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登基大典舉辦的那日天氣獨好,太陽耀眼的像是能将人曬得融化掉。

方逸北站在百級臺階之下,仰頭望着臺階之上的蕭恰似,她穿着象征着女帝的深色朝服,帶着帝王的冠冕,英挺得令人炫目。方逸北眼眸微濕,不知怎麽的就想到了他的上輩子。

這麽好的一個人,上輩子他竟是沒發現。

他哽了哽,溫柔的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腹部,低聲道:“那是你娘。”

那是你娘。

方逸北笑的溫柔,心裏炸開煙花爆響一般的喜悅。

禮官高聲道:“時辰到。”

一聲令下,百官朝拜,他跨過階一階臺階,朝她走去。

禮樂聲奏響,臺階之上的人沉穩的向他伸出手,眉眼美豔如往昔。

“……你哭了?”蕭恰似擡手幫他擦了擦臉:“哭什麽?”

明媚陽光之下,他有些睜不開眼,含糊不清地說:“看見你高興。”

“嗯?”蕭恰似笑了笑,牽住他的手,領着他祭拜列位先祖,在宗廟內三跪九叩之後,便算是禮成了。

立後大典其實就相當于是再成一次親。

冗長的禮儀結束之時,天色已經黑了,方逸北虛脫一樣的歪在蕭恰似肩上:“累死了。”

被他依靠着的人沒有回答他,只是體貼的扶着他的腰,目光專注的看着前方的路。

回到垂鳴殿後,方逸北癱在軟榻上,一動也不動。

宮人點亮殿內的龍鳳紅燭,室內煞時明亮起來,蕭恰似已經開始脫禮服。

“你脫這麽早?”不對,方逸北馬上又改了口:“你這麽早就睡?”

蕭恰似回過頭,沉思般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份等待被拆解的禮物。

又不理他。

方逸北笨拙的翻了個身,閉上眼:“我睡了。”

腳步聲漸近,方逸北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被抱了個滿懷。

蕭恰似将他打橫抱在臂彎,目光貪戀的靜靜看着他,一時之間有些緊張,方逸北舔了舔幹澀的上唇,結結巴巴:“幹、幹什麽啊?”

她還是沒說話,以不容拒絕的強勢姿态抱着他往殿內走去。

垂鳴殿內有一個很大的浴池,浴池裏水汽氤氲,水面漂浮着花瓣。

蕭恰似輕柔的将他放在浴池邊,一言不發,動作卻溫柔的解他的衣帶。

方逸北看着冒着熱氣的水池,艱難的拒絕:“……不行。”

他現在醜死了……不能給她看。

有許多男子因為懷孕生子身材走樣,腹部也會留下難看的紋路,他們的妻主也往往因為這樣而去另尋新歡,他……他不能讓蕭恰似就這麽讨厭他。

殿內的蠟燭不知何時被人滅了一半,眼前一下子昏暗起來,蕭恰似的臉在夜裏帶上幾分欲.望,她眼裏倒印着他的影子,目光專注的像是能一眼看到地老天荒。

方逸北有一剎那的失神。

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她。

短暫失神的後果就是,他衣帶已經被人解開,她的手搭在他光.luo的肩上,他慢慢地去拉被蕭恰似脫下的外衫,想要重新穿上。

手被人按住。

蕭恰似按着他的肩,将他按在冰涼的地面上。

方逸北快哭了。

他那麽醜……

蕭恰似跪在他身側,有條不紊的解他的裏衣。

“蕭恰似!”方逸北驟然出聲:“不要。”

她的動作戛然而止,有些困惑的看着他,終于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他不想讓蕭恰似看到這樣醜的自己,更害怕蕭恰似因為他醜了就去找別人。

然而這個理由太難堪了,他是有多自卑才會這樣想?

“反正就是不要。”他扭過頭,用手背遮住眼,忍住眼裏的淚,鼻尖酸澀:“就是不要。”

蕭恰似俯身咬他耳垂,小聲說:“可是今天是洞房花燭夜。”

方逸北吸了吸鼻子,堅決道:“不要。”

“我會很溫柔的,你別怕。”蕭恰似輕撫他的腹底,順着那一團隆.起畫着圈圈:“真的不要嗎?”

他漸漸有了感覺,懷孕的人重欲,怎麽會不想要呢?

“那、那你讓他們把燈都滅了,我……我要黑漆漆的做。”方逸北委屈巴巴的說:“你、你不能看我。”

蕭恰似伸出舌尖描摹着他的下颚,小心的與他腹部保持一定的距離,避免壓到他。

燈果然滅了。

一片黑暗。

方逸北擡手攬住她的頸脖,将她往下拉,直接咬在她脖子上:“蕭恰似你壞死了!”

“那你喜歡我嗎?”她不生氣,也不哄他,反而是去用手摸小北北:“你喜歡嗎?”

方逸北不應聲,只是難耐的扭了扭身子,身體都染上一層粉色。

見時候差不多了,她抱着他進了水池。

水池裏的水溫熱,方逸北眼神都有幾分迷離,神識不清,只能像抱着浮木一樣死死地攬着她的脖子。

她笑着吻他的肩:“你下來呀。”

方逸北用腿纏住她的腰,腹部抵在兩人中間:“不下去!”

蕭恰似摸了摸那一小團,只覺得形狀圓潤,摸在手裏像球一樣,又軟綿綿的,她問:“這樣不累嗎?”

她松開手臂,想放他下來。

光線實在太暗,黑暗中方逸北死死抓着她,“我不要下去。”

怎麽跟小孩兒似的?

蕭恰似有些無奈,心中卻更軟。他信賴她才會這樣和她耍賴,喜歡她才會在她面前任性。

她摸索着走到水池邊,将他放在池邊坐着。

水池裏的水漫過方逸北的膝蓋,他晃了晃腿,池水輕響。

蕭恰似站在水池裏,比他低了大半個身子,方逸北扯住她的一抹頭發,忽然有些生氣:“為什麽不看我?”

她頓了好久,才說:“你說不讓我看你的。”

方逸北別扭的用手指纏着她的頭發,委屈地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我現在不好看,你肯定不喜歡的。”

蕭恰似仰頭,只看到一個輪廓,看不清人臉,所以也不能确定方逸北此時究竟哭了沒有。她只好踮起腳,擡手去摸他的臉,指尖觸到溫熱液體。

蕭恰似撐着池壁,坐到他身邊,伸出手将他攬進自己懷裏,下巴擱在他發頂:“哪有人因為這個哭的?”

方逸北不知又受了什麽刺激,竟是突然用力推開她,她一時不察,噗通摔進水池裏。

池底很滑,蕭恰似艱難的穩住身體,又聽得方逸北惱怒的聲音:“我為什麽不能哭?難道難看的人連哭都不能哭嗎?你覺得我醜,所以就連看着我哭都覺得煩嗎?”

蕭恰似抹了抹臉上的水珠,竟是被氣笑了。

方逸北不是她,沒有她那麽會隐藏自己的心思。他嬌氣,矜貴,還喜歡動不動就發脾氣,并不算一個稱職的夫郎。

可是,蕭恰似卻喜歡極了。

她貓着腰躲進水池裏,屏息游到方逸北身邊。

方逸北沒聽見聲音,這時也有些慌,他想從水池邊上下來,可是身子太重,一時竟是動不了,只能喊着:“蕭恰似,你不會是死了吧?”

蕭恰似:……

她在水下抓住方逸北的右腳,因為懷孕他的腳有些浮腫,腿也有些腫,腳上的皮膚薄薄的,像是稍微用點兒力就會破裂開。

她用另一只手去撓方逸北的腳心。

“你沒死也不吱個聲!哎呀!別撓我了……癢!癢!”方逸北立馬掙紮起來,委委屈屈的罵着:“蕭恰似你有病嗎!你走開啊!”

在他真的生氣之前,蕭恰似停住了。

她從水池裏探出頭,揚起下巴,一臉驕傲:“還跟我生氣嗎?你要是再生氣,我就把你撓哭!”

“你就知道欺負我!你有本事你去欺負你那個小情人去啊!”方逸北直接拿腳踹她,罵罵咧咧的。

……她幾時又有了小情人了?

蕭恰似滿頭黑線,用手抓住他的腳踝,嚴肅起來:“北北,你把話說清楚,我什麽時候又多了一個小情人?”

垂鳴殿裏的宮人被方逸北換了一撥又一撥,一個長得好看的男子都不許出現在她眼前。所以蕭恰似從昭王府搬到皇宮之後,見到的男子不是太小——不到十二歲,要不就是年歲大了——四十歲往上。

可以說,除了方逸北,她就沒見過其他男子了。

方逸北狠狠咬着牙,想忍卻又忍不住,眼眶還是濕噠噠的。

前幾日于衡找過他,向他舉薦了一個男子。這本沒有什麽,可是這男子長得和他簡直是一模一樣,而且那個男子唱歌也好聽,也比他年輕。

于衡還說,蕭恰似對那個男子很贊賞。

方逸北氣的想拿劍把那個小賤人的臉畫花,看他還敢不敢勾引蕭恰似。可是在對上那張和自己別無二致的臉時,方逸北就怎麽也下不去手了。

他懷孕了,身子臃腫,臉上的皮膚都沒有之前的光滑,蕭恰似年輕,欲望茂盛。

他滿足不了她。

這個事實讓方逸北很氣壘,所以他對蕭恰似發脾氣,所以他怕蕭恰似看到他的身子。

以此來掩蓋他的自卑。

他年紀大了,總會有人老珠黃的一天。到那時,更年輕更貌美的男子會取代他,蕭恰似也會像對他這樣去對待那些男子。

方逸北委屈極了,死死咬着唇,可眼淚卻還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一滴一滴的砸進水池裏。

他這麽辛苦的替蕭恰似生孩子,她就不能對他好一點兒嗎?就不能讓他省點兒心嗎?

他哭着,愣是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可是眼淚砸進水池裏的聲音在夜裏卻極為明顯,蕭恰似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

她松開方逸北的腳踝,小心的走到他身邊,擡手,一滴眼淚帶着熱氣砸在她手背上,像要灼傷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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