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第44章

再次回到京城時,已經是初春,趙覓柔自請留在邊關守衛疆土,沒有跟着蕭恰似一起回來。

方逸北閉目坐在馬車上,困倦的打着盹。蕭恰似掀開簾子,認真的從馬車窗戶觀察起一個多月未曾見到的皇城來。

于衡策馬走在馬車邊,見她如此便道:“殿下,三日前左相請辭離開了京城,連一身官位都不要了。”

蕭恰似想起幼時曾在父君曾經的寝宮之內見過顏訪流,那時那位左相大人在殿內撫琴,在之後見到,便是各類重要的宴會場合,也并不适合交談。

“可知道是為何?”蕭恰似問。

于衡拉緊缰繩,輕笑:“臣幼時曾聽宮中老人說起過左相的風流韻事,大約左相這次又遇到了什麽新歡吧。”

蕭恰似不置可否,于衡又道:“說來也奇了,左相大人辭官不久,惠王殿下也賦閑在家,說是要養病。殿下,惠王殿下究竟怎麽了,為何好端端的要養病?”

蕭恰似看了方逸北一眼,對方倚着軟枕,靠在馬車壁上似乎睡得十分沉穩,“此事不許告知旁人。”

聽她這麽說,于衡頓時來了興致,原本不怎麽好奇的,也被她勾起了幾分好奇心:“殿下還不知道臣下?殿下告知臣下的事情,臣下何時告知過其他人?”

蕭恰似低聲道:“被正君打的,傷了臉,見不得人。”

于衡歪了歪頭,似乎對這一說法十分不解,蕭恰似小心掀開馬車簾子,直接從馬車上下去了,随後與于衡共乘一騎,開始悄聲說起了在邊陲發生的事情。

于衡十分不習慣這種親昵,她面色微紅:“殿下,我們能等一會兒再說嗎?您……離臣太近了。”

蕭恰似滿不在乎的笑了笑,手環着于衡的腰,輕聲道了句:“阿衡,你腰真粗,比我家北北的粗多了。”

于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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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君傷了她的臉之後吧,我為了給正君報仇,就挑了她的手筋腳筋啊。”蕭恰似淡淡道:“她傷了人,我怎能讓她好過?”

于衡抽了抽嘴角:“殿下,您莫不是公報私仇?”

蕭恰似反問:“是又怎樣?”

是啊,是有怎樣呢?

其結果無非是惠王殿下傷了容貌,從此無望繼承大統。畢竟,皇室怎麽都不可能立一個容貌有損的皇女為太女的。

除去惠王殿下之後中皇女中最有登極的,便是蕭恰似了。只要眼睛不是瞎的,便都知道該怎麽選擇。

馬車裏的方逸北已經醒來,他倚在馬車窗邊笑着看着蕭恰似,等蕭恰似和于衡之間說完話後才道:“似似,回來啊。”

于衡聞聲回頭看了一眼方逸北,只這一眼便覺得自家殿下眼光是真的好。

即便方逸北在她眼中除了那張臉之外一無是處,然而,養眼之處也就是那張臉。京中多少世家公子,于衡從未見過容貌生的比他還好的男子。

再加上這男子如今只傾心于你一人,而這一人便是她家殿下。

于衡忽然覺得心中酸酸的。

蕭恰似點了點頭,适時道:“趙覓柔在北地的時候曾與我商量過他弟弟趙賢的婚事,阿衡,你覺得呢?京中女子,誰才受得了他弟弟的脾氣?”

于衡搖頭,想起那個兇巴巴舞劍的影子,道:“臣不知。趙家公子脾氣秉性如何臣半點都不知曉,對于這京中世家女子的婚配,臣也未曾上過心。”

蕭恰似笑了笑,随後跳下馬,“趙覓柔說想把弟弟嫁給你。”

于衡瞪她:“殿下怎能胡言亂語,說出這種話來?”

蕭恰似:“你不喜歡他?阿衡,你當真不想娶他?”

于衡問:“臣娶他做什麽?臣年紀尚幼,并不想考慮婚配之事。”

見她如此堅決,蕭恰似也不勉強,只是想起了送行時趙覓柔的模樣,趙覓柔那時一臉慘痛的說一生都不會再回京城,要把這輩子都奉獻給邊關的安危。之後便請求蕭恰似一定要替她照顧好家人,若是可以,便給她弟弟尋個好人家。

彼時蕭恰似問,什麽樣的人家才是好人家。

趙覓柔白了她一眼,之後說,于衡就很好。

于衡是很好,出身世家,年紀輕輕前途無限,更關鍵的是于家僅有于衡一位嫡女。誰若是嫁了于衡,那下輩子不必想也知道定是錦繡富貴。

于衡道:“殿下有時間還是想想自己的事,別老操心臣下了。”

“我的事?我能有什麽事?”蕭恰似笑,“再說了,阿衡,我的事不是有你操心的嗎?”

馬車上方逸北的聲音顯得極其不耐煩:“蕭恰似,你還上不上來了?”

于衡斜了眼蕭恰似一眼,沒好氣兒道:“殿下還是去馬車上吧,臣下待會兒還有事情想要與您說。”

蕭恰似上去的時候,見到方逸北一臉不高興的皺着眉,她來了他也沒什麽好臉色,便猶猶豫豫的問:“……怎麽了?”

方逸北:“我方才小憩時做了個夢。”

蕭恰似好脾氣的點了點頭:“什麽夢?”

方逸北道:“我夢見你登基之後納了好多個男人,那些男人每一個都比我貌美,你對他們很上心,後來還把我送到冷宮。”

蕭恰似一臉真誠:“不會的,北北,那只是夢。”

“我不會無緣無故做這樣的夢的。”方逸北一臉沉思:“古往今來,色衰愛弛的事情多了,誰能保證你不是那樣的人?”

馬車停在昭王府門前,于衡道:“殿下,下車吧。”

管家早已經等在王府門前,只待蕭恰似下車後,便直直跪在她腳邊,哭着道:“殿下終于回來了。”

蕭恰似連忙将她扶起,笑道:“嗯,本殿回來了。”

管家抹了抹眼淚,迎着蕭恰似往王府裏走,弓着腰彙報着蕭恰似不在時王府裏的情況:“奴婢差點以為殿下遇到險境,萬幸殿下福大,平安歸來。”

蕭恰似安撫的拍拍她的肩,仍舊是笑着的:“別擔心了,這不是回來了麽?”

管家點點頭,眼角泛着紅。

梳洗過後于衡便陪着蕭恰似入宮見女帝,去皇宮的路上,于衡在馬車裏對蕭恰似道:“殿下,女帝身子如今愈發不好,惠王殿下毀了容貌,衆皇女之中最有希望繼承帝位的便是殿下您。”

蕭恰似聽于衡說這樣的話聽慣了,聞言也只是輕輕笑了一聲:“阿衡究竟想說什麽?”

于衡嘆了口氣,“殿下其實很好,是臣這二十多年來見到的唯一一個心性堅韌的人,殿下很适合那個位子,臣也想象不出來,若是那個位子換了一個旁的人來坐,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蕭恰似臉上的笑斂了起來,正襟危坐。

于衡又道:“然而古之成大事者必不能拘泥于兒女私情,臣想,殿下對于正君的感情是不是也能放一放了?年少時一時沖動也是有的,若是當真登上了那個位置,那,正君不論是品貌才行,亦或是家世背景,都擔不起天下。”

蕭恰似冷淡的問:“那,誰更适合呢?”

于衡思索片刻,還未出言蕭恰似已經打斷:“阿衡何必同我說這個?若我對他只是一時沖動,那這沖動的時間也未免太過長久了些?再者,阿衡是否将我想的太過高尚了?昭王殿下是一個怎樣的人,難道陪着她一同長大的伴讀還不明白嗎?”

于衡心下一緊,瞬時跪在了地上:“殿下,臣絕無此意。”

“阿衡,你還記得第一天啓蒙時李學士說過的話嗎?”

“記得。”于衡答道。

蕭恰似道:“李學士說,讀書并非為了考取功名,而是為了明理;手握重權也不是為了争什麽,搶奪什麽,而是為了護百姓一方安定。阿衡,如果真如你所言,我成了那個位置上的個人,然而卻連我心上人都護不住,那麽,我又為什麽要去坐那個位置呢?昭王殿下不過是一個自私的人,若國難當前,自與國家共存亡,然而若是太平盛世,僅僅因為一個出身,而否定自己身邊的人,從而娶了旁人,那又要将我至于何地?”

“臣明白了。”于衡垂首,“殿下既是這樣想的,那臣也自是不會多言。”

轉眼間便到了宮門,蕭恰似問:“阿衡要和我一起進宮嗎?”

于衡搖了搖頭,“殿下自己去便可,臣在此等候殿下。”

她磕了個頭,然後将手拱了拱。

直到蕭恰似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于衡才長長嘆了口氣。

殿下若是執意如此,她又能有什麽辦法?總不能,真的寒了殿下的心。

約莫一個時辰後蕭恰似才出來,時值傍晚,夕陽投下,穿着深紫朝服的女子一步一步的從宮門走出,于衡早已在此恭候多時,見着來人後便問:“殿下,如何?”

蕭恰似一臉深沉,于衡逐漸開始憂慮,蕭恰似忽然笑了,反問:“還能怎樣?無非就是說了些在邊陲的事情,然後喝了幾杯茶,就出來了。”

于衡問:“殿下怎麽這個表情?”

“看你整天愁眉苦臉的,逗逗你呀。”蕭恰似幽幽道:“阿衡啊,你怎麽都不見笑的?”

于衡扯出一抹笑。

蕭恰似移開眼,深覺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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