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帝王無情
帝王無情
令聞唇角一勾,突然問了一個問題:“二哥,爹的身體你還保存着嗎?”
令升點頭。
“二哥,你覺得爹有沒有可能還活着?”令聞說的輕描淡寫,卻叫令升吓了一跳。
“活着?這怎麽可能?”令升蹙眉。
令聞挑眉:“為什麽不可能?”身體還在,找到靈魂就是了。
令升皺眉:“小聞,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令聞輕輕一笑:“沒什麽,我只是想,現在大哥和爹差不多的處境,如果可以救一個,你會救哪個。”
令升疑惑的看着令聞,心裏尋思——莫非父親真的還可以活過來?
令聞見令升沒有吭聲,聳聳肩道:“看,我問了一句廢話,在二哥心裏,肯定是大哥比較重要。”
令升搖頭:“當然不是,如果可以救活爹,我會不惜一切。”
令升對父親很尊重,就算為了母親,他也希望父親活着。變心或者保護,只有父親自己知道不是嗎?
“真的嗎?”令聞眨眼,“其實我也非常想見到活的父親。”
令升蹙眉,認真的看着令聞想了一會兒,道:“你是有方法救活父親嗎?”
令聞似笑非笑:“哥哥,我不是已經說了嗎?父親和哥哥,你只能選擇一個哦。”
令聞變了好多……好像昨天還是稚氣未脫的孩子,今天卻邪魅狂狷的叫人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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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妖怪在一起會變得這麽快嗎?還是令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性格……
令升垂眼,不說話,他無法選擇。
令聞突然嘻嘻笑了起來,撲到令升懷裏道:“二哥,你還真的在思考啊,死人怎麽可能活過來呢?”
令升一愣,詫異道:“小聞,你騙二哥做什麽?”
令聞聳聳肩:“對不起啦二哥,我就是想知道大哥和父親對你來說誰比較重要。”
令升苦笑:“小聞,你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
令聞笑嘻嘻:“二哥,我可以去看看父親嗎?我都沒有仔細看過父親呢。”不知道他是不是很像父親……可惜他沒有遺傳到父親絕世的才華。
令升點頭:“可以。”
“二哥,我們走吧。對了,這位大哥不要跟來啊。”令聞挑眉看着謝子元,眼神中帶着一點點挑釁。他十分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謝子元垂眼,不動如山。
令升拍了令聞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子元,麻煩你照顧我家大哥了。”
謝子元點頭,沉聲道:“放心。”
兩兄弟離開不久,幹夫人就匆匆忙忙來照顧兒子了。幹夫人看起來更老了,有時候令升都不忍心看她。
幹夫人進門之後,朝謝子元微微點頭,充滿感激的道:“多謝公子照看我家孩兒。”
謝子元搖頭,放輕了聲音道:“夫人保重。”
幹夫人點頭,坐在大兒子床邊發呆,大哥的神色稱得上不錯,就是不醒。或許,大哥沉浸在美好的夢境中?
謝子元看了幹夫人一眼,示意手下好好保護她,然後悄悄離開了。
“孩子,你怎麽還不醒?”幹夫人一邊說一邊哭,眼淚如珍珠,一滴滴落在大哥臉上。
“娘好想你。”都是她的錯,她造的孽,為什麽要孩子來承擔?
“是不是,要娘死了你才會好?”如果她死了,兒子的詛咒是不是就會消失?
幹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淚眼迷蒙看不清床上的人眼皮微微顫動。
令聞老老實實跟着令升,似乎要把這段時間沒說的話全都說出來,一路上叽叽喳喳個不停,一開始的為難似乎從未出現過。兩人很快就到了幹老爹所在的地方。雖然幹老爹怎麽看都已經去世了,但他的身體沒有變化,令升就沒有重新埋葬。或許,令升心裏未嘗沒有老爹還有機會活下去的念頭。
今天令聞的話給了他一個希望,花夫人……
“也不知道娘是怎麽保存的。”老爹這樣,肯定是娘做的好事。有這麽深情嗎?妖怪的感情真令人難以想象。
令聞啧啧稱奇。
令升伸手摸了摸老爹的臉,道:“沒有體溫。”每次看人就覺得在睡覺,真的摸上去就知道人已經死了。“你還能聯系你娘嗎?”
令聞揚眉:“二哥的意思是把爹送給娘?”
令升點頭,只要人能活着,娘應該不會反對……等等,或許娘會反對?她獨占欲那麽強。而且爹活過來或許也不會開心,一個寧願死也要殺掉妖怪的人,他會樂意和妖怪生活在一起?何況,幹老爹真的活了,還是人嗎?他會高興變成異類嗎?
但——這種種麻煩都必須建立在父親活過來之後,而這之後的事情,以後再煩惱。
令聞聳聳肩:“我盡量,不過我很久都沒有聯系娘了。”
“我信你。”令升點頭,看着令聞手一揮,将棺材合上,然後将棺材扛在肩上,淡定道:“二哥,我先走了,改天來找你。”
令升點頭:“好,随時等你。”
令聞就揮揮手,從屋頂上跳了出去。燕子樓的守衛看到有人從禁地出來,簡直驚呆了。他到底是怎麽進來的?!完了完了,樓主肯定會殺了他們。
令聞走後,謝子元從暗處走出來,站在令升身邊,淡淡道:“你信他?”
令升苦笑:“信或不信,能怎麽辦呢?”
謝子元皺眉:“我會讓人看着他。”
令升搖頭:“算啦,他現在算是半個妖怪了,一般人看不住,何必多事。”
謝子元頓了頓,安慰道:“不管怎麽說,不會更壞了。”
令升微微一笑:“對,不會更壞了。”
令聞是扛着幹老爹走的,他很輕松的就把人扛回了家。
幹家很冷清,令升不在,很多下人都回家了。很多下人只忠誠于令升,他不在,他們不樂意跟着令聞。令聞也不在意這個,他直接花錢買了幾個新的下人照顧自己。
令聞對父親的印象不深刻,基本上就是沒有印象,他是令升這個二哥帶大的。在幹家,除了令升之外,幹夫人和大哥對他都是視而不見。因此,令聞只在意令升一個。他對父親沒有那種尊敬的心情。令聞輕輕的把幹老爹的身體放在床上,坐在一邊喝茶,回憶令升的表情。
二哥他……到底信任自己嗎?
“聞兒。”花夫人不知道打哪裏跳了出來。
令聞對花夫人也沒有多麽尊敬,尤其是他現在已經不想殺二哥了。人嘛,總要經歷點什麽才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該怎麽做。
“相公……”花夫人兩步并做一步走,趴在床沿深情的看着幹老爹。
心上人俊美的容顏沒有變化,虧得她保存的好。
花夫人摸了摸幹老爹的臉:“你爹還是這麽俊美,一點都沒有變化。”
令聞看着幹老爹,試探性的道:“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已經死去的人。”
花夫人哼了一聲:“娘都沒有死,你爹怎麽會死呢?”
令聞真的驚訝了:“爹還沒死啊。”竟然真的沒死?
花夫人恩了一聲:“我把你爹帶走了,聞兒,別擔心。”
令聞一點都不擔心,他就是好奇:“娘,你應該知道爹他想殺了你,為什麽還……”令聞的話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因為花夫人的神色變得非常陰冷,似乎他再多說一個字就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聞兒,你多心了,你爹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妖怪。等娘把他救活了,他就知道世界上對他最好的最愛他的是我……咯咯。”花夫人說着說着神經質的笑了起來,仿佛看到了相公深情款款的模樣。
令聞嘴角抽搐,娘親……這是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不過,算了,還是別打破她的夢想了。
“聞兒,你喜歡你爹清醒嗎?”花夫人突然笑着問了一句。
令聞想了一下,點頭。如果可以,他想見見清醒的父親。
“你會見到的。”花夫人柔情萬分的撫摸心上人的臉龐。
令聞應了一聲,問道:“這個以後再說,娘,你答應我的,只要我把爹帶出來,你就把我變成人……”
花夫人歪頭,不解的問:“聞兒,妖怪不好嗎?”
令聞深深的看着花夫人:“娘,我們談過的不是嗎?我不想當半妖。”學法術人也可以學,但是半妖……他根本無法接受自己的身份,就算他自己可以接受,二哥呢?今天二哥知道自己半妖身份的時候那神色……可不是歡喜的意思。
花夫人眨眼:“好,聞兒,既然你一定要變,那娘就告訴你。除非你把全身的血換掉,否則你永遠也變不成人。”
換血?那肯定要殺人,不行,亂殺無辜被二哥知道了,兄弟情還想不想要?而且……不對!“娘,你在騙我。如果可以,你為什麽不換?”如果娘不是妖怪,或許爹會對她更好一點?
花夫人沉下臉,冷冷道:“你怎麽知道娘沒有換?”
令聞真的詫異了:“娘曾經變成人嗎?”等等,娘被大娘活埋,或許是因為那時候娘已經變成人沒有反抗能力了?不然妖怪他們怎麽可能活埋。
花夫人沒有回應。
令聞思考了一會兒,挑眉:“娘,不要告訴兒子你的感情是強求來的。”照種種跡象看,娘當初對爹應該用了不正當的方法,所以才會讓爹那麽憤怒和害怕,寧願同歸于盡也不願和娘在一起……滿腔愛意東流水?怪不得娘要詛咒大哥。
花夫人的深情一瞬間變的慘淡,她抱起幹老爹就消失了,怎麽看都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令聞咂咂嘴,喃喃道:“原來娘真的做了什麽。”怪不得大哥和大娘那麽讨厭自己,母債子償嗎?
女兒——
妹妹——
姐姐——
心上人——
一個夢,僅僅是一個夢,就丢掉了自己花樣生命。
有冤無處訴。
因為殺戮的那一個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官——皇帝。
為什麽會這樣呢?
難道,我們永遠無法為自己心愛的報仇?
公道,公道在哪裏?
沒有任何人敢接手這件事情,大家也知道,求誰都沒有用。
難道皇帝還會處罰自己?
“哭,就知道哭,哭有什麽用?女兒會活回來嗎?”胡須斑白的老人憤恨的斥責妻子。
曾經雍容華貴的婦人一臉慘白,凄慘的擦眼淚,看着丈夫道:“我們的女兒就這樣白死了嗎?”他們從來不希望女兒進宮,只希望她可以安安穩穩的活着,可是,當年皇帝一紙诏令,天下選秀,适婚女子必須給皇帝挑選,而他們家的寶貝,就這樣被選中了。本以為好歹皇宮中吃喝不愁,卻不料步步生死。
“不白死還能怎麽樣?”那是皇帝,除非他們造反,可就算有這個想法,他們也做不到。
婦人哭了,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我不服氣,不服氣。”憑什麽皇帝一夢就殺死無辜的女兒?
老人仰天長嘆。
婦人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拍着棺木,裏面躺着他們的女兒。
忽然一陣風過,吹動了白色的招魂幡。
夫妻倆只覺得渾身一冷——大堂裏面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風?而且外面的樹葉都沒有擺動——鬼?
莫非女兒回來了?
婦人念頭一轉,哭的更大聲了,一邊哭一邊叫着:“女兒,女兒,你回來看爹娘了嗎?你在哪裏?”
老人眼巴巴看着棺木,似乎女兒下一刻就會從裏面笑嘻嘻的坐起來,繼續承歡膝下。
當然沒有動靜。
老人失望的嘆了口氣,轉身打算去叫和尚們來念經超度。老人走了一步就停住了,緩緩走到招魂幡面前,驚訝的看着上面別着的竹片——明明剛才還沒有的,什麽人弄的?
對了,剛才那陣風——原來有人來過。
老人畢竟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他并不驚奇。老人擡頭拿下竹片,見上面寫着三個字:燕子樓,三個字上面刻着一幅可愛的小小的黑色燕子的圖。
老人沉吟片刻,眼睛一亮。他想到了,傳說中的地方——燕子樓,據說那是殺手樓,只要有錢,什麽人他們都肯殺,都能殺。
以前,老人覺得自己和燕子樓那樣傳說中的殺手組織沾不上邊,因此聽聽也就過了,但今天,這個組織燃起了他複仇的火焰。
或許他只是一個平民,有很多事情做不到,可作為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都無法為他們複仇的話,還活着做什麽?他石中天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燕子樓。
接生意的換了一個人。
此人的名字未知,反正就是個代號。小李的前車之鑒,此人就非常乖覺了。老老實實守着,老老實實上報——其他的事情是別人的。
此人現在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記錄——一開始記載的時候沒察覺,記載完了一看,哎呀,這家夥仇人可夠多的。七個超級有錢的人花了大價錢讓燕子樓刺殺他,還有一些……怎麽說呢?螞蟻多了也可以咬死象,一個人幾千兩就足夠了。
和綠珠告別之後,兩人慢悠悠的往燕子樓去。謝子元問:“令升,你有主意嗎?”目前皇帝致力于殺人,女人,指不定還等不到令升她就死了。
令升搖頭:“我現在就去皇宮一趟,請皇帝停止殺人的行為……子元,你幫我調查一下紅珠和綠珠的關系。”
謝子元點頭:“你覺得她們是不是姐妹?”
令升笑:“聽名字挺像,不過一個是風塵女,一個是大家閨秀……靠你了。”
謝子元微微一笑:“放心,我一定查清楚。”
“對了,最近關注一下,建康城有可疑人物就告訴我。”令升笑了笑,“我會付錢。”
謝子元皺眉:“令升,你這是要和我分清楚嗎?”
令升笑笑:“不是,你可以不收我錢,你手下不行。”
謝子元哼了一聲:“如果他們敢說話,我殺了他們。”
令升按住謝子元的手,搖頭:“子元,別說這種話,他們很有用。”
謝子元挑眉,他可不覺得那群人有用,一個兩個瘋子一樣。
令升眨眼,笑道:“好啦,你回去幫我看看大哥怎麽樣,我走了。”
說是要立刻去見皇帝,令升還是等到大家都下朝了才去求見。他避開了那些官員,倒是看到了好些秘密。
來領令升去見皇帝的,還是那個拿鲛人珠的親信。
這個皇帝并不算明君,但絕算不上昏君,他就是有點喜歡享受玩樂。很多大臣要見皇帝非常困難,因為皇帝根本不想和他們說話聊天,但是令升不一樣,和令升談話總會有一種別樣的舒适。但令升之前能離皇帝有多遠就離多遠,皇帝想找他聊聊天還得專程派人找。所以令升找皇帝,只要皇帝有空,八成會見他。
“幹大人,陛下心情不好。”親信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宮廷的人都是人精,随手施恩刷好感度是小事,因為不定什麽時候自己就需要別人的幫助了。令升不但是皇帝面前的紅人,他還是一個有誠信,有正義感,并且聰明的人。這樣的人的人情,誰不樂意賣?即使他沒有要求,順便說說也不會少一塊肉。
令升道:“是又噩夢了嗎?”
親信淡淡道:“陛下午睡被攪亂了。”
令升若有所思。盯着前面的親信看了一會兒,令升突然問:“閣下,我們是在哪裏見過吧。”
親信淡淡道:“幹大人說笑了,我們在宮中見過幾次了。”
令升想了想,他對這人在宮中的印象就是鲛人珠的時候,但這個印象應該是更久之前……他應該沒有認錯人才是——畢竟親信沒有胡須麽,而且長相也沒什麽變化。
“我記得是五六年前了吧,那時候你也長這樣……付公子你為什麽變成這樣?”令升很疑惑,有什麽人會抛棄家庭做太監?
親信冷冷道:“我不是付公子。”
令升沒有反駁,他也就是好奇,既然別人不想多說,令升也不好多問,這是人家的家事,問了讨人嫌。
親信把令升帶到禦花園,皇帝就在那邊賞花。
有三五美人翩翩起舞,有一群樂手在不遠處彈奏,和風起,蝴蝶舞,真叫神仙享受。
“愛卿,你來了。”皇帝笑着舉杯。
令升微微一笑,走過去,行了一個禮:“陛下。”
“坐。”皇帝擺手。
令升點頭,坐在皇帝對面。
皇帝面前有酒杯,小菜,還有一副圍棋,棋盤上擺着殘局。
“愛卿,這是朕想的殘局,你能破解嗎?”皇帝挺得意的看着殘局。
令升看了一會兒,贊嘆道:“陛下果然厲害,微臣有點為難。”
皇帝笑:“愛卿,難道你也學他人?”皇帝喜歡令升的一個原因就是他真實,不會為了其他理由而奉承。
令升一笑:“雖然為難,但我還可以破解。”
皇帝笑了:“這才對嘛,來,破解試試。”
令升點頭,右手拿出一個黑色的棋子,開始下。
白雲悠悠,時光悠悠。
風兒穿過汴京城,穿過深宮大院,穿過冰冷的冷宮,來到熱鬧非凡的花園。
明明是一個地方,卻又春天冬天冰火兩重天的區別。
花園裏開着難分時節的花兒,美麗的宮女們亭亭玉立,服侍一個男人。
侍衛們不時的打走廊穿過,将皇帝包圍在安全的中心。
當令升落下最後一個棋子的時候,殘局破解。
“令升,你的棋藝又進步了。”皇帝笑道。
令升淡淡道:“多謝陛下手下留情。”
皇帝摸着胡子哈哈笑,帶着黑眼圈的眼睛看起來也精神了很多。
“令升,你過謙了。”令升公子可不是小角色,皇帝微笑。
令升拱手:“陛下過獎了。”
“唉,令升啊,朕剛才午睡的時候又噩夢了。不如這樣,晚上你來陪朕睡覺……”皇帝這話一出口,令升就渾身冒冷氣。
皇帝一愣,知道自己唐突了,立刻道:“朕只是想讓你來守夜,順便也可以看看是誰在害朕。唉,整晚睡不着真麻煩,朕都快撐不下去了。”
令升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正好他留下還可以勸說皇帝別随便殺人。真是的,一來就被皇帝拉着下棋他還沒求情呢。
“陛下不是已經殺了那些冷宮女子了麽。”令升掩飾眼底冷漠的光。
“是啊,她們明明都死了還來夢裏糾纏朕。”皇帝眼神陰狠。
令升淡淡道:“我想兇手應該不是那些女子。”
皇帝道:“朕當然知道與她們無關,但既然朕夢裏是這些人,那就殺了她們好了。”反正女人他不少,多餘的死了也無妨。
令升噎住了,這年頭的宮女沒有人權啊,生生死死沒人在意。
一道黑影,迅疾如風,朝皇帝沖過來。
“什麽人?”令升大叫一聲,棋子出手,如雨般朝黑衣人射過去。
黑衣人身形閃動,快如閃電,避開了棋子,越來越接近皇帝。
眼見黑衣人朝自己沖過來,皇帝大驚失色,大叫着:“來人,有刺客,有刺客!”
侍衛們一聽到皇帝的叫聲就沖過來,只是太慢了,速度太慢了!
黑衣人已經到了皇帝身邊,手裏的刀子劃過皇帝的脖子,令升眼神一閃,手腕一轉,抓住刺客的手腕。
刺客功夫很好,非常好,令升一動手就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但那個刺客寧願費勁也不願意傷害令升,這叫人十分奇怪。當然,刺客放水并不是很明顯,因為太明顯了會被皇帝看出來。令升看出來了,所以很奇怪。
刀子再也進不了半寸,黑衣人扭頭狀似兇狠的看着令升。
令升大喝:“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傷害皇上?!”
黑衣人冷笑一聲,聲音沙啞:“他這種昏君,該死!”
說完,黑衣人刀子往前移了一寸,割下皇帝一縷頭發,往外飛去。
侍衛們匆忙趕來,正好看到黑衣人的身形消失在宮牆之外。令升眼神一閃,若有所思,不過還是飛快的扶住皇帝,關切的問:“陛下,沒事吧?”
皇帝正吓的上氣不接下氣,驚慌失措:“快抓刺客,快抓刺客!”
令升連忙告罪:“陛下,微臣無能,那刺客輕功太厲害了,微臣……追不上。”
皇帝嘆息:“不是卿家的錯,這刺客竟然這麽輕易就進了皇宮,看來皇宮守衛要改變了。”
令升沒吭聲,他原本就沒有職位。
皇帝突然怒氣沖沖:“哼,曹江!連守衛都安排不好還活着幹什麽?”
“陛下——”侍衛們終于奔過來了。
皇帝雷霆大怒:“等你們到了朕都被殺了!”
侍衛們連忙跪倒請罪。
令升對此保持沉默。
不是他不想救人,而是皇帝發火的時候最好少觸黴頭。他還不想死,雖然皇帝看起來很喜歡他,但皇帝的愛好随時都在變,而且皇帝最忌諱有人違背他的命令。侍衛們原本就是保護皇帝的,保護不力,被處死也不算殘暴。
不說皇宮裏皇帝怎麽發火,卻說黑衣人,躍出皇宮之後就将黑衣一脫,飛進了燕子樓。
燕子樓的守衛們都熟悉這個殺手,也沒有阻攔,直接讓他過去了。其實要說阻攔,誰能擋住燕子樓第二殺手?
謝子元正在大哥院子外面下棋,是自己和自己下。聽到細微的腳步聲,他頭也不回:“成功了?”
黑衣人苦笑道:“不,沒有。”
謝子元回頭,疑惑的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摸摸鼻子,道:“樓主,令升公子在,而且我覺得他已經知道是燕子樓的人了。”
謝子元挑眉,哦,令升和皇帝在一起啊……他還以為令升應該回來了。
“皇帝拉着令升公子下棋呢。”殺手像是看出了謝子元的疑惑,補充了一句。
謝子元揮手:“先下去吧,找老三陪你一起去。”
殺手皺眉:“樓主,只要令升公子不在,我就能保證成功。”若是令升在皇帝也死了,他肯定倒黴。殺手們都是聰明人,知道樓主重視這個人,自然不會傷害他。雖然他們也傷害不到,但不添麻煩也是好的。
謝子元似笑非笑的看着殺手:“不做準備去皇宮,你是去找死的吧。”
殺手愣了一下,搔搔頭退下了。恩,他還是想想下次怎麽成功吧。
謝子元收好棋子,進門看大哥。
大哥的身體已經見了起色,至少臉色不那麽蒼白了,但還是沒醒。
鲛人珠就在大哥身上,被隐藏起來。不是令升不肯用,而是他還沒有找到利用鲛人珠的方法。到底是磨碎了做藥,還是整個吃掉?或者,随身攜帶?
謝子元站在床邊,看着大哥,低聲道:“唉,大哥,我倒是想變成你。”如果令升能這麽關心自己該有多好,可惜……不過現在也不錯,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護令升。
不知道發呆了多久,等謝子元回神的時候,令升已經回來了。
“令升。”謝子元露出一個笑容。
令升一邊給大哥整理衣服,一邊淡淡道:“子元,你接了刺殺皇帝的任務?”他知道燕子樓是很有名的殺手樓,存在的時間很長很長了,可他沒想到他們連這種活都接。
謝子元點頭:“對,怎麽了?你想保護皇帝?”謝子元覺得奇怪,令升給他的感覺不像那種忠臣。
令升搖頭:“不是。”他并不在乎皇帝的生死,那種動不動殺人的人死活與他何幹?只是,皇帝死了,這個國家會如何?“子元,目前朝廷沒有适合做皇帝的人,如果他死了,大晉朝會如何?”皇子未成年,北方有國家虎視眈眈,難道再次逃亡?這一次,還能跑到哪裏去?
“我們已經接了。”謝子元可以為令升做很多事情,但他不想毫無原則。燕子樓最重信譽,如果……可要是令升非要他放棄……好像也無法拒絕。
令升淡淡一笑:“我沒有讓你們放棄。”他果然是被寵壞了。
謝子元咳了一聲:“令升……”
令升仰頭,含笑道:“子元,我們首先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謝子元道:“任務在他們手上,我曾經說過不會幹涉他們的任務。”令升那一次是特例,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令升。要知道當年他加入燕子樓辛苦學習武術就是為了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掌控自己的命運。所以很多事情對他來說就不那麽重要了。
令升若有所思:“刺殺皇帝,是多有錢?”
謝子元道:“殺手得十分之六,燕子樓得其四……我有六十萬,你覺得呢?”
令升皺眉:“這麽多?”到底是什麽人?令升腦海裏轉了一遍可能的人,卻沒有覺得他們那麽有錢。
謝子元點頭:“是很多。”殺手嘛,哪有什麽能殺不能殺,有錢就好。
令升微微斂眉:“子元,你最好注意一點,皇宮高手也不少,今天是皇帝大意了,以後不可能了。”燕子樓的高手身手不凡,令升今天見識到了。不過再怎麽不凡,警衛森嚴的皇宮還是很難出入自如的。
謝子元微笑:“令升這是擔心我?”
令升嘆氣:“我也就你這麽一個最好的朋友,不擔心你我擔心誰?”
謝子元笑了:“放心吧,動手的不是我。”他并不喜歡殺人,除非有必要。
令升瞪眼:“笨,你才是樓主,真的查到底,還不是你倒黴?”
謝子元眨眼:“明白了明白了,但是這任務也不能放棄。”都收了錢了,燕子樓的名聲不能毀掉。
令升懶懶道:“你自己考慮,但我不會視而不見。”他必定會救皇帝。
謝子元皺眉:“令升,你要和燕子樓作對?”
令升淡淡道:“怎麽叫作對呢?你燕子樓想完成任務哪有那麽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