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第35章

他說的無心,只是說自己的感受,可是聽的人卻皺緊了眉,“腿疼?腳疼?”方逸北點頭,蕭恰似露出懊惱的表情:“你怎麽都不早說呀?”

要是早說的話,她哪兒還會讓人陪着她從驿館走到城門,再從城門沿着民舍走回驿館?像方逸北這樣嬌滴滴的小公子,平素缺乏運動,出門都有車架相送,今天跟着她走了這麽遠的路都沒聽見一聲抱怨也是很奇怪了。

蕭恰似站起身,掀開了他搭在腿上的棉被,方逸北有些不自在,縮了縮腳。蕭恰似伸出手,脫下了他的襪子,腳背白生生的,右足底卻起了幾個水泡,看起來十分吓人。

蕭恰似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他腳底的水泡:“都這麽大了,不疼嗎?”

方逸北不吭聲,默默收回了腳。

蕭恰似也不鬧他了,“你別擔心,水泡挑破,再養幾天就沒事兒了。”

方逸北拽緊了被子的一角,将右腿架在左腿上,也看起了自己的腳底板。

在蕭恰似看來這幾個水泡其實也不算什麽,她小時候皮,常被師父罰着紮馬步,又或是圍着偌大的皇宮跑圈圈,一天下來腳上總會起幾個泡,用針挑破,都不用怎麽管它,睡上一覺第二天就又可以繼續活蹦亂跳了。

可是長水泡的不是她的腳,而是方逸北的腳,這就很不一樣了。

蕭恰似找驿館裏侍候的人借了幾根針,又讓人接了盆開水,上樓的時候方逸北對着光,捧着腳底板看的一臉認真,甚至還十分好奇的用手指戳着。

他大約是沒長過水泡,第一想到的不是挑破,而是戳着玩。

蕭恰似站在門口,以手掩唇咳了一聲,方逸北擡起頭笑了。

“笑什麽?”見他笑了,蕭恰似有些好奇,走近他:“長水泡你還笑?”

方逸北擡起腳,指了指右腳腳板的那顆最大的水泡,“其實這水泡還挺好看的。”那顆水泡很大,圍着它的皮膚都呈現透明,水泡鼓鼓的,像是只要輕輕一戳,就能流出很多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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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恰似卻笑不出來,她用手捂了捂他的足趾,發現冰得吓人,一絲溫度都沒有。她不說話,按下方逸北的腳,拿起針就想對着水泡戳下去。

方逸北靜靜看着她。

可是那針卻到底還是沒能戳下去,蕭恰似想起軍營裏面士兵受傷之後,大夫用匕首挑箭尾的時候,那匕首都會用火烤一烤。

她将銀針在蠟燭的火苗上過了一遍火,方逸北歪着頭,安安靜靜的等着她,蕭恰似覺得夠了之後才繼續蹲在他腳邊。

蕭恰似受傷拿着銀針,一臉嚴肅的盯着那個水泡看,銀針動啊動,方逸北以為她要戳下來了,就說:“你小心點,我聽說水泡會留疤。”

“真的?”蕭恰似恍恍惚惚地問:“可是我長過好多回水泡,從來沒留過疤呀。”

方逸北動了動腳踝,一本正經的解釋:“我們男子的皮膚比較嬌弱,和你不一樣。”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要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我才不會陪你去散步。”

蕭恰似點點頭,垂下眼認真的看着針,慢慢的對準水泡戳了下去。

她動作很熟練,一看就是老手,方逸北還沒什麽感覺的時候,就覺得腳底板涼涼的,他低下頭,蕭恰似用手帕在擠着水泡裏的水。

蕭恰似做的很認真,一點都不覺得他的腳髒,也不覺得她給他做這種事情有什麽不對的。

世間女子,極少又對自己的夫郎如此的,像蕭恰似這樣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數的女子,在男子年少老去的時候都會另尋新歡,甚至有些女子以夫郎個數多少互相攀比,多的會覺得榮耀。

這一刻,日光從門口射進房間,蕭恰似低着頭,手上動作輕柔又緩慢,像是生怕弄疼他,逆着光,方逸北只能看到她的發頂。他想,他心上的姑娘,大約就是這個樣子的了。

哪怕有陰暗的一面,可是卻将所有的好脾氣都留給了她。在她面前他不是昭王府正君,也不是右相庶子,身份低賤,他只是他自己。他能把自己所有的脾氣毫無保留的全部都撒在這個姑娘身上,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甚至,他可以不把她當成殿下,只拿她當成妻子。

他們是平等的。

沒過多久,蕭恰似就收回了針,最後用手帕擦了擦他的腳之後,道:“好啦。”

她捏了捏他的腳底板,笑着問:“還疼嗎?”

方逸北想了想,将被子抱在身前,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說:“不知道為什麽,水泡刺破了之後更疼了。”他吸了吸鼻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似似,我可能是個廢人了,陪你散個步都不行。”

蕭恰似沒怎麽思考就安慰他:“你們男子的皮膚比較嬌弱,一時有些疼也是有的,我等會讓柳柳去請個大夫來看看,開點藥塗一塗應該就會好的。北北,你別自責,身體差不是你的錯。”

“那是誰的錯?”方逸北下意識的接過話。

“嗯……”蕭恰似想了好久,不确定的問:“……我的錯?”

方逸北差點噎住,紅着眼睛看了她一會兒:“請大夫就不必了,這點疼,我還受得住。”

蕭恰似正用熱水将帕子打濕,聽到他的話後擰幹水,笑道:“北北真堅強。”她彎下身用帕子給他擦腳,連足趾之間的空隙都擦的幹幹淨淨,最後又将腳塞回被子裏:“這幾天就別下床了,在床上好好休息,等腳不疼了再走路好不好?”

方逸北聽着她溫柔的語氣,下意識的就想說好,轉念卻又頓住了。

直到蕭恰似起身出門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裝腳疼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妻主。”方逸北期期艾艾的喊出這兩個字。

蕭恰似回過身,問:“怎麽了?”

方逸北醞釀了好一會兒的情緒,終于以一個自己比較滿意的語調開了口:“腳疼,你抱抱我。”

方才活蹦亂跳的蕭恰似石化在門口,她艱難的吐字:“你說什麽?”

“我腳疼,腿也疼,總之,哪裏都疼。……你要抱着我。”方逸北一本正經的說:“我是病人,你要對我好。”

然後他就享受到了帝王級的待遇。

出門有人抱,吃飯有人喂,看不慣哪個護衛都有人幫着他罵,甚至,連澡都有人幫着洗。

目睹全程的柳柳終于看不下去了,在方逸北說腳疼的第三天,柳柳鼓起勇氣踹開了房門,一身浩然正氣的抱着刀立在門口。

她家殿下正在給正君講故事,講的是小兔子和小蝸牛的故事,殿下說小兔子愛的不是小蝸牛,雖然小蝸牛很愛小兔子,可是小蝸牛太慢了,永遠都追不上小兔子的節奏。

正君就反駁殿下,說,總有一天小兔子也會被小蝸牛感動,只要它願意停下來等小蝸牛,那麽小蝸牛爬的再慢也沒關系。

柳柳抽出了懷裏的大刀,直直的跪在了蕭恰似身前,吼道:“殿下!”

蕭恰似從方逸北身上移開視線,看着柳柳,一臉疑惑地問:“柳柳,怎麽了?”

“老七在外面蹲馬步暈倒了。”柳柳心虛道:“外面太冷了,老七受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老七就是前幾日閑聊說扶央的那個女護衛,順帶還嘲諷了一波方逸北,這話不偏不倚讓方逸北聽見了,蕭恰似便反駁:“有本事你去外面蹲個兩三個時辰的馬步啊?”

老七聽了,二話不說就出去了。

然而這才過了一個時辰就受不住了,于是所有人都建議她裝暈倒,博得主上的同情。

“柳柳。”蕭恰似沉聲道:“當年我們蹲馬步,都是兩個時辰起步的,老七身板不行了,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柳柳就飛快的跑了。

柳柳怕蕭恰似下一句就是直接讓老七回去休息,別再來這兒了。

老七只是想偷個懶,并不想搭上自己的工作。

除夕前一日,蕭恰樓帶着的人終于緊趕慢趕的到了邊陲鎮,彼時邊陲鎮上下着雪,鎮上的縣令親自出的門迎接的她們。

最中間的青色馬車上下來一道人影,馬車周圍圍着數十個護衛,馬車後面還有長長的一串裝着糧草的車。

蕭恰似倚在方逸北身上,眯着眼看着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的蕭恰樓。

“下官參見惠王殿下。”縣令立馬朝蕭恰樓行禮,蕭恰樓穿着本朝親王的服飾,袖口胸前紋着莽。

蕭恰樓擺了擺手,讓縣令起身,又朝蕭恰似作了個揖:“皇姐,多日不見,姐姐氣色果真不太好啊。”她像是才發現站在一旁的方逸北,咦了一聲後才道:“怎麽皇姐夫也在?”

方逸北摟緊蕭恰似的肩,一點也不客氣的反問:“與惠王殿下何幹?”

這話說得讓蕭恰樓十分的下不來臺面,當着衆人的面竟然生生說不出話來。

蕭恰似似乎一點都沒有幫她解難的意思,仍舊是歪在方逸北肩上,整個人站的歪歪扭扭,像是軟骨頭一般。不過這樣也沒人敢說些什麽,畢竟昭王殿下是為邊陲百姓才受的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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