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男人的嘴角彎着，眼中卻沒笑意。
他慢慢收緊掌心裏的細腕，拽着江雪重新坐回了自己身邊。
“你的身體不能胡鬧，吃飽了再想那些事。”
“就在這裏吃吧。”
江雪看着桌上的殘羹剩飯，眼裏浮起的東西沒那麽容易沉下去，似是自顧自地說：“他們是玉城人嗎？應該很能吃辣。”
“……阿雪，你說過不會跟他們走的。”
“是哥哥太多心了。”
江雪：“隔着電話，隔着屏幕，我也可以表達關心。”
他會用親生父母能接受的方式，不會強行順着自己的心意去。
江厲冷眉半皺。
又想到很多年以前阿雪對江父江母也是如此，探究着想知道長輩喜惡，笨拙去貼合。
被富養出的弟弟對很多事都冷靜到漠然，只對親人會有例外。
江厲從前享受這般例外，現如今卻——巴不得江雪更無情。
服務生整理幹淨桌子，江雪單手托着下巴随意地讓男人繼續抓着自己的手。
他側臉看着窗外人來人往，很久才找到幾個跟宋家父母類似的對象。
江厲心中嘆息，剛要松開弟弟——
青年又問：“我還有兩個姐姐對嗎？”
于是這手就松不開了。
江厲不喜歡聽江雪喊其他人哥哥姐姐，當即沉下聲音：“……你不用喊她們姐姐。”
江雪沒有回頭，好像早知道他會生氣。
“哥哥不說也沒關系啊，我可以親自去看。”
江厲：“……”
他竟一時不能分辨阿雪這是說真話還是‘威脅’？
“是。”男人咬牙，“你想知道什麽。”
青年終于轉回了臉，清亮眼眸裏揉進了點點笑意。
“都想知道。”
江厲拿他一點辦法沒有。
能讓江眠回江家，他怎麽可能不調查宋家的情況。
宋家村是個小地方，左右鄰居難免轉着彎兒沾親帶故。
小地方升學率不高，偏偏大部分家長又很重視學習。
江眠成績一般，小學初中經常吊車尾，到了高中被人監督着，考了個普通大學。
大姐宋妍念書最少，早早出來打工養家，前幾年遇上好機緣做生意賺了錢，每個月都往家裏寄生活費，只是從未接父母去她那邊。
二姐宋念成績一直很優秀，自律能吃苦，是宋家村唯一一個考上好大學的。後來拿到本校的保研資格，宋家父母嫌她往家裏寄的錢太少，催她找工作。
手裏有閑錢的宋妍從此多寄了一份錢回去，以宋念的名義，還給江念換了手機號、買了房子，讓她安安心心在外讀書，家裏有事交給江妍。
現如今宋妍成家了，宋念還在一家私企拼搏，年收入十分可觀。
兩人雖不住在一起，但時時聯絡，感情非常深。
她們與宋家村的交集便是每個月寄回去的錢，過年過節也不回家。
“……為什麽會這樣？”遲鈍如江雪，也看得出來其中有問題。
江厲見菜上來了，面無表情替弟弟盛了半碗飯，話題就此打住：“你可以問江眠。”
江雪眨眨眼。
他哪裏聽不出來，江厲變着法兒讓他回江家去。
*
戚先生身邊一直沒人，潔身自好，對床上這些事并不熱衷，也不因別墅裏養了個漂亮美人便夜夜回來。
他回國是有事要辦，辦完又得離開了。
管家不止一次聽見C國那邊催戚先生回去的電話。
這些天戚先生都沒露面，只上回江雪少爺想出門，管家不得不打了個電話詢問——
得到肯定答複後，管家還腆着臉跟戚先生要那輛停在車庫裏一年多沒開的黃色邁凱輪。
坐在車內喝着許冬冬推薦的飲品，管家被第一口冰碴子驚了下，第二口喝得慢些也能适應。
半眯着眼一邊享受一邊等江雪出來，管家還在車內放起了搖滾樂。
奶昔見底，管家也等到了青年——還有他身邊的男人。
江總好像不太想放江雪少爺走啊？
管家一眼就看出來。
他哼了聲，開門下車：“江雪少爺。”
“……”
江厲的話一頓。
江雪：“白叔。”
“江總就送到這吧，我會把江雪少爺安安全全送回家。”管家有意或無意加重了‘家’的語氣，滿意地看着男人黑臉，他繼續，“既然當初沒攔住江雪少爺，今天又何必不讓他走呢。”
“而且您應該找戚先生，不該為難江雪少爺。”
管家想了想又補充：“還有我。”
江厲冷冷盯了一臉微笑的管家一會，吐出一口濁氣。
他盡量控制着脾氣：“我說的話還作數。”
“阿雪可以去外面放松放松，我聯系了《一周朋友》的導演。”
《一周朋友》原名《放假七天》，是一檔生活紀實綜藝。
本以明星去風景優美的鄉村生存為主，播着播着就變了味——
導演組發現廣大網友喜歡嗑cp後，第二季直接把名字改成有些暧昧的《一周朋友》，還在每期後面加了個人采訪環節，制造工業糖精。
因節目組邀人不看作品，只看熱度，連滿身黑點的劈腿男也能在這檔綜藝裏因cp粉的龐大數量洗得白花花——
節目流量是有了，口碑跌了不少，大多數人完全是找樂子去的，什麽風景什麽慢節奏生活統統落了下風。
沒有固定嘉賓，一期一換，後期cp賣得好還能來波‘返場’，又造一批熱度。
也不是每對cp都好賣，那些沒啥節目效果的藝人純粹只是去轉一圈體驗生活然後在網上被罵。
江厲自然不是讓江雪主動上去給人湊cp的，純粹是借着工作遠離戚家。
他跟導演打過招呼，屆時不必給江雪太多鏡頭，也別讓人纏上去。
——至于會不會被人針對嘲諷，就不用管。
阿雪長這麽大，能在今日還跟着別的男人離開而不是找哥哥，江厲很認為他需要一些‘提醒’。
青年點點頭：“我會考慮。”
管家已經替江雪拉開車門，他矮身進去。
*
戚先生當晚回家聽管家說了這個消息，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江雪臉上。
雖沒直言，但江雪從戚先生眼中讀出訊息——
他的床都沒暖熱，就打算去暖別的節目了？
江雪鎮定地夾了一塊挑過刺的魚肉放進嘴裏嚼啊嚼，慢條斯理咽下去後才在兩人的注視下緩緩說：“……我應該不會有什麽鏡頭。”
哥哥只說讓他去看看風景，散散心。
緊跟潮流的管家回去之後就緊急查詢了《一周朋友》的相關資料，還捏着鼻子看了幾集。
配合彈幕食用，連一個亂糟糟的被子都能被觀衆想象成‘事後’。
管家當時就覺得不得了了，青年這臉這身段兒去了還不被觀衆嗑死。
所以一聽江雪這麽‘謙虛’，管家不贊同：“小少爺這話不對，您光是這張臉就能配不少人。”
下一秒意識到戚先生的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管家一本正經地補充：“跟戚先生是最配的。”
江雪：“……”倒也不必。
他跟戚先生至今都沒解決床上的問題。
啊。
腰疼。
*
戚冷披着一身月光回房。
門輕輕推開，青年的睡袍也驀地滑下肩膀。
眸子一寸寸輕挪過來，倒映着男人的身影——
腳從毛絨拖鞋裏擡起，手撐着床單往後退，膝蓋曲成誘人的樣子。
時間被拉長、被放慢，成了江雪的幫兇。
戚冷：“……”
他摘下眼鏡随手擱置到書櫃上，轉身進了浴室。
江雪緩緩趴在男人的枕頭上，半阖着眼等水聲停。
*
淡色的發散落在枕上，那人呼吸清淺，仍保持着半脫光的狀态。
柔和燈光彌漫在這具漂亮到極致的身體表面。
戚冷挑剔地審視，眼鏡最終凝在青年的手上。
那是一雙他看了就會心跳加速的手——盡管面上不顯，但沉靜到冰冷的灰藍色總會為之狂熱。
稍一彎腰，那人就醒了。
男人的腿抵到床，側躺着的那人坐起了身，微微擡頭仰視着他。
眨走半夢半醒的迷茫，江雪什麽話也沒說，堪稱乖巧地等待着。
戚冷眯了眯眼：“還想上我？”
話問得很直白，青年微微紅了耳尖，幅度小小地點了點頭。
房間安靜了。
在這要命的沉默裏，青年忽然直起上半身，膝行到戚冷面前——
那雙手試探性環住了他的脖頸，将那截矜傲的腰一點點拉彎。
男人的眼是冷的，青年的唇也是冷的。
當點水般的觸碰落在鼻尖，戚冷眼神微變。
他一把摟住江雪的腰，逼到跟前來：“誰準你親我的。”
“我的手。”青年快速地說。
“……”
仗着手漂亮就無法無天了是吧。
“腿從我腰上拿下去。”
“不麽，”青年膽子更大了，竟開始胡言亂語，“它喜歡勾在這。”
男人被腿勾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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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修長白皙的手就撐在他耳邊，關節處被氣息氤氲上了粉色，暧昧的好看。
“手……怎麽這麽香？”
戚冷緩了口氣，唇邊溫和的笑被夜色染得不太正經：“偷了園裏的玫瑰？”
青年愣住了，他下意識去嗅指尖沾染的不知名香氣——
在半空中被另一只膚色稍深的大手握住了，帶到炙熱唇邊。
對上熱風攪亂的眼眸，江雪不免沉淪其中。
微涼的唇在男人臉頰上‘啾’地碰了下，垂下的發蹭到了他眉心。
“是。”
“偷了園裏最大的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