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兩天後婚禮如期舉行,顧禾在這之前沒去過宴會廳,也沒參加什麽所謂的彩排,沈承其說簡單辦,不用她忙任何事,可到了現場顧禾卻驚住了。

花海一樣的舞臺,每張桌上都有一小束鮮花,花裏放了一張卡片,上面寫着顧禾和沈承其的名字,最讓顧禾意外的是婚禮舉行前一天晚上沈承其交給她一個白色的首飾盒,裏面是一枚鑽戒。

“在哪買的?”

“......小商品批發市場。”

“兩元店啊?”

“差不多。”

顧禾撚着戒指,“現在兩元店質量這麽好了嗎?”

“質以假亂真沒問題。”

顧禾聽完松了口氣,不是真鑽就好,她把戒指戴上,尺寸稍微有點松,但不礙事。

“你的呢?”

沈承其從兜裏掏出一枚男款,沒鑽,兩枚戒指短暫貼到一起。

“等婚禮結束想留就留着,不想留就還給我。”

“怎麽?留紀念啊?”

“嗯。”

對道具還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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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挑準時機顧禾特意在趙老師面前露了一把手,果然她淩厲的眼神一眼捕捉到鑽戒,這才徹底滿意。

和趙老師不同,王小娴是無意間看到的鑽戒,當時她陪顧禾在宴會廳更衣間候場,閑聊天時王小娴忽然揪住顧禾手腕,問:“什麽時候買的?”

“啊......昨天。”

“好看!你選的還是沈承其選的呀?”

“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顧禾竟然在王小娴眼裏捕捉到一絲亮光,“很貴吧?”

“我沒問,應該不貴。”

“沈承其真可以,很多男的你要是不提,他都不會主動買。”

這點顧禾認同,“嗯,他比較心細。”

雖然話少,但該做的事絕不含糊。

“禾禾講真的,我還以為丁豐源傷了你的心,你會離開德令哈回北京去呢。”

“不回北京,累。”

“你和沈承其結婚,不是因為跟丁豐源置氣吧?”

顧禾笑笑,“當然不是,他算老幾。”

王小娴摸着顧禾的婚紗滿心感慨,“我後半輩子可能不會結婚了,對一個男人心軟是女人不幸的開始,我當初就是心軟了,所以現在混成這樣。”

“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別為了渣男懷疑自己。”

顧禾的話有自嘲成分,就像她,臨辦婚禮前不是還換了對象嗎?

“再說你有工作,父母健康,月月還那麽可愛。”

提到月月,王小娴低落的心情舒緩許多,“雖然不想結婚吧,但我特別想要一個穩定健康的性生活伴侶,調節一下內分泌。”

“嗯~好想法,我也這麽覺得。”

“你就算了,都結婚的人了。”

“......”

糟糕,差點說漏。

“禾禾,你倆想要孩子嗎?”

這個問題顧禾很久前就想過,“你要聽實話嗎?”

“當然,随便說。”

“我覺得生孩子的過程是用必經的苦去搏一個未知數,而不是在愉悅的過程中等待一顆一定完美的果實,恰好我這人沒什麽吃苦精神。”

王小娴笑笑,“有道理,不想要就不要,什麽年代了,你們倆決定好就行,等以後歲數大了,讓月月給咱們養老。”

“月月招誰惹誰了,要伺候三個老頭老太太。”

“多半韓冬也是孤家寡人。”

壓力給到六歲小朋友......

話題回到婚禮主角上,王小娴問:“沈承其長得那麽帥,你不怕他四處招風啊?”

“不怕。”

因為她管不着,這麽想來倒是輕松。

王小娴不可避免地想到顧禾的前任,“丁豐源長得也不錯,就是太渣了。”

“小娴,不提他了吧。”

“啊,對不起,今天是你大喜日子,提什麽渣男。”

王小娴起身幫顧禾整理頭紗,“找個化妝師好了,我這手法也就你敢信。”

顧禾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挺好的。”

以前參加別人婚禮,她看見的都是化好妝的新娘,今天輪到她來體驗過程,感覺像做夢一樣。

“你倆這婚禮辦得夠簡單的,好多步驟都省了,連攝影師都沒找,大喜的日子不記錄一下啊?以後老了拿出來看看。”

拿出來看?多尴尬......

“不一定非得用照相機,你們用手機幫我拍幾張吧。”

“我這渣像素,讓韓冬拍,他最近新買的手機,像素可好了。”

“也行。”

要不是王小娴問,顧禾覺得拍照可有可無,但她不能表現得對婚禮太不重視,只能順着話走。

......

婚禮略過接親環節,直接進行典禮儀式,過程簡單順利,因為沒找主持的司儀,沈承其自己上陣講了幾句話,所以避免了一些類似擁抱的親密接觸,整個過程顧禾只挽了沈承其的胳膊。

要說有什麽亮點,當屬沈承其那幾個朋友,他們三個人聯合貢獻了一個節目,顧禾事先不知道,看到三人把架子鼓擺上臺的時候還問沈承其:“他們要幹嘛?”

沈承其嘆了口氣,“非要表演,攔不住。”

一個彈吉他,一個敲架子鼓,一個連唱帶跳,竟然把全場的氣氛都攪合起來,意外收到一致好評,看着像草臺班子,開口卻讓人驚豔。

連顧禾的情緒也被帶動,還跟着一起唱了幾句,甚至有一瞬的錯覺,她回到了某個熱烈的時代,無拘無束,擁有無限自由。

“有那麽好聽嗎?”

沈承其看着身旁的顧禾,婚紗随她扭來扭去在地板上摩擦,像湧動的浪花一陣陣推向岸邊。

“好聽,他們以前幹樂隊的嗎?”

“瞎搞。”

沈承其沒細說。

輪到敬酒環節,來的賓客差不多都見了一遍,最後才到朋友那桌。

沈承其給顧禾一一介紹,“王斌、馮平、吳玉虎、梁暮。”

前三位之前在火鍋店和沈承其一起吃過飯,顧禾有印象,具體誰是誰一時對不上號,還有最後一位她沒見過。

“嫂子好。”梁暮在對面隔桌伸手,“我叫梁暮。”

“你好,叫我顧禾就好。”

桌子太大,梁暮掙紮兩下,費勁巴力往前愣是沒夠到顧禾的手。

沈承其攔下他的問好,“心意領了。”

王斌把梁暮薅回去,“他腦子不怎麽好,別介意啊。”

馮平附和,“是,今天要不是日子特殊,肯定不妨他出來。”

梁暮“咳”了聲,“一般壞話不都在背後講嗎?”

王斌搭他肩膀,“咱們啥關系,必須明着來!”

衆人一團哄笑,王斌問顧禾,“我們唱得咋樣?”

“好聽。”

“等再有演出你過來玩。”

顧禾當真了,“一般在哪演?”

梁暮拆臺,“主要是城鄉結合部,小飯館開業啥的。”

剛被打擊完,“報仇”無可厚非,但他挑錯了時機,這話激起衆怒,三人一齊上陣群毆。

“走吧。”

沈承其無奈帶顧禾離開,任他們鬧完臺上鬧臺下。

.......

一路走到場外,沈承其問顧禾要不要去抽根煙,她正有此意,一拍即合。

樓道裏空無一人,沈承其點完煙把窗戶打開,穿着西服和婚紗的新郎新娘像小孩子一般,短暫逃離熱鬧的婚禮現場,到角落裏偷偷玩耍。

“你女人緣這麽差嗎?”

沈承其被顧禾問得一愣,“怎麽了?”

“朋友那桌一個女的都沒有......”

他撓撓頭,“我好像沒什麽女性朋友。”

顧禾往窗外空臺處彈了下煙灰,順帶磕了磕鞋跟,沈承其低頭看着她至少五厘米的高跟鞋,問:“你要不要把鞋換了?”

“不換,那樣比你矮好多。”

“矮怎麽了。”

顧禾裹着煙看他不說話,讓他自己體會。

沈承其晃晃胳膊,“要是累了就搭一下。”

視線從他板正的西服袖口略過,顧禾搖搖頭,“沒事。”

其實想搭,便宜過了這村沒這店......但她不好意思。

“我眼睛好像進東西了。”

顧禾有點睜不開,沖沈承其眯眯眼。

“我看看。”

沈承其拿煙的手向後背,俯身盯着顧禾的眼睛。

“別動。”

沈承其說完顧禾屏住呼吸,後背頂着樓梯欄杆,大氣不敢出。

他對着右眼看了看,沒找到異物,“我給你吹一下吧,看能不能舒服點。”

一陣涼風過來,顧禾本能眨眨眼,貌似舒服不少。

“什麽也沒有嗎?”

“嗯,沒看到。”

顧禾手指在眼皮上點了點,“那怎麽回事?”

“可能進灰了,你眼睛大,我就沒事。”

“......”

權當你誇我了。

“餓不餓?”沈承其問。

從早上到現在什麽也沒吃,顧禾摸着扁塌塌的肚子,“餓,你呢?”

沈承其掐掉煙,“走。”

兩人轉身離開歡樂場,宴會廳的門開了又關,像隔離着兩個世界。

......

此時鬧哄哄的婚禮現場,賓客們吃得正嗨,誰也想不到新郎新娘會跑出去吃面,連面館老板看見他們也恍惚一下。

“婚禮不供飯啊?”老板有點幽默細胞在身上,笑呵呵看着顧禾和沈承其,“二位新人吃點什麽?”

“牛肉面?”沈承其問顧禾。

“嗯,我要小碗。”

沈承其對老板說:“兩碗牛肉面,一大一小,小碗那份不放香菜。”

“好嘞,找地方坐吧,馬上好。”

“我還想吃個煎蛋。”

沈承其又跟老板說:“加兩個煎蛋。”

牛肉面确實做得快,但随着面碗端上來,還有兩瓶汽水,老板說:“新婚快樂啊!送你們喝。”

“謝謝。”

陌生人的善良總能讓人開心,今天尤其。

顧禾掰開一次性筷子準備開吃,沈承其卻解開西服扣子,“你把我西服穿上,別弄髒婚紗。”

他說完起身,将衣服反向裹在顧禾胸前。

顧禾伸手擋住,往外推,“你裏面不也是白襯衫嗎?還是你穿吧。”

“沒事,我的好洗。”

确實如此,顧禾欣然接受,袖子剛套進去聽見沈承其又說:“我記得上次有人哭,拿我襯衫擦眼淚來着。”

“......”

“她答應給我洗,但是沒洗。”

理虧的人低下頭,“回去給你補上。”

坐回去,沈承其将兩瓶汽水的瓶口頂到一起,輕輕一撬,瓶蓋掉落桌上。

橘子味汽水倒進一次性紙杯,顧禾聽到氣泡升騰的聲音,似初夏的清涼撒向德令哈,浸潤每一塊幹涸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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