷,端起茶杯,一副送客的模樣。

江玉衡也不繼續糾纏,拎起扇子擡腳走人,丫鬟打扮的江意寒跟在江玉衡身邊,對他使了個眼色,江玉衡忙高聲道:“小爺還不信了,這楚州城沒人賣米給我?”

說罷,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田晉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幾上,沖身邊的掌櫃道:“快去周家報信,就說不要賣米給江玉衡,順便去張家也說一聲!快去!”

掌櫃馬不停蹄地吩咐下去,在江家兄妹進門之前便把消息遞到了周老板面前。果不其然,江玉衡在周家沒買到一斤米。

江玉衡出門時嘟嘟囔囔一句:“一個個藏着掖着,這米還能變成金子不成?都是賣米,作何能賣給別人不能賣給我?”

周老板面上打着哈哈,內心卻鄙夷,心道這米現在賣給你八文錢一斤,過個一旬,這米能賣一兩銀子一斤,他又不是傻子!現在賣給江玉衡,跟直接把錢丢給江玉衡有什麽區別?

接連吃了兩回閉門羹,江玉衡回到馬車上時面色不虞,道:“這田周二人這麽藏着掖着,莫非楚州的糧價真的要漲?可憑什麽啊?”

前些年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大災大旱,楚州官糧儲蓄多,能按住糧價波動,故而雖然漲了些許,老百姓咬咬牙也都能買,糧商們也都賣了去。可現在,一個兩個都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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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那米還能變成金子不成?”江玉衡疑惑道。

江意寒思索着剛才田周二人的表現,回答:“恐怕,這米真的能變成金子,咱們得抓緊時間弄些米糧。”

江玉衡往迎枕上一靠:“那張老板,能賣給我們米不?”

江意寒拿不準,猶豫道:“咱們先去看看,實在不行,咱們讓他陳米新米一半一半地賣。”

說話間,兄妹倆如法炮制見到了張老板,張老板身材微胖,笑起來跟彌勒佛一般和善,見了江玉衡問明來意,臉上露出些許躊躇之色:

“能和江大少做生意是我的榮幸,奈何我張家沒那麽多新米,恐怕讓江少爺空手而歸了。”

他說沒有那麽多新米,江玉衡便知道有戲,佯裝不樂意道:“既如此,那陳米新米一半一半也可。”

張老板沒想到江玉衡真心買米,心中微動,實在是因為他家存了太多陳米,一來保存需要耗費許多人工,二來楚州地界向來不缺新米,陳米愈發難賣,這兩年他都是艱難保本,如今有人願意買他的陳米……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可偏偏田晉那邊又說不要賣,可到底為什麽不賣,田家傳話的人卻只字不提。張老板心中不滿,覺得姓田的有什麽事只跟姓周的合謀,卻不跟自己通氣。

江意寒打眼一看便知道有戲,伸手點了點江玉衡的背,江玉衡如今和江意寒配合得愈發默契,開口推張老板一把:“我用新米的價格買你那陳米。”

張老板大喜過望,瞬間把田晉那囑咐抛之腦後,來回搓動自己恨不得上去抱住江玉衡的手,問道:“江少爺要多少斤?”

江意寒在馬車上和江玉衡說過數目,江玉衡佯裝沉吟片刻,回答:“八十萬斤。”

八十萬斤,其中四十萬斤新米,剛好能夠把張家的新米給買完,陳米也能消耗掉不少,張老板雙手握拳,片刻後,應了:“成交!”

江玉衡強忍住心中喜悅,把定金交給張老板,随後道:“還有一事請張老板幫忙。”

張老板拿着那五百兩黃金,滿口答應:“江少爺請講!”

江玉衡忙道:“您那糧米就放在糧倉之中,就當我租用您的糧倉一月,您看如何?”

張老板略一思索便明白,江家沒有儲備糧食的大倉庫,而自己短時間內肯定用不上着糧倉,不假思索道:“自是可以。租金便不用了,江少爺做生意爽快,就當我交您這個朋友。”

江玉衡笑得情真意切:“如此便多謝張老板了!”

兩個人都是爽快人,很快簽訂字據,細節之處自有江家掌櫃和張家掌櫃處理。

江玉衡和張老板胡侃半日,直到夕陽西下這才意猶未盡地告辭。

早在江玉衡和張老板确定買賣後不久,田晉有些放心不下便徑直到了張府,可惜張老板和江玉衡相談甚歡,張家管家愣是沒找到時機進去打斷,直等到江玉衡出了張家這才趕緊通報:

“田老板在偏廳等您許久了。”

張乾聽到這消息,不僅不慌,還拿起桌角的兩枚胡桃盤起來,問:“你沒跟田老板透露什麽吧?”

管家立刻回道:“只說您有事要忙,旁的再沒有了。”

張乾笑着一邊盤胡桃一邊朝着偏廳走去,才一見到田晉就笑得一派和藹:“田兄,哎呀,田兄久等啊。”

田晉确實等了很久,等到脾氣起了又落,這下看見滿臉喜氣的張乾,他冷哼一聲:“如此看來,張老板那米,賣出去了?”

張乾大大咧咧往圈椅上一坐:“賣了一些。”

田晉見不得張乾這得了便宜的樣子,冷冷嘲道:“看來張老板還很開心?”

“田兄啊,你是不知道我這兩年怎麽過的。那些個陳米一個不好就長蟲,我這是又怕下雨又怕天幹物燥起火,沒一個安穩覺能睡。現在有人把那些個米買走了,我當然高興啊!”

張乾一邊說一邊把胡桃盤得哐哐作響,他伸手點了點田晉:“田老板不仗義啊,怎麽就讓我別賣?有錢不賺,我張乾難道是傻蛋?”

田晉本來不想言明,只是想探聽一番江玉衡的虛實,現在卻被張乾這小人得志的模樣整的火氣四溢:“你可知道,滄州大寒,如今流民往咱們楚州來了?”

這事兒,張乾是知道的,但他手中動作不停,無所謂道:“流民來自有官府安置,五年前大旱也沒見咱們讨着什麽好。”

田晉只覺得像在教導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站起身厲聲道:“那你可知道現在楚州官府沒有糧米!你可知道,你給出去的那些米糧過不了七日便能變成一兩銀子一斤?現在你覺得你賺了,過幾天你就知道你虧大了!”

“啪——”張乾手中不穩,胡桃掉到地上,他卻顧不得,直問:“你說的可是真的?官府沒糧?不可能啊,這五年足夠填滿楚州糧倉了!”

田晉翻了個白眼:“你當我派人提醒你是害你呢?還不是為了你好,可你呢?被人家三言兩語就騙了去,你跟我直說,你給了江家那小子多少米?”

張乾還處于自己可能錯失大批銀子的悔恨之中,不假思索地回答:“八十萬斤。”

“八十萬斤?!”田晉皺着眉四處走動,激動得破音:“八十萬斤?你是打算接下來都不做生意了嗎?”

張乾攤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道:“我那些個陳米再不賣出去真的一點本都回不來了!”

可那是在沒有人買的情況下,而現在,若是一斤米能賣出一兩……張乾激動得手都在抖:“那我也不算虧啊,總不能賣八十萬兩出去。”

田晉冷笑:“現在你還想一斤賣一兩銀子?他江家拿着這八十萬斤米,能不能聽我們的價錢得兩說!”

張乾不笨,他現在也回過味來,原本田,周,張三家就可以定楚州米價,可現在江家硬生生摻和一腳,張乾苦笑道:“那我能怎麽辦嗎?”

田晉肅着臉:“你跟他簽字據沒?”

“簽了。”

田晉生出一種諸葛亮面對劉禪的無力感。就在此時,張乾猛地一拍手:“那也不能怪我啊,江少爺說若是我不賣給他,他就從官道上運,反正他江家有路權,想運多少運多少。”

這下,田晉陡然驚出一身冷汗。

路權,在南秦是每年都由朝廷特許的可以在一定數量內免費走官道的權利,其中江海顧望四家由于生意做的大,幾乎年年都會拿到路權。

別的商人要是走官路是要按照貨物數量給過路費的,譬如一萬斤大米從鄰州運到楚州,就得多十兩過路費,依此累加。

故而糧商雖多,但大多以州郡分割,彼此互不幹擾。

“他江玉衡敢動江家路權?”路權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大部分都被僅僅攥在當家人手裏,江家自然是被江老太爺控制着,畢竟江家無論是江老爺還是這位江少爺,看起來都是不靠譜的。

田晉這話問得張乾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猶豫片刻道:“可他是江家獨孫。”

這話一出,田晉徹底洩了滿身氣焰。确實,如果把江家換成海家,顧家和望家這三家中的任何一個,他田晉都有底氣說區區小輩絕對不可能動用路權,哪怕是海家老太爺親自教養的海不凡,都不可能說出動路權的話。

可偏偏是江家。

江家這偌大的家業遲早都是要落在江玉衡手上的,說句不好聽的,他江玉衡現在敗家和将來敗家,不都是敗他自己的家嗎?

“現在怎麽辦?”張乾啞着嗓子問。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你把籌碼讓出去了,不得請人家上桌看人家臉色嗎?”田晉氣急敗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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