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那天你們都笑我。”梁樹想起這件事還是很委屈。

“是他們。”聶雯雯糾正她。

“他真的很好。”梁樹迅速又補了一句,“你也超級超級好。”

聶雯雯冷哼一聲。

梁樹接着說:“我們去醫務室的路上,傅博宇他們跟在我們後面,一直笑。”

“我都要哭了,我想等我到了醫務室,一定要跟他們絕交。陸辛遠幫他們說話,說只有很好的朋友才會笑。”

陸辛遠說完,梁樹很單純地接了句:“可是你就沒有笑。”

陸辛遠沒有說話,梁樹也不在意:“你真好。”

陸辛遠:……

梁樹:“你是個好人。”

陸辛遠:“……不是。”

梁樹:“那你怎麽不笑我。”

梁樹執着而簡單的追問顯得很純粹,一看就知道她被保護得很好,或者說,在充滿愛意、事事有回應的環境裏長大。

她不在意沒有回應,也不知道如果對方沒有回答,大概就是不想跟她說話的意思。

梁樹揚起頭,光潔的額頭展露在陸辛遠眼底,紅唇微微張開,雙眼疑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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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辛遠扶正了她的頭,板正地回答:“不好笑。”

話音剛落,笑完一個小節的朋友們紛紛沉默了。

“我們好像有點缺德。”

梁樹把頭擰過去,兇巴巴地:“對!”

陸辛遠終于解釋:“我扶過好幾個像你一樣的同學。”

說完,醫務室的醫生走出來:“喲,又摔倒一個。”

白色的醫用簾子被風帶起又落下,依稀看到裏面的人影,跟梁樹一樣黑色的校褲被卷起,露出受傷的前膝。

原來剛剛他們不急不緩地下來,是剛扶完一個到醫務室。

陸辛遠把人送到了就要走,梁樹下意識拉了下他的校服下擺,眼眸黑白分明,純粹明亮,看着眼前清逸挺拔的少年。

梁樹前膝的血跡已經凝固,深色的血襯得她過于蒼白。臉上淋過雨,頭發粘了幾根在額頭和臉側,看起來像只濕漉漉的小狗。

陸辛遠要扯走衣服的手頓住。

梁樹剛剛仰頭看的那一眼,根本沒看清他的樣子,只覺得他的鼻梁奇高,現在這樣一看,五官比例真是恰到好處,高鼻梁就有高額骨,實在是英俊得不行。

“我叫梁樹,一棵樹的樹,高一二十班的。”

陸辛遠點點頭,眉頭微挑:“國畫很好那個。”

梁樹臉頰微燙,生出一種羞澀的情緒來:原來他知道我。

白簾子被人拉開,裏面的少女看看梁樹,又看看陸辛遠,紅着臉開口:“謝謝你陸同學。”

陸辛遠神色平靜,禮貌颔首。

梁樹立刻有樣學樣:“謝謝你陸同學。”

陸辛遠只是垂眸輕飄飄掃了她一眼,沒有對她點頭,又去做他的值日生去了。

陸辛遠走後,梁樹的朋友們才陸續聽到消息,翹了早自習過來看她。

梁樹躺在醫務室的床上,聶雯雯聽到別人說梁樹滑倒的消息,從樓上跑下來,正在給梁樹上藥。

傅博宇和其他幾個朋友圍坐在她身邊,梁樹大發慈悲:“退下吧,我不要你們了。”

幾個朋友又是捏肩又是遞水的,梁樹勉強滿意,可是:“你們真的太過分了!”

接着說:“我以後不喜歡第一名了,我要喜歡這個熱心同學。”

幾個朋友一臉震驚地看向她。

梁樹好奇:“你們這麽驚訝幹什麽。”

聶雯雯給她包好了腿,面無表情地開口:“你別說你不認識陸辛遠。”

傅博宇:“他就是陸辛遠。”

梁樹沒連人都認不出來的不好意思,幾乎要興奮得一躍而起:“這麽有緣!”

-

聶雯雯感嘆道:“真是孽緣。”

梁樹默不作聲,聶雯雯說:“你竟然還喜歡他。”

梁樹自暴自棄地說:“因為他真的很優秀啊。”

讀書時成績很好,總是年級第一,人也很溫柔。他總能很好地化解矛盾和尴尬,一場聚會裏他不是最活躍的,但絕對是最中心的存在。

不過,高中時的梁樹不算懂事,自以為是轟轟烈烈的追求愛情,在成年後才知道,對陸辛遠而言那只是打擾。

可陸辛遠一句重話都沒對她說過。

“拜托他這就是吊着你啊,這就是渣男!”聶雯雯翻了個白眼,“你還是遇到的好男人太少了,等姐妹兒回了,帶你去長長見識。”

“長什麽見識?”

剛說完,梁樹就後悔了。

果然,電話那頭的聶雯雯開始畫餅了:“五十個男模!185!八塊腹肌!少年感!溫柔男!成熟有魅力!霸總!”

梁樹知道沒救了,她心裏只有陸辛遠的身影。

聶雯雯最後問:“你還要再追他嗎?”

追一個人太累了,梁樹早過了17歲的年紀,她現在害怕被拒絕,也害怕打擾別人的生活。

已經試過一次,梁樹不想再嘗試第二次了。

“不追了吧。”梁樹說。

這次換了聶雯雯嘆氣。

“我們要向前看。”聶雯雯說。

-

梁樹還在實習期,只用三天,就走完了離職流程。

主管還是有想要留下梁樹的打算的,離職談話裏問她是不是找好了下家。

梁樹沒什麽心眼地點點頭。

主管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語重心長地跟她講道理:“小梁,你看你不僅是什麽經驗都沒有的畢業生,就算在應屆生這一層,你今年就24了,跟那些21、2歲畢業的大學生相比,你就落下了一步;再有,你看你為人标新立異,染個粉色的頭發,但公司領導沒有誰讓你染回來吧。”

“公司待你不薄,很少有公司像我們這樣,既不嫌棄你高中休學兩年,也不嫌棄你畢業就24歲,更沒有限制你染頭發,要知道,這三條哪一條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是雷點。”

梁樹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主管突然帶了攻擊性。

“我以為,”梁樹緩慢開口,斟酌說辭,怎麽才能更合适,“工作是一個雙向選擇的過程。公司選擇我,我選擇公司,這不就是實習或者試用期存在的意義嗎?”

主管冷笑一下,靠進座椅裏。

原本她看梁樹文文靜靜的,雖然漂亮但不張揚,還以為是個內向膽小的性格,沒想到還挺伶牙俐齒的。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祝你前程似錦吧。”主管不再多費口舌,開始低頭處理工作,沒看梁樹,“你也要知道,就算換再多家公司,等你回過頭的時候,才知道第一家公司永遠是最好的。”

這的确是梁樹的第一個全職工作,但“第一家公司永遠是最好的”這樣的話,梁樹不知道真假,畢竟她還沒有過其他工作。

主管拿着支筆簽字,餘光裏還杵着個人影,正要趕人走,就聽到梁樹無比認真的聲音開口道:“主管為什麽這麽說?您對現在的公司也不滿意嗎?”

主管氣得一噎,擡頭一看,關鍵梁樹的眼神還特別純真,完全看不出有什麽要故意噎她的小心思,就是單純的好奇。

梁樹沒有得到答案,被主管趕了出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梁樹猜,可能是因為她揭了主管的傷疤吧。畢竟做到了主管的位置,要想離職的話,就不像她這麽輕松了。

去見山集團報道的前一天,梁樹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還是踏進理發店,把頭發染回了黑色。

上班那天,根據天氣預報,安城當天是個好天氣,白天氣溫能有十來度。

梁成文給梁樹準備了兩根油條和兩個茶葉蛋當早餐,原本寓意是一百分,不過梁樹胃口大,一百分就變成了兩百分,吃完後又再加了碗胡辣湯才算飽。

梁樹換了一件棕色風衣,同色系的襯衣跟八分西裝褲,白色小短靴,看起來精神又很職場。

梁成文把梁樹送到門口,叮囑她上班第一天一定要和同事和睦相處,但有委屈也別忍。

梁樹差不多七點出發,到了見山集團樓下也才八點過,九點才上班,梁樹就在坐在了樓下的花壇邊。

這邊靠近安城的中心城區,靠近富人區,很多大型商場,來往的步履匆匆,穿着打扮都很業界精英。

梁樹看到玻璃鏡倒映出來的身影,理理衣裳,雖然還是一只職場菜雞,但已經有了自己是個精英的美好幻想了。

她坐着看了會兒來往的打工人,慢慢的上班的人多了起來,坐着的梁樹就顯得很“異類”,在人群中顯眼。

在拒絕了第三個來問梁樹要電話的人後,她決定上樓了。

陸主管跟她交代了今天的工作內容,主要是熟悉分公司的規章制度、相關業務等,陸主管不在,就由另一個同事帶她。

梁樹到了公司,這邊其實是見山集團在安城的分部,沒有專門的園區,但也足足租了一整層。

普通員工的辦公區都是一體的,不過彼此的辦公桌都很大,坐兩個人都綽綽有餘。

同事在辦公區養了很多綠植,有個社恐的同事幾乎都被綠植包裹了。

除了辦公區,還有茶水間、休息區和健身區。休息區有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能看到商場附近的小公園,從上往下的角度看去非常漂亮,看得梁樹想立馬休息。

就連廁所都修得很大,還有專門的洗浴室。

帶她熟悉公司的同事叫朱汀,竟然也是渝城人,性格活潑外向,很快帶着她認識了新的同事們。

路過一個空的辦公室,上面挂着“總經理”的牌子,朱汀道:“這是陸總的辦公室,不過他常在渝城,一年到頭也不來兩次。”

梁樹摸了下發尾,點點頭。

接着是陸辛遠隔壁的辦公室,朱汀說:“這是分管我們公司的楊總,見山集團總部派過來的,公司老人了。”

話音剛落,一個同事撇嘴道:“嗯,行事作風也很‘老人’。”

梁樹不明所以,朱汀對她笑笑:“總之,別惹。”

介紹完了一輪,梁樹被引到自己的工位,靠着窗,外面是大片的天空,對面是被綠植淹沒的社恐同事,旁邊的工位沒人坐,再隔一個工位就是朱汀的。

朱汀把入職要填的東西給梁樹,看到個人簡介那裏有一欄是“特長”,梁樹填了個“無”,連“興趣愛好”都是“無”。

朱汀好奇:“你沒有興趣愛好?”

梁樹連連點頭:“嗯嗯,沒有。”

朱汀說:“我想你這麽好看,感覺應該會搭配一些技能。”

梁樹搖頭:“沒有。”

表單填完,朱汀拿出手機:“你先下個app,這是我們公司的辦公軟件。”

梁樹聞言去摸手機,誰知道摸了風衣又摸了褲子,連手提包裏的東西都翻出來了,還是沒有找到手機。

她看朱汀,朱汀看她,梁樹愣着眨了兩下眼,朱汀:“想起來了嗎?”

梁樹又眨了兩下,朱汀就出了點神,心想她長得可真好看。

“我手機可能丢了。”梁樹嘆了口氣,完全沒有丢東西後的慌張,反而透出一股淡定,“我比較粗心,已經忘了上次手機在我手裏是什麽時候了。”

漂亮的人連皺起眉頭嘆氣的樣子也很好看,梁樹臉上有點兒肉,更是看得人想rua,朱汀的手還沒伸過去,一道男聲在不遠處響起:“梁樹,你手機不要了?”

衆人回頭,看到了他們剛剛還談論着說一年都來不了兩次的陸辛遠。

“呼,今年看到陸總的次數用光。”不知道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聽起來有點遺憾。

陸辛遠站在玻璃大門的位置,一邊打卡一邊問。

他穿着黑色長風衣,裏面搭配同色毛衣,比較休閑、不太正式的穿搭。

梁樹腦海裏浮現出前幾天見面,陸辛遠大衣裏面穿的西裝,西裝是正經的帥,長風衣就更日常,氣質也變得更平和,少了西裝精英的銳利感。

這樣看起來更容易接近,像随時都可以和自己出去玩兒的帥氣朋友。

他的身高也足以撐起長風衣,正面看得出肩寬腿長,很帥氣逼人的樣子,怪不得同事要遺憾今年見到他的次數用光了。

他一手拿着手機舉在耳邊,一邊低頭看放在前臺的簽到表,側臉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骨,低垂的眼眸掩住他溫和的氣質,顯得有種公事公辦的嚴肅。

見梁樹還不過來,陸辛遠的視線在她頭頂停了兩秒,随後搖了搖手機:“不要了?”

陸辛遠的樣子太平靜,梁樹有種她認識陸辛遠,但只是認識的感覺。

這樣的發現讓她心底泛起酸澀,抿了抿嘴,小跑過去接過陸辛遠手裏的手機,順便鞠了個躬:“謝謝。”

陸辛遠垂眸,視線在梁樹頭頂停留片刻。

随意搭在前臺的手指無規律地點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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