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待婚禮結束,賓客散去,該走的人都走了,喧嚣來得快去得也快。

夜裏十點,顧禾和沈承其坐在窗下,為演戲謝幕開了兩罐啤酒,回想今天,她腦子裏反複出現沈承其給朋友介紹她時說的話。

“這是我愛人,顧禾。”

敬酒時眼鏡男代表朋友講話,“嫂子,其哥要是對你不好你告訴我,我們給你撐腰,再說我還未婚......”

旁邊男人往他嘴裏塞了個雞腿,“新婚快樂!早生貴子!三年抱倆!”

後面的祝福一個沒一個靠譜,顧禾左耳聽右耳冒,禮貌陪笑。

雖然各種意料之外的情況頻發,好在兩人趕着都解決了,基本沒露餡兒。

“謝謝。”沈承其舉起啤酒,他無名指的戒指還沒摘,顧禾也是。

“同謝。”

兩罐啤酒對空碰撞,酒花迸濺,滿身疲憊和糾結在此刻煙消雲散,周身輕松。

這場婚禮對別人來說就只是婚禮,但對顧禾和沈承其來說,這是他們兩個人的慶典,人生不同階段有不同的、需要完成的事情,屬于他們這個階段的事算象征性完成了......

望着街邊成排的樹,顧禾才發覺這段時間東忙西忙,竟然忽略了春天裏冒芽的樹枝不知什麽時候抽出葉子,公園草坪也已經滿眼翠綠,可她忘記了種花,花壇至今光禿禿的,只有水泥臺上搭着一把拖布,郭琮經常擦完地把拖布放上面晾,小馬還開玩笑說晾幹的拖布特別像郭琮給客人剪完的頭發,支棱着,毛躁又參差不齊。

這幾天找時間把花種了吧,顧禾想。

至于能不能開出花來全靠種子本身,盡人事,然後聽天命。

夜風輕柔拂面,兩人聽着風吹樹葉的聲音安靜喝酒,穿了一天高跟鞋,顧禾腳有點痛,她甩掉拖鞋想盤腿坐,可是用力過猛,一只鞋直接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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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視一眼,沈承其起身撿回來,和另一只整齊擺好。

“謝謝,我是東北人,喜歡盤腿。”

沈承其的視線落在顧禾蜷縮的膝蓋上,“你骨頭挺軟的,我肯定不行。”

“你腿太長。”

顧禾一語中的。

沈承其回味着麥芽的香氣,說:“我爸那一輩個子都不矮,聽說我有個叔叔一米九。”

“你呢?”

“一八七吧,忘了,上大學時量過。”

顧禾擡手在她和沈承其頭頂之間比劃,兩人都坐着,比劃沒什麽實際意義,但過程有趣。

“婚禮現場你找誰弄的啊?”

沈承其捏了捏啤酒罐,“酒店自帶的。”

“一桌不少錢吧,我看菜挺不錯。”

“不貴。”

今天在婚禮現場,沈承其那邊一個朋友私下對顧禾說:“我們這群哥們裏面承其最後一個結婚,別看他平時不愛說話,婚禮特別用心,現場布置全是他的想法,搭建的時候從頭跟到尾,跟着熬了好幾晚......”

對比沈承其剛才的回應,顧禾一時不清楚誰真誰假。

但他對這場婚禮确實用心,并沒有為了應付他爸而不顧顧禾這邊,她很想當面好好感謝,又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這是一場莫須有的婚姻......

“顧嘉想去哪玩?”

顧禾摩挲着無名指的假鑽戒,“誰知道,不管他。”

婚禮結束後趙老師被家裏的舞伴緊催,馬不停蹄趕回白城,顧嘉請了年假要留下玩幾天再走,顧禾想當地陪他還不樂意,沈承其說把車借給他,随便開,他倒是答應得幹脆。

“西北地廣人稀,他要去哪最好提前打招呼,有些地方看着沒什麽,其實還沒開發,萬一碰到什麽特殊情況,想求救手機都沒信號。”

油然而生的安全感在心裏升騰,顧禾輕輕“嗯”了聲。

此時此刻顧嘉就睡在理發店二樓,上午婚禮中途他和小馬兩人嘴裏含着喜糖,伴随浪漫的鋼琴曲抱頭痛哭,小馬邊哭邊跟同桌人解釋:“我倆不是前男友,我倆是新娘弟弟。”

顧嘉還不忘補一句,“我是親弟,他是幹的。”

搞得一桌人哭笑不得,張叔張嬸望着新人的方向竊竊私語,“咱老兩口多管閑事還要給人家撮合呢,人倆悄默聲直接結婚了。”

“真般配啊!”

一罐啤酒喝完,顧禾又啓開一罐,她喜歡聽拉環還有煙絲燃燒的聲音,很解壓。

“我剛來德令哈的時候,為了适應海拔,兩個星期沒喝酒也沒想,我以為我就此可以戒了。”

“然後呢?”沈承其問。

“然後張叔送我一瓶你們青海本地的酒,他說好喝,不上頭,我就跟他喝了點兒。”

自此一去不複返......

“張叔很能喝,他說不上頭你最好別信。”

沈承其深有體會。

“嗯,我就跟他喝過一次,再也不敢了。”

顧禾的酒量只适合跟王小娴、韓冬組局,或者像現在和沈承其喝兩罐解解乏,其他場合盡量不碰。

“困了,回去睡吧。”

劈開腿,顧禾要下地穿鞋,可剛落地從腳底傳來一陣雪花感。

“怎麽了?”

“別動我,腳麻。”

“我抱你吧。”

沈承其勾起手臂,仿佛抱顆白菜般容易。

顧禾連忙拒絕,“不用不用!”

他只好站一旁幹等。

感覺腿好點了,顧禾穿上鞋,起身看見沈承其再次伸到面前的手臂,猶豫的時候沈承其又晃了下,她才搭上去,一瘸一拐跟着回屋。

因為顧嘉要留下玩幾天,所以只要他在顧禾都得和沈承其住在汽修行......

上樓的時候顧禾問沈承其:“你買床了吧?”

“沒有。”

顧禾腳下一頓,“那我睡哪?!”

“我又搭了個帳篷。”

顧禾覺得無奈又好笑,“你以前開戶外用品店的吧?怎麽這麽多帳篷?”

“就兩個。”

“我睡大的。”

“好。”

嘴上答應,其實一樣大。

......

顧嘉睡到日曬三竿才起,頂着一頭“雞窩”下樓,理發店早就忙開了,沒閑工夫管他,顧嘉打着哈欠到隔壁汽修行溜達。

“姐夫。”

“醒了?”

沈承其剛開始還不太适應這個新稱呼,奈何顧嘉一天叫八百遍。

“嗯,我姐不搭理我,你這有啥吃的嗎?”

“我帶你去後邊吃面吧,正好我也沒吃早飯。”

“行。”

顧嘉又打了個哈欠,把衣服拉鏈拉上,趿拉着板鞋跟沈承其往面館走,鞋帶松散着,時不時踩到鞋下,可他懶得系。

等顧禾忙完出去找顧嘉,見他拍着肚子和沈承其從拐角處走過來,一副吃飽了撐的模樣......

“幹嘛去了?”

“和姐夫吃面呗,你說你不管我也就算了,怎麽連頓飯都不給姐夫做啊?”

顧禾想揍他不是一天兩天了,等哪天忍不住非削他一頓不可。

“不是要出去玩嗎?沈承其把油都給你加好了,走不走?”

顧嘉給沈承其敬了個禮,“謝謝姐夫。”

說完轉過身問顧禾,“都結婚了怎麽還叫大名?聽着別扭。”

沈承其把話題岔開,“你自己開車行嗎?”

“我都多大了,別惦記,你和我姐好好享受一下新婚,等我回來給你倆帶好吃的。”

顧禾湊到沈承其旁邊,拽低他身子,小聲問:“車有保險嗎?”

溫熱的氣息吹拂沈承其的耳朵,他不禁一抖,“......有。”

“安全性能怎麽樣?”

“正常開沒問題。”

顧嘉明晃晃盯着他倆竊竊私語,實在忍不住,插話說:“怕我把你家固定資産整報廢啊?給,姐夫給你打包的面條,這麽大人了還挑食,香菜多好吃啊!”

顧禾接過外賣袋,剛要跟沈承其說謝,可話到嘴邊意識到不能說。

“我回屋喝點水,吃鹹了。”

等顧嘉開門進屋,顧禾沖沈承其小聲說了句“謝謝”,他沒回應,盯着她。

“怎麽了?”顧禾還以為她弟亂說話。

“你要習慣跟我把這兩個字戒了。”

顧禾清清嗓子,“筷子呢?讓我用手抓呀?”

前後變化如疾風一般。

沈承其笑了聲,“去我那吃吧,桌上有。”

顧禾一颠一颠走進汽修行。

楊鵬剛從車底鑽出來,臉上抹了一道黑黢黢的油,他扒拉旁邊的老王,擡擡下巴,說:“你看沈承其不值錢那樣兒。”

老王沖着陽光眯眯眼睛,“他倆這婚結得也太快了,談對象都沒告訴咱們,直接宣布結婚,你說他倆什麽時候好上的呢?”

不僅是老王,楊鵬和其他兄弟也很意外,其中一個朋友,就是之前相中了顧禾,讓沈承其要電話的那個,他剛知道的時候開玩笑似的罵罵咧咧,被朋友直接回怼:“你也不真心喜歡人家啊,轉頭就追別人去了。”

大家哄笑着一帶而過,不敢深問,畢竟鐵樹能開花是件慶幸且值得慶祝的事......

“我猜哈,咱們下班以後呗,孤男寡女,容易出事兒。”

楊鵬沒說兩人剛認識沒多久就睡了的事,他得給沈承其留點面子。

老王往樓上望,“上邊有水嗎?用不用送兩瓶?”

“不用,人家新婚,還是別打擾了。”

再看見什麽不該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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