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26章

蕭恰似從護衛身上摸出一粒碎銀子,又将上次這小大夫落在這裏的藥箱給了他,這才道:“多謝小大夫了。”蕭恰似又對守在一邊的護衛道:“小張,送這位大夫回去。”

小大夫啞然,結結巴巴的問:“你說,你說,你說……這是你夫郎?!”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男子,那男子相貌生的極好,說是谪仙也不為過,就是閉着眼睡覺,也有一種楚楚動人的美。

蕭恰似偏了偏頭,疑惑問:“有何不對嗎?”

小大夫說完才覺得自己失态了,他向蕭恰似行了個禮,忙解釋道:“昭王殿下,草民方才只是有些驚訝。”他擡眼偷偷打量蕭恰似,初見時這女子虛弱的躺在地上,狼狽的不成樣子,其實也看不出有多美,然而笑起來的時候,卻像是春日裏的山花全部都一起開放了起來,浪漫而熱烈,像雜話本裏頭的女妖精。

後來他聽說了這位昭王殿下的美名,偶爾會在不經意間想起這女子那夜時的笑,美得驚心動魄,豔麗而張揚。可是,她已經娶夫了啊……

蕭恰似沒有再與他說話,而是搬了個椅子坐在床沿,撐着下巴,像觀賞風景一樣的,觀賞着還在睡覺的男子。那眼神癡迷沉淪,像在看一件珍之重之的寶貝,而且那寶貝世無僅有。

護衛朝小大夫行了個禮,挑眉問,“小大夫,我送你回去?”

小大夫像是才反應過來,背上桌子上放着的藥箱後,就跟在護衛身後出去了。房門被關上的時候,小大夫回過頭,有些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蕭恰似的背影,人這一生大抵都會有這樣的一個時刻,有些東西,你明知道是不屬于你的,可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去奢望。

不奢求能得到,但就是想看那麽幾眼,像是看了,就能少一些遺憾。

“讓你見笑了。”護衛開始找着話題與這位小大夫閑聊,她在路上一直擔心着自家主上的安危,來了之後看見蕭恰似好好生生的,一顆提了多時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去。

“啊?”小大夫愣了愣,反問:“見笑什麽?”

護衛收起面上的揶揄之色,換上了一副沉痛的表情:“我家殿下與那位正君向來都是如此,殿下待正君極為癡漢,不論是什麽樣的場合,只要是那位正君在,殿下都能無視身邊的所有人,眼裏只看得到那位正君。”

護衛頓了頓,像小大夫舉起例子來,她用手指着身後:“喏,就像剛才那樣,搬着個凳子偷偷摸摸的坐在人家身邊,盯着人家的臉看——”她壓低了聲音,道:“甚至啊,連眼睛都能不眨一下。”

小大夫垂下眼,拉緊了身上背着的藥箱,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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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驿站後,護衛見到了還在外面守着的其他人,她捂着嘴小聲說:“裏頭殿下在盯着正君看。”

其中一個護衛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我打賭,殿下這次能看一個下午。”

另一護衛打斷道:“不不不,我覺得啊,殿下估計能看到死,死了估計也看不膩。”

蕭恰似平日裏待她們如友人一般,她們打趣起蕭恰似來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我賭一吊錢,就賭今夜殿下一個人睡。”其中一個護衛促狹的笑。

小大夫站在那裏面色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張湖見了也不再和同伴們打鬧,而是道:“我送這位小郎君回家,你們慢慢賭,我看看誰能贏。”

而作為她們話題中心的蕭恰似正用手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盯着方逸北的臉看。

她覺得這張臉特別的好看,怎麽看都看不膩。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方逸北的臉頰。

他的皮膚還有些燙人,蕭恰似碰了一下馬上就收回了手,最後繼續盯着他看,這次連眼都不眨了。

窗外的天色從白變黑,房間裏的光線也暗了下來,蕭恰似揉了揉眼睛,聽到了敲門聲。

柳柳在門外問:“主上,時間不早了,可要用膳?”

“備兩份飯菜,送進房間吧。”蕭恰似道。

“好的。”門外柳柳回的很快,蕭恰似想了想,又跑到門邊直接來開了門,她喊住已經一只腳踏上了樓道的柳柳,道:“柳柳,今晚讓人做點好吃的,像什麽臘魚臘肉的,只要是好東西,有的就都來一份。”

柳柳眨了眨眼,轉過身來問:“主上,正君醒了嗎?”

蕭恰似撓了撓頭,皺眉道:“還沒呢,都快睡了一天了,天色都黑了,就是不醒。”頓了頓,她又自言自語般地說:“他肯定是在路上太累了,所以才要休息這麽久的。诶,于衡幹的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把好生生的人折騰成了這個樣子。”

柳柳:……

主上一遇到正君,就不像是主上了,反而像個話痨。

柳柳想起樓下同伴們之間的賭約,便問:“主上,屬下用不用為正君單獨準備一間房?”柳柳壓了三吊錢,賭蕭恰似今晚一個人睡。若是蕭恰似說用,那她便贏了;可若是蕭恰似說不用……

柳柳眨巴着眼盯着蕭恰似,一臉的求知若渴。

蕭恰似轉了個身,看着自己那張小小的床,那張床很小,那晚她和于衡兩個人幾乎是緊緊貼在一起才能睡。蕭恰似不想委屈方逸北,她轉過頭對柳柳說:“再準備一間房吧,房間裏的床最好大一點。”

柳柳點了點頭,興奮地跑下了樓。她贏了!那三吊錢就不用輸了!主上真是個正經禁欲的好女人!

飯菜被送上來的時候,方逸北醒了,他揉了揉額頭,打量起房間來。

這間房很小,房間裏面的擺設也很樸素,床也很小,屋子裏面點着一支蠟燭,堪堪照亮了屋內的景象。

蕭恰似站在門邊接過柳柳手上端的飯菜,瞥了一眼菜色之後皺起了眉,方逸北聽到她說:“柳柳,這樣的飯菜,是給人吃的嗎?”

被換做柳柳的人沉默了很久才冷笑:“主上,您前幾日吃的,還不如這個。”

“可是……”蕭恰似似乎有些為難,“你家正君肯定吃不慣。”

“主上,這是最好的了。”柳柳似乎是嘆了口氣,道:“主上,邊陲鎮上物資匮乏,這邊的百姓每日只吃兩頓飯,前些日子遼人搶了過冬的食物,他們的日子更加難熬。”

蕭恰似不說話了,只是将飯菜放下,拍了拍柳柳的肩:“柳柳,你放心,五年之內,我定然能讓北地沒有戰争,讓邊陲鎮上的百姓頓頓都有肉吃。”

方逸北沉默着聽着蕭恰似和柳柳說話。這是他第一次聽蕭恰似說起這些,蕭恰似在他面前一直都隐藏的很好,從來不會談一些太過沉重的話題,所以也從來不說她的抱負,她的理想。

直到蕭恰似拿起筷子吃飯的時候,他才撐起身,“似似。”

聽到聲音,蕭恰似一口飯菜哽在喉嚨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考慮到吐出來太影響形象,最後她艱難的将飯菜咽了下去,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才回過頭,盡量冷靜的問:“醒了?”

方逸北坐起身,搭上了被人放在被子上的銀色狐裘,他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肩上的頭發,最後歪了歪頭,沖蕭恰似笑了笑,溫聲問:“聽說你要死啦?”

“誰說的?”蕭恰似反問。

方逸北掩唇,壓下心底的笑意,淡淡道:“于衡說,你快死了。”

見她好生生的吃着飯,方逸北心裏的石頭便放了下來,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屋內只點着一支蠟燭,光線很暗淡,可是在這樣暗淡的夜裏,方逸北都像是在發光一樣,整個人璀璨至極,一舉一動都像在吸引着蕭恰似。

方逸北從床榻上下來,踩上鞋子後走到了她身邊,他瞥了一眼桌上的菜。

飯菜分成兩份,一份是蕭恰似正在吃的,還有一份放在水盆裏,隔着老舊的瓷碗被熱水泡着,似乎是為了保暖,熱水散發着熱氣,蕭恰似手邊的茶卻冷冷的。

她吃的都是些素菜,甚至還有陳年的腌菜。而另一份飯菜則要好很多,雖比不上在王府裏的精致,可對于平常人家來說,也算是不錯的了。有魚有肉,甚至還有醬料潤菜。

蕭恰似手上拿着筷子,仰着臉呆呆的看着他。

他在她身邊坐下,将水盆裏的飯菜端了出來,把菜碗裏的魚和肉夾了多半放在蕭恰似碗裏,又夾了些她碗裏的腌菜,這才笑道:“我們先吃飯,有什麽話慢慢說,不然待會兒飯菜都涼了。”

米飯很糙,和平時吃的精米完全不一樣,可是方逸北卻覺得,這大約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飯菜了。

有一個人,她自己吃着最差的飯菜,默默地将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他,甚至,那個人還會覺得,給他的東西不夠好。

蕭恰似埋頭扒着飯,只是時不時的就用眼珠子瞥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是生怕她一眨眼,他就消失了一樣。

方逸北溫柔的對她笑,最後伸出手,替她抹掉了嘴角的米粒。

蕭恰似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地問:“北北,你覺得,這飯菜合心意嗎?”

方逸北點了點頭,咽了一口飯後才說:“很合心意,飯菜合心意,似似也很合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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