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第36章
縣令出來打破來尴尬,她拱手道:“惠王殿下,殿下一路奔波,想必已是十分辛苦,不如在下官家中修整幾日再去北地?”
蕭恰樓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縣令不敢得罪這位惠王殿下,彎着腰就将人往自己府邸上引。跟在蕭恰樓身邊的徐江似乎有話想說,然而最終也什麽都沒說,她身份低賤,有些事情也不該是她管的。
徐江想說,此時才不過未時,邊陲鎮離北地近的很,若是快些的話,還能再天黑之前就趕到。她們已經在路上耽誤了很長時間,再在這裏修整下去,也不知那些糧草何時才能送達。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由着縣令引着進了城,城裏的百姓很好奇,可是見那些人都穿着铠甲,後面還有二十幾輛車子運着的似乎是糧草,百姓便都紛紛讓路,官道上一時鴉雀無聲。
蕭恰樓負着手,掃視了一眼邊陲鎮城內的景象。
官道上幹幹淨淨,路邊卻積着雪,站在一邊的百姓穿的很厚實,可身上的衣料卻灰撲撲的,甚至有些衣裳上面還打着許多塊補丁,城內沒有太過繁華的地方,甚至居民住宅都十分低矮。
蕭恰樓皺了皺眉,忍不住想,這樣的地方,就是給了遼人其實也沒什麽,不過就是少了個窮鎮子罷了。
方逸北扶着蕭恰似走在最後,士兵走了大半天的路,都十分疲憊,故而陣容不怎麽整齊,時常有人擠人的事發生。
眼見前面的一個穿着铠甲的瘦弱男子要被擠倒在地,蕭恰似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臂,提醒道:“小心些。”
那人聽到蕭恰似的聲音之後連忙低下了頭,堪堪穩住身形後就逃也似的走了。
“我很可怕嗎?”蕭恰似問方逸北:“他怎麽一聽到我說話就跑了?”
方逸北點頭,沒什麽起伏的說:“這證明他識時務,不想得罪昭王殿下。”
“……不過,他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蕭恰似喃喃自語,半晌,她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的湊近方逸北:“那人身形很像扶央。”
方逸北想起蕭恰似說過的,扶央跟了蕭恰樓:“也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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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恰似面色看不出什麽,方逸北想了想,還是問:“他怎麽會跟了惠王殿下?”
蕭恰似抿了抿唇,正色道:“大約和你以前一樣吧。”
和他以前一樣嗎?
方逸北是怎麽說他以前的?
他說他自己眼瞎了,心也瞎了,腦子被驢踢了,又被狗啃了,最後才會看上那個一文不值的蕭恰樓的。
所以,蕭恰似是在變着法的罵扶央嗎?
方逸北面上有些挂不住,輕輕擰着她的耳朵警告道:“都說了,以後不提她的。蕭恰似,你再提起惠王又或是提起我以前,我就從城樓上跳下去。”
還不許人說了?
蕭恰似不知道方逸北有沒有從城樓上跳下去的勇氣,可是她知道,這男人惱羞成怒了。其實從前喜歡過她妹妹,并不是什麽丢臉的事情,每個人都會喜歡過幾個不那麽懂得珍惜的人。
就好比于衡,看起來正人君子,說話都要反複思量,然而這樣的一個女子,卻喜歡上了方玉緋的小侍,據說是因為于衡小的時候,那小侍給她做過草螞蚱玩。可是後來那小侍被方玉緋玩死了,于衡傷感了一段時間後,又喜歡上了和那小侍長得有七八分像的小倌。
後來,那小倌還是被方玉緋玩死了。
可是她沒說什麽,也沒想着要去給方逸北講什麽大道理,直截了當的點頭:“我保證,以後都不說了,北北你要好好活着的,城樓很高,跳下去會死的很慘。”
方逸北不需要懂什麽,他只要每天都過得開心就好了,蕭恰似如是想着。
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之後,終于走到了縣令家中。縣令的府邸在邊陲鎮算得上是很好的了,蕭恰似圍着邊陲鎮散步的時候,特意觀察過,整個邊陲鎮,比這府邸高的亦或是大的,不超過三家。
蕭恰樓看上去有些不太滿意,皺了皺眉之後卻還是跟着縣令進了家中。
正堂內縣令的夫君帶着子女以及府內下人站的整整齊齊,見她們進來了便領着頭行禮。蕭恰似最後進門,她才進去,徐江已停在她身前,恭恭敬敬的做了個揖:“殿下,下官聽聞殿下身負重傷,不知如今如何?可還有性命之憂?”
蕭恰似以手掩唇,壓着聲音道:“無事,倒是……咳咳,倒是大人一路行來……咳咳咳咳……”一段話說的斷斷續續,說一聲就咳一下。
方逸北嘆了口氣,深覺蕭恰似演技過人,以她咳的程度,堪比肺痨。
徐江聽着,眉頭越皺越緊,随即擔憂道:“殿下還是少說些話,随行的有陛下親自派來的禦醫,待會兒殿下可以讓禦醫診治。”
蕭恰似将臉埋在方逸北肩上,擺了擺手,果真不再說話了。
蕭恰樓在正堂內坐下後才問:“我皇姐也是住在這裏嗎?”
縣令弓着身,“昭王殿下住在驿館。”
蕭恰樓當即站起身,冷聲道:“既然皇姐都住在驿館,那縣令大人為何獨獨要讓我住在你府上?這豈不是不合規矩?”
縣令真不知道不和哪裏的規矩,但是見蕭恰樓發了火,便将腰弓得更低:“若是殿下願意同昭王殿下住在一起,下官自然無話可說的,只是驿館的條件不算很好,下官這樣安排,實屬是怕怠慢了殿下。”
天知道她們為了迎接這位京中來的、護送糧草的惠王殿下,費了多大功夫。邊陲鎮窮,對于縣令而言,可謂是貪無可貪,府中的許多東西都是最近新置的,就好比給蕭恰樓準備的房間,那裏面的東西全都是新的。
準備這些東西,幾乎花了縣令家裏将近三個月的開銷。所置辦的東西,都是邊陲鎮上最好的。
可是現在這位惠王殿下來了之後卻說,要去住驿館?
驿館是什麽地方?
年久失修,冬天還沒有火爐,房間狹小,用的東西都是很多年前的。她聽說昭王殿下和正君睡的床,都是後來殿下自己請人去加寬的。
蕭恰樓顯然沒有察覺到她的心理活動,她揮了揮衣袖,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茶剛入口,她就忍不住想吐出來。
這這這……
這能算得上是茶?
在京城,像這種茶,用來涑口她都嫌不夠味兒,而這個縣令卻将這種茶給她喝?
這不是怠慢,又是什麽?
虧得這人還言之鑿鑿,說是什麽為了她好。
這是欺負她世面見的沒有蕭恰似多嗎?蕭恰似比她早來很長時間,想來早就與這縣令勾結在了一起,今日這一出,怕是早就謀劃了許久,就等着讓她出醜。
“本殿不住你這兒,你聽不明白嗎?”蕭恰樓板起臉,冷聲道:“本殿自然是與皇姐同甘共苦的,既然那驿館條件不好,那更是不能讓皇姐獨自一人住,皇姐都能吃得苦,本殿難道還吃不得?還是說,你覺得本殿不如皇姐?”蕭恰樓壓低了聲音,伸手拍了拍那縣令的肩:“你不過一個邊陲縣令而已,在本殿面前逞什麽威風?!”
蕭恰似邁着堪稱虛浮的腳步進來的時候,恰好聽到了這句話。她耳力好,即使蕭恰樓壓低了聲音,她卻還是聽清了。
聽清了之後,她只希望自己從來沒聽過這些話。
在上位者,應當禮賢下士,而不是用權勢去逼迫你下面的人向你低頭。更何況……
驿館的确不怎麽好。
要是這縣令發了話,她都想帶着方逸北來她家裏住。可惜她之前的戲做得太足,導致後來這縣令一看見她就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頗有一副拿她當偶像的架勢,所以那些說出來可能會毀形象的話,蕭恰似怎麽也說不出口。
而現在,她妹妹居然還主動要去住驿館。
蕭恰似靠在方逸北肩上,用臉蹭着他身上披着的狐裘,閉上嘴一句話都不說,扮起了啞巴。
縣令有苦難言,捏起的拳又放下,最終還是同蕭恰似請示。
這一幕落在蕭恰樓眼裏,活生生一副皇女與臣子勾結。
最後方逸北問:“惠王殿下當真要去住驿館?”
蕭恰樓瞥了他一眼,揚起下巴道:“自然。”方逸北顯然已經倒戈了蕭恰似,蕭恰樓怎麽都想不到,原本該死在京城的人,居然又出現在了邊陲。
“驿館條件不好。”方逸北淡淡道。
“本殿吃得起苦。”
“既然殿下已經決定了,那我也不好說什麽,只希望殿下到時候不要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哭着說要回來住。”方逸北扯了扯蕭恰似的袖子,低聲道:“回去了。”
蕭恰樓看着他的背影,不屑的哼了一聲。這男人除了一張皮相,還有什麽?等她登基,必然要親手殺了這個人,讓他生不如死。
才出縣令家,蕭恰似便對守在門邊的徐江道:“這些糧草就煩勞小徐帶人去安置了,具體的事情和府上的郎君說就可以了。”
蕭恰似囑咐完,又叮囑道:“糧草不用急,小趙将軍說北地暫時還打不起來。”
徐江這才安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