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41章

小大夫一邊收拾着藥箱子,一邊默默看着這兩人之間的膩歪。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所以此刻仍舊是十分的淡定。

蕭恰似顫抖着手将錢袋子裏僅剩的幾粒銀子給了他,小大夫放在手裏掂了掂,擺了擺手大方的說:“能給殿下問診是福氣,錢多錢少都只是個意思。”

蕭恰似聽的覺得不能再贊同了,這小大夫真是太會說話了。然而小大夫說完這番話,就将銀子塞進懷裏,背着藥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蕭恰似甚至隐隐聽到了小大夫哼着曲子。做大夫這一行的,最重要的不是醫術,而是心态,不管什麽時候,心态都要穩如老狗。小大夫已經經過多次歷練,甚至還有在大半夜的被人拎着衣領子去看病的經歷,此刻和蕭恰似插科打诨幾句也并不覺得有多麽昧良心。

蕭恰似傻傻的掏了掏空空如也的錢袋:“他走了?”

方逸北收起銅鏡,面色平靜道:“走了。”

蕭恰似嘆了口氣,站起身道:“我去給趙覓柔寫信,北北我們回京吧,邊陲也沒什麽好待的。”

“……”方逸北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附和道:“的确不好玩,回去也行。”

他覺得蕭恰似在這裏過的歡快極了,晚上和那群護衛烤火爐,白天到處轉悠,偶爾還招惹幾個小少年回來,簡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有些事情在方逸北看起來十分的複雜,比如他之前一直都不敢惹蕭恰樓,畢竟蕭恰樓和蕭恰似是姐妹,若是兩人之間不和的事情傳了出去,可能會對蕭恰似的名聲有影響,所以哪怕他想殺蕭恰樓很久了,也一直都憋着。

再比如在他看來離開京城來邊陲,亦或者回皇城,都是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他甚至還在想,回了京之後該怎麽處理蕭恰樓。畢竟她只是打了他一鞭,可他卻是将蕭恰樓往死裏在打。他打的時候失了理智,只想着自己的臉被這個女人給毀了,而且還是兩次,打完之後才有點隐隐的後怕。

然而蕭恰似的表現非常的淡定,他午睡的時候,蕭恰似留了幾個人守着蕭恰樓,之後就帶着人出去打獵了。

蕭恰似說:“北北,我聽說邊陲往北,有一座小山,山上有很多野味,我去打點給你補補身子。”

方逸北覺得世界觀被颠覆了:“現在外面寒冬臘月的,你覺得山上還會有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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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蕭恰似會就此放棄去打獵的決定,誰知她看了一眼柳柳,又和柳柳兩人之間瞎扯了不知道什麽,最後又大聲地說:“沒關系的,天氣冷了也還有動物出來的。老七帶着兩個人守在這裏,我們大概申時才會回來。”

方逸北詫異的看着她,不就是去打個獵?說話聲音這麽大幹什麽?當他是聾子嗎?

他掏了掏耳朵,覺得越發擔心蕭恰似的智商,擺了擺手道:“你去吧,能打到獵物我算你狠。”

蕭恰似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委屈:“诶呀,北北你怎麽能這麽說呀?!就算打到了獵物,那也是柳柳厲害呀。”

一旁的柳柳翻着白眼,努力無視着蕭恰似偶爾的心血來潮。

方逸北徹底不想和她說話了,閉上眼睛直接午睡。結果這一睡,就出事了。

方逸北是被刀劍碰撞的聲音給吵醒的,他警覺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推開門往院子裏面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個被蕭恰似叫做老七的女護衛肩上插|着一把刀,身上灰色的棉衣已經被血染紅,她對面的是三個黑衣人,三人身手敏捷,上蹿下跳,跟兔子似的,而她們身後躺着的,則是已經陷入昏迷卻全身濕透的蕭恰樓。

方逸北縮在門後看了看天色,盡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沒過多久,老七力盡,癱軟在了地上,其中一個像是首領模樣的黑衣人道:“不必戀戰,帶惠王殿下離開。”

方逸北眼睜睜的看着蕭恰樓被兩個黑衣人合力扛在肩上,另外一個黑衣人斷後,三人越上屋頂,快速離開了這裏。

他從門後走了出去,下樓後發現前堂還是正常的,只有院子裏面有幾分不對勁兒,他才站在院子裏,老七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抽出肩上的刀,對着站在她身後的一個護衛破口大罵:“你都不看人的?!對着我就砍!”

她說着握緊了手中的劍,憤憤道:“過來,讓我也砍一刀。”

方逸北徹底呆住,所以……這個老七,不是被黑衣人砍的,而是被隊友傷的?

被老七吼的護衛連忙竄上了房頂,她雙手合十做出可憐求饒的表情:“姐,我不是故意的!”

老七也不甘示弱,明明肩上還在流血,依舊堅強的跳上了房頂,表示不砍她一刀她們之間的仇就無法解決。

護衛看見方逸北,像看見了救星似的繼續跳了下來:“姐,正君還在,你總不能當着主子的面傷人吧?”

方逸北默默側過身,動作麻利的走開了。

他已經,不想再看到這群人了。正常的想法難道不是,把人搞丢了等蕭恰似回來要怎麽和她交代嗎?!一般的死士,不都應該十分的有責任心的嗎?

而且,方逸北見過蕭恰樓身邊的死士,她們往往面容嚴肅,不茍言笑,渾身都散發着一股高冷嗜血的味道。然而,他全然想不到,蕭恰似身邊的人,會是這種調調。

一個比一個的會罵戰,一個比一個的傻,簡直全部都跟二傻子的似的。主子也不着調,大冬天的還想着去山上狩獵。

方逸北去了前堂後才發現了一個一直被自己刻意忽視的人——跟着蕭恰樓一起過來的禦醫。

這禦醫姓齊,看起來已經六十多歲的樣子,她整個人縮成一團,靠在前堂的牆角處,雙眼無神的看着外面的街道。

方逸北走過去:“你在看什麽?”

齊禦醫嘆了口氣,眼神渾濁的看着他,良久後,搖了搖頭:“這位公子,昭王殿下會殺了我滅口嗎?”

她臉上有許多道皺紋,頭上帶着官帽,露在外面的頭發白了大半。方逸北其實有些疑惑,難道徐江走的時候沒把這人帶走?

他想了想,低聲安撫道:“我妻主性情溫和,從不濫殺無辜,齊大夫,你還是先起來,別縮在這裏了。”

齊禦醫感動的看了他一眼,方逸北又說:“你蹲在這裏怪吓人的,活像是我們虐待了你似的。”

“……”齊禦醫徹底無話可說,她撐着身子從地上爬起來,動作搖搖晃晃,方逸北卻一點要搭手的意思。這在齊禦醫看來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畢竟,只要是個正常人,見到方逸北當街抽了二皇女殿下,誰都不會覺得這人會有什麽同情心的。

然而她還是有些話想要反駁,年紀大了,人也愛唠叨:“小公子,非也非也,在老身我看來,你同那昭王殿下呀,當真是天生一對。”

方逸北聽了這話後起了點興致:“何解?”

齊禦醫拍拍身上的灰塵,顫着雙腿坐到了凳子上:“昭王殿下小時候就很兇,老身我呀,還有宮裏頭的好些人,都被殿下打過,你今日抽惠王殿下的模樣,讓我想起了殿下十三四歲時的樣子,殿下那天晚上也是拿着鞭子,将……”

齊禦醫說到這裏也不說了,那些事情都過了那麽多年了,有些細節連她自己都記不太清了。只記得那時君後死了,彼時才十三四歲的蕭恰似在鳳鳴殿裏,抽死了殿裏侍候的十幾個下人。

後來據說那些人,都和君後的死脫不了幹系。

方逸北想了想那場景,怎麽都想象不出來蕭恰似殺人會是什麽模樣。他從沒見過蕭恰似在他面前動手,她似乎總是溫和的,性子綿軟很好說話,甚至他有時候開她玩笑她也不生氣。

想不出來的事,方逸北就不去想了,他坐在齊禦醫對面,聽着這個老禦醫絮絮叨叨的說着話,或許是覺得自己終于不用死了,這個老大夫的話格外的多。

方逸北支着下巴,偶爾點頭附和。

齊禦醫說了很多蕭恰似的事情,也說了很多蕭恰樓的事情,甚至,還講了宮裏的很多傳聞。就比如,當朝左相顏訪流曾暗戀君後多年,後來君後死了,左相大病一場,從此不問朝事。可雖然她退出了朝堂,左相的位置卻一直都沒有給別人,至今還在她頭上。

又比如,蕭恰樓小時候很喜歡蕭恰似,因為蕭恰似好看,她還問過女帝能不能等她長大了就把蕭恰似給她做正君。結果因為這件事,直接被女帝罰着跪了宗廟,後來還是齊禦醫去給她上的藥。上藥的時候蕭恰樓還問,為什麽她不能娶姐姐。

齊禦醫又說,惠王殿下長大了之後就像變了個人,像是看誰都不順眼,送糧的路上差點打死了好幾個士兵。

方逸北不置可否,抿了口茶也沒打斷她,反正他也無聊,聽着這些話也算是消遣了。

申時的時候,蕭恰似回來了,她肩上積着雪,臉被風吹的紅彤彤的,眼睛裏面也淚盈盈的,可臉上卻帶着笑。

她獻寶似的讓柳柳把帶回來的蛇給方逸北欣賞,蕭恰似說:“我親手捏死的,厲害吧?”

那是一條青色的蛇,看起來死了很久的樣子。全身都是青色的,沒有半點雜色,看起來還有些養眼。

齊禦醫開口:“殿下買這蛇,怕是不便宜吧?”

此言一出,蕭恰似覺得有些肉疼,這蛇叫什麽竹葉青蛇,賣的賊貴。

方逸北也不看蛇了,拉下臉道:“蕭恰似,你跟我過來。”

這和誰學的?!

都還學會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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