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梁折幾乎是一秒就按了通過。
知道自己不是小孩了,年紀擺在那裏,但加上的那一刻還挺開心。
陸清的微信背景是一片大海,天際線都和海連成了一片,左側是個海角,刻着“羅卡角”的小字——很簡單,也很幹淨。
思考幾秒,梁折這回主動打了字。
梁折:陸老師。
陸清:喊我陸清就行。
梁折:嗯。
這個字打完後倆人就再沒說話。
很奇怪,梁折有很多想說的,這會兒卻又寫不成文字,等過了一會兒他思考了下,又啪啪打了幾個字。
梁折:等會兒有空嗎?
陸清:怎麽了?
梁折:有一家很好吃的塔可店,就在你店街外那裏……吃個晚飯?
梁折發出去的那刻後悔了一秒,也許人家有安排呢。
但想請就請了,因此也沒過多在意什麽。
他沒加任何表情,也沒加哈哈哈或者其他,似乎加了這些東西就把他倆都隔開了。過了幾秒,甚至可以說只是剛發出去,梁折就見到陸清回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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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有空。
梁折:我把地址和時間發你。
和梁折一樣,沒有加任何語氣詞。
梁折拿着手機笑了笑,順手把點評裏的位置分享了過去。
這是一條比較寬的巷子,平時陽光會透過梧桐葉子稀疏的落下來,因此店家都在店外設了一點座位,等下午的時候,很多顧客都會坐在戶外聊天。
約的是下午六點半,那會兒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梁折過去的時候人還是挺多,于是選了半開放的位子。
怎麽說呢,這家塔可店梁折收藏很久了,一直沒找到機會去。
他不是那種精致生活的人,盡管看上去是好好打扮的那一類,潮流也在,不怎麽過時,但這類生活離他是遠了點——還是窩在店裏研究手稿适合他。
店不大,但因為是做塔可的店,早中吃brunch和晚餐喝酒的多,因此梁折和陸清到店裏的時候,店員直接推薦了晚市set。
這個季節挺舒服的,夕陽落得晚,又帶了餘溫,照的暖和。
陸清點了一份雞肉塔可配青豆泥。
外加一杯多冰美式。
梁折思考了會兒,打了響指,點了和陸清一樣的雞肉塔可,又加了波西米亞香腸飯。
見到陸清的視線落過來,梁折撓了撓頭,笑的還挺憨,“晚上要幹活,得吃飽。”
陸清把飯盛進碗裏,放在梁折面前:“還有幾個客人?”
“三個吧,時間是排開了,但得幹到半夜。”梁折也挺自然的把塔可往前推了下,喝了一口冰美式:“習慣了。”
這話說的實在,梁折是習慣了。
之前選行業的時候只因為紋身這事兒酷,外加學徒就能賺錢,家裏負擔能輕,于是就入行了。
梁折依然能記得那會兒,家裏急着開銷,江順就拉着他一起開外貿店。但他脾氣就是莽的不行,選定不再管別的,直接一頭紮進了紋身這個行當。
畢竟這個社會,能遇到個感興趣的還能吃飯的手藝,也算幸運。
“在想什麽?”陸清問。
“沒啥,只是在算今晚下班的點兒。”梁折說,“明天一早還要裝個招牌,擱在店外頭……”
陸清安靜的聽着梁折說,等說完幫他倒了一杯冰水:“辛苦了。”
“嗐,就一紋身店。”梁折就笑,“沒什麽大不了的。”
“紋身也是藝術。”陸清的神色比他想象要認真的多,“不是所有人會設計。”
怎麽說呢,陸清說話的時候就很正經。
也是梁折喜歡的那挂。
等到夜色降下來,星星點點的燈光亮起,就到了梁折上班的點兒。
梁折瞥了一樣腕上的手表,晚上七點,差不多晚上第一個客人就要到店裏了。
這會兒陸清也接了幾個電話,似乎對面在說調香教室的事兒。
不過梁折沒怎麽聽。
他從椅背上拿起外套,正要示意他先回去幹活,就被陸清按住了手腕。
“等下忙完客人。”他壓了一點聲音,看得出電話沒結束,“回去我送你。”
“你那兒的店……”梁折笑了,“不是晚上九點半就關了嗎?我起碼得十一點。”
“工作室一直開着。”陸清說,“晚上沒什麽事,可以等你。”
梁折聽了還挺樂。
這話說的像是情侶談話,都等上了。
梁折就笑:“其實也不算晚,我可以自己回……”
說完還他想推脫一下,卻感到腕上的力道重了。
“晚上十二點半。”陸清的語氣平淡,也挺自然,“結束後出門右轉,巷口那裏可以停車。”
聽到這話,梁折就樂呵。
他嗯了一聲後指了指手機:“那你先忙着,我走了啊。”
和梁折預估的差不多,晚上的活忙完接近十點半。
今天江順和陳萬都不在,倆人都因為感情/事兒提早請了假,一個要分手一個要發展,梁折也就順着他們去。
反正他有大把的時間。
包括晚上也是。
不過怎麽說,梁折是習慣了,一個人晃悠悠把事情做完,再一個人靠在稿紙上發會呆,玩玩新買的打火機,再抽根煙,總之怎麽舒服怎麽來。
但今天梁折沒抽煙。
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盯了會兒後打開一旁的木匣子,帶了個環狀的銀耳釘,整理了一下頭發。
重新坐回沙發幾秒後,又覺得不行,去樓上換了個外套。
說出來挺丢人,只是再見個面,順便再搭個車,倒是打扮上了。
這些做完了後,他靠在窗邊,沒再挪步子。銀色的打火機在手裏轉了好幾圈,開開合合,叮铛好一會兒。
下午陸清打電話的樣子浮出現在眼前,梁折捏了捏下鼻梁,似乎在思考什麽。
陸清來接他的時候正好十一點半,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他只穿了一件單衣,似乎剛從店裏出來。
窗外的夜色透進來,混着昏黃的路燈,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他沒說話,手機屏幕還亮着,只是開個車門的功夫,又多了幾條消息。見梁折的視線落過來,他道;“沒什麽,只是最近要開調香教室。”
梁折想起之前在店裏介紹的調香課:“店裏的?”
陸清:“嗯。”
梁折點頭:“是挺累。”
陸清搖了搖頭,很輕的笑了一下:“習慣了。”
梁折聽着就樂呵,這是在學他呢。
梁折低頭掏出煙盒,“新嘗試的煙,看看呢。”
“七星?”
“對,以前總是往兇了抽,現在覺得爆珠煙挺好,涼喉嚨舒服。”梁折一邊說,一邊拇指往打火機蓋上一滑。
蹭——
火苗起了,晃了幾下。
梁折低頭點了煙。
等煙起來的時候,梁折用手攏了下氤氲的煙霧。這時,就見陸清的手裏也夾了一支煙,但沒打火,隔了幾秒咬了煙。
“要火?”
“嗯。”
“行,我來打。”
梁折說着掏出打火機,铛的一聲單手開了銀蓋。但這次,他一連用拇指劃了好幾下打火石,卻沒任何動靜。
“奇怪了,可能氣沒沖進去。”梁折說,“我再試試。”
陸清搖頭說了沒事。
他看着梁折打火,問了句:“平時抽得狠嗎?”
梁折的注意力還在打火石上,随口應道:“還行吧,有壓力了或者想要提神就來幾根。”
紋身師這個職業,說白了抽煙是常事。
壓力是一回事,工作強度又是另一回事情,不過做他們這行的,不沾點煙酒也說不過去。
“陸老師,你肯定抽的沒我多。”梁折叼着煙,“最多的時候,得一天一包才能止住這煙瘾。”
陸清:“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我是家裏沒人才這樣。”
“沒人?”
“家裏現在就我一人,單着呢。”梁折稍稍側頭,呼了煙,“妹妹們不在家,有煙味沒事。”
話音落下,梁折的視線從打火機落在對方身上:“倒是你,也是這樣嗎?”
陸清看了他幾秒,似乎知道梁折話裏帶話。
半晌,他好看的薄唇微啓:“嗯。”
這話簡單一個字,肯定的都不知道是哪個。
但不知怎的,梁折就挺想知道的,關于陸清單身這件事。
于是他打火的動作頓了頓。
見着對方含着煙,梁折低頭笑了,自個兒重新打火、然後點煙,等對方要借火的當口,打火機的蓋兒當着面又合上。
幾秒後,他叼着煙往前了一步。
兩支煙輕輕碰了碰。
一支連帶了另一支,連煙霧也繞在一起。
“剛才那句話沒說清,也沒聽清。”梁折側頭看他,耳上的耳飾晃了晃,“能再給我個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