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28章
寒風吹着城門口那棵瘦弱的小樹苗,小樹苗搖搖欲墜的在風中搖擺,惠王正君在城門口與惠王絮絮叨叨的說些什麽,于衡隐在人群中,冷眼看着這一切。
終于,那顆小樹苗受不住風的摧殘,最終倒在了地上。于衡瞥了一眼,又收回了視線,繼續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
蕭恰樓已經和女帝派過去給蕭恰似看病的禦醫一起出發了,雪已經停了三日,城門口卻還是積着不少的雪,馬兒的馬蹄踏上去,便會留下一連串的印子,馬車的車轱辘的痕跡一直往前延續,直到大軍消失在城門口,地上的痕跡也再看不清。
站在于衡身邊的于廿身上披着雪白的大氅,于廿凍得鼻尖通紅,卻還是問:“姐姐,似似姐姐真的能平安回來嗎?”
于衡側過頭,看了一眼比她還矮一截的于廿,從青色官服的袖口處伸出手,摸了摸于廿的腦袋,溫聲道:“會的,殿下會好好回來的。”即使是不能好好回來,于衡也不會讓害了她的人好過。
于廿笑着點了點頭,彎起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落滿了雪的官道,笑道:“姐姐今日沐休,也不必去似似姐姐府上玩,不如就陪廿兒堆雪人兒吧?”
“好。”
于衡護着于廿上了馬車,自己也駕着馬行在他車邊。
馬兒慢慢悠悠的走着,于衡掃了一眼街邊擺攤的百姓,其中有一個攤主攤上擺着一串串的小燈籠,火紅的燈籠用粗繩串聯在一起,看起來喜慶又熱鬧。于衡對身邊跟着的侍女道:“去買兩串燈籠回來。”
侍女應了一聲,走過去買了兩串長長的燈籠回來。察覺到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于廿掀開簾子,就看見自家姐姐身邊跟着的侍女,手上拿着的兩串燈籠,于廿來了興致,伸手就想拿過來。
于衡笑着看着他:“廿兒,這是挂在門上的,你拿着玩兒做什麽?”
于廿偏了偏頭,伸長了手把兩串小燈籠從侍女手上拿了過來,“姐姐,這燈籠很別致,我們給趙賢哥哥也送幾串過去吧?”
聽到趙賢這個名字,于衡皺了皺眉:“趙賢?”于衡對于後宅之事向來不怎麽上心,是以也從未關心過趙覓柔的弟弟是叫趙賢還是趙海。
于廿解釋道:“就是住在似似姐姐家對門的那個趙賢哥哥呀。”于衡又嫌棄道:“就是那個趙覓柔的弟弟。雖然他姐姐很不讨喜,可是趙賢哥哥人卻很好,每次我去他都給我好吃的糕點,趙覓柔又不在,他們家裏肯定很冷清,姐姐,我們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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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廿眨巴着眼睛,渴求的看着自家姐姐。
于衡嘆了口氣,又對侍女道:“将那些燈籠全買下來吧。”她扭過頭,看向于廿,低聲道:“廿兒,趙家并非好相與的,你日後還是不要與之走的太近。”
趙家啊。
若是趙老侯爺能放下手中的兵權,安心做一個閑散的異姓親王,那趙家的日子也未必有多難過。可是趙老侯爺不願意放手,哪怕五十多歲,卻還是不願意将趙家軍編入皇家。帶兵的人,大多對自己手下的兵有感情,不願意将她們交給別人,唯恐後來的人會對自己手下的兵不好,甚至還會怕她們吃不好,穿不好。
可是,又有哪位帝王能容忍臣子手下有兵的呢?哪怕嘴上說的再好聽,心裏也還是介意的。
十萬趙家軍,那并不是一個小數目。所以,女帝才會一遇到事情就想拉着趙家去送死。
所以,蕭恰似在邊陲受了重傷,說不去北地就能不去北地。因為那是女帝疼愛的女兒,女帝不舍得她去送死。可若是受了重傷的是趙覓柔呢?恐怕即使是重傷在身,性命垂危,也還是得拖着那一口氣,爬也要爬到北地去。
因為她們手上有兵權,因為趙覓柔身後是整個趙家,她若是死了,又或是在戰場上敗了,那整個趙家也就完了,趙家軍自然也就不複存在。
于廿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雖然對姐姐說的話不怎麽理解,可是無論如何,姐姐都不會害他的,姐姐說的話,總是對的。
趙府門前的路面上被清掃的幹幹淨淨,半分積雪都沒有,只是門前冷冷清清的,半點要過年的熱鬧都沒有,就連守在門口的侍女都有幾分懶散的味道。
于廿踏着凳子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順帶看了一眼昭王府。
昭王府與昭王府很是不一樣。昭王府再冷清都貼着對聯,甚至還有門神,可是昭王府卻空空蕩蕩,甚至連門口都積着雪。
于廿看了一眼于衡,指着昭王府問:“姐姐,似似姐姐家怎麽這麽……”說到這裏,于廿說不下去了。
太不講究了。
于衡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語氣不甚明朗道:“想必是沒什麽心思布置了吧。”
若是蕭恰似死了,昭王府也沒有後人。整個昭王府,自然就垮了。
這種情況下,誰還有心思去布置過年的東西,又或是打掃門庭呢?
于廿沒有帶拜帖,最後還是于衡表明了身份,二人才得以進的趙王府。邁過二進門,又走過一道長長的回廊,他們才見到了趙老侯爺。
趙老侯爺正在與趙賢一起在院子在裏面比劃武藝,院子裏面清掃的幹幹淨淨,趙老侯爺手裏拿着木劍,趙賢手中拿着長|槍,兩人打的不亦樂乎,連于衡與于廿已經站在了邊上都沒有發現。
趙賢年紀雖不大,一套槍法卻使得很是不錯,他性子也沉得住,一直都是趙老侯爺在進攻,趙賢一直都在防守。看得出來底子很好,即使是被進攻方打的往後退了數步,趙賢的防守也一直都很嚴實,幾乎可以說是密不透風,半點空隙都沒讓趙老侯爺鑽。
于廿看的忍不住拍起了掌:“趙賢哥哥好棒!”
話落,趙賢分神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門前的兩人,趙老侯爺手中的木劍已經橫在了他脖子上,趙老侯爺松開劍,任由木劍落在地上,道:“賢兒,你輸了。”
趙賢撿起劍,又将長槍放回原處,這才拱了拱手:“是母親劍法精進,兒子自愧不如。”
趙老侯爺笑了笑,也不說話,看向了站在院門前的于衡。
于衡行了個禮,眼神示意于廿跟着她一起行禮:“侯爺,晚輩在街上看着這燈籠做的十分精巧有趣,便想着送兩串來給您。”
趙老侯爺接過下人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不甚在意的笑道:“我一個老人家,你們來看我作甚?”他又看了一眼于衡身邊站着的于廿,“罷了罷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年輕人說話了。”
她說完,轉身帶着下人出了院子,“你們好好玩,別拘着自己。”
于衡歉然道:“是晚輩思慮不周,這才擾了侯爺您的雅興。”
趙老侯爺看了看于衡身後侍女手上拿着的燈籠,伸手把玩了一下,笑道:“這燈籠果然別致。”她又沖趙賢道:“賢兒,好好待客。”
趙賢福了福身:“父親放心。”待趙老侯爺走後,趙賢才于廿問:“你當真是來看我的?”
于廿抿了抿唇,扯着于衡的袖子沒有說話。
趙賢又笑道:“于公子,你我素無交集,你來找我作甚?”
趙賢在京中公子裏頭,一向都是不招人喜的。他說話直,也不會讨好別人,更不會遷就別人。
于廿看向趙賢,見趙賢卻是不耐煩了,這才說:“趙賢哥哥,我只是想來問一下你,你姐姐有沒有向家中寫信?”
趙賢笑了,也不顧及于衡還在場,直接問:“我姐姐有沒有寫信回來,與你何幹?你問這作甚?”
事實是趙覓柔前幾日的确寫了信回來的,信上說蕭恰似重傷,恐有性命之憂,故而聖上便讓她一個人去了北地。趙賢覺得,蕭恰似死了挺好的。他總覺得,這個女人日後得了權勢怕是會對趙家不利。
于衡沉了面色:“趙公子,請您說話注意些分寸,舍弟只是好意。”
趙賢像是才發現于衡,扯開嘴又笑了:“我道是誰,原來是于大人。”
于衡颔首。
“怎麽,大皇女殿下不在,于大人閑的發慌?居然來看我?”趙賢揚起下巴,用眼角的餘光斜睨于衡。凡是蕭恰似身邊的人,他都看不慣,當然,這些人裏面他姐姐除外。故而,他看不慣于衡也是由來已久,這個女子放着好好的家族權勢不要,偏偏要跟在蕭恰似身邊當一條走狗。
于衡雖然向來是正經之人,自诩有着良好的教養,從來不會對男子出言不遜,便是随随便便說出口的一句話,也會琢磨許久。可是這一刻,于衡卻有些忍不住了。
“趙公子,在下與舍弟只是好意,若是趙公子不接受,在下走便是。”于衡拉着于廿的袖子,冷聲道:“廿兒,走。”
于廿卻紋絲不動,于衡又拉了拉,卻還是拉不動。
“趙公子,你姐姐寫的信中,可有提及昭王殿下?”于廿終于問出口。
趙賢雙手抱胸,半點男子的斯文秀雅都沒有,他閑閑道:“哦,提及了的呀。”
“那,那是怎麽說的?”
趙賢眨了眨眼,一臉正經的說:“我姐姐說,蕭恰似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