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梁折一直以為自己脾氣沖，但很多時候，還算一個理智的、懂得克制的人。但這次的事情一出來，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會直接生悶氣的。
可能是他自己的準則，在他看來，任何人都不能嘴陸清，也不能做出傷害他的任何事——他是真的會拼命。
梁折雙手撐在身後的地上，長呼了一口氣：“好了，我冷靜了。”
陸清依舊是笑，遞了礦泉水過去：“咱梁哥消消氣。”
梁折咕咚喝了好幾口。
等到喝了半瓶子，放下說：“你知道我在生氣什麽？”
“青青說了。”
“這樣啊。”梁折擰上了瓶蓋，“早知道和她說一聲，別把那些髒耳朵的東西告訴你。”
他們沒再說什麽，看了幾眼星星後，一前一後往場館裏走。
周圍的人就有意無意把視線落在他們身上，看的梁折不舒服。怎麽說，以前是不知道這事兒，現在聽到了，也注意到了，他才發現其實這一切從沒被抹去，就跟紮了釘子的木頭一樣，影響大着呢。
“你不難受嗎？”梁折壓着聲兒問，“明明是你弟在造謠。”
“有時候，值不值得也要考慮。”陸清的語氣很平淡，“他不值得。”
“但是……”
“很多時候只是一個心态而已。”陸清說，“遲早會反噬。”
梁折嘆了口氣。
Advertisement
要不說陸老師心态太好，完全超出了他這個程度。
不過也是，人在做天在看，梁折挺信這個的。可能年齡上去了，也可能經歷的事兒多了，他總覺得，很多東西其實命裏都注定好了，能改的只能是自己的看法。
這些年他活的穩穩當當，也是因為這個信念支撐着他，風風雨雨，就這樣一路走過來。
等回去了，展覽還有幾處宣發要陸清去對，梁折就在一旁等着，偶爾刷刷手機，紋身店那裏有什麽預約就處理處理。
刷了會兒沒什麽，梁折就管起他妹妹來了。
按照時間，梁雨她們明天到西安，住朋友家。于是梁折操心的問了問身份證，還有車票什麽的。消息發出去的那刻，就順利獲得了妹妹們的白眼。
梁折也回了個白眼過去。
這會兒，消息提示倒出來了一條。
小郭：報告老大，今天客人倆做圖，一補色，還有倆洗紋身的，小郭完美完成任務。
梁折：辛苦了，平安夜了早點兒回去過節。
小郭：沒事兒呢單着，要過也是在游戲裏和兄弟開黑過。
小郭打完這句話，又打了一句：報告老大，我還有個問題。
梁折：你說。
小郭：這會兒回來咱們紋身店，得倆人了吧。
梁折：你怎麽和江順一樣，好的不學偏學這個。
小郭：嘿，老大你別管。
梁折：兩個人啊，當然兩個，這去西安不就倆嗎。
打完後沒怎麽管小郭，看了眼全是表情包的聊天頁面，就給關了。
“怎麽了？”陸清不知何時到他身後。
梁折：“沒事，小郭發瘋。”
陸清的眼底帶了笑意，沒說話，把手裏的最後一瓶香放進了紙箱。
梁折的視線跟過去，就見這個瓶子是透明的，做成了半圓的弧度，在外側玻璃處，寫了Sunrise&Snow。
他在心裏默默念了幾遍，覺得還挺有趣，于是轉頭問：“這是什麽香？”
“日升雪山。”
陸清的聲音很輕，但實打實、就這樣落在梁折的耳側。
那一天在列車上的場景又浮現眼前。
梁折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怎麽說，他倆之間隔着什麽都清楚着，陸宛那件事可以忽略，但始終是個坎兒，橫在他們眼前，擋着他們哪兒都去不了。
想到這裏，梁折還沒怎麽要開口，就見陸清說：“今天剛到的定制樣品。”
梁折：“日升這款嗎”
“嗯，本來以為來不及了。”陸清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放到展廳中央，然後又拿紅布給蓋起來。
梁折就看着他，隔了幾秒，說：“辛苦了。”
陸清沒反應過來：“嗯？”
“沒什麽，就是辛苦了。”梁折走過去，幫着把布的一角蓋上，“這是最後要公布的新品嗎？”
陸清點頭：“對，工作室主打的年末新品。”
梁折笑了笑：“挺好。”
的确挺好，日升雪山适合一切下雪的美好季節。
等到他們出展館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這個地方偏新開發地，到了晚上，除了一些聖誕的裝飾燈外，就沒什麽人了。
“有點餓了。”梁折對陸清說，“去吃點還是點外賣？”
陸清：“外賣吧。”
梁折應了一聲，說好。他拿出手機就說：“那我們先打車回去。”
他倆說話挺随便，盡管平時鬧歸鬧，到這些日常事的時候，用語怎麽舒服怎麽來，不帶一點兒客氣的。
這個狀态挺好，他和陸清都挺自在。
陸宛這件事不适合這裏提，也破壞氣氛，但梁折就是不是會想到，于是上車後開了挺久，到立交橋那兒，等個紅燈的時間，他忽然沒頭沒尾說了句：“想和你說件事兒。”
“什麽事？”陸清看他，“能讓我們梁哥這麽嚴肅？”
“之前你不讓我生氣，或者其他什麽。”梁折沒提那人，“我都能接受，但是……如果真的覺得對方過分了，得讓我知道。”
陸清沒說話，就這麽聽着，沉默了一陣。
車內挺安靜的，跟着司機時開時停的，是挺适合說開這話的。
畢竟梁折心疼。
“過去的那些東西和經歷，我作為你朋友，你不在意我就當過去了，這點兒沒話說，我跟着你走。”梁折看了陸清一眼，抿了下唇，繼續說：“但是，往後如果有什麽，我只是希望陸老師你過的好。”
陸清就聽着他說，等到快到酒店了，說：“嗯，我也是。”
半敞開着的話說到這裏，其實沒個準頭，但梁折舒服了不少。陸清不讓他管以前，那就往前看，不回頭，但現在和未來，陸清沒表态不代表他能管，所以還是得把自己心窩子的話給說出去才行。
梁折想了一路，等到了酒店，他一下車，冷冽的風兒還沒鑽進衣服，又笑着咕哝了一句：“我心窩子都給你了，得聽着啊。”
陸清笑了笑：“謝謝梁哥。”
“這還謝呢。”梁折說，“走吧。”
直到他倆走進酒店，他才哎了一聲。
“要命，我把外賣忘了。”梁折拍了拍腦袋，“車上根本沒想起來這件事。”
一邊說着，一邊點開外賣軟件。
可能是雪天的緣故，時間都要一個小時以上。
于是梁折琢磨：“要不不吃了？”
陸清：“我都可以。”
話音落下，梁折就左右張望，最後拉着陸清，到了酒店旁的水果店，買了兩個蘋果。
這會兒因為聖誕，蘋果都包裝成了小花束的樣子，綁着絲帶，很可愛。
梁折交到對方手上的時候，正好過了十二點。
“十二點了，今年連着聖誕都是和陸老師一起過的。”梁折的語氣十分認真，擡眼看着陸清，說道。“聖誕快樂。”
陸清就看他。
不知何時，外頭又下雪了，跟着風兒都飄過來了些。
陸清接過了蘋果，他的聲音有點啞，落在梁折的耳邊卻挺燙：“聖誕快樂。”
梁折就笑，笑得眼紋都起來了。
他側着頭點了煙，又給陸清借了火，煙霧缭繞，連着火星子的溫度一起，熾熱的都能把身後的雪粒子給化了。
那天他們抽了挺多，也聊了很多，包括馬上就要揭露的日升雪山。
“你說雪山上看日出？”梁折說，“是說那個香的主題嗎？”
陸清搖頭：“不是。”
梁折就樂：“那陸老師你的意思是？”
“等元旦……”陸清頓了頓，“我們一起去雪山看日出吧。”
“你這邀請我接是接了，但是……”梁折撚了煙，見陸清望過來，他笑道：“我還要不要這紋身店了？”
這大半個月沒在店裏，這會兒回去幾天又飛出去雪山，不是說他自己，那幾個幫他看店的夥計能一口一唾沫的淹死他。
陸清的嘴角微揚，他抽了一口煙：“我來打工。”
“別。”梁折說，“真要去也行，咱們不是12月28日的飛機嗎，27號去就成了。”
梁折一邊說，一邊兒盤着，見陸清說可以，他就笑了笑說那就那天早上去華山。
但怎麽說，他總覺得這個日期有點熟悉。
等到了酒店，把蘋果放桌上後，他才哎了一聲。想起了什麽。
12月27日，是陸清的生日。
江順在最早的時候和他說過，從工作室主頁上看過來的，而之後梁折發現他手機密碼也是這個。
這麽看，肯定沒有錯。
梁折曾經說過，他想和陸清到下一個階段。
那束玫瑰的确也是今年最後一束。
所以一起去雪山的那天，就是他敞開自己的最好時機。帶着日升雪山的香，在萬裏的雪景之上，對陸清說他想了幾個月的心思。
之後的香水展就順利的進着，盡管會有閑言碎語，但經過平安夜後，梁折也沒再太多放在心上。他倆都要往前看，過去的事就不再管，往前走就成。
除了這點外，還有陸清的香，光是這款日出雪山，他們就能不再往回看了。
這是工作室最看重的一款，能影響到明年一年的發展。這些天和陸清待在一塊兒，梁折也看得出他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而這會兒他們沒別的，只是想把香一塊做好。
況且他們有了約定。
還有梁折自己對自己的那個約定。
——只剩一天了。
每次想到這個，梁折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等到閉展的當天，外界就有消息放出去了。
聽說陸清的工作室，有一款作為“雪山”文化的香，會在展覽最後兩小時，作為年度新品發布。
“梁老師，我們只是讓您來參展的。”青青說，“一直幫忙，多不好意思。”
梁折：“沒事，我開心着呢。”
還別說，真的自豪。
自豪程度不亞于梁雨她們拿了錄取通知書，由內而外他感到高興。
直到中午午休，梁折拿着多餘的箱子出去時，就見外頭站了一個人。和之前見到的一樣，見到梁折的那一刻，他點了點頭。
梁折下意識蹙眉：“陸宛？”
那人笑了笑，點頭說了叨擾，然後張望了幾下：“他不在嗎？”
梁折直接站他面前，擋了他視線。
“也沒什麽事，只是每次展覽，都見不到我哥。”陸宛說，“這次展位離的遠了一些，也不能這樣來打招呼。”
梁折的聲音冷得能結冰：“你要做什麽？”
“真沒事。只是……”陸宛說着，慢慢拿出了一張紙，看向梁折的眼神漸漸變得沉了些：“想來先給你看看，這個是我們工作室的最新配方，下午我們就會發布出去，時間應該會在我哥前一個小時吧。”
只是一眼，梁折就愣了一下。
日升雪山。
這家夥……怎麽會有陸清工作室的香？
“如果你覺得不合适，那我們可以去談談。”陸宛笑了笑，靠近梁折的時候，似乎還在輕嗅着什麽，“背着我哥，我們找個地方談條件，怎麽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