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二頁
號稱十大最好吃海鮮之一店提供的菜肴，馬思遠食之無味。
玻璃窗外，成群游來游去的魚群，從何而來，又游去何方？再大的魚缸，總會有邊界。它們是否知道，亦或是安逸地待在這塊區域，裝作這裏就是大海。
他就是那魚。
心甘情願地困在名為愛的牢籠裏。
自欺欺人。
“不合胃口？”
“沒有。”以笑掩飾走神，馬思遠連忙道：“這不還在想那個魚煲，我應該也能做。先煸炒洋蔥，再煮西紅柿和土豆，差不多的時候，再放銀鳕魚。不難，我改天可以試試看。”
“不愧是馬大廚，來吃飯還能偷學。”Karry習慣性手搭在馬思遠的肩上，“那我可就等着吃了。”
“你也就會吃。”馬思遠偏頭，還是沒有躲開，迅速收回視線，“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回家早點休息。”
“你把我當王源。”Karry撇了撇嘴角，“對了，我要提早離開這件事，記得保密。”
“不炫耀一下，能早日脫離苦海。”
“我就怕一個個跑來問我為什麽，考什麽，還有那些陰陽怪氣的。我考得好，和我上課不認真聽課有關嗎？”
“誰讓你是可親可愛的學生會長呢。”
入校時，Karry名副其實的冰山校草。成天冷着張臉，也不大和人講話。自穿女裝扮演舞臺劇後，一戰成名，人人都來瞻仰這張颠倒衆生的臉，更加惹得Karry低氣壓。一旦代入到女裝，沒多可怕，隔閡莫名其妙消失了。後來，成了學生會長，不得不笑臉相迎，得親民，在白文珞監督下，Karry死活不該。大家都能感受到秉公執法下的通情達理。熱情不減反增，從日益增加的情書就看得出來。對，不光有女生的情書，還有幾份匿名的，馬思遠懷疑是男生送的。人氣居高不下。
Karry再三叮囑道：“主要是瞞住白文珞那小子。”
“是——”馬思遠又道，“你大學……想好去哪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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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反正你考得上的大學，我肯定也考得上。”
前一句聽着還有點感動，後一句直接打消心裏的旖旎，手心直癢癢，恨不得抽上去。
“你，了不起。”
自動過濾話裏的諷刺，當成贊揚，是Karry的一種本事，回道：“你也不差。”
“我看你還沒洗澡，就進了水。”馬思遠說完，一溜煙地跑進浴室。
“有種你就別出來！”
期中考試停課，每門平均分散在一周裏，算上放假，兩個禮拜沒上課。再回到課堂，還有些不适應。每天挂在校園門口的高考倒計時電子屏，數字已跌破100，光是看着就無端地生出壓力，快速地調整好狀态。
沒幾天就五月了。
S市的早晚還有幾絲涼意，正午太陽一出來，曬得人直冒汗，為夏天的到來做了預告。
馬思遠曾看過一個視頻，講述的是，在離下班還有半小時的超市收銀員紛紛拿走能提示時間的東西，如鐘、手機，理由是時間會變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如果拿走，專心工作，忽略時間的存在，仿佛一會兒就下班了。[1]
不管看不看日歷，感官上沒能帶給他任何的改變。
突然一個下午，本應該坐在馬思遠身邊的Karry不見了。
先是奇怪，随着同學慢慢坐滿教室，右邊的空缺越發明顯，桌肚幹幹淨淨，書包也不見蹤影，馬思遠有些焦急。上課鈴響，老師環顧一圈，等待整個班級安靜下來後開始上課。
手機震動兩下，是白文珞，“Karry呢？”
馬思遠也想知道，打完又一個個删去。對，Karry考試去了。
“什麽考試？”
“下課再說。”
想明白的馬思遠壞心眼地忽視白文珞極強的求知欲，這節課他一定上得不安心。夾在書本中的手機屏幕一會兒亮一會兒暗，馬思遠用手撐頭，擋住嘴角的笑容。
“下課。”二字一出，不顧老師還在教室裏，白文珞轉身，雙手拍在馬思遠的桌上，“Karry到底去幹嗎？”
“你小點聲。”馬思遠不想發生被圍得團團轉，“他考試去了。”
眼見白文珞要喊出聲，馬思遠捂住他的嘴，“冷靜了嗎？”
白文珞點點頭，馬思遠才松開，“他考什麽試！”
好吧，白文珞對小聲這個概念有誤解。
“他家裏有事，之後來不了學校，所以提早考試，。”
“啊，那怎麽辦！他以為提早選了學生會，就沒他的事嗎？致高三詞誰寫？交接儀式誰主持？結業典禮的演講稿誰寫？”
還好白文珞沒多問，但是這之後的一連串問題馬思遠一樣無法解答，“學生會又不是他一個人的，這不是還有你，還有其他人。你們四個人發揮一下聰明才智。再不濟，打電話給Karry，讓他寫完，發給你們，找個代表上去讀不就成了。”
“聰明。”
白文珞一臉興高采烈，馬思遠百分百地确信，他選了第二個，好像無意間坑了Karry一把。不管了，他人在美國，飛機上十五個小時，有的是時間寫。聯想到Karry的作文，估計會是世上最短演講稿。轉念一想，不一定會是他寫，說不定能說服另外四個人，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我飛了十月見”
彼時的馬思遠正收拾書包回家，收到這條短信，看向窗外。
無風也無雨，是個好天氣。
隔了好久，馬思遠回複道，“一路平安”
不用敲響對面的門，不用叫人起床，不用額外做一份早餐，這多出來的十五分鐘，不知所措。馬思遠坐在家裏的沙發上，看着分鐘一分一秒走過，直到停在了七點四十五分，才拿起書包，出發去學校。
從未有過，上學路上只他一個。
原先還肩碰着肩的馬路一下子變寬了，街邊新開張了一家奶茶店，便利店出了夏季限定口味的冰淇淋。小學生們圍在一個老奶奶身旁，有買紅領巾，有買粗制濫造的小玩意兒。
馬思遠仿佛第一次走這條路，看什麽都新奇。
不止馬思遠不适應，白文珞常常探頭張望，看他身後本應該出現的Karry。
離了他，日子照舊過着。
某天下午，從教學樓外傳來的呼喊聲，扭向窗外，穿着校服的高三生正留念合影。
高考結束了。
一周之後的班會課被學校挪去用來慶祝高三生畢業。
出乎意料，致辭是Karry寫的。
“致高三學長學姐們，
首先，對各位學長學姐們說聲辛苦了。高考已經結束，相信你們都是最棒的，都将獲得付出等同努力的成績。身為學弟學妹，衷心地祝福你們考進理想的大學。
從這一天開始，或許你們會天各一方，或許你們近在咫尺，但請不要忘記在成安中學的每一天，不要忘記在成安中學的老師和同學。
成安就是你們的家，歡迎你們随時回來看看。”
白文珞一下臺，馬思遠悄悄問道：“這到底誰寫的？”
“Karry寫的。”
“不可能，他哪有能耐寫成這樣。不跑題，又官方，作文要是這麽寫，不會次次都只拿合格分。”
“原稿是他寫的，據說是從網上找到的，随便改了一改，然後扔給我們，繼續改，反正就成了面目全非的樣子。還好校長說一兩分鐘就行，否則哪裏撐得過去。”
馬思遠無奈搖搖頭，真有Karry的風格。
沒多久就是期末考試，考完放幾天假，還得再回學校拿卷子和暑假作業。不得不佩服老師批卷子的速度，僅僅幾天，改完卷子，算出平均分，總結易錯點，列出排名。
馬思遠一如既往考得不錯，明面上聽着老師的分析，暗地裏做起暑假作業。對于優等生的開小差，老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終于熬到下午的結業典禮，馬思遠原想找個角落，偷偷摸摸睡一覺。被白文珞拉到第一排，只得強打精神，裝作認真聽講的模樣。
在一系列無聊且無意義的頒發獎狀後，馬思遠莫名其妙被點名，拿了兩張個人獎狀和一張班級獎狀。接着是學生會交接儀式。
是一段視頻。
燈光暗下的瞬間，馬思遠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響亮的BGM又把他驚醒，看到出席的人員他醒得不能再醒了。
學生會成員争吵打鬧，互相推卸責任，由Karry學生會長定義為“最差”的一屆學生會。希望下一屆學生會能好好替學生着想，成為學生和學校之間溝通的橋梁。屏幕一黑，過去一年裏活動的照片滾動播出，有笑聲有感動，底下時不時有人喊出照片上的名字。
最後一張是學生會全體成員的照片，以及被白文珞拉入鏡的姜宇誠和Karry轉頭看向身旁的他。
“這個想法我想出來的是不是很棒！”白文珞邊看邊對馬思遠說道，“都怪Karry不打一聲招呼，和他視頻的時候想到，他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出鏡。”
“嗯嗯。”馬思遠道，“這些照片你們自己選的？”
“對，每個人挑二十張，湊成一百張整，再放慢速度，剛好一首歌的時間。”
“那……”
“我先上臺，等下再講。”
沒有必要問一個知道答案的問題，馬思遠只是不懂。手放在口袋裏，握着手機，又拿出來。
再說吧。
白文珞上了臺就沒下來，順勢念完學生會的祝福詞。
“ 新的學年已經結束，經歷了好的壞的，都是一種寶貴的經驗。期末考試成績重要，它代表了你這一整年的努力。期末考試成績不重要，它只是代表了你這一整年的努力，還有明年的考試，還有接下來許多年的考試，都在等待着你。這世界上還有比考試成績更重要的東西。
在此，代表全體學生會，希望大家都能過一個安全充實的暑假。”
抑揚頓挫，也改變不了只有一分半的事實。有一，有二，再有三，馬思遠已見怪不怪了。因為坐在第一排，得等後排的撤退，窩在椅子裏，沒動彈。
“你最近是熬夜學習嗎？怎麽天天都困成這樣？”
“我才不需要熬夜學習。”馬思遠半睜半閉，“春困夏乏秋倦冬眠，人之常情。”
“傷人了啊！大學霸暑假怎麽安排，繼續學習？”
“回家補眠。”
“我和姜宇誠昨天發現了一家甜品店，一起去。”
“不是，你們倆不是不喜歡吃甜的？”
“今天姜宇誠要表白，不讓我跟過去，所以……”
“哦。”意味深長。馬思遠故作矜持地點點頭，“我喜歡吃甜品，可以去看看。”
“走！”
踏出校門，微風拂過，帶着熱意。
馬思遠用吸管攪和着手裏的檸檬水，薄荷葉上下翻飛，檸檬沉在底下。十米之遙，姜宇誠與唐薇靠窗坐，不知說了什麽，唐薇笑得花枝亂顫。
夏天，是個戀愛的季節啊。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好幾年前看得，我也不太記得是個外國的電影還是廣告，我只記得部分，對此處描述的不用太計較233
完結倒計時！還有兩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