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張燃這話說的直,票子也給了,不帶一點拖泥帶水。

言外之意,我認你弟兄所以對這感□□兒上心,你要覺得這不行,我也先斬後奏了。去和不去自己定。

但咱這紋身店就是報上名了,梁折這種人性格太好懂了,張燃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這麽說,

“兄弟。”梁折撿起這倆票,“你還挺懂我。”

張燃把酒瓶踢過去:“不去的話,把酒錢結了。”

“再喝下去我都沒錢了。”

“二選一吧。”

梁折出神了幾秒。

煙燒着,酒空着,這人放空了一會兒,忽然笑了,把煙撚了就往前走。@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張燃跟上去,挺認真伸手:“酒錢。”

梁折笑,順勢帶煙盒和他擊掌,“沒這機會了。”

“想明白了?”

“明兒我也來喝,後天也是。”梁折開了個玩笑,自顧自往前走,“喝到我去西安的那一天吧。”

張燃就看他。

直到梁折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那兒,很輕的扯了嘴角,跟了上去。

就和張燃說的那樣,紋身店不需要太多的操心事兒。

不過,梁折過去看情況也是好,很多存圖都需要整理一遍,盡管圖庫通用,但城市之間的受衆不同,或者說,就算是一個城市裏的不同分店都有區別。

梁折要把這些全部挑出來,除了定制的稿外,這些都能給了解的客人一個參考。

工作時梁折是真的認真。

沒帶多想,把圖按編號一個個做完,分類,再進庫,最後盯着一張圖發呆。

“雪山?”張燃在一邊問。

“對。”

“挺獨特的線條。”

梁折把圖放大了看:“新稿子,出來前畫的。”

張燃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這是梁折的新稿,也是最近的手繪。

山峰一前一後,線條潦草,卻有梁折的特色——挺狂,挺張力,就這麽挨着,不帶多一筆勾勒。

很多時候,梁折做圖都有一個習慣,就是多做,多設計,多搞一些線條和想法,一切都按照靈感來,沒說一定要有結構,或者規定的範式。

說實話這個做法很冒險,因為繁複不等于好看,但梁折下筆從不猶豫。到了最後,如果客戶想要簡單,就從這個底稿改,可以拆除一個或者多個圖。

不過這一張,梁折完成後卻沒起名,正好又是鬧別扭的幾天,就拿了01命名,一并歸進了舊稿,放客廳下面的箱裏。

那會兒沒多看,但現在,他卻看了挺久。

“怎麽了?”張燃送完最後一個客人,抽了根煙,回來見着梁折這樣就問。

梁折:“沒呢。”

張燃沒多問,他指了指手表,說:“我下班了啊,一起走麽?”

梁折:“等會兒吧。”

“沒客人了。”

“我知道呢,但沒事兒,你先走我來關店。”

張燃叮囑了句:“記得窗關嚴實,風大。”

梁折就笑:“我這開店的都十多年了,能不知道這類事兒嗎?”

等張燃走後,梁折點了一支煙,去了窗臺。等抽完回來後,他又看了幾眼那張稿子,最後拉開椅子坐下,開了燈。

通亮的照明燈下,他拿出色料和調和液,輕輕一按,打開馬達機。

日子一晃到了去西安的前幾天,臨走前梁折接到了個電話。

江順:“老大幾點的車啊?”

“下午四點。”梁折說,“去西安還得轉飛機,沒那麽快。”

江順在電話那頭嗯了好幾聲,說:“張燃不去嗎?”

梁折:“他忙紋身呢,估計沒空去,我就先過去看看,展覽不是下周開麽,到時候我再勻一點人手過去。”

江順哦了聲,沒說下去,明顯的欲言又止。

“那你住哪個酒店啊?”

梁折報了個主辦方的酒店名,說:“平時我出個差,你都不怎麽問,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我了?”

江順:“我、我就問問呗。”@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梁折一邊理稿子一邊問:“怎麽了?”

“沒什麽。”

“支支吾吾的,沒見你平時這樣過,再不說我下個月取消餐補了啊。”

“哥你在哪學的這套啊?張燃教你的?”江順一下就跳起來,壓低個聲兒還有一些糾結,“就人……陸老師來過了。”

梁折愣了愣:“他來幹什麽?”

“真沒事兒,只是要了個……诶!哥你別問了,我沒法說。”江順自顧自給躁起來了,“你落地給我發個消息。”

沒等梁折再說,江順直接挂了電話。

梁折就拉着行李愣着,不知道這哥們到底要說什麽,但好像打回去沒用。

張燃送他到的機場,工作日下午的機場人不多,梁折找了一家牛肉面館,拉着張燃随便解決了一頓

“啥時候來我們總店看看。”梁折拿起筷子說了一句。

張燃:“行。”

梁折呼嚕了幾口,然後道:“我西安結束後就回去了,你到時有空就來一次,正好給你認識認識江順陳萬他們,還有幾個底下做圖的兄弟。”

張燃繼續道:“我看時間。“

“新的稿子不都結了?”

“昨晚淩晨,有個人打電話來說酒吧裏做的。”張燃說,“我随便和他聊了一下,就說和你一個城市來着,這倆月回來看爸媽。順帶過來紋玫瑰。”

梁折把加的牛肉分了張燃一半,剩下的全扣碗裏說:“挺平常的圖,這個方便。”

“人家是定制單。”張燃說,“聽說遇到了事,想來問問,不一定紋。”

“這你就給人做了?挺心善啊兄弟。”梁折笑了笑,“到時候,你給做了客圖還是定制,他轉手拿了,就找便宜的店去做,這種事兒十之八九都這樣,給人白嫖去了。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張燃:“算我腦子混

йΑйF

。”

“那你還做?”

“只是特別。”他頓了頓,被梁折看了一眼,最後擺手,說這事算他頭上,最後去找其他店也認了。說到這裏,梁折不感興趣是不可能,順手就問:“什麽圖讓你這麽着迷?”

張燃比劃了一下:“他想做荒漠和玫瑰,紋脖子上。”

梁折一邊聽一邊吃面,最後說挺好,這個荒漠的寓意不錯,适合發揮。

聊着就到了時間,梁折臨走前,和張燃拍了拍手,說兄弟加油。等追到了一起去酒吧。張燃很輕的笑了,說你也是,回來一次想明白也好,人往前別回頭,想清了比什麽都重要,日子該過還是得過。

梁折笑着點頭。

過日子麽,這次是想清楚了,不過一個人明白沒用,他得往前走一走。

到西安的車算得準時,飛機上的餐食梁折沒吃,要了毯子,蒙頭睡了一覺,醒了落地了給瞎操心的江順發了消息。

主辦方的酒店和會展有一些距離,但因為報銷,梁折辦理入住的時候,只剩下幾間雙床房,但一人來就這好處,什麽都可以,也不糾結。

手續辦完,梁折熟練的給自己的手腕換了醫用膜,拿起背包,出了門。

他不是呆得住的性格。

就算早到幾天,也喜歡周圍走走,不帶任何目的。

路上收到了好幾條語音,梁折看了眼全是江順的語音。

“你再這樣下去就得光棍,得一個人待在紋身店裏頭,到時候我和陳萬忙着陪媳婦,你就一個人奮鬥下去吧……”

梁折一邊聽一邊往外走。

江順連着罵了挺多條,不知觸了哪根他的神經,也可能只是單純拒絕了他的建議去逛那個老街。

梁折叼了根煙聽江順叨,盡管還是說不去,卻邁向了老街的方向。有個挺漂亮的花店在那裏,他記得上次,去年十二月他在那裏買的花兒。

“哥們聽小弟一句啊,你一定要抓住人陸老師,我和陳萬還有你徒弟,外加祁夜周群他們,還有那個什麽,什麽張燃?哎對就張燃他們,大家都想着你好呢。你得好好考慮,就去那個老街走走,散散心不好麽?”

梁折一邊聽着江順唠,一邊見下方新的語音出來。他受不了,直接開了語音說:“江順你別嚷了,我頭疼。”

“我不嚷誰嚷啊,陸老師來說這事兒啊?我和你說你別……”

梁折無奈的移開了一點手機,就在這時,見手機亮了亮,看清來電後喲了一聲:“……還真是陸清,我先不和你說了啊。”

“诶你不會是借——”

江順的話還沒聽完,梁折直接切了語音電話,喊了一聲陸老師,就聽對方說:“想着打個電話給你,但沒想好說什麽。”

很久沒聽過陸清的聲音了,這會兒,依舊是那一個語調,溫柔的好聽的,聽了容易陷進去。

梁折點了根煙,聽陸清說,最後笑笑,說沒呢好着呢。

陸清很輕的笑了笑。

隔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對方的表情。

梁折:“你在哪兒?”

“不在家。”陸清說,“也不在工作室。”

梁折繼續問:“花店?”

陸清:“最近有個項目要外出一次。”

聽到這裏,梁折似乎感到了什麽,往老街的方向走:“巧了,我也是。”

“你不是一直在外頭麽?”梁折問。

“對。”陸清在電話裏笑了笑:“我找到了一個花店,花兒漂亮。”@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梁折加快了腳步。

越過了幾個吆喝的小攤,到了老街後,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眼中。

陸清穿着風衣,和之前第一次見面一樣,筆挺的身板,穿衣服跟個衣架子似的。頭發相比之前長了很多,用了黑色小夾子,夾在耳廓後面。

梁折很喜歡陸清這個造型,尤其是在做某些事的時候,濕漉漉的,他就喜歡撥開看對方的眼睛。

沒說什麽,梁折就接了一束花。

陸清就看着他,花放對方手上的時候,腕部的陰影若隐若現。

“跟拍偶像劇似的。”梁折搭着他的手,語氣倒樂,“哪有這麽巧的事兒。”

“不是巧。”陸清的語氣輕,配上花兒的顏色倒肆意不少,“以後你在哪兒,天南海北我都在。”

梁折嗯了聲,但隔了幾秒他抖了抖肩膀說不行,這話應着怎麽和年輕人戀愛似的,燥的慌。

“但人是認定一輩子的人,要定你了。”梁折拉着陸清又進了花店,“來,也給咱陸老師配束花兒。”

鮮紅的炙熱的顏色,似乎不是在春天,熱烈得像夏日的驕陽。

在老街的街頭。

雪化了,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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