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第45章

這天,方逸北看賬本時想起蕭恰樓,便問蕭恰似:“她不是回來了嗎,怎麽這些日子都沒見着了?”

對面批奏折的蕭恰似擡起頭,随口問:“誰啊?”

“蕭恰樓。”方逸北拿起賬本就拍了一下她腦門,板着臉說:“不然還有誰?”

蕭恰似脾氣很好,對方逸北更是極有耐心,被這樣對待也只是揉了揉紅了的額頭,笑的有些寵溺:“樓兒被母皇褫奪了爵位你也是知道的,她從前背靠着顏大人,如今顏大人辭官歸隐,雲游四方,她已經勢微。”

顏訪流上月便向女皇遞了辭呈,辭去了左相的位置,說是年歲漸長,身體愈差,愈發覺得力不從心,不能為朝堂分憂了。

顏訪流走後,蕭恰樓便無依無靠了。

蕭恰似垂眸悠悠看着工部的折子,工部的折子上寫的是君後寝陵重新翻修的事,這些事從前是由顏大人接手的,如今顏大人走了,母皇就把這事兒交給她了。

蕭恰似不信鬼神,并不覺得揪着一個寝陵一直翻修來翻修去有什麽意思,不過讓人吃驚的是,左相顏訪流将全部身家都投到這上頭了,現如今她父君的寝陵奢華程度堪比帝陵。

方逸北點了點頭,脊背彎了下來,将下巴擱在桌面上,眼睛黑黝黝的:“她什麽時候才能死呢?”

蕭恰似伸手,将手掌墊在他下颚處,“北北很讨厭她?”

“讨厭死她了。”方逸北從袖口處取出随身攜帶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他臉上的疤痕已經淡去,看不出鞭子的印記:“如果不是嫌髒,我都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他恨毒了蕭恰樓,一心只想讓她死。

“嗯,一月之後我讓你親手殺了她。”蕭恰似溫和笑着,仿佛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說的話意味着什麽。

方逸北阖上眼,“嗯……”聲音懶懶的,把賬本甩給她:“我困了,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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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恰似揉了揉腦袋,無奈,對着外頭的人揚聲說:“管家,去請于大人來!”

于衡再不來她得被奏折和賬本淹死。

方逸北趴在書桌對面睡覺,呼吸聲輕微,蕭恰似低着頭看奏折,兩人之間一片沉靜。書房的窗子開着,春風吹進來,窗外的樹木青蔥隆郁,更顯幽靜。

于衡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不由得放輕腳步,不忍破壞這種寧靜的氛圍。

這場景像一幅緘默水墨畫,讓人看着連呼吸都忍不住屏住。

蕭恰似擡頭,笑容燦爛,聲音輕輕:“阿衡你來啦~”

于衡拱手:“殿下找臣所為何事?”

蕭恰似笑的溫柔極了,招了招手:“阿衡你過來~”

于衡走過去,疑惑地看着她。

蕭恰似笑的純真可愛,抱起桌邊的奏折:“這是工部尚書上的折子,說是左相的意思,要翻修我父君的寝陵。”

于衡不解:“殿下這是?”

蕭恰似笑吟吟的:“嗯,你拿回家去看。”

她說完這句話,便站起身繞到書桌對面,動作輕柔的将熟睡的方逸北抱了起來,回頭:“你回家好好看,明日送來就行了。”

于衡看着半人高的奏折堆:……?

殿下這是沉迷美色不務正業啊……

于衡還想說點什麽,蕭恰似已經抱着方逸北歡快的走了。

于衡:……

第二日辰時,于衡将看完的奏折送了過來,送來時方逸北仍舊和蕭恰似在書桌相對而坐,方逸北依舊是趴在書桌上睡覺。

于衡吸了口氣:“殿下,正君這些日子似乎很是嗜睡?”

蕭恰似慢慢悠悠的從賬本裏擡起頭,點了點頭:“嗯。”

于衡覺得她的微笑有些過于燦爛:“殿下?”

蕭恰似眼睛彎起,看着她身後的侍從,侍從懷裏抱着奏折:“看完了?”

于衡:“殿下你笑什麽?”

蕭恰似清了清嗓子,很是鄭重的說:“往後一年這些事情都要麻煩于大人了。”

“什麽?”

“本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蕭恰似溫聲說:“比奏折更重要。”

于衡:“殿下要做什麽事?”

蕭恰似搖了搖頭:“不可說。”

接下來的一個月,于衡除了吃飯睡覺在沒有邁出書房門一步,每日看奏折看的頭昏眼花。

而蕭恰似不可說的事情,在一個月之後也揭曉了。

這個消息讓一直單身的于衡很是不滿,就連批閱起奏折來速度也較往日快了一倍。提前将今日的奏折替蕭恰似看完,于衡整了整衣衫,換了一件最為風雅的青衫,在腰間戴上白玉佩,手中拿着折扇,風度翩翩的準備去找蕭恰似吵一架。

出書房時恰好遇見于廿,于廿難得見自家姐姐打扮的如此風騷,忍不住問:“姐姐,你這是去做什麽?”

于衡臉上臭臭的:“去打架。”

于廿:“打架?”

于衡:“順便殺人。”

于廿:“殺人?!”

于衡颔首,“廿兒要去嗎?”

于廿:“我不殺生的。”

于衡摸了摸下巴,“蕭恰似有後了。”

“當真?”于廿有些不相信:“我記得扶央哥哥不是離開了嗎?”

于衡冷哼:“上趕着給她生孩子的男人還少?你怎麽就記得一個扶央?”

到了昭王府門口,于廿終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姐姐,你是不是妒忌了?”

于衡:“妒忌什麽?”

于廿振振有詞:“似似姐姐有了孩子,可是姐姐卻沒有。似似姐姐有夫郎,姐姐卻也沒有。似似姐姐有人上趕着給她生孩子,姐姐也沒有。”

這話說得于衡的臉青一陣白一陣,難看極了。

于衡拉開馬車簾子,“哼,你懂什麽。”

昭王府府門緊閉,于衡暢通無阻的進了門,下人滿臉歉意:“殿下和正君在廚房,大人是直接去廚房還是在書房等殿下?”

“……在廚房幹嘛?砍柴嗎?”于衡問。

下人聞言臉上一喜,急忙說:“不是不是,是我家正君有孕了,吃什麽吐什麽,殿下在廚房給正君做飯呢。哎呀,我家殿下說了,若是大人問起便好生和您說說。殿下總算是有了後,這正君若是能生個小殿下,那我們昭王府以後可就熱鬧!”

“虛僞。”于衡說:“君子遠庖廚,殿下怎能為一個男子這樣放下身段?”

于廿扯了扯于衡的袖子:“姐,你說話注意點兒!”

廚房內。

蕭恰似彎着腰認真的看着方逸北揉面,好奇的看着面團形狀變換:“這個就是做饅頭的面粉嗎?為什麽它加了水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方逸北;……

蕭恰似又問:“那我們可不可以把它捏成其他的形狀呢?”

方逸北:“不可以。”

蕭恰似:“為什麽?”

方逸北無言的看了她一眼,彎腰很直接的吐了。

蕭恰似着急的給他拍背,哭笑不得:“你怎麽看着我就吐了?”

方逸北擦着唇,皺眉警告她:“你不要說話。”

這麽弱智的問題,他聽着心裏堵得慌。

蕭恰似眨眨眼:“……哦,那我不說話了。”

方逸北又開始揉面。

他揉面自然不是為了做饅頭做吃的,主要是發洩。

蕭恰似真的很煩,什麽都不讓他幹,出門不許,看書不許,發呆也不許,唯一允許的事情就是睡覺。

哪個人成天睡覺的?

腦內有疾。

可是……

方逸北在煩悶之餘又覺得有些甜蜜,他轉眸看着身邊認真盯着他看的人,彎起唇微笑,唇邊的弧度很久都沒有落下。

蕭恰似果真不再說話,整個上午都保持沉默,安靜的同往日那個能鬧的人雞飛狗跳的昭王殿下截然不同。

方逸北又煩了:“你能不能說句話?我悶得慌。”

蕭恰似又眨眨眼:“那我們中午是吃饅頭嗎?”

“不是。”

蕭恰似托着下巴,像個不谙世事的孩童:“那我們吃什麽呢?”

方逸北扶額:“算了,你還是別說話了。”

“……哦。”

蕭恰似蹲在角落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像一團安靜的空氣。

方逸北揉面團揉的無聊了,把面團扔到一邊準備洗手,他才動了一下,蕭恰似已經走到他身邊。

“我來我來。”蕭恰似給他洗手。

方逸北抿唇想笑,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他想了想,說:“我想吃烤魚,我們去釣魚吧。”

蕭恰似搖頭拒絕:“不行,你不能去,這多危險?”

“咳咳。”

廚房門口一聲咳嗽聲,方逸北擡頭看去。

逆着光,他只看到一團青色人影。

蕭恰似卻是直接攔在了他身前,“阿衡你來幹什麽?”

于衡面色不善:“聽聞正君有孕,特來祝賀。”

蕭恰似低着頭,小聲說:“也不是什麽特別大的事,和阿衡你也沒什麽關系,你來也沒什麽必要……”

蕭恰似知道于衡不喜歡方逸北,是以一直都避免讓于衡和方逸北見面。她怕,人心不可測,哪怕是于衡,蕭恰似都會害怕。

她怕于衡傷害方逸北。

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并不少。

于衡是她最信任的人,可是蕭恰似還是會怕。于衡不會傷害她,可卻未必不會傷害方逸北。

于衡點了點下巴,聲音冷冷的:“殿下,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

“好。”蕭恰似拽住了身後方逸北的手,“你說。”

于衡看了他們一眼,不知想些什麽,轉身走了。

蕭恰似也沒追上去,一直站在原地,右手拽着方逸北的手。

長久的沉默。

方逸北忽而将她的手包進自己的手掌內:“似似。”

蕭恰似扭頭,自然而然的應了聲:“嗯?”

“你在怕什麽?”方逸北問。

蕭恰似低頭,腦袋蹭着他的肩,想起很久以前:“我還不認識你的時候,那時候,我和阿衡,小趙三個人是最好的朋友。阿衡說會一輩子追随我,我說我一輩子都不會辜負她們。阿衡不知道,我……我心裏有了更重要的東西。”

更重要的東西?

指的是他嗎?

方逸北這下一點也不覺得蕭恰似煩人了,他笑着揉了揉蕭恰似的頭發:“我沒有什麽好友,但是我覺得,朋友之間把話說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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