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各有懲處

各有懲處

等待山長來的這段時間,林惟芳感覺分外漫長。

一方面她覺得自己再怎麽說也是官家小姐,如論如何都不至于比不過江意寒這個商戶之女,另一方面卻又有些惶然,畢竟剛剛她已經認了造謠一事,如今再反不了口,恐怕山長只會輕輕放下。

想到此處,林惟芳一顆慌亂不已地心逐漸放下,眼中的淚終于幹了。

江玉衡也想到了這件事情,扯着顧翎的衣袖問:“孔山長不會和稀泥吧?”

顧翎搖頭,從江玉衡手中扯出被他□□的袖口:“我覺得不會。”

還不待江玉衡問為什麽,一旁的曹湛冷嗤:“憑什麽不會?江家有錢卻無權,林家再不濟還靠着鄭家呢。”

江玉衡想反駁,又憋回去,又怕江意寒因此吃虧,表情糾結扭曲,心事全寫在臉上。

顧翎扶動着有些折痕的袖口,正色道:“并非如此。”

正說着話,孔山長和文夫子終于到了連廊處。

這一處連廊靠着湖水,日頭西斜,湖面上被撒上一把金箔。

孔山長年歲大可身子骨硬朗,腳步半點不拖沓,走到林惟芳面前問:

“林惟芳,你可承認你污蔑江意寒?”

林惟芳哽咽道:“我只是一時口快說了些錯話。”

江玉衡一聽就火直往上竄,這些個官家少爺小姐夫人最喜歡這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教人生氣。

孔山長慈眉善目地看向江意寒:“可有什麽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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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寒拱手道:“林惟芳出口污蔑學生聲譽,學生阻止之後依舊不改,搬弄口舌是非,适才已經承認。至于她兄長,在官學如此造謠,人品有失,文夫子在學生要求主持公道時卻選擇避而不談,師德不修。還請山長予以懲處,以免失了偏頗。”

孔山長原以為江意寒只是要他來懲罰林惟芳,沒想到她一開口就是林惟芳三人,一個都不願意放過的意思。

這下,孔山長有些遲疑,原本他是存了幾分大事化小的心思,而現在……恐怕沒那麽好糊弄過去。

江意寒半點不慌,她眼睛掃過連廊外,狀似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如今咱們安安穩穩地在楚州城裏觀湖賞春,想來這景色也看膩了,說不得哪一日到城郊去,別有一番野趣。孔山長,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孔山長臉色肅然:“林惟芳造謠生事,有違女學閨訓,逐出女學,林奎舟不修口德,德行有虧,念在秋闱将至,網開一面,将四書謄抄十遍以做懲罰。”

誰都沒想到,孔山長一開口就是如此嚴厲地懲罰。被楚州女學退學,對林惟芳來說簡直是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可現在……林惟芳喃喃道:“怎麽可能?我不就是說錯了幾句話?”

孔山長見她現在還不醒悟,心中長嘆,正色道:

“你可知名聲如人的衣服,而你口中的那幾句錯話一旦潑灑到他人名聲上,即便洗幹淨了,也會留下抹不去的污垢。”

言罷,孔山長不再看林惟芳,轉而看向文夫子:“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不假,但并非讀書之道,還有立身之道。遇事只一味逃避,佞者快,怨者痛,立身不正,難以為師。文夫子,今日後你便離開楚州女學吧。”

江玉衡瞪大雙眼:“不是,孔山長怎麽完全站在我妹這邊?他為人這麽公平公正嗎?”

顧翎見人們都被孔山長吸引了注意力,解釋道:“江少爺可知道咱們腳下這塊地是誰家的?”

“誰家的?”“江家的。”

“江家……?我家的?我怎麽不知道?”

江玉衡大驚,有這家底,他還在學堂跟個孫子一樣苦哈哈地幹什麽?也不知道把白夫子的胡子揪兩根下來,能不能不挨罵?

“江少爺,你不會想在學堂作威作福了吧?”

江玉衡連連搖頭:“沒有沒有。不對啊,我都不知道,你怎麽知道的?”

顧翎捋着衣袖:“外面賣清水面的老板告訴我的。”

江玉衡:……賣清水面的老板都比我知道的多。

林惟芳猛地扯住鄭妍月的袖子道:“妍月你幫我說說話啊!”

鄭妍月卻仿佛被什麽髒東西沾染到一般,正色道:“山長所言不錯,希望你經此一遭,知道什麽叫禍從口出才是。”

林惟芳絕望地看向鄭妍月,她只是一介庶女,因和鄭妍月年歲相仿,這才被林夫人作為嫡女養在膝下,送她入女學也好,讓她穿金戴銀也罷,總不過是為了和鄭家攀親戚。

現在,她連這唯一的價值都沒有了。林惟芳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孔山長揮揮手:“你們在這裏看什麽熱鬧,快回去讀書,不知道要春闱嗎?”

頓時,官學中的學生作鳥獸散。春闱可是頭等大事。

江玉衡意猶未盡地看了林家兄妹一眼,一回頭,顧翎已然獨自走出五丈遠,江玉衡匆匆忙忙追上去:

“诶,顧翎兄,朝廷真的在十幾年前整理過孤本嗎?”

顧翎回首連廊,江意寒已經不在連廊上,顧翎收回視線:

“雖然有過,但都是出自自願,并不會因為不拿出來而問罪。比如治水世家黃家,家中有一本治水良策鎖在箱子裏,可鑰匙分別在三個分支手中,以至于幾十年來都沒有人能看到這本治水的書。”

江玉衡沒想到那林惟芳居然是被江意寒詐出來的,眼睛更是明亮:“我妹妹可真厲害啊!三言兩語就為自己正名了!”

顧翎颔首:“大小姐确實聰敏有急智。”眼眸含笑,贊許之色溢于言表。

江玉衡打量着顧翎的神色,一個想法在他腦海中逐漸浮現,顧翎似乎對江意寒也有幾分欣賞?

抱着這樣的想法,江玉衡一回家就往江意寒的院子裏跑:“妹妹,我怎麽覺得,顧翎不像是對你無意呢?”

江意寒沒想到江玉衡突然提起這事,疑惑道:“哥哥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江玉衡掰着手指頭數:“你看,比如我們有同窗問顧翎問題,他都是只淺談一兩句,但我問他問題,他就耐心又細致,你上次見過的,他還給我把故事畫出來。”

說完,江玉衡按下第二根手指頭:“再比如說,他總是不避諱自己受了江家的恩情,還有今天,那林奎舟随口編了一本書,我差點被他搪塞過去,也是顧翎站出來據理力争,保住我的臉面。”

江意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遞了一杯茶水給江玉衡,江玉衡順手接過。

“哥哥如此說來……也有幾分道理。”

江玉衡得意洋洋地挑眉,将茶盞放在自己嘴邊:“我就說吧。”

“可是,如此說來,與其說顧翎對我有意,不如說是對哥哥有意呢。”江意寒故作驚訝:

“莫非,顧翎有龍陽之好?”

“噗——咳咳……”江玉衡差點沒被江意寒這幾話給吓死,猛地嗆了一口茶水,咳嗽着反駁:

“我,咳咳,他,怎麽可能……不,不會吧?我不喜歡男子的!”

江意寒實在沒忍住笑意:“是是是。”

眼瞅着江玉衡滿臉在相信和不相信之間的猶豫之色,江意寒趕緊找補:

“其實我覺着,顧翎為你我二人說話不過是因為他在江家借住,人品上佳,不至于冷眼看我們被人污蔑,幫上一幫于他不過舉手之勞。至于有意無意的,那大抵對我們都是無意的。”

江意寒這一番解釋合情合理,江玉衡遺憾地放下茶杯:“這麽說也是。不過我瞅着,你對他也就是一時新鮮。”

別的不說,這點江玉衡看得挺準。

江意寒本就對顧翎無意,哪有明明知道人家心有所屬,還上趕着去熱臉貼冷屁股的。

只是,這一世不見顧翎對齊棠如書中般噓寒問暖,這點倒是有些意外。

江玉衡砸吧砸吧嘴,有些遺憾:“快春闱了,春闱放榜之後沒幾天,顧翎就得啓程去京城。說起來我還有點舍不得,之後有問題也不知道再去問誰。“

江意寒沒有任何舍不得,只盼着這個知曉自己秘密的顧翎趕緊離開視線。

雖然這段時間江意寒已經從杭白绡紫口中不着痕跡地将自己的過去問了個仔細,自問不至于被顧翎揭穿,但總歸看到這個人,江意寒就有點不自在。

随後,江意寒将話題引向正事:

“官學裏最近都忙着春闱,哥哥不參加春闱,得空是否能幫我走一趟關城?我打算在關城開一家快味齋的分店。”

江玉衡一聽立馬來了興致,眼睛陡然亮起來:“妹妹這是同意讓我一起做生意了?”

江意寒颔首:“沒錯。不過,要是哥哥做得不好,我可不會嘴下留情。這次你和菊桂嫂子一塊去,我參考你們兩個人的意見。”

“您就瞧好吧,大小姐!”江玉衡學着小厮的模樣打了個千:“我可得把要考究的問題都去寫下來,免得遺漏。”

說罷,急匆匆領着碧玺回了自己的銜玉院。

翌日,江意寒邀請程清芷和齊棠一道去平盛樓用飯賞春景,馬車才剛剛停下,便聽見鄭妍月嬌斥:

“我沒有號,今日我和表哥就要在平盛樓吃飯,你們不讓也得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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