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陳名揚要結婚了,陸辛遠跟他聊了一些關于婚禮的事,被陳名揚追問他對自己的婚姻有什麽看法。
梁樹幾乎沒有這麽平靜地面對陸辛遠的聲音過,在明确聽到陸辛遠拒絕的話之後,反而消弭了那些悸動。
陸辛遠沉默了一瞬,繼而短促地笑了一下:“跟你一樣吧,家裏安排。”
兩人沒有再交談,無聲是他們心照不宣的事實。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名揚忽然問:“如果你……”
他沒有說完,陸辛遠知道他要說什麽,沒有絲毫停頓:“會。”
他們在會議室待到下午快兩點,陸辛遠說要開始工作了。
陳名揚跟上他,語氣裏透出無奈,或者還有些許的痛苦:“珍惜現在的我吧,單身的我。”
陸辛遠冷酷地提醒他:“對你而言,有區別嗎?”
被陳名揚罵了一句。
梁樹等他們出去十多分鐘後,才跟着出去。
朱汀不在工位,聽其他同事說,是接待一個美女去了。
那個美女一點多來的,說是陸辛遠讓她來面試。
根據她的自我介紹,衆人記住了她的名字,原本是想讓梁樹在招聘網站上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讓陸總親自打電話邀約面試。
結果梁樹沒在,他們就随便點開一個網頁,準備搜索她的名字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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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打誤撞,竟然真的搜了出來。
梁樹的視線移到搜索框:舒悅。
她的太陽穴驀地跳動一下,頭瞬間像被針紮。
同事問她怎麽了。
梁樹自己也不知道,頭痛的感覺瞬間襲來又瞬間消失。
她看着界面,搖頭說沒事。
界面上是幾個視頻,是舒悅上過的節目的剪輯,百度也有她的相關簡介。
“不會是這個人吧?”
現實中的舒悅和網頁上顯示的樣子一模一樣,完全不存在見光死。
接着有同事點開了百度詞條。
梁樹覺得不妥,離開同事的工位回到了自己的。
架不住有同事輕聲誦讀,聲音時斷時續,飄到梁樹的耳朵裏。
她逐漸也在心裏拼湊出了關于舒悅的一些事。
舒悅出生于某個偏遠山區,上初中前甚至沒有進過城市。
父母重男輕女,小學多次失學。在老師和社會的幫助下,以全校第一的成績從縣中學畢業,進入省會最好的高中之一,高考上了C9,大學畢業後又去了國外留學。
研究生期間參加過幾個節目,其中的一個答題類節目,獲得了當年的冠軍。
不僅能力超乎尋常的優秀,相貌也很出色。
符合絕大多數人想象的禦姐形象。
幹練,幹脆,利落。
“該說不該說……”同事甲開口,“你們不覺得,和陸總有點好嗑?”
“灰姑娘和王子,經典童話故事嗎?哈哈哈。”
他們接着讨論起來,雖然也有同事出聲提醒,但八卦的同事不以為意:“都放網上了算什麽隐私?怕別人讨論就不要公開啊。”
很快,辦公區傳來清脆的高跟鞋的聲音,衆人循聲望去,一瞬都不禁壓低了呼吸。
像在演電視劇的人。
還沒徹底回暖的天,已經是一整套淡粉色的西裝衣裙,梁樹想到了早晨路過的粉色雲朵。
剛到肩的短發,迎面走來時仿佛渾身都在說:專業。
路過辦公區驚訝的衆人,舒悅微笑颔首,氣場強大,不像來應聘的,像是空降當總經理的。
連跟在她身後的朱汀,都像是她的助理。
她徑直走進陸辛遠辦公室,隔了很久,才有人幽幽來了句:“比照片還好看啊。”
梁樹沒有參與讨論,替朱汀準備好了要去補繳社保的資料。
很快,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又開了,舒悅徑直走到梁樹身邊。
“請問,是財務周老師嗎?”她說。
梁樹搖頭。
同事甲回答:“你好新同事,財務剛出去辦事了,你找她有什麽事嗎?”
舒悅笑:“謝謝。不過或許我還沒那麽幸運能和你們當同事。”
“為什麽?”
舒悅輕笑:“貴公司發展前景巨大,陸總可看不上我。”
熟稔的語氣調侃着陸辛遠,在場的誰都一聽就知道,她和陸辛遠的關系一定很不錯。
舒悅看向梁樹。
梁樹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就這麽愣愣地跟她對視。
“再見。”舒悅像是只跟梁樹一個人說。
梁樹看她。
幾乎完美符合梁樹對陸辛遠未來伴侶的想象。
能力出衆的,柔和又不失力量,最好在外貌上也能和陸辛遠匹配的。
更重要的是,陸辛遠會喜歡的。
想到早晨見到的陸辛遠的那一面,精修過的頭發,妥帖的西裝,連衣服都跟舒悅這麽搭配。
看來是專門為某個人準備的。
一個氣勢逼人,一個內斂溫和。
問陳名揚舒悅為什麽會來的話,也完全就是一個将要見到喜歡的人的別扭。
梁樹一瞬間斷定,他們還沒有确定關系。
而陳名揚那句沒有問出口的話,被陸辛遠急匆匆接過去的答案。
——“會。”
是早有預謀。
“再見。”她很輕地開口。
奇跡般地冷靜。
幾乎是一說完,梁樹就站起身來,差點撞到舒悅:“抱歉,我去洗手間。”
舒悅後退半步,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梁樹有種今天一直在躲藏的錯覺。
出門時想躲着陸辛遠,中午躲藏在會議室,現在她又躲到廁所來了。
她的心跳在踏進廁所隔間的最後一秒陡然變快,好像身後有洪水猛獸追逐。
她大腦放空,不太清楚接下來應該做什麽。
回過神來聽到外面聲音的時候,那兩個人都已經談論了有一會兒了。
梁樹仔細聽了一下,才發現她們在聊舒悅和陸辛遠。
講他們同時從辦公室出來,并肩而立的樣子是多麽般配。
據說他們大學時候就認識了,看起來也是很熟悉,很有默契的老朋友。
又提到那個灰姑娘的玩笑。
但舒悅跟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外露的鋒芒根本不像會灰頭土臉的灰姑娘。
她是一個得勝歸來的女王,坐擁一塊由她自己打下來的土地。
“強強結合。”同事甲拍手,“這不是更符合豪門故事?”
“也是,畢竟那麽大的家業在這兒擺着,不可能娶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女人。”同事乙附和。
梁樹向後仰靠在隔間,怕出去撞破同事八卦會尴尬,索性又躲在廁所了。
再出去的時候,朱汀正拿着電話準備打給她。
“陳總找你。”她說。
剛說完,陳名揚就從陸辛遠的辦公室出來。
“梁樹,周三來嗎?”
梁樹餘光看到陸辛遠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他沒出來,側身半靠在門框上。
緊接着,另一道身材姣好的身影靠近他,在他肩頭親昵地輕拍了了一下,陸辛遠側過頭,兩人姿态親密地靠近。
梁樹強迫自己不去看。
“周三我有事。”她拒絕。
陳名揚立刻轉頭問陸辛遠:“你到底給不給梁樹放假?”
“嗯。”陸辛遠表情淡淡的,像對待任何一個試圖請假的員工,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梁樹被眼前畫面紮得心疼。
這樣迫不及待地跟她劃清界限。
她脫口而出:“是很重要的事。”
陸辛遠臉色微沉。
“周三我男朋友生日。”
“哦,那真是不巧。”陳名揚撓頭,又說了些什麽,梁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要陪男朋友的說辭,與其是用來拒絕陳名揚的借口,更讓梁樹有一種報複了自己的快感。
他有了喜歡的人,我有了“男朋友”,不該有的幻想就應該立即切掉。
好像在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裏,是她親手把自己最後的一絲希望也錘進了深坑。
陸辛遠下颌線繃緊,看着梁樹點頭:“行。”
梁樹目送他們離開公司。
以後都不會再見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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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陳名揚興致勃勃地問:“怎麽樣,看了梁樹,是不是有種果然名不虛傳的感覺?”
舒悅笑:“是。真的很好看。”
“是獨特。”陳名揚糾正,不用給你介紹她長什麽樣,只要你看到她,就一定會知道,她就是梁樹。”
過分的貌美,純粹的氣質。
矛盾又和諧地在她身上呈現。
“你以前不認識她,現在穩重多了,高中的時候很咋呼,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想到跟梁樹對視的樣子,目光平靜,但眼底又含着濃濃的、化不開的憂郁。
是一個不開心的人。
完全想不到她咋呼、有用不完精力的模樣。
想不出她活潑的樣子。
舒悅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陳名揚若有所思地點頭:“說不定是進入了社會,給磋磨的,誰樂意工作呢?”
陸辛遠剛鑽進車裏就聽到陳名揚的話,随口問:“誰被磋磨了?”
舒悅說:“我們在聊梁樹。”
頓了頓:“她真的太漂亮了。如果我是個男人,一定會對她心動。”
陸辛遠的手不自覺捏緊了方向盤,喉頭發緊,開口道:“她今年才畢業。”
汽車駛出地下停車庫,到了機場。
三人一同回到渝城。
周三的婚禮上,陳名揚問陸辛遠對梁樹到底是什麽看法。
陸辛遠在總公司堆了太多工作沒做,這幾天一直在加班。
陳名揚的話需要太多思考,他熬夜熬到大腦遲鈍,沒能立刻回答出來。
落地窗外的草坪觥籌交錯,新娘躲在另一邊的角落跟朋友聊天,作為新郎的陳名揚則在另一頭,如果不依靠新人服飾辨認,完全猜不到兩人就是今天婚禮的主角。
簡直像完全不熟的兩人。
事實上,直到結婚前,他們也沒有見過兩次面。
只是因為彼此家族的生意需要擴展新的領域,而對方正好能跟提供一定的機會和條件,為了保持聯結,沒有什麽比結婚更能達成盟友的了。
以後還會有個孩子。
他們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相愛,但大概率一輩子都會在一起。
“你看看我,沒有一點選擇的權利。”陳名揚苦笑,“你還想不明白嗎?”
陸辛遠垂眸看着酒杯,聲音沉悶:“她有男朋友。”
陳名揚幾乎被他的話氣笑:“你還怕她有男朋友?又不是結婚。”
陸辛遠擡眼,警告似地看他一眼。
“想要就去争取,不是嗎?”陳名揚嘆了口氣,“反正我是就這樣了。”
見陸辛遠仍舊無動于衷的樣子,他問:“這麽多年,你一直很努力接手家裏的生意,我們這一輩沒有誰比你還優秀的。”
“我以前很不理解。像我們這樣家庭出生的,能夠守好父輩留下的生意,做到不虧本就已經很優秀了,為什麽你還要這麽拼命。”
“現在我知道了。”陳名揚看向新娘,她含情脈脈,跟她對視的人卻不是新郎。
“她現在也一定跟我一樣後悔。”
“難道你所做的一切努力,沒有一點為了自己婚姻的自由嗎?你沒有一點,為了跟梁樹結婚的私心?”
陸辛遠扣緊了握住酒杯的手。
“如果她過得好……”
幹淨的玻璃杯映出他發白的指腹。
接着,不常用的私人手機“叮”的一聲,來了一條新消息。
大樹:陸主管,我準備離職了。
陸辛遠不明顯地輕笑了聲,沒什麽感情地說:“其實好或者不好,也都跟我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