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頁
響個不停的鬧鐘，在一分鐘後，恢複安靜。
“我該不會是還沒醒吧。”
馬思遠半睜半閉，手指顫顫巍巍，離臉還有十厘米的距離，扭過頭不敢看。呼，是熱的，怎麽還有點濕？
Karry正一臉壞笑，輕咬了指尖一口。
馬思遠下意識地舉起身前的枕頭，往Karry的臉上砸，“你要吓死我啊！”
“诶诶诶，明明是你先偷襲我。”Karry用手遮擋，“還不允許我反擊。”
“大早上看個活人躺在身邊，誰會不怕！”馬思遠本來還想停手，一聽這話，做了噩夢後的恐懼未消，剛好給了他一個發洩口。
“早上，有太陽，陽氣足，不會有事的。”Karry抓住馬思遠手裏的枕頭，向裏一拉，馬思遠往旁邊一倒，雙手雙腿把人夾住，“我昨晚十點多的飛機，淩晨到的家，洗了個澡，就要兩點多了，五個小時我都沒睡到，讓我再睡會兒。”
“你家在對面！要睡回家睡！”
“我媽出差去了，家裏沒人……”
馬思遠倒是要聽聽Karry能說出什麽理由，結果人睡着了。試着推開，反倒被綁得更緊。馬思遠無奈嘆氣，努力伸手勾到床頭櫃上的手機，又從抽屜裏拿出耳機，被抱着就被抱着吧。
Karry眯起眼睛，打了個哈欠，“你不去上課嗎？”
馬思遠摘下一只耳機，聞言用着驚訝的眼神望着Karry。
“怎麽了嗎？我飛的是周日，按照時差來算，今天應該周一。”
“國慶節假期聽說過沒有？”
被馬思遠這麽一提，Karry點點頭，“哦——你不去陪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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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以我們現在這個姿勢我動得了嗎？”
本來Karry沒覺得什麽不對，現在發現左臂失去了知覺，墊在馬思遠的腰下，右大腿在馬思遠雙腿之上。讪讪一笑，“太困了。”
馬思遠假笑，“你這睡姿越來越放蕩不羁。”從床上站起來，伸展四肢，躺得人都要僵住了。“過會兒吃什麽？”
“你做？”
“我都快餓死了，還讓我做？當然是出去吃。”
“什麽都想吃……額，就馬路對面那家吧。”
“十五分鐘後樓底下見。”
吃足喝飽，才有閑情去考慮別的事。
Karry繼續理昨晚沒理完的箱子，所有東西都拿了出來。馬思遠坐在房間裏唯一能坐人的地方——書桌上玩着手機，偶爾動嘴指揮，絕不實幹。
一個小時過去，堆在外面的東西逐漸減少，書桌上高高壘砌的一打。要不是馬思遠的手撐在上面，Karry是絕不會發現的。
“你落下的卷子啊、習題啊、講義啊。”馬思遠扒拉一下，“這裏不全。還有的平常要用，我就沒給你拿回家。”
“我去。”Karry空中比劃，“這我得補到什麽時候去。不是，那你平常發我的是什麽？”
“回家作業。”馬思遠拿去三分之一，“這些是輔助材料。”又拿去約三分之二，“這是各科的考試卷，什麽随堂考、周考、月考。以及答案。”看了看剩下的薄薄幾張紙，“期末考卷。”
Karry明顯松了口氣，“那我做不做都……”馬思遠有晴轉陰，“有關系！必須做，都高三了，現在不拼還等什麽時候，一定做。”
“加油。争取這七天樂，把卷子都做了吧，也算是複習。”
Karry往床上一躺，頭疼，明天再說。
頭幾天，時差的症狀極其明顯。白天想睡覺，做卷子做到神志清醒，晚上睡不着，被卷子折磨一整天睡得特別香。
得虧Karry智商高，再加馬思遠一邊盯着，速度之快，效率之高，無縫銜接課上內容。然後，假期就結束了。
長達四個月的消失，Karry陡然出現，給這因學習而沉寂的一潭死水喚起一絲生機。
到底是風雲人物，人人都跑來圍觀，尤其是高一新生，對傳說中的人物尤為好奇。難得馬思遠被冷落一旁，趁機溜走，被Karry死死抓住，夾在人群之中，被迫一同享受着熱情。
好在熱情沒持續太久，白底紅字的倒計時牌挂在黑板的右邊。三個數字依舊觸目驚心。
放學後和白文珞姜宇誠吃飯，由Karry請客，算是賠禮道歉。也沒能鬧到很晚，重重的書包裏裝得都是今晚的回家作業。
日複一日。
那個電子屏上的數字又一次跌破100。
心情全然不同，反倒沒有高二時的緊張，更多的是一種解脫。
學校模拟、一摸、二模，就差湊齊十八摸。
考試題型萬變不離其宗，沒有不會的知識點，下筆的那一刻，像是身體記憶，自然而然地寫下公式，機械地算着數字，得出答案，謄在卷子上。準備得足夠充分，反而不害怕。
進什麽大學，讀什麽專業，倒是難以回答。是一種對未來沒有規劃的映射。
好在考完高考才需考慮這個問題，不急。
高考。
校內即考場。
上課的路線不變、早餐不變、衣服不變、就像是普通的上學日子。
打開門，正巧碰到Karry，馬思遠徹底安下心，“走吧。”
大晴天，卻不熱。開窗透氣，風扇都用不着。教室裏只聽見筆尖唰唰和翻動紙張的聲音，連監考老師都放輕腳步，深怕影響到在場考生。
一天、兩天、三天，考完了。
說不出什麽特別感覺，和考完每一次期末考一樣，不關心考分，只有對放假的期待，一個沒有暑假作業的假期。
周末照常休息，周一回到學校。不似以往地拿試卷，而是估分，以及大學志願。不用這麽早填，但老師會一對一地根據學生擅長推薦志願，也可向老師咨詢。
按照學號叫名字，Karry第五個，馬思遠第七個。
大學志願，至關重要。每個過去的人都聊了不短的時間，偏偏Karry十分鐘不到就回來了，“你結束之後，到天臺來找我。不着急。”
蘇珏見是馬思遠，笑道：“估完分感覺能考多少？”
“應該還不錯，六百多肯定有。”
馬思遠考完心裏大概就有個底，對下來，和之前想得差不多。
“對你，我很放心。”蘇珏道，“将來想做什麽？”
“還沒想好。”
“正常。只有小部分人已經有了準确的目标。”蘇珏不意外，“依你的成績，是你挑學校。不需要考慮為了去一個名校而改專業。我覺得專業很重要，只有你喜歡，你才會學進去，将來找工作，才會是你喜歡的。”
“嗯嗯。”
“平常喜歡做什麽？”
“我目前對金融這塊比較感興趣。”
“金融，嗯，你的數學不差，之前文科成績也不低，挺适合你的。國內頂尖大學都有提供這門課程。你也可以回去聽聽你父母的建議，你的父親是從商的，對吧？”
“是，我會再考慮考慮。”
“記住，最重要的是你喜歡！”
“謝謝老師。”馬思遠走了兩步，又返回來問道，“老師，你了解……”
馬思遠記挂着天臺上的Karry，連忙跑了上去，希望他沒等太久。
“你怎麽喘成這樣？不是讓你別着急。”
“我好奇。你有什麽不能回家再說。”
“你想過大學讀什麽嗎？”
“不是，我剛從蘇珏那兒過來，有必要再問一遍嗎？”
Karry揚起嘴角，依在欄杆上，“我沒什麽夢想。以前想讓我媽過得快樂，後來想和你一直在一起，考同一所大學，我學醫，做外科醫生，救死扶傷。”
“這挺好的。” 馬思遠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他不懂Karry說這番話的意圖。
“我還和你說過，将來我們還要住在一起，住隔壁，你還得照顧我。”
“憑什麽！”
“對不起。”
“哈？”馬思遠一愣，“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我要去美國了。”
“我知道啊。”
“我是第一繼承人，按照家裏規矩，年滿十八，得進特殊學校，接受培訓，為未來家主做準備。”
馬思遠腦袋發懵，嚴格來說，Karry說了什麽，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光Karry的那個微笑，足以馬思遠明白“我要去美國”這五個字的含義。他不難過，人早晚有一別，只是有些突然，只是這個人是Karry。
等一下。
有時候，太了解對方不是件好事。Karry的那句對不起，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即便馬思遠有百分之九十九能肯定，還是問出了口，“你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
“高二。”
“所有？”
“……是。”
馬思遠雙手抓緊Karry的衣領，指關節泛白，仿佛能撕碎脆弱的布料。“你的演技應該去娛樂圈混，不要浪費才能。你這算什麽！用這一年的所作所為，給我編一個夢？我告訴你這是施舍！
“我不是。”
Karry試圖辯駁，被馬思遠的聲音蓋過，“看着我像個傻子一樣，為此動搖，甚至是備受折磨。同情？憐憫？還是好笑？我現在要怎樣，誠惶誠恐表示感謝，謝謝你這場戲唱得圓滿。挑選了合适的時機，不影響我高考。”
“王凱利！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憑我的腦子，就算有這些糟心事，我也一樣能考得很好。” 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動作導致雙手僵硬，馬思遠緩緩松開手， “喜不喜歡你，是我的事，現在你不用再懊惱，從今天起，我保證不會再喜歡你。還有，謝謝你，把真相告訴我。”
昂首挺胸，大步往外走。
“我明天十點的飛機。”
不帶停頓，“一路平安。”
十點的飛機，提早兩小時到機場，路上一小時多一點，六點四十一定要出發。
“你現在去還來得及。”
王源的聲音響起，吓着馬思遠，帶着歉意道：“吵到你了？”
“你都翻來覆去一晚上，我能沒感覺嗎？”王源翻了個身，和馬思遠面對面，“反正他回來的幾率等于零，偷偷看一眼，又不會被發現。”
“沒必要。”
“那乖乖睡覺，或者好好想一想暑假去哪兒玩？”
“好。”
他的夏天，早結束了。[1]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日語裏「夏天結束了」其實和「今晚月色真美」一樣，是有隐晦暗示的。代表着某天突然感知到河岸的風帶來涼意，愛慕的心緒不了了之，沒牽到的手，未送出的信，青春潦草收場後關上了門。就像睡了漫長的午覺醒來，穿衣洗漱準備去學校，找了半天卻找不到課本和雙肩包，才恍惚想起自己在多年前明明沒有做好準備，就被推搡着長大成人來不及跟夏天揮手告別的倉促人生，年輕時也對世間萬物充滿期待，眨眼間就落入了平庸之海。——源自某瓣
完結！
第一次嘗試寫青春校園故事，對我這個初中畢業後，沒再接觸國內教育制度，很多描述都十分匮乏。撇開學習內容不談，光描寫每天的日常，把握時間的跨度，對我來說也是個不小的難度。寫着寫着就成流水賬，又想避免重複內容，加上對這篇文越寫越自我厭棄，只想收尾，導致前半部分巨長，後面時間跳躍又很快，表示道歉。
這個結尾，大部分和我起初設想是差不多，但是我還是改了一點。留下了一個Karry知道馬思遠暗戀他，本來是想在下部揭露，但是覺得放在這裏更适合。最後一句話，我糾結很久，還是用了短短八個字。和那個注釋一樣，可能是我經常看日漫日劇，夏天結束總是帶點惆悵的味道。之前我也多次強調夏天，也是為兩人最後分開的一個線索。
夏天的遺憾總是會被填補的，我們下部見！本來應該是一篇裏，但是考慮到下部，加了凱源的戲份，所以還是單獨成文。
最後！感謝追到這裏的小夥伴，謝謝你們的喜歡，下部《偶然》，下周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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